23.檸檬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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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寧因著繁忙,夜深時又回宮了。
她走的近道,原本該是一路清淨,可恁地,黑夜裏突然冒出了個人,正是羨玉,她本說為韞儀取些花茶,卻看一人身著披風從前麵經過。
再一看,這人不正是公主身邊那神秘的貼身婢女阿寧?似乎有好幾日未曾見過她了,而公主對這擅離職守的仆人好似也並不苛責....羨玉猶豫半響,終還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而韞儀,則聽著阿寧的諄諄教誨帶著淺笑入眠了。
翌日,用早餐時,薛景衡已經坐在那裏,打定主意‘隨遇而安’的韞儀還未來得及開口,薛景衡那好聽的嗓音已經傳來:
“來了?今日有公眾最喜愛的魚片粥,快些吃吧,涼了就不好了。”
韞儀心中一喜,喜薛景衡終還是恢複了正常,他們之間終恢複如初!
韞儀發自內心地,真心實意地朝他點點頭:“好。”
阿寧慢慢地回了宮,彼時夜未算多深,可也是一片天黑了,幸得禦膳房早已同鎮守宮門的護衛通了氣兒,否則也不會如此順暢地入了宮。
高大的宮門一關,宮裏宮外又是兩個世界。
不遠處,羨玉怔怔地看著她一步一步踏進宮去,張大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阿寧何以會.....
翌日,初陽高升,盡顯晴朗無雲之天,忙碌從一聲雞鳴開始,眾人睜開眼,哄搶著穿衣,洗漱,待一切做完,又急匆匆地跑到禦膳房來,開始忙忙碌碌而一成不變的一天。
三寶昨夜遭蚊蟲咬了好幾口,身上染了好幾個紅包,自然也沒睡好,隨口這麽抱怨了幾句,誰知準備完早膳後,便叫阿寧給喚了過去。
後者也不知從哪裏尋來了一把嫩綠草藥,往她手臂下一敷,那瘙癢感果然減輕不少。
阿寧道:“此草名為檸檬香草,於每日晨檢均勻塗抹於脖頸,手臂之上,隻需一點,便可保你整日不受蚊蟲幹擾。”
三寶嘻嘻笑著,湊過來看她雪白瑩潤的脖頸;
“怪不得我瞧你周身肌膚未有半點紅痕呢,原來是藏了這麽個好寶貝!阿寧阿寧啊,你可真是個厲害人。”
可惜是個極為低調之人,反叫人給看扁了暗地裏風言風語。咦——三寶小腦袋瓜機靈地轉了一圈,拉著阿寧的手,道:
“其實房中還有好幾個丫頭頗受著蚊蟲之禍,倘若能以你的民義將這草贈與他們,也算積分人情。”
阿寧麵上答:
“隨你。”
心裏卻不大以為意,她素來一人行走慣了,也不大在意這些丫鬟們背地裏的言語,再而,這些話語說來也無甚好懼怕的。
沒想到,這小小一株檸檬香草,反倒帶來了阿寧與九姑娘又一次明裏暗裏的交鋒,事情還得從三寶說起。
三寶的初心自然是好的,欲為阿寧改善改善與禦膳房同齡丫鬟們的關係,是以人手送了株 草並且按照阿寧給的法子交代了。
丫鬟們自然收下了,有人照做了發現了好處,對著阿寧也算和顏悅色了起來,這麽一種除蚊有奇效的藥草自然廣受歡迎,一時間人手一株,便是個個早晨起來首先要做的,便是塗上這麽一層防蚊液,從此蚊蟻不沾,好不快活。
可難保一些天生見不慣的,竟拿了這草去尋了九姑娘,揚言阿寧居心叵測,借 草除蚊之名欲在禦膳上做文章,說阿寧借以這草來壞了禦膳。
檸檬香草草對蚊蟻極有效的原因便是它自身隱隱的刺鼻藥味,使得蚊蟲不近身。
可若將這位味道引進禦膳房來,尤其人人都帶了些,便稍顯不妥了,影響膳娘的味覺不說,若淺淺一片葉子混入禦膳中,壞了口感染了毒,那便是殺頭之嘴了。
好一個居心叵測的膳娘阿寧,仗著前些日子九姑娘晚宴掌勺的重視,竟野心膨脹,使出這麽一出手段欲拉九姑娘下台,獨享禦膳總管的位置。
謠言一出,再傳到主角兒九姑娘哪裏,便又是另一番添油加醋了。
三寶驚聞自己小小一個善舉竟鬧出這等大事,駭的拉著阿寧的手道了千百次歉,後者簡單寬慰她之後也無甚表示了。
其實此時也是阿寧疏忽了,她每日用那些草藥卻不帶有一絲意味的原因在於她還塗了另外一種香膏,兩味相抵,便化作春風去了,倒也忘了和三寶交代,故才惹了這麽個麻煩事情出來。
無奈,阿寧又拿出了那盒香膏來,當著九姑娘的麵,簡單解釋了一番,再三保證隻要塗了這藥膏,身上便再無異味,自然也沒有擾亂禦膳房一說後,這才止住了悠悠眾口,以一盒千辛萬苦方釀造的來的玉蘭膏為代價。
先前告狀的丫鬟捏著玉蘭膏哼了聲,走了,阿寧安寧和同她打了個照麵對了個眼,稍顯留戀的看了看自己好不容易靚成的玉蘭膏。
“玉蘭膏無色無味,隻餘一點淡香,可除臭效果卻顯著,可惜玉蘭結花少,花期短,夏丘尤為短缺,故玉蘭膏也極少有人釀造,也極少有人會釀,方才一看,你所釀的膏乳白瑩潤,滑而不膩,當屬精品。阿寧,你這人,委實越看越是有趣。”
“多些九姑娘誇讚。” 阿寧道,卻有些心不在焉,現在這個時節,怕是滿山也找不到幾朵玉蘭,當真折煞人也。
“你不僅廚藝了得,還精通藥理,製藥釀膏之事也算的專家,如此多才多藝,屈就於我這小小禦膳房當真大材小用是也。”
九姑娘愛喝涼白開,眼下也淺淺抿了一口,看著她,打量著,眼中真是有讚賞。
可當然不隻有讚賞。
阿寧想,她也終是坐不住了,欲探她口舌,且較之以往明上幾分。想來也是暗地裏調查無果,故才有這麽一出。
阿寧方道:
“幼時家中窮困,家父為貼補家用林林總總做過好幾份工,阿寧幫著幫著,也學會了一點小手藝,不過一點雕蟲小技罷了。”
“我聽說你幼時並不在夏丘,確實之後才隨著父母雙親長居夏丘。”
果然是調查了她那些早已備好的,所謂的淒慘身世。
阿寧不免目染蕭寂:
“十年前那場瘟疫我父母終未躲過,留下我一個幼女四處漂泊,幸得兒時記憶傍身,故才得意討一口飯吃,現如今又得九姑娘賞識入了宮進了禦膳房,阿寧當真感激不盡。”
九姑娘微眯了眼,吹了吹那本就涼透的水:
“哪裏的話。”
從九姑娘房裏出來,阿寧想,她在宮中這層麵罩,怕也帶不了多久了。每多露出一份武器,便要引得他人懷疑更上一份,尤其遇上九姑娘這般人。
她在未曾辦完事之前,是樂意這般潛伏著的,可若天不隨人願,那便須得更努力地盡人事。
翌日,阿寧故在送給皇帝的午膳裏,稍稍動了點手腳,趁著月黑風高的夜,又一次輕車熟路地,在元祿恨鐵不成鋼的歎息中如此正大光明地闖入了得閑殿。
自然,堵住元祿那張嘴的,是那方失而複得的錦帕與一株三寶梳頭時抱怨許久的掉發。
甲之蜜糖乙之□□,且看元祿公公這寶貝樣兒便可知化在他嘴裏的蜜糖有多甜了。
蜜再甜,該交代的還是要交代:
“陛下今日身子不適歇得早,你可莫驚擾了他。”
阿寧想,他這可不就是好大一番廢話,她若不是為了來驚一驚這位暴君,又何以來得閑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