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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之前想象的梅西是什麽樣的呢？’克裏斯蒂亞諾記得自己當時那樣問自己那位記者朋友, ‘既然你說他記錄我的數據跟你們之前想象的梅西的形象不一樣。’

    ‘漠不關心, 沉默安靜。’記者搖晃著侍者遞過來的葡萄酒酒杯，完全是走流程地聞了一下酒的香氣, ‘你不是這麽想的嗎？你不覺得梅西就是這樣一個氣死人的樣子嗎？我見過的每一個采訪過他的記者都簡直要恨死他了。’

    ‘你這樣問會顯得我好像跟他有多熟一樣……’克裏斯蒂亞諾無奈地說。

    ‘說句老實話，難道不是嗎？其實我們私底下聊天的時候都覺得你應該跟梅西挺熟悉的——雖然你們倆都沒說過話。但是大家似乎都是天然這麽認為的。’不過記者想了想，顯然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話說回來, 我采訪過羅納爾迪尼奧你知道嗎？你知道羅納爾迪尼奧在錄音筆關閉之後是怎麽形容梅西的嗎？’

    克裏斯蒂亞諾當然搖了搖頭。

    這簡直就是廢話, 你自己都說了關了錄音筆之後羅納爾迪尼奧才說了話，那自然是除了你們之外誰都毫不知情了。

    ‘羅納爾迪尼奧跟我說，他一開始不怎麽喜歡梅西，當然也不討厭就是了。他當時覺得梅西就像清晨咖啡機打出來的第一杯咖啡。’記者想到這裏, 非常自娛自樂地嘿嘿傻笑起來。

    克裏斯蒂亞諾給了一個迷茫的表情。

    記者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鴨子一樣停住了笑聲，無奈地看了一眼他，‘你沒喝過清晨咖啡機打出來的第一杯咖啡嗎？一言難盡，哪怕是最好的咖啡豆弄出來的咖啡也讓人難以下咽。’

    ‘什麽意思？’克裏斯蒂亞諾當然沒喝過第一杯咖啡, 畢竟他每天早上又不用自己去煮咖啡，也不用心疼那一點點咖啡豆而逼迫自己喝掉。

    ‘就是說梅西這個人的本質就算再怎麽好, 第一眼給人的感覺也始終是詭異、不適合人類社會……’記者解釋道，‘克裏斯蒂亞諾, 你絲毫沒有文學細胞也沒有生活常識是嗎？’

    克裏斯蒂亞諾假裝沒聽見後麵這句話, ‘後來呢？’

    ‘所有見過梅西的人都提到過，梅西不怎麽喜歡和人交往，也幾乎不關心其他人。所以你能想象了吧, 當我知道他曾經那樣關注過你的時候，我得有多驚訝。’記者嚐了一下口葡萄酒，‘嘿，我不喜歡酸度那麽高的酒，你們就不能給我換一杯甜酒嗎？’

    ‘你覺得他為什麽會關注我？’克裏斯蒂亞諾突然追問了一句。

    記者有點驚訝於這個話題居然沒有結束這件事，但是即使再驚訝也還是回答了克裏斯蒂亞諾的問題，‘說老實話？我覺得他隻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同年齡段的對比項，避免自己無聊致死。’

    ‘他有別的選擇，他可以選擇記錄別人的數據。’克裏斯蒂亞諾執著地否定這種說法。

    記者看上去更驚訝了，‘他當然沒有——梅西還能想要選擇誰呢？羅納爾迪尼奧嗎？他們算不上是一個年齡段，如果你注意的話。至於魯尼，如果你想到了這個可能的話，魯尼也不可能，他甚至不是一個技術流。’

    ‘克裏斯蒂亞諾總想證明自己對於梅西來說是特殊的。’一直沒參與到這邊的對話中來的門德斯突然扭過頭認真的看著克裏斯蒂亞諾，這樣說。

    克裏斯蒂亞諾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立刻結束了這個話題。

    ——飛機降落在曼徹斯特的機場，克裏斯蒂亞諾整理了一下帽子和眼鏡，迅速安靜地溜下了舷梯跑回了家。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關注我的？’克裏斯蒂亞諾那天在巴塞羅那這樣追問梅西。

    梅西看上去覺得克裏斯蒂亞諾有病，‘前年夏天。’

    那就是03年夏天了。克裏斯蒂亞諾突然覺得興奮起來，他一直想知道梅西為什麽會從那個時候起就關注他，他想也許現在就是秘密揭曉的時候了，‘那你為什麽那個時候開始關注我？’

    ‘因為全隊聚餐的時候他們提起了你的轉會費。’

    ‘那你有沒有記錄我的數據？’克裏斯蒂亞諾兩眼發光的追問道。

    梅西這個時候已經覺得克裏斯蒂亞諾智障了，‘我為什麽要做那麽奇怪的事？當然沒有。’

    克裏斯蒂亞諾愣了一下。

    這個事實在提醒克裏斯蒂亞諾：這個梅西和‘當年的’梅西也許已經不能算是真正的同一個梅西了，所以也許就算他同樣在03年夏天的時候就開始關注了克裏斯蒂亞諾，他的理由也許也已經跟‘當年’的梅西不相同了。

    克裏斯蒂亞諾垂頭喪氣起來。

    但是克裏斯蒂亞諾從不輕易認輸。

    克裏斯蒂亞諾永遠不會知道了，‘當年’的梅西的確是因為同樣的原因開始關注的他。而梅西‘當年’開始記錄他的數據則是因為一個完全偶然但又帶有其必然性的事件。

    ——‘那年’的克裏斯蒂亞諾還是個花活少年，作風跟羅納爾迪尼奧很有相似之處。

    ‘你看到昨天曼聯的比賽了嗎？’某天早上的訓練前，梅西聽到兩個球員這樣閑聊。

    ‘你說羅納爾多嗎？我當然看了，他昨天的過人真不錯，很有點兒羅納爾迪尼奧的感覺。’其中一個這樣說，‘我覺得羅納爾迪尼奧會很喜歡他——雖然我不喜歡羅納爾迪尼奧，但是說真的，你得承認，他的確有天賦，足以給球隊帶來不一樣的變化。順便一提，我聽說俱樂部也在打聽能不能買到他。這還真是個好主意。’

    ‘一個葡萄牙人？’另一個不太高興地問，‘我為什麽想起了某個不招人喜歡的家夥？’

    ‘你說葡萄牙隊長？算了吧，你還搞不懂嗎？俱樂部對這兩年的成績完全不能滿意，他們現在追求的就是趕緊提高成績。再說了，是哪裏的人不重要，反正有普約爾他們在，什麽時候都輪不到他來做隊長。’

    ‘但是曼聯會賣嗎？’

    ‘為什麽不賣？我聽說曼聯隊內的大佬們好像都不喜歡他——就算是爵士也不可能完全不顧自己隊內的情緒強留一個小孩不是嗎？’

    ‘可是買他不就跟裏奧衝突了嗎？他們位置差不多，年紀也相近。但是我覺得他不如裏奧，裏奧還有加泰羅尼亞血統呢。’

    ‘這有什麽？競爭唄。如果爭不過羅納爾多，那就沒辦法了，反正……你知道吧？現代足球也不可能絕對不買人、絕對本土化。我猜高層的底線也隻是在未來不再把他像……某位討人厭的葡萄牙人一樣確立為隊長。’

    這段對話絲毫沒有回避梅西的意思，他們僅僅是在提到裏奧這個名字的時候稍微放低了聲音，所以梅西當然聽見了這段關於羅納爾多的對話。

    梅西開始比一開始更專注於觀察羅納爾多，而這個觀察為什麽在對方已經公開承認決意轉會皇馬之後仍不停止，那當然不再是因為最初的原因，而僅僅是某種習慣了。

    梅西沒有因為這個討厭羅納爾多，相反他還感激羅納爾多，因為正是羅納爾多才讓他那些年的生活不那麽單調無聊——無聊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悲哀，他很讚同羅納爾迪尼奧的這個論調。

    ‘我們從沒有一秒鍾是朋友，也從沒有一秒鍾是仇敵。’梅西‘很多年後’在自己的退役儀式上這樣說，‘我們……’

    他看著自己的講稿，突然怯懦了。

    他停頓了半分鍾，那半分鍾是梅西一生中最可怕的半分鍾。他腦子裏一片空白，嘴唇也在哆嗦，他聽見諾坎普數萬人的看台上開始響起嘀咕聲——他知道，所有人都在互相詢問：他在等什麽。

    所有人都和他心懷一樣的恐懼，他們都擔心這樣一個巨星會在自己謝幕的時候說出更驚世駭俗的話。

    ‘我們隻是‘彼此認識’的人，我們之間毫無關係。’梅西最終這樣說——他不敢像羅納爾多那樣直白，那樣冒天下之大不韙地直言‘在一段漫長的歲月裏，在全世界的哄騙中，我們既是彼此的亞伯，又是彼此的該隱’【1】。

    羅納爾多總是把所有感情都演繹到最高點，但是那不是梅西的偏好，梅西從來不過於鍾愛哪一個，也從來不過於憎惡哪一個。

    ‘我們之間毫無關係。’梅西突兀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最後一句話，在旁人眼裏毫無意義，但是對他而言卻是自我的說服。

    但是當他再次低下頭的時候，他講稿上的原話竟然還是讓他忍不住稍微扭開頭避其鋒芒。

    ——我們沒有一秒鍾是朋友，也從沒有一秒鍾是仇敵。我們天各一方、相依為命。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算是蓋戳這輛上輩子有事了嗎……

    【1】亞伯是該隱的弟弟 被該隱殺了

    riya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9-10 12:27:53

    謝謝客官打賞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