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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燈之下站著一個年約十三四的姑娘,身著粉色衣裳,腰間配著淡粉色的流蘇絹花,纖細如玉質的雙手拉著墜地裙擺,一頭僅使用珍珠鑲白的絲帶綰起的青絲,因跑的急了有些鬆散,隨意的掛落在肩頭兩側,風一陣輕盈。
    未施粉黛的臉上捎帶些紅,襯的肌膚勝雪,她衝著季璟琛笑著,眉眼間的氣韻有著這般年紀的靈動,又不失高貴,氣質卓然。
    季璟琛被她看的有些心虛,負在身後的不由緊了幾分,輕咳了聲後正色道:“這麽晚了怎麽還過來。”
    這時幾個宮女才匆匆追趕上來,為首的忙將披風給她披上,嘴裏念叨著:“郡主,您的咳嗽還沒好,不能跑這麽急。”
    娉婷郡主的視線從季璟琛的身上投向他身後已經遠去的馬車,眼底掠過一抹失望,很快轉了笑靨:“璟琛哥哥,他傷的不重吧,可查到是誰下的手了?”
    “所幸沒有傷到右手,不會缺考,你不用擔心。”季璟琛安慰道。
    “我讓你送的東西?”
    “他收下了。”季璟琛忙道,“叫我轉達謝意。”
    嬌俏的臉上露出一抹羞,似是少女藏不住的心思,季璟琛看的心中直歎氣,忍不住道:“嬌嬌,子凜他生性冷淡,就是個榆木疙瘩,你啊,別總想著。”
    娉婷郡主一愣,眼波微閃:“你是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季璟琛略感頭疼:“他沒有喜歡的人,他對誰都愛答不理的。”
    娉婷郡主的臉上重返笑容:“璟琛哥哥,那你為何這麽說。”
    季璟琛最怕的就是這樣,想到了什麽,幹脆心一狠:“假若他真有意中人了呢?”
    四周空氣微凝,娉婷郡主一言不發看著他,雙手擰著衣角,嘴唇緊抿,季璟琛當下就知道壞事兒了,忙補救道:“看你,我就是開個玩笑,他那榆木疙瘩,這輩子還不知道會不會開竅。”
    娉婷郡主依舊是不說話,季璟琛的頭更疼了:“他那脾氣怎麽會有意中人,哥哥就是想提醒你,不用對他這麽好。”
    娉婷郡主的輕聲細語中帶著一些固執:“可他收下我的荷包了。”
    季璟琛一提氣兒,最終是沒脾氣了:“天色已晚,你的身子還沒好利索,我送你回綴錦閣。”
    到了綴錦閣後季璟琛就離開了,守在門口的嬤嬤將郡主扶進屋,命人倒了水,又叫人把內屋的焚香替了回,輕聲道:“郡主,這麽晚了您該歇息了。”
    “嬤嬤。”娉婷輕咬著嘴唇,下了決心,“我想去施家看看他。”
    “萬萬不可啊我的好郡主。”嬤嬤趕忙阻攔,“您是皇上親封的郡主,身份高貴,如何能親自去施家。”
    “我就是想看看他好不好,璟琛哥哥說他傷了手臂,我擔心會耽擱這幾日的考試。”說了一半她抿著嘴,似問一旁的嬤嬤又似問自己,“皇上親自召見了救他的人。”
    從郡主出生開始齊嬤嬤就在她身邊照顧,焉能不清楚郡主今晚的反常是為什麽,於是齊嬤嬤安撫道:“救施公子的是蘇家的小姐,比您還小了兩歲,雖說蘇大人官職不高,但她的外祖父可是宋老將軍,我想這也是皇上會召見她的緣由。”
    “她的身手這麽好。”娉婷郡主有些羨慕,“我若是像她這樣,也可以常常出門。”
    齊嬤嬤笑了:“郡主若是想謝謝她救了施公子,可以賞些東西給她。”
    如此一來既表達了謝意又表了身份,娉婷郡主點點頭,起身進了內屋休息:“嬤嬤說的有理。”
    ......
    這廂出宮的馬車正在回蘇府的路上,馬車上,一刻鍾的平靜被窗外傳來的打更聲打破。
    蘇錦繡被父親看的有些心虛,弱弱叫了聲爹。
    車軲轆滾過青石板凹槽,磕頓了下,蘇承南看向她的腿,語氣淡淡的:“磕傷了?”
    “也不是,從馬車裏撞出來的時候碰到的。”當時情急,撞破馬車後壁逃出來也是下下策。
    “你娘說你最近總看兵書陣法。”
    蘇錦繡抬了下頭,暗道:糟了,爹一定知道我前幾天逃課的事了。
    於是蘇錦繡頂著頭皮道:“看這些比別的有趣。”
    “去天祿閣也是為了看這些?”
    蘇錦繡心中不詳感越來越強烈,苦苦掙紮:“皇上問我要什麽賞賜,我也不能獅子大開口。”
    “你還想去雲山幾日。”
    蘇錦繡的心思一陣哀嚎,她就知道!!!
    將女兒這些小細節看在眼裏,蘇承南嘴角微揚了下,嘴上依舊是清冷:“你娘說你最近認真了許多,熬夜看書,也沒在訓堂內頂撞先生。”
    換言之,她裝乖賣巧的事他都知道,更清楚她的目的是什麽。
    蘇錦繡揪著衣服咬牙,娘出賣她!
    馬車內安靜了許久,快到蘇府時,蘇承南才道:“讓你習武是為了強身,不是拚命,馬車跑那麽快,稍有差池就會被卷到車輪裏去。”
    “我算好了才做的。”蘇錦繡嘟囔著,撞見父親那眼神,即刻小聲下去,“爹說得對,下回再有這樣的事,我一定不逞能了。”
    又靜了片刻,蘇錦繡心中謀著小九九,見父親臉色緩和,便笑嘻嘻湊了上去:“爹,我去雲山不為別的,就想去雲山寺一趟,去三四日就行了,我不逗留,很快回來。”
    蘇承南涼涼瞥了她一眼,蘇錦繡不肯放棄,父女倆僵持片刻,馬車一頓,車外傳來了車夫的聲音:“老爺,到了。”
    蘇錦繡不肯下馬車,鍥而不舍的看著他:“就三四天,我保證不闖禍!”
    “你娘問起來別說太詳細,免得她擔心。”
    說罷蘇承南下了馬車,蘇錦繡緊跟其後,心裏樂嗬嗬著,不說話就是不反對,不反對那就是答應啦!
    回府已經戌時過半,前廳的燈亮著,蘇老夫人和宋氏都沒睡,見他們無礙歸來,這才放心的各自回了院子。
    第二天一早,宮裏的賞賜到了。
    蘇錦繡隻要了一百兩的賞銀,皇上自然不會這麽小氣,負責賜賞的公公念了百兩金後又賜了些錦緞繡布,將封宋氏為五品誥命夫人的文書交給蘇錦繡,最後那公公樂嗬嗬的遞上了一塊碧綠的玉牌,上頭刻著天祿兩個字,底下垂著碧珠流蘇。
    “謝皇上。”蘇錦繡接過玉牌十分的高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一回救他真的不虧。
    “蘇姑娘,這玉牌皇上可是頭一回賜給別人。”
    公公見她這般開心,在旁多點了一句,蘇錦繡心領會神,示意清竹將額外準備的紅包塞到他手裏:“公公跑這一趟也辛苦,這些拿去吃酒,千萬別客氣。”
    拿著兩份的紅包自然高興,公公臉上的笑意更加的真心實意:“那雜家就不客氣了,蘇大人您們先忙,我等還要回宮複命,就不多留了。”
    送走了宮裏的人,蘇老夫人看著這些賞賜,再看那文書,神情有些微妙。
    蘇老夫人的誥命是蘇承南在升做中奉大夫時加封的,為她求了就不能再為宋氏求,雖說這隻是個誥命沒有實權,但對於蘇老夫人來說,這代表的不僅僅是兒子的孝心,還有婆媳之間微妙的權衡。
    如今孫女求的賞賜裏多了這個,還是隨兒子的官職,對蘇老夫人而言,有些東西可就不一樣了。
    可這些心裏的話不能說,說了就顯得自己小氣,於是那百兩黃金和錦緞繡布在蘇老夫人眼裏也變得不那麽討喜了,吩咐宋氏將這些收拾妥當,讓何媽媽扶著回了榮園。
    宋氏並沒有瞧出老夫人的不愉快,光拉著女兒心疼了:“你不說我也知道,那樣打鬥法怎麽會不磕著碰著,誰教你用竹棍去挑馬車的,你這和拿身子去擋有什麽分別。”
    “娘,您教過我的,借力打力,我這身板哪裏擋得住馬車啊,看準了街上柱子多才這麽做的。”蘇錦繡挽著她笑嘻嘻道,“我給您求了誥命,往後宮裏有宴會,您也可以去了。”
    做姑娘的時候宋氏的身份高,宮裏有什麽宴會都會請她,可成親後她隨丈夫,官職小的時候沒資格,等到可以加封誥命時,又因為公爹隻是生意人,出於孝心,丈夫將誥命求給了老夫人,她就更少入宮了。
    但宋氏並不覺得哪裏委屈,丈夫貼心,這些事兒都是兩個人有商有量來的,於她而言那些都不重要。
    如今女兒卻還為她想著這些,宋氏又怎麽能不寬慰:“傻孩子,隻要你和你爹一切都好,這些就不是什麽要緊的。”
    “那也要緊。”蘇錦繡撒著嬌,想到了什麽,正色道,“娘,您要是覺得女兒好,下回爹問您的時候,您就替我瞞著些啊。”
    拿著文書的手一頓,宋氏眼神一閃,飛快遮掩過去,抬手就給了蘇錦繡一記捶:“除了你爹還有誰管得住你!”
    蘇錦繡嘟嘴揉了揉後腦勺,正要反駁,在外清點賞賜的清竹跑了進來:“小姐,宮裏又來人了,說是送郡主的賞賜。”
    蘇錦繡怔怔,誰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