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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慮到他們坐的位置是波爾圖球迷的看台, 又非常靠近球場, 克裏斯蒂亞諾唯恐等到頒獎儀式的時候被穆裏尼奧發現，於是屏息凝神拖著死活想看頒獎的梅西墊著腳尖、順著牆根刺溜出了球場。

    “看著像是兩個偷獎杯未遂的賊。”裏奧一針見血地點評了他們離開球場的姿態。

    “不然呢？你難道希望全世界知道我們偷偷溜出來看比賽？算了吧, 我不想刺激豪爾赫，他有關於你的過敏症——一聽到名字都會呼吸苦難心律紊亂的那種。”克裏斯蒂亞諾翻了個白眼——如果他的感覺沒錯的話，這個小個子在他麵前是不是連假裝溫和委婉、乖巧聽話都不屑了？

    說真的, 裏奧.梅西什麽時候都會說這種完全不正經的話了？

    “聽著像是愛情。”裏奧幹巴巴的說。

    克裏斯蒂亞諾瞪著這個從隨身的背包裏掏出睡衣和牙刷要去洗漱的無恥的小個子, 簡直難以想象他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把電視打開, 我要看夜間新聞，他們肯定會重播頒獎儀式。”裏奧走進衛生間，吐字因為刷牙而含糊起來，“幸虧我預訂了有電視的房間。”

    克裏斯蒂亞諾嫻熟地打開電視找台, 然後衝著衛生間大聲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不能訂兩個房間，我可不想和你一起住一晚！”

    “我的工資不高。”裏奧從衛生間探出頭來，如果不是因為嘴裏全是白色的牙膏沫, 他那個真誠的表情也許還真會為他從克裏斯蒂亞諾那裏撈到一點同情分。

    “真希望你因為訂了這間房而花光了下個月的早飯錢。”克裏斯蒂亞諾大聲嘀咕道。

    裏奧咕嚕咕嚕地漱掉了嘴裏的牙膏沫，回答道：“也沒有那麽低, 隻是不高而已。”

    “太遺憾了。”克裏斯蒂亞諾終於找到了播體育新聞的台，“開始了, 頒獎儀式, 看完立刻睡覺！”

    裏奧迅速衝了出來，手裏甚至還舉著用來擦嘴邊的水痕的毛巾。

    克裏斯蒂亞諾翻了個白眼，自己去洗漱了——看到穆裏尼奧奪冠已經非常夠嗆了, 他可不想看見他捧杯，那個就太考驗他的神經了。

    穆裏尼奧作為一個教練還很年輕，但是他看上去似乎對於歐冠這樣一個歐洲俱樂部的頂尖榮譽近乎於無動於衷。他在摸到獎杯的時候露出了一個笑容，但是很快，那就歸於平淡。

    更多時候，他隻是看著他的隊員、跟著他們微笑。

    有人大笑著鑽到穆裏尼奧的懷裏，穆裏尼奧就微笑著用一隻手抱住了他，另一隻手撫摸著另一個湊過來的球員的脖子——那姿態非常親密，但也帶著一點自負和非常奇怪的眷戀。

    他好像舍不得，好像完全沉醉其中但又隨時準備轉身就走。

    “真令我驚訝。”

    當克裏斯蒂亞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聽見梅西這樣對他說。

    “去洗澡吧，以及，什麽讓你驚訝了？”克裏斯蒂亞諾打著哈欠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在波爾圖的事業堪稱偉大，他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離開？”裏奧奇怪的問。

    克裏斯蒂亞諾差點被水嗆死——他瞪著梅西，要不是對方那個眼神過於迷惑，他就要以為梅西也有劇本了。

    “他什麽時候說要走了？”克裏斯蒂亞諾明知故問。

    “很明顯，看他的姿態。”裏奧說話重新簡潔起來。

    克裏斯蒂亞諾困惑地看了梅西一會兒，慢吞吞地問：“我以為你不關心不重要、與你無關的事？”

    裏奧仿佛在看一個傻子，“不關心。但是我不傻，我能看得出來——我隻是……你說的對，我隻是通常保持沉默，像你說的，不關心，畢竟與我無關。”

    什麽都心知肚明，什麽都漠不關心。

    聽起來還挺梅西的。

    “大概吧。”克裏斯蒂亞諾含糊地說，他不想表現出自己被劇透過，“豪爾赫不會跟我說這個。他雖然囉嗦，但是嘴巴該閉緊的時候從來不出差錯——你知道，職業精神什麽的。”

    “我想也是。”裏奧淡淡地說，“好的經紀人都知道何時該做什麽偽裝，他們精於此道。”

    克裏斯蒂亞諾的耳朵動了一下，敏銳地感覺到梅西並不喜歡門德斯，“這句話聽起來不算是值得高興的評價。”

    “的確不是。”裏奧給了羅納爾多讚許的目光。

    “所以為什麽？”克裏斯蒂亞諾等了一會兒，當他發現梅西完全沒打算主動解釋的時候才迫不得已的問了一句。

    “因為他們充滿了虛偽。他們看我的眼光讓我想起來貨架上的物品——他們總想控製我的一切，我不喜歡。”裏奧臉上沒什麽表情，“那令人作嘔。”

    “豪爾赫是個好人！”克裏斯蒂亞諾為自己的老朋友說好話——不過他突然想起來當他誇別人的時候好像梅西總是很快就不高興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放緩了為門德斯說話的腳步，“呃，他對人很真誠……呃，你知道，他不虛偽。”

    門德斯：我總有一天要把你賣到巴塞羅那喂豬【微笑.jpg】

    但是這次梅西看上去非常淡定。

    “總會有人是例外，這很正常。”裏奧聳聳肩，“不是說沒有好人，隻是糟糕的更多。”

    克裏斯蒂亞諾迅速抓住了其中的潛台詞，“所以你找過職業經理人？”——令人驚訝的發現，他還以為梅西從來沒想過要使用職業經理人。

    “他們來向我自我推薦過。”裏奧說，“我剛來到巴薩一隊的時候。但是我不喜歡，所以拒絕了——\'我父親會處理好那些事，所以，謝謝，但是不了\'，我就這樣告訴他們。”

    克裏斯蒂亞諾愣了一下，“可是……可是你父親也許總有一天無法處理你的龐大事務——尤其是當你成為一個巨星的時候。你的商業合作、開發，跟俱樂部之間的事務還有職業生涯規劃，這些都是專業的，沒有經曆過專業訓練的團隊不可能應付的了。”

    “也許吧。”裏奧撇撇嘴。

    “你不在乎？”克裏斯蒂亞諾似乎感到不可思議——沒有人能完全不在乎這個，他也認識一些由自己家人主持自己事務的球員，他們並非對自己的家人沒有微辭，隻是人總是被感情左右，他們很難真的辭退自己的家人。

    他以為梅西也是這樣的。

    “我隻是踢球而已，商業合作和開發對於我來說不是必要的，如果太麻煩就全部拒絕掉吧。”裏奧似乎為克裏斯蒂亞諾的驚訝感到好笑，“你在意這個？可是，你不會覺得那讓人渾身不自在嗎？我以為你是不喜歡所以才拒絕了可口可樂。”

    克裏斯蒂亞諾搖搖頭，“不，我隻是覺得還不是時候接下這樣的商業合同——但是，不，我不會覺得那個讓我渾身不自在。說老實話，我還挺喜歡這個的。”

    裏奧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慢慢從床上滑下來趿拉著拖鞋再次向浴室走去——他為了看頒獎典禮隻刷了牙，“好吧，但是我不喜歡這個——貝利、馬拉多納，他們都沒有什麽商業開發，但他們照樣是偉大的，不是嗎？”

    “年代不同了，這個世界變了，不是嗎？”克裏斯蒂亞諾衝著梅西的背影說。

    裏奧擺擺手，“時代變了，但足球沒有。”

    ‘我很抱歉。’克裏斯蒂亞諾記得自己有一次在國家德比開始前，坐在球員通道的台階上假裝係鞋帶的時候，這樣對隔著一層薄薄的障礙的另一邊的客隊球員通道台階上坐著的梅西說。

    ‘對不起？’梅西帶著世界上每一個足球迷都熟悉的溫和的微笑迷茫地問。

    ‘那個案子，我很抱歉聽說這個。’克裏斯蒂亞諾是指稅務案，‘不過那不會影響你的，對嗎？’——他那個時候有點不安，有點擔心梅西的確被影響了或者什麽的。

    ‘不會，這個和足球無關。’梅西的笑容分毫未變，‘以及，謝謝關心。’

    克裏斯蒂亞諾隻注意到了‘不會’，至於梅西是如何解釋這個‘不會’，他全然沒有在意，所以他當時隻是很心滿意足地跳了起來準備開始這場比賽。

    但是現在，他似乎終於知道梅西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了。

    他什麽都不關心，外人怎麽說、世界怎麽看，他也許感覺出哪裏有什麽不對、哪裏不太好，但是最終，這一切都沒他腳下那顆球重要。

    他即使感到了不對勁也會立刻忘記它，因為\'這個和足球無關\'。

    這是他在足球領域上巨大的優勢，但也是他在其他領域的巨大劣勢。

    作者有話要說：　　【梅西沒有劇本】

    【梅西沒有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