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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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到晚飯前, 喬漪才帶著自己給哥哥送的東西過來。
她在哥哥嫂子麵前大大方方的打開包袱展示裏頭的東西, 是她親手做的兩套衣裳和鞋襪。沈惜隻看了一眼,便有種想捂臉的衝動。
明明喬漪還不到及笄之年,做的女紅竟比她強上許多。
原主的女紅是極好的,沈惜努力想融合這些記憶,卻也隻能勉強看得過去, 比起精心教養過的世家貴女來, 到底還是相形見絀。
“阿漪的女紅越發好了。”沈惜真心實意的誇讚, 忽然她又眨了眨眼,揶揄道:“齊玨是個有福氣的。”
喬漪臉色旋即泛起了緋色, 拉住沈惜的衣袖晃了晃, 難得露出幾分小女兒的嬌憨之態。
沈惜見狀,柔聲安撫了喬漪兩句, 又對喬湛使了個眼色。
原本對喬漪的親事仍是有些猶疑的喬湛, 見妹妹是真的對齊玨有好感,他心中的遲疑才散了不少。
喬漪是他唯一的妹妹, 他隻希望妹妹以後的生活平安喜樂。
見喬漪偷偷抬眼想看自己哥哥的態度,沈惜忙輕輕咳嗽一聲, 喬湛才點了點頭,表示了自己的肯定。
“今兒晚上有你愛吃的菜。”沈惜見兄妹二人都有些難為情, 便在其中打起了圓場。她拉著喬漪往梢間走去, 笑道:“莊子上送來些新鮮野菜,我讓廚房做了,嚐嚐鮮。”
三人用過了晚飯後, 喬漪便回了東跨院,沈惜和喬湛則是回了裏屋敘話。
“左右侯府都空著,等您回來後,把阿漪原來的院子收拾一番,讓她自在些。”沈惜一麵親自替喬湛收拾起要帶走的裏衣,一麵道:“日後她邀請好友過來,在一處也不會拘束。”
喬湛點點頭,語氣輕鬆的道:“你看著安排就好。”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說著家裏的瑣事,隻是不提喬湛將要離開去西邊換防的事。
直到夜深了,臘梅說熱水都已準備好,請二人沐浴就寢時,他們才起身各自洗漱。沈惜沒有心思如同往常一般泡上一會兒,匆匆洗完後便披著寢衣回了房間。
喬湛一如既往的利落,等到沈惜回來時已經他已經在床邊等她了。
“又沒擦幹就出來了。”喬湛半是抱怨半是親昵的說了一句,旋即他便動作嫻熟的接過了蘭草遞過的布巾,親自替沈惜擦幹了頭發,這才放她上床。
此時已是初秋,天氣到底涼了些,沈惜舒適的窩在柔軟的被子裏,隻露出一張小臉兒來。
“我不在家裏的這些時日,天氣隻會愈發冷了,你不許再偷懶。”喬湛吹了燈上床後,點了點沈惜秀挺的鼻梁。“讓蘭草她們幫你把頭發擦幹。”
沈惜乖乖的點頭,認錯態度良好。
見喬湛已經蓋好了被子,沈惜自覺的在被子裏蠕動了一下,把自己挪到了喬湛的懷中。
他的懷裏永遠都是暖和的,結實的胸膛透過薄薄的褻衣,散發出令人舒服的溫度。沈惜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覺得分外安心。
對沈惜來說,兩人還從沒分開過。想到喬湛要離開好一段時日,她覺得格外不舍。
然而喬湛此次出門是公務,沈惜那點小心思怎麽好說得出口。故此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她比往日裏更要粘著喬湛。
可喬湛自是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
雖說對他來說兩人不是頭一回分開,可那時他對沈惜的責任更多於感情,且兩人又正是鬧崩的時候,他倒沒有什麽舍與不舍的感覺。
但這次不一樣,這是兩人互通心意後頭一遭分開,除去不舍,他還有更多的不放心。
他此時也隻能把沈惜抱在懷裏,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我去換防的邊城正是爹最後出現的地方。”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的眼睛都已經適應了黑暗,喬湛才輕聲道:“我會借此機會好生查訪一番。”
喬湛知道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心結,雖然她提起自己爹爹的時候不多,可喬湛見過好幾次沈惜盯著自己的玉牌出神,應該是在想她的爹娘。
“多謝侯爺。”對於喬湛察覺了自己的心思,沈惜有些驚訝卻也覺得在情理之中。
原主在交換前讓她應許了兩件事,如今蘭草和蘭香姐妹在她身邊好好的,餘下的便是找到原主的親生父親,侍奉孝順。
她的父親大概是在原主三歲左右離開的,那時原主還太小,對父親的記憶不太多,沈惜能繼承的更是少之又少。然而那些僅有的回憶裏,都是溫暖而美好的。
一家三口雖然過得不甚富足,卻很是幸福。爹爹高大強壯,一雙矯健有力的手臂把她高高的舉過頭頂,溫柔美麗的娘親在一旁含笑看著她們父女……
每一次當沈惜想要努力看清時,卻發現記憶中的人俱是麵目模糊。
即便是她的父親就站在眼前,自己也很可能不認識——
沈惜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認親的難度實在太大,哪怕衛國公府和永寧侯府是京中的頂級世家,沈惜也覺得能找到父親簡直是要奇跡出現。
不知今生還有沒有運氣再見上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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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親王府要舉辦的賞花宴在即,陳瑩的心思都放在了這上頭,對祁烺倒是少了些關注。
烺哥兒總算能輕鬆些,自己乖乖的在書房中念書臨帖,倒也自在。
“奴婢打聽過了,說是永寧侯夫人也會來。”烺哥兒的奶娘見淑妃派來服侍的人沒在身邊,便到了烺哥兒的身旁,低聲道。
正擺弄自己玩具的烺哥兒愣了片刻,眼中燃起了幾分期待,卻又很快黯淡下去。
他有一個精致的大紫檀木大匣子,裏頭放著都是他極為喜歡的小物件。其中沈惜送他的玩具便占據了大半,還有些是宮裏賞下來的。
這些日子來,他明白了許多事情,他知道爹爹的正妃和侍妾都恨她,而她明明是那麽好、那麽溫柔的人——
烺哥兒低下頭,眼底閃過一抹於他年齡不符的陰冷之色。
那麽她們都是壞人。
“王妃和常侍妾那邊,奴婢都照著您的意思去辦了。”奶娘看著過了年才五歲的孩童,竟顯出超乎年齡的沉穩與心機來,不由多了些敬畏之心。
要知道因她數次看護烺哥兒不利,祁恪本是要發作的。可烺哥兒幾次都求祁恪放過她,隻要看到烺哥兒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可憐巴巴的乞求他,祁恪都會心軟。
畢竟奶娘是烺哥兒身邊唯一從小到大陪他長大的人,烺哥兒不舍也是有的。
故此她的性命和如今的地位都是烺哥兒給的,自是對烺哥兒唯命是從。尤其是烺哥兒如今表現得格外有主見,他在不同的人麵前完全就像是換了人似的,這讓奶娘又怕又燃起希望。
她冷眼瞧著,越發的心驚。烺哥兒竟是存了挑撥王妃和常侍妾的意思,且又讓王妃在王爺麵前頻頻犯忌諱,王爺愈發厭惡王妃。
這哪裏還是那個呆呆笨笨的幼童,分明是聰穎過頭!隻怕以後烺哥兒的世子之位是十拿九準了。
“哥兒可要用些點心?”小丫鬟笑吟吟的端著個黑漆托盤進來,上頭放著幾樣精致的糕點。這是祁恪吩咐人給烺哥兒準備的,分量不多也不過分甜膩,正適應他吃。
烺哥兒聞言一改方才在奶娘麵前過分成熟的模樣,稚嫩的小臉兒上綻出大大的笑容來。“要吃的,多謝姐姐!”
見他這童真可愛又乖巧的模樣,身邊服侍的人也都有幾分真心喜歡,待他透著親切。
還得記得祁恪的話,烺哥兒隻用了兩塊點心就不肯再吃了。等他洗過手後,自己仔細的把匣子裏的東西都收好,囑咐奶娘妥當的給他收好。
“爹爹什麽時候回來?”烺哥兒又回到了書案前,他臨摹好的字帖已經晾幹了,詩也在心裏默了好幾回,正等著祁恪回來檢查功課。
他眼巴巴的趴在書案上,那模樣十分招人疼,房中的丫鬟忙道:“奴婢這就找人去二門看看,若是王爺回來了,一定立刻回來告訴您!”
烺哥兒當即便甜甜的笑了,他揚起臉道:“謝謝姐姐。”
說著他又翻起了祁恪給他準備的開蒙書卷,他要很努力,才能多得到些爹爹的誇獎。
他不要隻能絕望的哭泣,他也想保護一次他最喜歡的人。
這樣想著,烺哥兒小手攥成拳頭,暗暗點頭下定決心。他蹬著小短腿兒爬上了對他還有高的椅子,又從筆架上取了一支筆下來。
小主子如此刻苦,在一旁服侍的丫鬟連忙來幫他鋪紙研墨。
“王爺回來了。”方才去打探消息的小丫鬟進來,喘著粗氣笑道:“說是正往咱們這邊來呢。”
烺哥兒聞言,小臉兒上頓時露出喜色來。
他在丫鬟們一疊聲“哥兒小心些別摔著”的話音兒裏跳下了椅子,跑到廊廡下等著祁恪。
可一炷香的時辰過去了,祁恪還是沒有過來。
烺哥兒的小臉上露出焦急之色。
有丫鬟神色匆匆的走了過來,對烺哥兒安撫的笑了笑。隻說王爺有些事,要遲些時候過來。
烺哥兒乖巧的點點頭,自己仍舊進去了。
丫鬟們沒太留意他,見他手裏擺弄著九連環似乎很專心的模樣,便說起了閑話。
“好像是王妃身子哪裏不妥當,好幾位禦醫都到了王府。王爺也已經過去了。”
殊不知烺哥兒正豎起耳朵,聽得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