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順帝大驚，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

    項太後看著德順帝：“子兮的書是從哪裏來的？”

    德順帝悶聲道：“她從福臨庵帶回來一箱子經文，這是其中之一。”

    項太後立刻命人把那一箱子經書都搬了過來，從中又找到三本咒語書籍。

    德順帝下令查抄福臨庵。

    福臨庵的女尼們當然誰都不知道為什麽長公主帶回去的經書中會有詛咒，福臨庵住持被禦林軍抓出來審問。

    可在用刑中，住持突然流產，驚呆眾人。

    住持本人痛哭失聲，直說自己對不起佛祖，然後撞牆而死。

    經查，住持原籍邑寧，前朝時是當地大家的小姐，後來在戰爭中她未婚夫被虞朝軍隊所殺，她隨即出家為尼。

    因為這個淫尼能擔任住持之職跟王家有很大的關係，德順帝還派人把王家上上下下查了一通，把王會嚇得不輕。

    德順帝親自到慎刑司審問二皇子，二皇子抹著眼淚說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牽著姑母的手走著走著，突然間耳邊特別吵，就好像有幾百隻木魚在敲。

    然後等他清醒過來，就已經被關進慎刑司了。

    德順帝又開始心疼兒子被那咒術控製了心神，當天就釋放了二皇子，讓他回育清宮靜養。

    至於長公主何子兮，德順帝苦惱了。

    何子兮跪在他腳下哭得眼睛都腫了，頭發也因為久未梳洗而髒亂不堪，要說他不心疼是哄鬼，可畢竟此事從最一開始就是因為何子兮而起，德順帝心有怨氣。

    一想到秦國公主受的那些罪，他就想要殺人，可罪魁禍首那個尼姑居然把自己撞死了，德順帝為了名聲又不能對一個尼姑幹出鞭屍的事，怨氣隻能他自己化解。

    德順帝看著何子兮長歎一聲，說：“子兮啊，別怪為父心狠，你去未央宮生活吧。”

    未央宮是華朝皇帝為了在夏日享受山間清涼而建的離宮，因為華朝皇帝在未央宮做盡了驕奢淫逸之事，所以好好的未央宮被打上了一個“**”的標簽。

    後來朝代更迭，虞朝再沒有修葺過未央宮，就讓它那麽自生自滅，也意味著虞朝不似華朝那麽奢靡。

    現在未央宮是個什麽樣子，誰知道呢？讓何子兮去住未央宮，不就是相當於把她放逐了嗎？就算是何子兮死在未央宮，也不會有人被追究責任，何子兮從今以後和虞朝皇室唯一的聯係可能就是大宗人寺裏的玉碟了。

    何子兮就這麽搬出了皇宮，去往未央宮。

    但她是高興的，至少她保住了二皇子。

    何子兮離開以後，德順帝多次去往育清宮探望，突然之間關心起這個嫡子的學業，隨口問了些問題，二皇子竟然都能對答如流。

    德順帝又想起了封地一事。

    這是他兒子，他給兒子一塊封地又能怎麽樣？當即大筆一揮，聖旨頒布，封二皇子何致為郡王，連後悔的餘地都沒給自己留，隻待二皇子成年即可去往封地。

    宮裏的公主和皇子就這樣處置了，可福臨庵的尼姑們都不是手眼通天的人，住持死後，她們全都發配極北之地去做苦行僧，這一路上死了不少，等到到了目的地，活著的隻不過是十之二三。

    聽到這個消息，德順帝的心裏稍微平靜了一點。

    未央宮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破敗，在山中有溫泉，溫泉上建的一處臥室溫暖濕潤，比姿靈宮還舒適。

    程童雇傭了幾個山中的樵夫把未央宮寢宮重修修了修，立刻光潔如新。

    山裏的春分還是挺冷的，不過有了溫泉上的臥室，哪還怕它春寒料峭？

    到了未央宮有一樣最大的好處就是“山高皇帝遠”，這裏公主在當家，那些曾經被皇後派來的人手要麽倒戈到何子兮腳下，要麽就被程童帶著人扔進了山澗。

    雖說何子兮的月例總是被克扣，不過憑著程童他們在山上打野物的本領，還有定邦王送過來的零錢，何子兮的生活相當不錯。

    項太後前後派了四撥人過來問何子兮是從哪裏找到梵文的邪書，何子兮一口咬定是從福臨庵帶回來的。

    其實這話也不是撒謊，真的是從福臨庵帶回來的嘛。

    太後後來也放棄了，不再派人過來，目前事情能這樣平息是最好的方式。

    何子兮遇到的最大的問題就是月事。

    搬到未央宮的第四天，她來了月事，又疼得昏天暗地，連吐了三回，人都快虛脫了。

    而且這一來就是半個月，把書玉都嚇到了。

    薛商因為這事被大老遠送到未央宮來，診治了好久，他隻說這病隻能慢慢調養，沒有更好的辦法。

    最好的當歸、藏紅花等藥物進貢自西北，已經被逐出宮的何子兮不可能得到那麽多，隻能用別的產地的藥，這樣效果就要差些。

    何子兮好不容易熬過這半個月，再坐在窗台邊看著窗外的流水和野花，她真有種仿若隔世的感覺——他娘的，活著真好。

    未央宮比福臨庵距離京師要近得多，王彥這回來見何子兮更加容易了。

    何子兮一句都沒有提起王彥擅自把姿靈宮送給惠嬪的事，隻在王彥麵前撒嬌玩鬧，王彥心滿意足，女孩子隻有這樣才可愛嘛。

    很快發生了一件對王彥這輩子影響至深的事情。

    鴻臚寺專職處理於外國文書通信等事務，秦國公主寄回來的信也是首先交到鴻臚寺來。

    可因為秦國公主寫的是中原文字，不用翻譯，所以可以直接上交皇上，可不知道為什麽，這封信被壓了一旬才到了德順帝的手裏。

    德順帝一看，寶貝妹妹在塞外又受欺負了，氣不打一處來，可又拿塞外蠻夷沒有絲毫辦法，隻能拿身邊的人撒氣。

    首當其衝的就是耽誤了信件轉交的鴻臚寺。

    王彥並不知道有這麽一封信的存在，可誰讓他負責處理與胡人書信來往，他直接被推到德順帝麵前。

    其實負責胡語的譯使不隻他一個，可鴻臚寺少卿一口咬定書信就是被王彥耽擱了。

    王彥跪在德順帝麵前，偷眼去看王會，德順帝其實也看了王會一眼，此時如果王會能為孫兒說句話，大不了就是罰扣俸祿，可王會一言不發，似乎於己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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