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切爾西再次和巴薩接觸的時候, 巴薩高層口風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女士, 很遺憾，小梅西先生是不可出售的那一類球員——不, 我保證這和金額無關，我們隻是不賣了。”巴薩俱樂部的代表這樣回複格拉諾夫斯卡婭，“你知道, 我們得尊重主教練先生的決定。”

    格拉諾夫斯卡婭反複詢問, 反複提高報價最終還是隻是得到‘不賣’的回答, 一怒之下罵了兩句直接掛了電話去跟阿布拉莫維奇報告。

    阿布拉莫維奇當然覺得遺憾，但是在之前跟穆裏尼奧的談話中他也意識到了葡萄牙人對於自己建隊權的保護意識。考慮到後者在過去這一年多裏的確進行了非常不錯的工作和隊伍建設，阿布拉莫維奇也沒責怪格拉諾夫斯卡婭的談判失敗。

    ——切爾西現在很好，好到阿布拉莫維奇可以容忍穆裏尼奧的所有小想法。同樣, 既然切爾西現在成績很好，那麽也無須急於買一個年輕人。

    來日方長，他又有的是錢，實在不行的話就夏天砸一個羅納爾多回來。

    大的小的都行, 反正是羅納爾多就行。

    克裏斯蒂亞諾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在穆裏尼奧的切爾西被淘汰之後的幾天裏, 他都忙著逢人就嘲笑一把切爾西的狼狽，順便不忘捎帶手鄙視巴薩的比賽毫無觀賞價值。

    爵士對此毫無意見——對於這件事, 其他人的理解是：爵士認為克裏斯蒂亞諾就是曼聯的私有財產, 他最好討厭曼聯以外的全世界。

    但是門德斯看上去對此倒是頗有微詞，他的理由也很明確：“看在上帝的份上，克裏斯蒂亞諾, 你不能這麽對何塞，你要知道你未來還要和何塞在皇馬共事呢。我可不想重蹈覆轍——你就算不願意和他做朋友，也最起碼要可以做同事。”

    “他可以不去皇馬——你可以勸阻他，不讓他去皇馬。”

    門德斯給了克裏斯蒂亞諾一個極度憤怒的眼神。

    基於此種原因，克裏斯蒂亞諾不得不在門德斯的壓迫下帶著渾身的怨氣觀看切爾西提前奪得英超冠軍的慶祝儀式。

    盡管這個儀式本身隻是比賽後的一次小小狂歡。

    好消息是克裏斯蒂亞諾很高興的發現即使是在這樣一個日子裏，穆裏尼奧也一點都不高興——穆裏尼奧不高興就讓他高興多了；壞消息是，這畢竟是象征著穆裏尼奧又一次在英超成功的慶祝儀式。

    “你知道我為什麽討厭穆裏尼奧嗎？”克裏斯蒂亞諾開始發表一段並不為自己唯一的聽眾所喜愛的演講——門德斯當然沒搭理他，但是克裏斯蒂亞諾看上去根本不介意，他僅僅是為了傾訴自己到底有多不待見穆裏尼奧，“他總是一副死人臉。年複一年。”

    “賽季剛開始的時候，衣冠楚楚人模人樣，看上去還有點像回事，隨著賽季的進行，脾氣越來越大、臉色越來越黑、罵人越來越多，到賽季末的時候呢？根據成績不同，要麽恢複衣冠楚楚，要麽徹底化身暴躁狂。從無例外。”克裏斯蒂亞諾總結道。

    門德斯看了他一眼，從桌子上拿了一根像筆一樣戳在一個玻璃杯裏的拐棍糖吃——那是克裏斯蒂亞諾的姐姐卡蒂亞女士最新的令人尊敬的零食愛好。

    門德斯根本沒搭理克裏斯蒂亞諾。

    “不過把切爾西這樣一個隊帶成英超連冠球隊的確算是功績——他幹嘛還板著臉？”克裏斯蒂亞諾問門德斯。

    門德斯又看了他一眼。

    切爾西和穆裏尼奧之間的問題屬於客戶的秘密，按理說門德斯不該告訴自己的另外一個客戶。但是克裏斯蒂亞諾畢竟不是普通客戶，門德斯又認識他太多年了，深知他知道什麽是可以當作笑談的話題，而什麽不可以。

    所以遲疑片刻之後，門德斯還是把切爾西的老板想要越過穆裏尼奧直接采購球員的事說了——含含糊糊地，沒有提及梅西的名字也沒有談及穆裏尼奧和格拉諾夫斯卡婭的爭吵。

    克裏斯蒂亞諾‘之前’沒刻意關注過穆裏尼奧在皇馬之外的工作經曆，所以對這些都知之甚少，但是關於切爾西的阿布拉莫維奇先生的獨斷專行他卻不是第一次聽說了。

    ——‘切爾西真是歐洲非常奇怪的一支球隊了。’

    有一次結束國際比賽日從國家隊回來的時候，拉莫斯和克裏斯蒂亞諾聊天的時候這樣說。

    ‘你還對切爾西有興趣？’克裏斯蒂亞諾對著浴室的鏡子小心翼翼地整理著頭發，這樣對還在擦身上的水的拉莫斯的說。

    ‘是科斯塔跟我說的——你知道他吧？之前馬競的那個科斯塔。’拉莫斯抬起一隻腳一邊跳著保持平衡，一邊細致地擦腳趾頭上的水，‘他跟我們抱怨了切爾西的問題，我看他可真是厭倦極了切爾西。他可以算得上是一門心思想要回到競技隊。’

    ‘怎麽了？切爾西什麽問題？’

    ‘還能有什麽呢？更衣室咯。’拉莫斯漫不經心地講著八卦，‘切爾西的老板真是我聽說過的最麻煩的老板了，他總是想代替主教練掌控更衣室。從更衣室內部的各方麵人際關係，到球員采購，他的一切行為都超越了老板的身份，他似乎恨不得自己是切爾西的主教練，掌控切爾西小到燈泡替換大到場上人員安排的一切事務——俄羅斯人是不是都是這樣占有欲強？’

    ‘你這叫做地圖炮。雖然我一點兒都不了解俄羅斯，但我還是相信俄羅斯總有那麽一兩個人不是這樣的。’

    克裏斯蒂亞諾隨即和拉莫斯針對‘地圖炮’這個東西展開了一段毫無意義、充滿嘻嘻哈哈的唇槍舌戰，切爾西那段無關緊要的八卦也就到此為止了。

    ———“阿布拉莫維奇的名聲全歐洲都知道，說真的，我還以為你會製止穆裏尼奧去那裏。畢竟你親眼見證了他是如何在切爾西這一個坑裏摔了兩次狗啃泥。”克裏斯蒂亞諾毫不客氣地嘲諷了穆裏尼奧的姿態和門德斯是如何不擅長從事實中吸取經驗教訓，“國際米蘭可是個好球隊，史無前例的意甲三冠王，多麽輝煌的一段曆史，我以為你會急於開啟這樣美好的篇章。”

    “我不能影響他在英超成就偉大的事業。”門德斯叼著拐棍糖這樣說，“我不能因為這件事有艱險就讓何塞放棄他本可以取得的成績。就像我早就知道你終歸會去皇馬，但是還是在03年夏天優先把你送到了曼徹斯特——盡管我沒那麽喜歡曼徹斯特這個城市。但是在曼徹斯特的經曆和成績對你的職業生涯評價和曆史地位來講非常重要，我不能去掉這個部分——這可不是什麽化繁就簡的事兒。”

    “天時地利人和，對於一切美好的‘過往’，我們都要有耐心去等待合適的時機再進行重演。”

    克裏斯蒂亞諾沒吭聲。

    門德斯看了他一會兒，終於把拐棍糖從嘴裏拿了出來，“怎麽了？你在想什麽？是因為我提到了皇馬嗎？我以為你已經決定了直到09年才去馬德裏？”

    “我決心09年夏天前往馬德裏。”克裏斯蒂亞諾肯定了門德斯的說法，但是臉上猶豫的神色還是沒有消失。

    “那麽你在猶豫什麽？一切都順理成章，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可是真到了那個時候，我該怎麽跟爵士解釋我的決定呢？”克裏斯蒂亞諾說，“他把我當成曼聯未來十到十五年的重要人物來培養，但是實際上我的職業生涯大半都屬於馬德裏。”

    門德斯看上去非常驚訝，“你‘之前’處理得非常好，你現在有什麽好猶豫的？這就是一次非常普通的轉會而已，跟所有職業俱樂部裏的人來人往沒有任何區別。不是嗎？”

    “雖然爵士很喜歡你，但是這仍然是最普通的一次球員轉會——沒什麽難辦的，克裏斯蒂亞諾。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麽去跟爵士說，那就像‘之前’一樣，我一個人去向爵士提交轉會申請，不需要你出麵。”門德斯聳聳肩，“別擔心那些東西，好好享受當下——克裏斯蒂亞諾，你今天怎麽有點像個小姑娘一樣傷春悲秋了？”

    克裏斯蒂亞諾這才發現他和門德斯在這件事上巨大的認知差異。

    他張口結舌，卻又無話可說。

    克裏斯蒂亞諾當年是一個被自己夢想之地迷惑了雙眼的年輕人，他隻記得自己即將前往自己最渴望的地方，卻忘了自己的身後有誰在注視他的背影。

    這是職業體育和職業俱樂部的時代，但是克裏斯蒂亞諾猜，職業中多少還是有感情。

    不過還有時間，他總會想到一個好的辦法去解決自己的難題的。克裏斯蒂亞諾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