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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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也不都是大爺,有位叫寧澤的姑娘也是他的入幕之賓。
稱呼姑娘也不太合適, 這位是臨安城孟將軍府上的三姨娘。
當今天下有些亂, 東北西北西南三方勢力割據, 戰亂了好幾年還沒有消停,梨園生意不好做,幸好還有這位衛風撐著場子。
隻是愛四處溜達聽戲的寧姨娘都好久沒有出現了, 衛風每日站在門前等上兩個時辰才肯給大爺們唱一曲。
衛風這般望夫石似的望著,少不得被人議論。
讓誰說一個姨娘這麽大搖大擺的追求衛風也不合適。得虧這位孟將軍心大竟然也沒聽到些流言蜚語, 這才讓他們暗通曲款這些年。
有人就勸衛風:“天下漂亮姑娘多得是,你何必要為了別人家的小妾魂不守舍, 我們以後給你找更好的。”
說這話的人也心虛,那位寧姨娘他見過, 美!放棄了這朵嬌花還真不一定能找到更美的,可是頭牌不工作他隻能誘哄。
衛風不理他, 鼻子裏出氣哼一聲,轉開臉,繼續望啊望。
有人穿著孔雀藍對襟長褙子,下麵穿著茶白色繡著藍邊的六幅繡裙, 頭上盤了個圓髻正嫋嫋婷婷的走過來。
衛風一看, 眼睛亮了。
來人膚如凝脂細嫩的仿若上好的白瓷, 眸若點漆黑亮中顯出一點頑皮,玲瓏秀氣的鼻子, 桃粉色微嘟的唇, 正是寧澤。
衛風細腰扭擺, 像水蛇似的,纏了上來,柔荑抓住寧澤,話未出口先流了幾滴淚。
久別重逢,怎能少了見證人,幾位大爺識趣的圍了上來,十幾雙冷刀子望著她,寧澤抖了抖,忙道:“我們上樓說。”
她忍著那些想吃了她的眼光,反手抓住衛風趕緊大步上樓,好死不死握成了一個十指緊扣。手指溫熱,並不柔滑。大爺們總覺得衛風身嬌體軟,其實那是他們沒怎麽摸過,寧澤每次不經意碰到都覺得糙得很。
都說她不守婦道明目張膽的追求戲子,不守婦道她承認,追求衛風,她可不敢真追求。都不用扭頭,樓梯下麵站著的那些大爺肯定眼裏都冒出了三丈火,要是衛風真被她獨得了,她還不得被吃了。
她隻是事急從權,為了接近衛風,芳心暗許是最可信的辦法。
這事要從五年前說起,那天她帶著幾個小丫頭在街頭閑逛,遇到一隊官兵在搜尋敵軍小將寧溱。
她一聽這名字有些著慌,她有個異母弟弟就叫寧溱,她離開家的時候,小寧溱才六歲,人小小的卻十分維護她這個姐姐。
這萬一要是小寧溱該怎麽辦,她找了個借口甩開丫鬟,無頭蒼蠅似的亂找,合該是親人,緣分不淺,真讓她在臨近梨園的小巷中看到一個穿著黑衣的少年。
少年被衛風扶著勉強站起來,寧澤躲在小巷口偷看了兩眼,少年胸前染血傷的不輕。寧澤覷了兩眼,少年長得麵貌清俊,薄唇緊抿,有些冷淡的感覺,不像她那個笑嗬嗬軟糯的弟弟。
隻是左眼下一顆棕色小痣同寧溱一摸一樣。
她躲在一旁沒敢吭聲,偷眼看著衛風將寧溱帶往梨園方向。
過了些天,寧澤打聽了下也沒聽到抓到寧溱的消息。時值亂世,各方勢力為了獲取情報安插探子無數,從那起她對衛風的身份有了個推測。
加上這幾年衛風對她的防備漸淡,偶爾在她這裏套個什麽話,套的這些話整合成線她也就確定了衛風的身份。
亂世之中各為其主,寧澤沒什麽追求,隻覺得要是能為弟弟在的大船出一份力也是好的,從那時起她便有意的接近衛風。
一上了梨園二樓,衛風抬手抹去口脂變了臉色,仿似盛開的花兒被霜打了一般,嬌媚含春的樣兒全不見了。寧澤對這種變臉見怪不怪,要她說她還是更喜歡衛風這種霜茄子的樣子,任那個正常的姑娘也不會喜歡一個小倌不是。
“東西帶來了?”
寧澤嗯一聲,從袖中取出細長的桃木小盒遞給他。
盒子裏麵裝的是一味藥,名字叫雪染白,是寧澤從張惟那裏偷來的。張惟來自苗疆一帶,因為和孟家先輩有舊,被寧澤的現任夫君孟峙請來隨軍。
前些日子衛風對她說他有頑疾需要此藥作引,央寧澤幫他,寧澤將他上下打量一番,這位除了腰肢太軟不像男人,還真看不出來有別的毛病。
張惟這老頭都一大把年紀了,耳聰目明還從不糊塗,寧澤糾纏了好一段時間,才找到機會下手。
“我灌醉了張惟,偷了他的鑰匙,進了他的庫房偷偷取出來的,應當假不了。”
剛坐下的衛風一下子彈了起來,指著她就要罵,寧澤不明所以的望著她,漆黑的眼睛朝下彎著,看起來十分無辜。
“你偷的倒是暢快,等那老頭醒了你準備怎麽辦?”
一雙含春目望著她,裏麵蕰著薄怒,寧澤卻不以為意。
“還能怎麽辦,孟峙總不至於殺了我,你不知道這藥匣子是張老頭的命根子,他一進孟府就讓孟峙給他造了暗格放了進去,鑰匙都是隨身帶著。他精通藥理,迷又迷不暈,平日又有護衛跟著我也打不過,好在他好酒,前幾天他剛得了孫子,正高興,我說個吉祥話他就喝一大杯,不一會兒就被我灌醉了。”
她說的沾沾自喜,聽在衛風耳裏卻讓他竄上一層火氣。
衛風本身脾氣有些暴躁,每天又要應付各位別懷心思的大爺,越是偽裝的柔情似水,內心裏越是急躁,寧澤算是他這幾年唯一的發泄口,這個沒腦子的姑娘做事顧前不顧後,最能點著他,他懷著朽木不可雕的心思罵她一通,扭過頭又能繼續柔情似水半個月。
隻是這件事是他理虧,罵不得,隻能急躁的來回踱步,好一會才站定,細長眼睛鄙視的看著寧澤,
“算了,你就不要回去了,你往後跟著我,我們現在就得走。”
說著他收好桃木盒,走了幾步推開青石小巷邊的窗子,抱住她就要往下跳。
煙紫薄紗籠住寧澤的眼睛,鼻間傳來甜甜的脂粉香,寧澤悶聲笑了。
“衛風,我嫁人了不能跟你走。”
衛風抱臂斜睨她一眼:“就你!”
寧澤被他抱著,頗不自在,但仍不甘示弱仰起頭來回瞪他。
“我自幼混在脂粉堆裏長大,一看你這形貌就知道你是個姑娘還是婦人,你回去幹嗎,給孟峙那個窩囊廢獨守空房?你跟我走,我娶你。”
不甘示弱的眼睛黯淡了下去,如此被人戳穿,寧澤覺得有些丟人,尷尬的耳根都紅透了。她急忙垂下頭,拂走遮掩的長紗,推了推衛風,衛風見她神情都染上了沮喪,沒再難為她,放開了手。
衛風以為這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隨口就說了出來,現下看她這副樣子仿佛他捅了個大簍子一般,不過也管不了那麽多,再不走等會可就不好走了。他又要去抓寧澤,卻被她一把推開了。
“我們還是明著說吧,我知道你是誰的人。”
她抬頭一看衛風,他正一臉疑惑看著她,寧澤笑了笑。
“你也不必再偽裝,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可還記得五年前有人夜闖平陽王府,那人胸前中了一箭,我碰巧見到你救了他。”
衛風道:“有這樁事?我定是被人挾持了。”
寧澤歎口氣:“你莫要再狡辯了,這些年你放任我在你身邊折騰,難道就沒有調查過我?你救的那人叫寧溱,是我的弟弟。我雖然十多年沒見過他了,還是認得出來。”
衛風笑了笑,一把圈住她,從二樓一躍而下,寧澤的尖叫被他一把捂住。
“女人就是事多!你就算知道我是誰又怎樣?現在孟府你也回不去了,我哪怕是土匪流氓你也隻能跟我走了,平日裏就看你腦袋不靈光,關鍵時刻果然掉鏈子。你管我是誰幹什麽,我說了會娶你就一定娶你,你以後安生的給我當個管家娘子就成了,雖然現在世道亂,好在我人美聲甜,到了哪裏都養的起你。”
他一邊說,一邊夾著寧澤,向著臨安城門疾行。寧澤被她一手抱住,一手捂著嘴,口不能言,隻能蹬腿甩胳膊以示不滿。
這位爺平日裏偽裝的柔柔弱弱,她不知道他竟然還是個練家子。她覺得衛風一定是誤會了什麽。
外麵怎麽說她,寧澤都知道,無外乎不守婦道,她三天兩頭的舔著臉跑梨園,擱誰誰都會誤會。可是抓著她的這位私下裏對著她時都是霜茄子的一張臉,他難不成也誤會了?
出了臨安城,衛風又夾著寧澤奔了半個時辰,才放下她。
寧澤被憋的差點背過氣去,喘了幾口,才通紅著一張臉罵他:“衛風,誰說要嫁你了!”
“我今天把話給你說明白了,我是為了寧溱才接近你的,如今天下大亂,沈霑勢大,寧溱既然選擇跟著他,我必然要幫他。你得了藥拿回去給你主子就是了,何必要折騰我?你以為你帶著我真能逃出平陽地界,到時候誤了事又來怨我?”
衛風拉住她,心裏湧上些難以言說的滋味,他們在一起五年不說耳鬢廝磨吧,總也把酒言歡過,他湊近瞧了兩眼,見她眼睫毛顫啊顫的,眼睛忽閃忽然,這明明是有些心虛。
衛風笑道:“誰要怨你?我竟然小瞧你了,原來你是知道一切還在幫我,如此我就更不能讓你回去了,等張惟醒了發現藥沒了,你想孟峙會怎麽處置你?”
能怎麽處置她?左右死不了,寧澤扭過頭要跑,剛走了兩步遠,後腦勺上挨了一記,她都沒來得及瞪衛風一眼就暈了過去。
一路上倒是出乎寧澤預料的平靜,她就這樣毫無準備的被衛風一路扛著到了真定府,任寧澤怎麽打怎麽罵,衛風就是不為所動。
這麽通暢無阻的到了真定也出乎衛風的意料,茶棚前他將寧澤放下,不忘打擊她:“就說孟峙那小子不喜歡你,你看你丟了,連個找你的人都沒有,你以後跟著我,我也去混個將軍回來,不讓你做小妾,給你個將軍夫人當當。”
晶亮的眼睛望著她,少了平日的魅色,語氣雖然還是那麽不正經,卻讓寧澤心裏悶悶的,又有些萌動。
她活了二十多年,私奔了兩次,第一次讓她成了李暄的妾室,後來又被李暄轉送給孟峙。
第二次會有好結果嗎?
這時那位四姑娘輕輕啟語:“我二姐一直住在別莊中,我也是好久沒有見過她了,聽說身體是見好了,隻是我二姐是胎裏帶的病,日後在子嗣上恐怕還是會有些艱難。”
這語氣柔軟似乎帶著些心疼,聽在寧澤耳中卻是綿裏藏針。對這個四姑娘的身份,她也能猜個一清二楚。
弓高侯府現今的國公爺韓堯是個不問世事隻求仙問道的“高人”,隻領了個弓高侯的爵位,並未在朝為官。他有三個兒子,大兒子韓雪鬆是原配嫡子,現今也隻是個從五品的戶部員外郎;二兒子韓勁鬆是繼室所出,如今是戶部右侍郎,正好壓了韓雪鬆一籌;三兒子韓青鬆是妾室所出,獨愛杯中物,是個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夢便千年的“奇人。”
韓雪鬆身為世子卻處處被韓勁鬆壓著,他心裏難受,能力更強卻偏偏做不成世子的韓勁鬆更不忿。
這兩房這幾年已有些水火不容,冷言冷語是日常,偶爾使個絆子坑一坑對方也是家常便飯,更甚者曾經還在韓儀清吃的藥中做過手腳,不然韓儀清身體也不會衰敗的如此之快。
現今大房舉步維艱,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被褫奪了世子之位,而大房唯一的依仗隻有韓儀清這棵救命稻草,韓儀清要是能順利嫁給沈霑,大房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