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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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喝了酒整個人看起來特別沉, 就連講話聲音也跟著沉。

    李蔓按住他的手,她知道他都懂,那些有些肉麻的話她有點說不出口,她讓他去洗漱, 渾身的煙酒味。

    裴鄴坤就著這股煙味強製性的親了她一口, 得到的當然是李蔓的排斥, 但還是得逞了, 他拍拍她腦袋大步往衛生間走。

    李蔓回臥室幫他拿換洗的衣物。

    她幫他泡了杯蜂蜜水解酒, 裴鄴坤洗完澡坐在床邊喝水, 李蔓在邊上疊衣服。

    他注視著她。

    “看什麽?”她問。

    “馬上就看不到了,就多看幾眼。”

    李蔓把疊好的衣物放進櫃子裏, “後天上午走還是下午走?”

    “上午。”

    “嗯, 到時候我送你去車站。”

    已經夜裏九點,李蔓要早些睡,明天學校上午還有會議,下午要上課。

    她把頭發吹幹, 上床。

    裴鄴坤喝了半杯喝不下去了,把杯子擱桌上,睡裏床。

    李蔓側身關燈,人還沒躺穩就被他圈入懷裏, 身上的酒味還是挺重。

    他手臂穿過她後腦勺, 扳過她腦袋,棲身吻上去。

    輕輕啄了幾下便如狂風驟雨般襲卷而來,李蔓從來都是被動的一方, 她嚐到他嘴裏微甜的蜂蜜味。

    他撫摸她臉龐,吻的投入。

    李蔓舌頭被他吸的發麻的時候他終於放手了,兩人額頭抵著,黑暗中,李蔓看不清他的神色,裴鄴坤低頭又是輕輕一吻,吻落在她鼻尖上。

    他說:“我們好好過日子。”

    “嗯。”

    得到無比真誠的回應裴鄴坤翻過身麵朝上躺著,李蔓枕著他手臂,他拉過被子給兩人蓋上。

    “睡吧。”他說。

    被窩裏,他握住她的手。

    兩個人都很快睡著,也許是因為這個夜晚比較清涼舒適,也許是這幾天累到讓人無力再掙紮。

    人一想得多就容易做夢。

    夢裏小時候的畫麵一閃而過,有李建忠離去的背影,有黃美鳳哭得通紅的雙眼,有顧蘭四處找人大大咧咧罵人的樣子,李蔓置身於這個虛幻的夢境裏她看見裴鄴坤站在對岸。

    一到周末她覺得無聊就會找他玩,吹兩聲口哨他聽到了就會出來。

    鑽過稻草搭的三角形屋子,爬過黃沙堆追逐,趟過河水抓魚,放過鉤子釣螃蟹,攀過大樹采桑葚。

    一年四季,樂趣頗多。

    裴鄴坤被管得牢,每次商量著去哪玩,玩什麽,像做賊一樣。裴江和顧蘭都不喜歡他跑出去,生怕他闖禍惹事。

    李蔓能理解這種想法,就像黃美鳳也不喜歡她到處亂跑,因為怕她出意外,可裴家給人的感覺很苛刻。

    打個比方,李蔓不用做飯不用幹家務,可在裴家這些都要裴鄴坤做。

    大約是夏天,兩個人野了一上午到了飯點,黃美鳳在外工作中午一般不回來,李蔓在奶奶家吃飯,早點晚點都沒關係。

    顧蘭是開出租車的,李蔓有點怕她,雖然她對外人笑嗬嗬的,但她化妝,化完妝的樣子看起來很淩厲,特別是煙熏色的眼線總給人一種鋒利感。

    本來說是今天中午不回來,卻可突然回來了,顧蘭找不到人,在院子裏大喊裴鄴坤的名字。

    裴鄴坤拉著李蔓躲在隔壁人家的橘子樹下,邊上是高高的雜草,茂密的綠色將兩個人遮掩起來。

    橘子樹上開滿了密密麻麻的小白花,香味熏人,時不時飄下來幾朵。

    李蔓小聲問道:“阿姨在叫你,要不要回去?”雖然她很想再和他待一會,但她怕裴鄴坤被打罵。

    裴鄴坤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別說話。

    李蔓立刻合上嘴,隨手捏了片薄荷葉把玩。

    顧蘭還在喊,此刻的他們就像是古裝電視劇裏的逃犯,後麵是追兵,躲在草叢裏大氣不敢出。

    小小的薄荷葉被她折成對半,越疊越小,最後麵目全非,手指上都是青綠色的葉汁,湊到鼻前一聞,清涼清涼的。

    裴鄴坤坐在地上,單腿屈膝,手靠在膝蓋上,看著李蔓一動不動。

    好一會,顧蘭見沒人,以為他去哪裏野了也就放棄了。

    李蔓這才敢抬頭看他,四目相對,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狹長的眸子雋黑似夜,神色淡淡,看起來和平常一樣,但平靜的瞳仁裏摻著太多情緒,李蔓分辨不出,但知道他此刻心情不悅。

    後來他們去做了什麽李蔓不記得了,她隻記得他這個眼神,那種壓抑的訴求就像被人用紗布籠住了麵孔,無法喘氣無法擺脫。

    也許是小時候太沒心沒肺,不懂世事,很多東西都是後來才明白的,每次想起來她都覺得心疼。

    李蔓從夢中醒來,外邊天還是黑的,她神思混沌,手一動,發現他還握著她的,她往他那邊靠了點繼續睡。

    ......

    周三上午裴鄴坤回去,李蔓送他到總車站乘車,車站人不多,也不用擔心他坐不到位置。

    李蔓不知道下次和他見麵是什麽時候,但是卻沒有任何忐忑的感覺,她叮囑了一些事情,比如還是要注意著點手,畢竟剛拆石膏,還需要多休息,比如不許和你們宿舍裏那些女工人講話,比如她會想他。

    車子還沒來,裴鄴坤叼上支煙,眯眼笑著,拍拍她屁股,說:“醋勁兒還挺大。”

    李蔓笑說:“你魅力這麽大,招蜂引蝶的,我不叮囑幾句萬一你變成蝴蝶飛走了呢?”

    裴鄴坤調侃道:“那不正好,和你比翼雙|飛,老是雅蠛蝶雅蠛蝶的,我還犯愁怎麽跟上你的步伐呢。”

    李蔓沒看過那種片,但這個詞真是耳熟能詳,從前班裏的男生就愛嚎這個詞。

    “不正經。”

    裴鄴坤吸口煙,道:“你自己也多注意著點,一個人外邊住不比在學校,這年頭有壞心思的人多著呢,晚上盡量別出門。有什麽事也別悶著,別瞞著我。”

    “能有什麽事,不都挺好的嗎。”

    就像他說的,吳巧沒事就好了,其餘的和他們都挨不到邊。

    裴鄴坤逗她,“萬一你特想要呢,悶著不好,給我打電話我給你口頭解解饞。”

    李蔓忍著笑意,推他肩膀,裴鄴坤拽住她手腕一把將人拉入懷中,他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她。

    “還真舍不得,在你那待了大半個月回到宿舍我估計會不習慣。”

    “你在那邊都睡了好幾年了,怎麽在我這裏待幾天回去就不習慣了?”

    “能一樣嗎,在那我一個人睡一張床,左右橫躺都沒人管,在你這就吃力了,每天被壓的死死的,翻身都不行,憋屈死我了。”

    李蔓睡覺喜歡靠著他,不知不覺總會把他逼到最裏麵。

    李蔓說:“那你以後別來了。”

    裴鄴坤掐滅煙,抬手刮她鼻子,“怎麽能不來,我這人有毛病,就喜歡被你吃的死死的。”

    “你就逗我吧,不正經。”李蔓眼帶笑意,嘴巴上是責罵,眼睛裏是愛意。

    候車室隻有五六個人,還都是阿姨老太太。

    裴鄴坤說:“大庭廣眾的,我也不能和舌吻,你別再這麽饑渴的瞧著我,不能的不能的。”

    李蔓哭笑不得,這人臉皮真是厚!

    “誰要和你——唔——”

    話音未落,他低頭吻住她,舌尖勾了一下她很快鬆開。

    裴鄴坤舔舔牙齒,“好了,勉為其難的滿足你一下,真是,那些老太太瞧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他笑得痞壞不羈。

    李蔓捶他,他抱住她,靠在她耳邊說:“別亂吃醋,我也不喜歡和別的女人弄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時刻牢記著要忠於黨呢。乖乖的,也別讓我擔心,平日裏有空就去操場跑兩圈,下次見麵我要檢查的,不合格的話吃苦的是你自己。”

    “那些阿姨真看著呢,鬆開我。”

    他抱得更緊了,“看就看唄,沒見過小夫妻恩愛啊。她們準是羨慕你呢,想著,哎呀,我年輕的時候怎麽沒找到這麽帥的老公。”

    李蔓嘴角的淺笑一直沒收攏過,她說:“誰和你是夫妻?”

    “你呀,怎麽,使了老子的衝鋒|槍還不認賬?”

    “......”

    兩人擁在一起說著耳邊的悄悄話,時不時打鬧一下。

    車子來的時候李蔓脫離了他的懷抱,大夏天的她居然覺得一涼。

    裴鄴坤倒也沒和她再膩歪,幹練的上車。

    李蔓叫了輛三輪車回家。

    裴鄴坤坐在座位上盯著韓傅明的那串電話號碼看,昨晚偷偷從李蔓手機裏拿的。

    在車子快要發動的時候他三兩步跨下車,撥了韓傅明的電話。

    他決定,還是去見一見周國昌,見一見這個讓幾十個家庭破碎的凶手之一。

    周國昌和周蔚初眼睛很像,可能是坐了二十多年牢,他看起來比他同齡的更老,臉上都是褶子。

    周國昌不認識他,也不知道這人來看他是有什麽意圖,他滿腦子都是周蔚初的事情,即使知道事情無法挽回,但依舊擔心女兒。

    周國昌雙手拱著,對麵的男人死死盯著他不開口說話,他問道:“你是誰?找我到底有什麽事情?”

    裴鄴坤仰靠在座椅上,冷笑一聲。

    周國昌立刻聯想到過往,大約能知道他的身份,他吼道:“我已經接受了法律的製裁了!你們還想怎麽樣?”

    你們——

    看來很多人都去找過他麻煩。

    裴鄴坤說:“我就想問問你,為什麽——為什麽在這樣一個重要的崗位上工作卻不以為然?你的一個不經意害死了多少人!法律的製裁?你在監獄裏毫發無損,可那些出事故的人的家屬這一輩子永遠都失去了親人!”

    周國昌低下頭不予辯駁,所有找上門的人都這樣質問他,甚至有些將他暗揍一頓,他也後悔,可是事情已經發生。

    裴鄴坤仰頭深吸一口氣,擱在桌上的手握成拳頭,手臂暴起的青筋充斥著憤怒。

    周國昌這幅模樣讓他覺得惱火,不言不語就能掩蓋事實嗎,就算意識到錯了可生命逝去不會再回來了。

    “周國昌,你就該被判死刑。”

    周國昌胸膛此起彼伏,想到這些年日日夜夜提心吊膽,被人恐嚇被人毆打,他一直沒反抗。

    “你以為我就過的心安理得嗎!”

    守在邊上的警衛來不及阻止,裴鄴坤跳上桌子一個拳頭朝周國昌揮了過去,桌子椅子哐當倒了一地。

    “你當然得過的生不如死!”

    裴鄴坤被抑製住,他像暴走的野獸,恨不得將敵人撕個稀巴爛。

    韓傅明從外衝進來,按住裴鄴坤,“冷靜點。”

    裴鄴坤走出警局的時候正是烈日當頭,天空碧藍沒有一朵白雲,冷氣不斷從大門口裏飄出,吹的他腳跟發冷。

    韓傅明給他遞了根煙,說:“能理解你的衝動,但在警察局打人不合規矩。”

    要不是韓傅明,他可能也得在警察局待一天,裴鄴坤接過煙,道了聲謝。

    他那一拳打得周國昌半邊臉都腫了。

    韓傅明說:“再恨一個人也還要遵守法律,周國昌那樣的人其實已經得到報應了。他這輩子不會過的太過安穩,你恨他,那些在事故中喪失家人的人也恨他,麻煩是肯定少不了的。他這個底子是找不到好工作的,想過好日子除非中彩票。痛苦窩囊的過一輩子也夠折磨人了。”

    要知道當初能在鐵路指揮部門擔職,不是有能力的就是有關係的,周國昌會在工作的時候開小差,和別人聊天戲語,想必他是個心高氣傲的人。

    裴鄴坤坐在邊上的大理石欄杆上,一口接一口的抽,慢慢冷靜下來。

    他看了韓傅明,“謝了。”

    韓傅明說:“都跟我道了兩回謝了,我也是看在小蔓的麵子上。”

    裴鄴坤一笑,“說的好像你們多親近一樣。”

    韓傅明:“我和小蔓,也許就像她說的,更像是朋友,對她的喜歡可能更多的是欣賞。大學的時候她辦事能力很強,而且很有效率,是人都會欣賞這樣的女孩子。她那時候常常和我提起你,她很喜歡你。”

    “她就是死心眼。”

    韓傅明笑笑,還真是一語雙關。

    作者有話要說:  全勤結束了,所以我要修文抓蟲了。

    錯別字挺多,不忍直視。

    除了晚上7點如果在別的時間段看我更新那我就是在修文,不用點進來看。

    農藥鑽四3顆星啦。

    小劇場:

    裴致煦四歲的時候正好遇上流感,裴鄴坤那陣子受了點傷,抵抗力不好,李蔓每天給爺倆喝板藍根,裴致煦喝到害怕。

    裴致煦奶聲奶氣的問裴鄴坤:“為什麽媽媽不喝?”

    裴鄴坤喝了一口板藍根說:“你媽晚上都吃板龍根補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