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陛下會寢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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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那人立刻轉過身子來, 果然是韞儀,兩人終於匯合, 韞儀的臉上卻無多少喜悅之情,阿寧將她刻意掉落在地的手帕遞予她,韞儀猶豫半刻方小心翼翼地問道:
“皇叔他, 可是....”
她已然親耳聽到,親眼見到,堪堪鐵證如山, 阿寧也懶地再辯駁幾分, 於是點點頭:
“事實正如你所看見的。”
雖心中早有定數,可乍聽阿寧如此爽快地承認了, 韞儀的臉色也是瞬間一變, 受了不小的衝擊。
“那皇叔當真……當真快……” 縱使是對他並無喜愛之情的韞儀,在說這番話時心中仍有些刺痛:
“怎麽會呢?前些日子傳回宮裏的消息分明是皇叔風寒將愈精神越好, 五哥還很開心, 可現在為何……”
韞儀稍微頓了頓:
“皇叔為何要撒謊?姑姑……你又為何要……”
她心中越見不安:
“皇叔乃是皇親國戚理當入土皇陵,且還要詳細記載其魂歸時間載入國冊萬萬出不得一點馬虎方才我見皇叔麵色極差,已然油盡燈枯也,可宮裏卻沒有一點消息………”
見阿寧的表情十分平和,韞儀心中不免一急:
“姑姑, 您是治療皇叔的人, 可眼下你對他的病情如此隱瞞, 且瞞到了現在, 若不出我所料, 皇叔恐熬不過幾日了。
屆時若讓五哥知道了,他定大發雷霆!況且隱瞞皇親國戚的生死本就犯了砍頭之罪,五哥對皇叔十分上心,可你們卻連他的最後一麵都不讓五哥見,屆時五哥必將……!姑姑,難道你想前麵數月的努力全都前功盡棄嗎?”
她是知道的,她知道此事會引發什麽樣的後果,故才如此焦急的對阿寧說,盼望她早點回心轉意,莫要再幫皇叔兜這個圈子。
可阿寧鐵了心般,並不辯解半分,反倒是對她說:
“所以啊,韞儀,即使你那皇帝哥哥發起火來,你可要幫著我勸上一勸。”
說來輕巧,到時可又是個勸字能解決的嗎?韞儀心中甚是焦急,同阿寧的冷靜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看著她,這樣數秒後,韞儀也突然冷靜了下來。
她突然意識到麵前的人可是阿寧,是那無所不能的姑姑。她做事向來極有分寸,想來也選好了解決此事的方法,韞儀知道自己不該過多操心,可這情況又不一樣,此事十分嚴重,就算是姑姑,她也不能保證她屆時能全身而退,毫發無傷。
而她五哥若是發起狂來……韞儀不由得揪緊了衣袖。
阿寧許也是想到了這一層麵,皺了皺眉頭,有些無奈,可他的麵色人平平靜靜,雲淡風輕:
“事已至此,也隻能隨遇而安。”
“姑姑!” 此事事關她的性命,叫她如何能隨遇而安?
“您如此費盡力氣,一步步接近五哥,好不容易有了些許成效,現如今又……五哥素來不願相信他人,一旦相信了,人便單純至極,可你若打破了他對你僅有的信任……”
阿寧又笑了,淺淺地淡淡地:
“當真是好大一個苦惱呢。”
隻剩下韞儀在一旁幹著急。
事情的最後也隻是阿寧巧言細語的將她哄回了府,並再三保證自己的安全。韞儀也帶著滿腹擔心回了府。
“怎麽樣了?” 蕭賀乾問
“大抵大抵也是侯爺您能猜到的狀況。” 歸來的阿寧如是說道。
蕭賀乾默不作聲,阿寧則隻是細細的將自己的腰包給收拾好,背在肩上欲出發,蕭賀乾在他身後道:
“我還剩下幾天?”
她答:“三四日吧。”
蕭賀乾由衷的笑了,語氣中透著從未有過的放鬆與安定。
“這真是太好了。”
阿寧道:
“是啊,這真是太好了。”
簡簡單單,幹幹淨淨。
因著方才起過一陣大風的緣故,一路上滿是青黃不接的竹葉飄落在地,雙腳踩在上麵,亦發出吱吱呀呀的清涼的聲音。伴隨著腰間玉佩叮呤。
阿寧於半路中停了下來,將那稍顯陳舊的玉佩取了下來握在手中,她細細的打量著它,半響後又小心翼翼的放入了懷中,她繼續走著,風未停。
一路順暢的入了宮,入了苑,大老遠處就瞧見元祿站在得閑殿門口吱吱呀呀的踱著步見她來了,恨不得立馬叫一聲姑奶奶:
“哎喲喂,我的好阿寧呀,你可終於回來了!”
“怎麽?”
元祿又道:“事情是這樣的,今晨一早呢十公主便入了宮照常拜訪陛下,可也不知他們兄妹倆說了些什麽自公主走後陛下臉色就不大好看。
哎喲喂我的個乖乖,咱家這些日子好久沒見過陛下這般神情了,到底給嚇了個夠嗆,思來想去,此事啊,還得你來解決。”
“哦?” 阿寧佯作驚訝,她雖不知道韞儀和蕭懷雪說了些什麽,可依照蕭懷雪的反應來說,這話定然激怒了他,亦或讓他苦惱。
她這般想著腳步,便有些不受控製地入了得閑殿,卻不想迎接他的是殿內空空如也無一人。
四周靜悄悄的,桌上擺放著批閱到一半的奏折,顯示了來人剛走不久的痕跡。
元祿追上來,小聲的在她耳邊說:
“哎呀,瞧我這記性忘了告訴你,陛下方才本在批閱奏折批得好好的,卻突然心氣不順頭暈目眩,便徑直回了寢宮,休息片刻。照咱家看來啊,陛下,這是怨氣攻心心中不順,哎,也不知是怎麽回事!”
他說了這麽長一串,阿寧瞬間揪住了重點:
“你說陛下回了寢宮?”
元祿點點頭:“是回了寢宮沒錯,咱家親眼所見這可做不得假。”
他複又八卦地道:“如何?很是驚喜吧?咱家伺候陛下三年有餘,見他回寢宮的次數可寥寥不足五次,上次見他回寢宮歇息,還是去年冬天的事兒了。”
皇帝自然是有自己的寢宮的,所謂得閑殿隻是他辦公和批閱奏折所用之地,但不知為何蕭懷雪卻不愛回自己的寢宮吃喝拉撒都放在了得閑殿,現如今卻極為反常的回了一回。
想來是十分困惑了。
皇帝的寢宮位於得閑殿不遠處,名曰廣樾宮,離得閑殿約莫五裏地。
路上鶯鶯草草花花不斷,同得閑殿一般是個環境清幽之地,縱使皇帝日日留宿得閑殿,廣樾宮也每日派的專人打掃,清理,是個極為寬敞明亮奢華貴氣之地。
可惜蕭懷雪一年入住寥寥幾次,倒是可惜了這麽個好地方,縱使明亮奢華,卻也顯得孤寂冷清。
元祿跟在她後頭不停的叨叨:
“元祿猜測,陛下現如今竟回了廣樾宮歇息,定是圖一份安靜不願被他人打擾……”
阿寧嗯了一聲,充耳未聞,繼續前行。
元祿自覺力度不夠,收拾了收拾語言,於是又道:
“哎,剛才是我說的不清楚了,咱家的意思是,陛下不願被他人打擾,這他人很明顯的便是阿寧姑娘,您。”
阿寧聽此言,總算有了些反應:
“公公,你這話可自相矛盾,剛才說隻有我能解決這事,現在卻又阻止我前去廣樾宮,那您說我去還是不去,解決,還是不解決?”
元祿答地機靈:
“解決!自然要解決!可你偏要挑此時才行?陛下心中想來十分煩惱,你若貿然前去,恐怕……”
剩下的話被淹沒在口中,因著他們已經站在了廣樾宮前,麵前建築的金碧輝煌仍掩不住四周人煙罕至的冷靜。
“ 我再最後勸你一句,陛下尤為討厭他人隨意……”
好嘛,話也不用說了,因為阿寧已經準確無誤的踏入了廣樾宮。
元祿此時能做的便是往後退了幾步,心想自己可沒牽扯到這件事中。
一邊阿彌陀佛,為阿寧姑娘祈禱再祈禱。
阿寧也入了宮,徑直的朝著他的寢宮而去,廣樾宮較之得閑殿在清冷上有過之而無不及。皇帝也真是討厭人多,弄得整個皇宮人煙稀少。
自然也方便了阿寧的前行,因著這一路上竟沒有一個宮女或公公出來阻攔她,想來是蕭懷雪早已喝退了他們欲獨處,竟讓阿寧撿了這麽個大便宜。
複一路順暢的走到了最裏麵的那間屋子,越往裏麵走,越是漆黑,沁人的地板散著股股涼意,散落滿地的床帷相互纏繞,糾纏,拖落在地,發出一聲聲颯颯。
這寢宮大的過分,也空的過分,好似整個偌大的寢宮裏,隻有中間那一張大到極致的龍床,其他的裝飾物寥寥,稀少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
大床上歇有一人,平躺著,雙手交叉於胸前,睡得那樣祥和安寧。
床邊一盞昏黃油燈泛著點點油蠟的味道,而另一邊則放有一壺熏香,味道奇怪,但也好聞,想來是有安神寧心之作用。
阿寧的腳步聲極輕,但也並非是毫無聲息,可床上的人也不知是睡得熟還是在暗暗蟄伏,直到安寧走到床前他也未曾有任何動靜,阿寧也不慌不忙的於他床邊坐下。
昏黃的油燈下,他的皮膚顯得細膩光滑,英挺的五官直展示於她的麵前,緊實的身軀透著點點張力。好像下一刻,它就要撲上來,將擾人清夢的她給撕碎埋於身下。
他的眼睫輕顫,好似在做一個美夢,亦或是噩夢,這時油燈突然啪地發出輕微爆破的聲響,驚醒了他的美夢,張開了他的眼。
他剛才也許是真的睡熟了,輔剛剛睜開眼 眼神不甚清明,眨了好幾次眼才同阿寧裝上,四目相接,於這昏黃燈下,別有一番韻味。
“懷雪。” 阿寧照常地,在她耳邊輕喚。
他又緩慢地眨了眨眼,好像還沒反應過來,他好像心中有無限的心事,而這些心事在他腦中盤旋環繞,可他又好像什麽都沒想,腦中空空,隻是不知道該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