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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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走廊裏有男人哄笑聲,李蔓知道他們應該是出去玩了,躺在柔軟的被窩裏,空調涼風徐徐, 她開始困乏。
錢江海好奇心足, 一直追問裴鄴坤送了什麽好東西給李蔓, 裴鄴坤隻回他四個字, 關你卵事。
錢江海饒有意味的一笑, 說:“你們這兄妹之情倒是深。”
上次飯局上他也算看出點苗頭了, 張紹雲來了之後表麵上不動聲色可那雙眼睛看向張紹華的時候仿佛有無數利劍飛出,這哪是哥哥呀, 就一亞洲醋王。
那天回去的路上錢江海十分感慨的和董昊說:“你能從衛生間裏活著出來真是萬幸。”隨後又感慨道:“我也能活著, 真是萬幸。”
還好裴鄴坤和李蔓沒在一塊,要是兩個人背地裏勾搭在一起了,董昊再衝上去估計裴鄴坤能把人削了,順便把他也削了。
錢江海知道他, 他上了心的人誰也不能動,對兄弟是這樣,對女人想必也是這樣。不過他倒是挺想看看裴鄴坤能護一個人女人到什麽份上,畢竟李蔓是第一人。
也就這樣想想, 他可不敢惹他。
酒吧霓虹燈閃爍, 音樂聲震破耳膜,錢江海包了個包間,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 有些兄弟不甘寂寞起哄著要叫人陪,還說最後的單身夜得放縱,錢江海左右是沒這膽的。
林子健玩的開,出去跳個舞的功夫就左擁右抱回來倆。
裴鄴坤坐在角落,搭著二郎腿,燈光晦暗,看不清他神情,那腿一抖一抖頗有規律,像在思慮。
林子健對一女人說:“去,陪陪咱老坤。”
女人走過一瞧,男人雖然右臂受傷,但人高馬大麵容俊朗,男人味十足,心裏歡喜壞了,想著也許今晚能開心一下,像這樣的男人要是發起狂來不知道得多得勁。
女人屁股還沒挨到沙發隻聽見那男人口氣不佳的說:“滾一邊去。”
林子健笑著說:“老坤你至於嗎,怎麽,改做好人了?”
錢江海嘖了一聲,說:“子健,你少搗亂了,人家現在得潔身自好,不然——”錢江海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裴鄴坤吃完一絲西瓜起身。
“你不會要走吧?剛開始呢!”
裴鄴坤:“出去買點東西。”
錢江海似懂非懂,說:“酒店都有,不用買。”
裴鄴坤抬腳就是一下。
李蔓又做那個夢了。
四年前的冬天,他帶了個女人回來,舉止親密,他們很相配,所有親戚都這樣說。
雪下得又深又厚,茫茫白絮中他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並不喜歡和他有差別的感覺,越是在意記憶就會越深刻這個部分,關於那個女人,李蔓也記得很深,女人的麵容眉眼,她都記得。
因為記得,所以反饋在夢境裏。
她很排斥這個夢,所以每每都會在半道驚醒。
厚重的窗簾遮住房間唯一的自然光源,不透一絲光,李蔓沒有睡覺留燈的習慣,此刻深夜裏的房間黑黢黢,伸手不見五指,隻有電視櫃那邊一個小綠點死氣沉沉的佇立在那。
李蔓睜眼,試圖在這黑暗尋找一處喘息之地。
她伸手捏眉心,手臂和被褥摩擦,細微的聲音在寂夜中無限放大。
走廊裏有雜亂的腳步聲。
咚咚咚——
房門突然被敲起,也許是夜裏神經比較敏感,她瞬間清醒,摸過床頭的手機看時間,淩晨十二點十一分。
她開燈,亮光的一瞬間夢裏遺留下的感覺消失殆盡。
李蔓從貓眼裏看,隻見裴鄴坤手撐著門垂著腦袋。
她開門,裴鄴坤沒想到她突然開門,撐在門上的手支著整個身體的重量,他重心不穩人往李蔓身上倒。
李蔓抱住他,小心翼翼不碰到他的右手,他人高馬大,李蔓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
走廊風吹過,門有慣性,就這麽關上了。
他腦袋擱在她肩上,吐出的呼吸灑在她下頜邊,李蔓聞到濃濃的酒精味。
裴鄴坤攬住她的腰,嘴唇貼到她耳邊,說:“不是告訴你有人敲門別開的嗎?怎麽不聽話?嗯?”
李蔓說:“你醉了?”
裴鄴坤從她身上起開,倒在牆上,垂眼看著她,說:“沒醉。”
李蔓穿的是酒店的浴袍,領口v字開的很大,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膚,她應該沒穿內衣,裴鄴坤忽然覺得喉嚨有些幹。
李蔓:“我扶你回房間。”
裴鄴坤說:“我真沒醉,那酒味道大而已。”
“那你大半夜敲我門就是為了測試我會不會開門?”
裴鄴坤沉沉道:“就想看看你。”
他眼神還是有些渙散的,李蔓知道他是醉了,她走上前從他褲袋裏翻找房卡。
女人身形瘦弱,白色浴袍下的雙腿光潔滑亮,手伸進褲袋隔著薄薄的一層布料觸碰到他大腿根部,裴鄴坤一把按住她的手。
他啞著聲道:“我真沒醉,我要是醉了,你以為你這會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
他肯定幹她個底朝天。
這念頭隻不過一閃而過,他就渾身冒火了。
李蔓抽出房卡,“我送你回去。”
裴鄴坤戳戳自己太陽穴,說:“真沒醉,理智還在呢,我就是來看看你,順便給你個東西。”
“什麽?”
裴鄴坤從另一個褲袋裏摸出根項鏈,“剛買的,搭裙子好看。”
他把項鏈放李蔓手裏,說:“我手傷著也不能把幫你戴,自己戴吧。”
李蔓:“多少錢?”
她知道他不會買幾百塊錢的給她。
“老貴了,三千多呢,老子半個月工資呢,你戴久點。”
“我有項鏈,不需要——”
“真他媽磨嘰,給你你就拿著。”
李蔓把發撥到一邊,雙手繞後,將項鏈戴上,說:“那謝謝了。從小到大你也沒送過我什麽東西,就當作是你補上的吧,這樣倒是有了哥哥的感覺。”
裴鄴坤臉冷了幾分,哼笑一聲,“這會兒知道我是你哥了,劃的可真清楚。可來不及了,李蔓,我不是你哥。”後麵一句話說的又慢又低,恨不得一字一字的給她解釋清楚。
李蔓抬起下巴淡淡的看著他。
她知道這份禮物他是不會收回的,她隻不過需要個理由去接受而已。
裴鄴坤說:“還有,誰說我從小到大沒送過你東西,你腦子果然不靈光,豬腦子。”
他斜睨著她。
三塊錢兩個口哨,這麽不值錢的玩意她不是當寶貝一樣供著嗎。
在桐城在李蔓家睡午覺時他看見了,床頭櫃上立著個精致的盒子,裏麵是那枚白色口哨,承載著童年記憶的口哨。
那時候顧蘭已經嫁過來,還沒去市區開出租車,管他管得牢,仿佛他不按規定的時候待在家或者她回來見不到他人他就犯了什麽大錯,他們不允許他到處走,總覺得他會到處闖禍,大約也就十一二歲左右。
李蔓找他也變得有點苦難,哪怕是鄰居。
有大人在的時候李蔓不能找他,他也不能出門。
那會李蔓性格相對現在來說軟一些,整天跟在他後麵鄴坤哥哥鄴坤哥哥的叫。而那天李蔓醉酒在賓館叫他鄴坤,細細柔柔的,聽得他骨頭都酥了。
有一天她突然說:“鄴坤哥哥,我們來做個暗號吧,如果我想見你了,我就用這個暗號,你聽到就出來,怎麽樣。”
裴鄴坤問她是什麽暗號。
李蔓翹著兩小辮子突然爆發出一聲‘啊——’,差點嚇得他把水噴出來。
這算什麽暗號,簡直就是神經病,她一喊不止他出來,估計鄰裏都要探頭出來看一看。
後來他在學校小賣部看到這個口哨,兩個小小的白色口哨被包裝在一個袋裏,黏在出售版上,他撕下一對掏錢買了,當時三塊錢是他兩天的飯錢。
不過就是兒時的玩具,她卻珍藏到現在,而他現在才發現。
李蔓說:“我送你回房間。”
裴鄴坤從她手裏拿過房卡,“我自己回去,你睡覺去,有人敲門可別再開了。”
他步伐穩健,倒真不像醉酒的人。
李蔓站在鏡子麵前盯著這條項鏈看。
那天他和蘇怡說的話翻譯過來就是——我喜歡她。
李蔓不愚鈍,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但這段時間他的一舉一動都太明顯。
那天回去後她一整晚沒有睡著,暗戀許多年的人竟然也喜歡自己,起初是欣喜,漸漸這種感性就會被理性取代,再後來母親也提起這個話題,她和他之間阻隔太多,她不是青春期為愛奮不顧身的少女,也許是因為家庭原因,她比較早熟,考慮問題一向全麵。
但其實她這根理性的小樹苗被他這陣風吹得搖搖欲墜,隻不過還在苦苦掙紮罷了。
麵對自己喜歡的人,她無法不去靠近。
而李蔓不確定他知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回想許多遍,除了那天偷親他以外沒有其他特別明顯的表現,她對他好但不至於逾越,她一直有小心翼翼的把握好度。
偷親——
李蔓想到什麽豁地睜大眼。
想到那天裴鄴坤微信發的狀態。
但也也許說的不是她。
思緒瞬間亂了。
李蔓揉了揉太陽穴,回到房間繼續睡覺。
裴鄴坤回到房間沉在沙發椅裏,夜色從玻璃窗裏慢慢蔓延進來,到底喝了點酒腦子有些跟不上,想半天自己接下來要幹嘛。
他爬起來懶懶的走去衛生間衝澡。
洗完人也精神了點,裴鄴坤換上酒店的浴袍,大大剌剌的躺在床上,習慣性的點煙抽。
他用一支煙的時間決定了一件事。
這段時間李蔓的態度顯而易見,突然疏忽起他來,他不想等了,也不想和她打持久戰了。
本來是想等著她先開口的,磨蹭這麽久現在又打回原形。
招惹了他還想全身而退,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