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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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中靜得連呼吸聲都可以聽見, 外頭的小鳥全然不知這屋子裏的沉重, 依然叫得歡快。

    白飛飛像是受了驚嚇般,轉過頭看向這突然出現的小公子,驚得麵上血色盡退, 慌亂得想要站起來, 卻唯恐碰到近在咫尺的王憐花, 又倉皇坐下, 柔弱的身子微微輕顫著。

    看起來也如同一隻驚惶的小鹿,不知所措得楚楚可憐。

    若是其他人, 定會安撫她,柔聲說話。可她這次碰上的不是別人, 而是王憐花。

    隻見王憐花冷眼看著白飛飛那柔弱微顫的身影,嘲弄道,“這裏沒有其他人, 不用裝模作樣了。”

    要不是他足夠敏銳,一進來就發現這白飛飛下意識的反應, 恐怕他也會被騙了。如此靈敏的聽覺, 還有那不自覺的動作, 豈是一個普通柔弱的孤女所能有的。

    這人, 定有問題。

    可惜白飛飛並非像王憐花所想的那樣,被戳破真相後惱羞成怒或是直接撕破臉,而是依舊局促不安地站著,那怯生生的眼神望著他,像是一點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竟然裝傻。王憐花目光更冷, “你接近我姐姐想做什麽。”現在他絕不相信這白飛飛真的隻是偶遇世羅。

    他也不知從哪裏拿出了把折扇,挑起白飛飛尖巧的小巴,這種霸道公子的姿勢,此刻做起來,有種說不出來的危險感,如同隱藏在草叢中的毒蛇。

    “不說也沒關係。待會你就算是想說,也不見得有機會了。”

    白飛飛從他的話中像是聽出了什麽,原本還楚楚可憐的眼神,一下憤然起來,“你不能這麽對我。姐姐她會找我的。”

    “姐姐?”王憐花陰鬱了起來,他麵色發白,咬牙切齒起來,“你有什麽資格叫她姐姐。”

    “我為什麽不能叫她姐姐?她現在就是我姐姐啊……”

    白飛飛的模樣又變得那樣柔弱無害起來,垂著頭,一付無助的可憐模樣,如同一隻無處可去的小鹿,戰戰兢兢的。

    在看到王憐花的時候,白飛飛知道他的身份了。

    單看這小公子的長相,白飛飛就似乎有些了然為何那個男人會遺棄了自己的母親。那雲夢仙子,果然不愧是當年的江湖第一美人。

    可憐她那母親,被那個男人迷得神魂顛倒,就是被虐待折辱,竟還會怨恨那個男人另找了美人的事。

    若不關注,又怎會知道那個女人的存在。須知柴玉關與雲夢仙子一事,江湖甚少人知。

    看到王憐花那愈發難堪的臉色,白飛飛心底湧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愉悅感,嘴上善解人意道,“你是姐姐那個弟弟吧。我聽過姐姐說過你……”

    “哼。”王憐花冷笑一聲,“你這種刺激,對我來說是沒用的。姐姐她已經休息了,等她醒了,我就說,你自己離開了,至於理由,都不需要。我家那個姐姐因為少與人接觸,向來都是很容易就上當受騙的。”

    見白飛飛的眼神漸漸變得哀涼起來,王憐花的眸子卻越是亮了起來。

    “你以為你是什麽人?充其量隻是我姐姐撿回來的玩具罷了。不要以為叫一聲姐姐,就真把自己當妹妹了。一個流浪的孤女,有什麽資格做我王家女兒……是被這幾日的奢華生活給迷了眼睛,舍不得吧。”

    “我白飛飛從沒想過要做你們王家女兒。”白飛飛眉頭輕蹙,泫然欲泣地低下了頭,看起來哀傷不已。

    “姐姐待我恩重如山,我隻想伴其左右,以報救命之恩,知遇之恩。若是公子當真覺得飛飛礙了你的眼,飛飛離去便是了。”小姑娘雙目含淚,聲音無限悲涼。

    聽得王憐花眉頭直跳,這女的好不要臉,自己眼巴巴貼著姐姐,還說什麽報恩,弄得他都感覺在逼迫良家女子,連暗中的護衛看自己眼神不對了。

    王憐花看向白飛飛的眼神也凝重了起來。在他這樣的故意逼迫下,這丫頭竟沒有露出半絲馬腳。他要麽碰上行中高手,要麽就是他真心誤會了。

    不過。嗬嗬,怎麽可能誤會。他王憐花的姐姐可不是那麽好欺騙的,既然要演戲,那就演吧。他倒想看看,她可以做到如何地步。

    “要走的話,門就在那邊。走好,不送。”王憐花輕鬆地笑了起來,全然沒有了方才惡霸公子的模樣,清清朗朗的,煞是好看。

    隨後,他就在凳子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來,眼神似笑非笑地看著白飛飛,“我可以給你準備馬車和行李哦。還有姐姐送你的衣裳首飾你也可以全部帶走。畢竟是姐姐的心意嘛。”

    白飛飛怔怔地看著突然變了臉的王憐花,像是有些反應不過來般,手足無措起來,她輕抿著唇,眉眼間盡是說不出口的委屈。

    看得那邊隱藏的護衛都有些憐憫,可惜這姑娘遇到了自家公子。若是其他的少爺,看到這麽個小美人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隻怕早就軟成一團了。

    他並不知道,在白飛飛低頭委屈時,心底也暗暗對王憐花警惕了起來,她原以為,那雲夢仙子的兒子不過是個小公子哥,不需要太過在意。現在看來,這小子也絕不能小瞧,一早就懷疑了自己,卻始終按兵不動。

    其實白飛飛並不知道,王憐花之所以來此,完全是因為他那小孩子心性作祟,他家姐姐的東西怎能隨意讓外人得去,他是來取紙蝴蝶了。當然能把人趕走是最好的。

    結果事情卻有了意外的發展。可謂是,計劃不如變化。

    王憐花側著頭,看著白飛飛,嬉笑著,他倒想看看這丫頭打算怎麽做。是去是留。全在一念之間。

    那邊係統也及時地將兩人的情況傳送給了世羅,聽到白飛飛向王憐花哭訴時的話,還有王憐花那惡霸式的威脅,世羅臉上的笑容都不自然了。這兩人是在演電視劇嗎?這演技簡直就是渾然天成竟讓人無言以對。

    “主人主人。白飛飛可真厲害,在這種逼迫下都沒破功,她可還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呢。難怪未來都把主角們給騙了。”對於白飛飛的手段,係統還是頗為佩服的。

    世羅點頭笑道,“這演戲最怕就是前後不一了。隻要保持好,哪怕是鐵證如山,也會有人自欺欺人。”

    “可如果主人不過去的話,白飛飛說不得就被王憐花給趕走了。”

    說到王憐花這種舉動,世羅一點都不意外,這孩子極其聰明,人又古靈精怪,可性格在世羅麵前卻稚氣得很,他肯定是恨不得趕走白飛飛了。

    但這其中的理由不會是什麽白飛飛居心不良,隻會是他覺得自己姐姐被搶了……果真一朵‘花’還是不夠的。

    “才幾日時間的相處,當然還不夠。而且,這次主動權在我這裏才行啊。”

    世羅思索了下,便吩咐丫鬟去將飛飛姑娘請過來。

    等丫鬟領命一走,係統就樂不可支地跑去看熱鬧了。

    果不其然。當丫鬟隔著門說世羅有請白飛飛時,王憐花直接冷哼了聲,就消失在房間裏了,白飛飛也算是鬆了口氣,連忙跟著丫鬟去了世羅的院子。

    以今日的情況來看,這王憐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白飛飛也並非是不能離開,這次她也隻是來看看而已,不是要做什麽。可是……她有些舍不得。

    白飛飛握著袖子,心中的那份感覺,分外的陌生,卻又不使人厭惡。她悄然看了看正在細看醫書的世羅,陽光正好,窗外鳥語花香,清風拂動著樹葉,白飛飛的心,前所未有的安逸著。

    在這裏,沒有仇恨,沒有幽靈群鬼,沒有幽靈宮主,沒有殺不完的人,使不完的陰謀,也沒有血腥味,一切歲月靜好得讓人想要洗盡鉛華,安安靜靜地待在這裏。

    她隻需要每日開開心心的,想做什麽都可以,孤單時有人陪伴,想一個人也可以一個人待著。這是一個,白飛飛完全沒有接觸過的世界。

    溫馨,柔軟得像一場夢,讓她忍不住小心翼翼,仿佛隻要她輕輕一捏,就會破碎驚醒。

    脆弱得不堪一擊。

    “飛飛?”世羅伸手在白飛飛麵前晃了晃,有些訝異她竟也會發呆。

    白飛飛回過神來,柔柔羞澀道,“隻是覺得這些時日以來,就像做夢一樣。”

    “怎麽會是夢呢。”世羅輕笑著拉起了白飛飛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看。真實吧。”

    看著世羅的動作,白飛飛臉色微紅地笑了起來。如果這是夢,她還想再多做一會,再多沉迷一會。

    “主人。這樣下去,說不定白飛飛就不去複仇了。”

    對於係統這話,世羅暗中並不讚同,“她會去的,那幾乎是她唯一活著的目的了。”一個人從小就被母親灌輸複仇的觀念,一日一日一年一年,她也就剩下這一個目的了。

    “好可憐……”係統惋惜道。

    世羅不再言語。這世上誰也不用可憐誰。

    知道白飛飛‘幸福’生活的王憐花,冷哼著,手一揮,就說要搬去世羅外住的園子。

    他所挑選的地方,正好在世羅的旁邊,隔在了世羅和白飛飛所住兩個地方的中間。

    看著那邊忙得團團轉的工人、管家、仆人們,係統想,接著的日子,應該會很精彩了吧。

    那頭白飛飛望著動工布局的小院子,雙目清冷,完全沒有常日裏的那份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