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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裏斯蒂亞諾夾著街頭畫家給梅西畫的畫像悄悄回了曼徹斯特, 梅西則夾帶著羅納爾多的畫像鬼鬼祟祟回了巴塞羅那。

    梅西回到巴塞羅那後不久就麵對了歐冠八分之一決賽, 而這一段故事裏最神奇的部分就是，他麵對的對手是穆裏尼奧的切爾西。

    “所有戰術都有弱點。穆裏尼奧肯定也有。”普約爾賽前最後一次訓練後這樣說, “你們在波爾圖的時候有沒有議論過這個？”

    他的最後半句話是對著德科說的。

    “我們私底下討論過一些，包括助教和當時隊裏其他人基本都認為穆裏尼奧先生的戰術最擔心快速出球和速度極快的前鋒——高位逼搶會導致後場的人很少，如果有速度極快的前鋒就會產生困難。”德科這樣說。

    他沒有提及他曾經對裏奧說到的‘怕克裏斯蒂亞諾那樣的前鋒’, 他覺得在巴塞羅那的更衣室提及毫不相幹的人的優點不太好。

    不過‘速度快’也算是克裏斯蒂亞諾對穆裏尼奧的一個重要威脅了。

    德科沒有給出更多細節, 但是就算是普約爾也不會苛責他什麽, 畢竟一般來講自己人議論自己隊的戰術缺點也不會具體到每一次傳接球。

    裏奧坐在角落裏聽著，什麽都沒說。

    ——對陣切爾西，那是裏奧第一次麵對麵地見到穆裏尼奧。

    穆裏尼奧是一個你第一眼看過去不知道哪裏突出但偏偏非常搶眼的人——他個子不算非常高，身材也算不上健壯, 長相既不夠俊美也當然不至於難看到印象深刻。但是說不上是那雙眼睛還是那對眉毛，卻偏偏顯得他整個人都鋒利起來，像一塊讓人隻是看一眼都會覺得碰不得、一碰就會被尖銳的棱角刺穿手掌的頑石。

    他不像羅納爾多。

    羅納爾多是每天都在瘋狂生長以求蔭蔽一切的樹，但是穆裏尼奧是日複一日矗立著的、阻擋一切勝利的冰山。

    羅納爾多追求自己勝利, 穆裏尼奧追求讓除了自己的一切人都得不到勝利。

    穆裏尼奧注意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回看過去的時候他發現了毫不避諱地繼續看著他的裏奧。

    ——他賽前做準備的時候注意到過這個年輕人。這個男孩是巴薩去年提拔上來的新人, 廣受好評、頗受重視。

    那個男孩和羅納爾多截然相反，他看上去很溫柔但是穆裏尼奧猜測他實際上非常冷漠。他不是因為平和所以才對每一個人都溫柔, 他隻是因為誰都不關心所以才永遠平靜。

    漠不關心, 就是這個男孩的立身之本。

    穆裏尼奧沒有再看梅西，即使他深知這位小梅西先生是怎樣程度上的一個天才少年。

    ——諾坎普，巴薩率先開球。

    切爾西沒有把巴薩當成一個過於特殊的對手, 他們沒有為他們設計過於特殊的戰術——但是這是對的，畢竟他們即使隻是維持了自己的風格，巴薩也沒能占到什麽便宜。

    裏奧很快就感受到了切爾西的風格，他們讓裏奧本場比賽的第一腳觸球就是不順的。

    德科給過來的球剛剛傳到他的腳下，他還沒來得及停球就有三個切爾西球員衝了過來，一個擠開了裏奧從他腳下搶走了球傳到中場。

    裏奧皺皺眉，但是也沒有再做出其他帶有更多情緒色彩的動作。

    巴薩在本方半場人數極少，切爾西從中場直接把球吊給了前鋒——但是巴薩的後防並不愚蠢，他們搶到了高空球把球頂出了底線。

    球權依舊屬於切爾西。

    切爾西拉開空檔的辦法和別人不同，他們利用的是場地的寬度，在壓縮幾條線之間的距離的同時反複利用場地的寬度尋找機會。

    切爾西在禁區裏得到的空間很狹小，他們再度把球傳到斜後方交給中場，中場橫敲，中後衛立刻傳球吊到禁區。

    切爾西的中鋒頂高了。

    球權好不容易再次回到巴薩腳下。

    普約爾也許也是擔心切爾西的逼搶，於是迅速出球給了德科——德科是穆裏尼奧的老熟人了，雖然切爾西沒有完全複製穆裏尼奧在波爾圖時期的打法，但是最基本的標準和要求是類似的。

    所以德科甚至沒有停球就立刻把球出給了等待球的哈維——這個球不完美。沒有停球調整就立刻傳球，著力點不好，球也有點兒偏。但是在親身經曆了這一段時間的逼搶之後，哈維既然能接到球，那也就沒什麽好抱怨的了，畢竟他試圖停球調整的那幾秒之間，切爾西幾個球員四五條腿就橫七豎八地伸了過來。

    切爾西再度斷球成功。

    伊涅斯塔跟上搶斷，但是對方的接應很快，伊涅斯塔很難憑借一個人的力量就斷球。

    切爾西的球再度傳到前場，這次上前斷球的是裏奧。

    切爾西的接應始終及時，就在裏奧上前的同時就已經有兩名切爾西的球員到達了正確位置準備接球——但是裏奧既沒有像很多年輕人一樣懼怕、躲避身體對抗，相反，他主動迎了上去奮力去擠切爾西過來接應的邊鋒。

    裏奧注重了力量訓練，但是他的力量訓練再努力也還是無法和發育成熟的二十多歲巔峰期的球員相提並論。

    但是好在德科這個時候福至心靈趕了上來幫他吸引注意力、夾搶對方。

    ——穆裏尼奧看看德科，他很清楚德科從跟上的那一刻開始，其實是在執行自己的戰術習慣而非裏傑卡爾德的，但是他也沒說什麽。

    裏奧沒有注意是誰過來幫他做了這一切，但是這一切的發生的確讓他輕鬆了很多。

    他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要做的事上。

    切爾西的球員試圖晃動過掉裏奧。

    ——他不如羅納爾多，羅納爾多在踩單車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沒有絲毫的破綻。但是這個人的晃動卻在肩膀的動作上露出了馬腳。

    裏奧判斷對了方向，迅速捅到了球——也許是擔心對方就地反搶，裏奧沒有停球也沒有在腳下做任何調整，一腳直接找到了德科。

    德科接球的時候整個角度都是舒服的，他不需要停球就能立刻起高球傳給前場等候的羅納爾迪尼奧。

    羅納爾迪尼奧準備頭球攻門，但是門將反應很快，及時出擊直接摘下了這個球。

    ——穆裏尼奧皺著眉看著那個姓梅西的年輕男孩。

    快速出球、不停球調整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這種做法容易出現失誤，反過來推理，如果有一個人能快速出球、不停球調整的同時還能保證傳球質量，那他就等於掌握了穆裏尼奧最大的破綻。而從現在看來，梅西就是巴薩陣中其中一個能抓住穆裏尼奧的破綻的人。

    羅納爾多和梅西都向所有人證明個人能力是如何擊潰整體的。

    但是穆裏尼奧麵對羅納爾多的時候勃然大怒，麵對梅西的時候卻還隻是心平氣和地站在那裏。

    ——也許是德科也意識到了和穆裏尼奧一樣的問題，他也意識到裏奧也許就是破掉穆裏尼奧的逼搶的‘辦法’，所以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德科隻要有得球的機會就會盡量出球給裏奧。

    第四十四分鍾的那一次也毫不例外。

    德科中場拿到球，盡管接球並不舒服也還是走地麵球傳給了裏奧。

    裏奧接到球的時候並不舒服，但是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沒法停球——一停球就意味著被搶斷。

    裏奧在四五條橫七豎八的伸過來的腿之間找到了唯一的縫隙從兩個人的□□叉的空檔中將這個球捅了出去，再趁著對方球員茫然不知所措的片刻之間從人叢中閃了過去，帶球突破。

    而他突出重圍的時候麵前有一條很不錯的通道。

    ——“還能這麽過人？”切爾西的助教忍不住在替補席上嘀咕了一句。

    羅納爾迪尼奧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一個你能想象得到的最好的位置——裏奧一眼看到了那件標誌著同伴身份的球衣，然後一腳直塞交給了羅納爾迪尼奧。

    那是一個近乎於完美的單刀，而羅納爾迪尼奧的射門把‘近乎於完美’變為了‘完美’。

    1:0。

    巴薩在諾坎普半場領先切爾西。

    裏奧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做，但是他在這個時候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去跟自己的隊友慶祝，而是扭過頭去專心地看著穆裏尼奧。

    他以為穆裏尼奧會如同麵對羅納爾多和曼聯一樣暴跳如雷。

    但是穆裏尼奧沒有，他隻是看著場中央慶祝的巴薩球員，然後在感到有人看著自己的時候回望了回去。

    他看著裏奧，裏奧也看著他。

    然後穆裏尼奧衝著裏奧笑著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