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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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侯夫人的悠閑生活 !
    沈惜將信將疑的上了馬車, 蘭草亦是全神戒備。
    瑞親王府押送她們離了那間院子後,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路上便突然竄出一隊人來劫持她們的馬車。
    來人俱是武功高強,瑞親王府派出的護衛竟沒能抵擋住,被衝得七零八落。他們帶走了沈惜和蘭草後,並不戀戰, 趁著林中起了霧無聲無息的離開。
    好不容易得以重見天日的沈惜並不能判斷自己身處何方, 在京中這些日子她甚少出門, 隻是感覺到來人似乎並沒有傷害她的意思,直到有人把一個小小的錦囊交到她手中, 她才猜到些端倪。
    她端詳著手中的碰一下都要往下掉碎渣的枯草, 勉強還能看出是小兔子的形狀。當時隻是為了哄著烺哥兒玩隨手編的,卻沒想到他一直留到了現在。
    想起往事, 沈惜露出追憶的神色, 蘭草卻愈發提心吊膽。
    先是被瑞親王的人擄走,又來了安親王的人——夫人這是才出龍潭又入虎穴, 要是自己有蘭香的本事就好了,好歹也能護著夫人些。
    上次的信件便是祁恪親筆所書, 還附帶了一隻先前她親手所編的蟈蟈。這一回又是夾帶了除她之外別人不會猜到的“信物”——祁恪有幫她的意思,可這善意到底是出自對她曾照拂烺哥兒的報答, 還是他要對抗祁慎才出手相助?
    然而真相是第二種可能的話, 落到祁恪手裏,比落到祁慎手裏也強些罷!
    畢竟祁慎回京沒多久便曾想要了喬漪的命,雖說她對祁恪也並無好感, 可他未曾傷害到永寧侯府。
    蘭草悄悄的掀開簾子的一角,馬車左右有家丁打扮的人護著,這條小路有些偏僻,她也瞧不出究竟是何處。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簾子被掀了起來,隻見一個仆婦正端了小杌子過來,要服侍沈惜下車。沈惜環視了一圈,發覺祁恪的行事倒是比祁慎坦蕩些。
    蘭草緊跟在沈惜身邊進了大門,才走到一處垂花門前,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飛快的跑了過來,一頭就要紮進沈惜懷中。
    正當蘭草想要去攔時,沈惜卻是訝然的睜大了眼睛,上前一步接住了來人。“世子?”
    跑來的人正是祁烺。
    聽見她生疏的稱呼自己,烺哥兒有點難過。可他看到沈惜矮下身子遷就他,仍是如先前一般,又覺得自己矯情了。
    “喬夫人。”烺哥兒在沈惜耳邊低聲道:“我父王沒有惡意,您暫且放心的住下。”
    是祁恪特意囑咐他來說這些話麽?
    沈惜輕輕點了點頭,任由烺哥兒牽著往前走。
    她心裏有諸多疑問,此刻她竟有種近乎荒謬的錯覺,眼前這個小小的孩童能解答。
    等到了一間小巧精致的院子前,烺哥兒放開了沈惜的手,他臉上的稚氣和天真消失不見,雖然年紀小,可那份矜貴和穩重,儼然一派親王世子的風範。
    “帶人守好這裏,誰都不許進來。”稚嫩的童聲不容小覷,他沉著的吩咐道:“便是王妃的人來,也要先行通報。”
    陳瑩也知道這件事?
    “喬夫人,我知道您一定有很多疑問。”等到了房中,烺哥兒小大人似的和沈惜坐在軟榻的對麵。可麵對沈惜時,平日裏再能做出持重老成姿態的他,聲音也軟了下來,露出幾分童真來。
    “您放心,瑞親王並沒有找到喬四姑娘和小公子。”烺哥兒知道沈惜心中最惦念的一定是自己的親人,故此便把這消息放在前頭說了。“如今瑞親王正在滿城搜尋您的下落,父王不好把您送回方家或是衛國公府,隻得暫且委屈您先住在此處。”
    沈惜雖是知道烺哥兒的心智已經恢複了正常,卻仍卻暗暗訝異他此時的表現。
    畢竟在沈惜的印象裏,烺哥兒還隻能說些簡單的詞句,如此清晰流利的說話還未曾見過。
    “父王知道您一定有安排,沒有讓人去尋找四姑娘和小公子。”
    若是祁恪也派人去找,難保不被祁慎察覺。變相等於幫祁慎出力了,反而會打亂她的計劃。
    沈惜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目露感激之色,鄭重的表示了對安親王的感謝。說罷,她摸了摸烺哥兒的發頂,語氣溫柔的道:“還有烺哥兒,多謝你幫忙。”
    雖說一時間還弄不清祁恪把烺哥兒送到這裏的用意,沈惜知道此事祁恪出手幫忙,和她曾救過烺哥兒脫不開幹係。
    祁恪本可以不救她。就等著祁慎出手,哪怕是祁慎殺了她,若是喬湛回來後正好激得他同仇敵愾,站到自己這邊,就像祁慎曾經對喬漪所做過的事。
    烺哥兒見她語氣誠懇的向自己道謝,小臉兒上露出了羞澀的笑容,搖了搖頭。
    在她麵前,仿佛他還是那個天真的幼童。
    沈惜微微一笑,才要說些什麽時,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了吵嚷聲。緊接著門便被推開了,是蘭草。“夫人、世子,仿佛是安親王妃派人過來——”
    還不等沈惜說什麽,烺哥兒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他從軟榻上下來,對沈惜說了聲“您別出去”,自己快步走了。
    他接下來的表現,更讓沈惜大吃一驚。
    門半開著,沈惜能看到院門前有幾個衣著體麵的丫鬟仆婦,看起來像是陳瑩身邊的人。她們非要闖進來,說是奉王妃之命過來的。
    “沒有我的準許,誰敢進來?”烺哥兒小小的身子站在院門裏,竟有頗有氣勢,讓人不敢小覷。
    如今他是親王世子,身份尊貴,陳瑩身邊的人也是收斂了不少。可畢竟他年紀小,哄住也不難。
    來人中有一人是陳瑩身邊的貼身丫鬟碧珠,她自恃同烺哥兒熟稔,便上前笑道:“給世子請安,奴婢們是奉王妃之命前來,照顧您的。王妃特意讓奴婢們帶來了您最愛吃的點心,還有好些個新鮮玩意兒,奴婢陪您去瞧瞧好不好?”說著,她還要去拉烺哥兒的手。
    她的想法很簡單,隻要把烺哥兒帶離此處即可。
    殊不知烺哥兒沉著一張小臉兒,神色冷若冰霜,絲毫不為她的話所動。他狠狠甩開了她的手,“放肆!”
    他的話音未落,跟在他身邊的丫鬟便會意的道:“世子身份尊貴,你一個下人竟敢跟世子拉拉扯扯?”
    碧珠幹笑了一聲,訕訕的鬆開了手。可身後還有一幹人看著,若是完不成王妃交代的任務,她也沒好果子吃。故此她也收了笑,半是哄勸半是威脅的道:“世子自是身份尊貴,可您素來孝順懂事,不會連王妃的話都不聽了罷?世子,還是快跟了奴婢來罷。”
    她把心一橫,竟叫了兩個人想要強行把烺哥兒抱走。
    如今烺哥兒身邊在祁恪的默許下放了護國公府的人在,自是不會允許她們碰到烺哥兒。故此倒是碧珠的人沒站穩,險些跌倒。
    “王妃竟是這樣吩咐你的?”烺哥兒唇邊有淺淺的梨渦,眼神卻是冷的。“那我倒要去向祖母、父王問一問了,到底有沒有這樣的規矩!”
    碧珠不敢把這樣的罪名扣在陳瑩身上,忙跪下討擾。
    “來人!”烺哥兒年紀雖小氣勢卻足,許是得了祁恪的吩咐,別院的護衛竟也圍了過來。“竟然曲解王妃的意思胡作非為,把她們三個抓起來,再去回王妃!”
    護衛齊聲應下,動作利落的拿下了她們三人。剩下的人未曾想到會是這般場景,俱是不敢再出頭。
    一時間場麵竟完全被一個不足五歲的孩子控製住了。
    “世子不過是來別院修養幾日,王妃若是吩咐你們來服侍,你們就做好自己分內的事。”烺哥兒的奶娘揚聲道:“千萬別自作聰明,惹得世子不痛快,不僅王妃責怪,便是王爺、淑妃娘娘過問了,你們也擔待不起!”
    陳瑩派來的人頓時不敢再出聲,趕快應了。
    烺哥兒吩咐了奶娘不許把任何人放回去,隻關在偏院看好後,便轉身回了屋子。
    才走到廊廡下時,不期然瞧見了沈惜眼底的驚愕。
    他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是了,他一心隻想著維護她,卻忘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自己。若自己不再是那個乖巧懵懂的天真孩童,她還會喜歡自己麽?烺哥兒咬緊了下唇,眼中也不由自主泛起水光。
    “你,會討厭我嗎?”烺哥兒轉著淚花,仰著小臉兒,強作鎮定的神色下藏著擔憂和害怕,放在身側的小手,也緊握成拳。
    沈惜沒想到自己令他誤會了,忙搖了搖頭,上前牽住了他的小手,聲音堅定的道:“當然不會!”
    她牽著烺哥兒仍舊到了屋裏,溫柔又坦然的看著他:“我還要謝你幫忙呢,烺哥兒真厲害。”
    見她神色誠懇沒有敷衍的意思,烺哥兒鼓起全部的勇氣,睜著圓圓的眼睛,有些羞澀又不失驕傲的開了口。
    “我會保護你的。”
    ******
    得知沈惜和丫鬟被不明身份的人劫走後,顧清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隻是當著祁慎的麵,他隻得繼續做戲。
    “怎麽會別人劫走?”顧清像是慌了神,他猛地站了起來,甚至搶在祁慎之前開了口。“若是被她跑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祁慎神色淡淡的看著他。
    雖說是他派人送顧清由別院回府的路上出了些岔子,被承恩伯府的人瞧見了。
    承恩伯府眼下雖說是個姨娘當家,可自從伯夫人離府後,承恩伯府同永寧侯府的關係顯然比先前更密切了些,沈惜更是帶著伯府的兩位姑娘在京中交際。
    徐氏問過慧娘後才知道,沈惜早就同白姨娘交好。
    難保沈惜沒對白姨娘說過顧清的事,聽慧娘的意思,白姨娘也是個聰明的,若是被她發現蛛絲馬跡可就不妙了。
    故此祁慎決定把沈惜關到另一處別院去。
    誰知路上就出了事,竟有一隊武功高強的人把沈惜和丫鬟給劫走了。
    祁慎首先懷疑的人便是顧清。
    顧清對沈惜有舊情應該不假,正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若是顧清心軟放走了沈惜,也是有可能的。
    “沈惜一定不會放過我!”顧清仿佛沒看到祁慎審視的眼神,自顧自的道:“她覺得是我抓走了她,對她圖謀不軌——她跑了怎麽辦?方家、衛國公府知道了怎麽辦?喬湛一旦回來——”
    他甚至有些魔怔的走到祁慎麵前,一副亂了方寸的的模樣:“王爺,您一定要把沈惜給帶回來!否則微臣沒有活路,也難保能守住您的秘密——”
    “無論死活,一定要把她帶回來!”
    顧清在房中走來走去,氣急敗壞的質問祁慎,這顯然與往日他持重的做派不符。
    祁慎心中的疑慮稍稍打消了些。
    一來顧清已經幫自己這邊辦了不少事,已經被認為是瑞親王一黨;二來上次見麵時顧清強迫沈惜不成,鬧得不大愉快。眼下沈惜默認是顧清把她綁了來,沈惜跑了對顧清隻會有害無益。
    過了良久,祁慎方才開口道:“本王自有章程,顧大人不必驚慌。來人,護送顧大人回府!”
    直到出了門,顧清才驚覺自已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派人嚴密盯著顧清,看他都同什麽人接觸。”祁慎待他離開後,吩咐手下“不能讓他離開你們視線。”
    他倒要看看,顧清是不是真的鼠首兩端。
    ******
    被陳瑩派來打探消息的人铩羽而歸,消息傳回去,陳瑩自是極為震驚。
    平日裏祁烺看起來溫順乖巧,竟然敢擺起世子的譜兒來。
    這一次她學聰明了,並沒有去祁恪麵前鬧,她想要親自去會一會被藏著起來的人,隻是還沒出門,便被祁恪的人給攔了下來。
    祁恪身邊的長隨趕了過來,請陳瑩到祁恪的書房。
    “妾身見過王爺。”陳瑩進去時祁恪才拿起信箋,見陳瑩進來,順手放在了書案上。“王妃免禮。”
    祁恪起身同陳瑩在書房的太師椅上坐了,服侍的人端來了茶水奉上後,便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隻剩下了夫妻二人。
    “我讓烺哥兒出府是讓他幫我辦一件事情。”祁恪開門見山的道:“王妃不必過去了。”
    陳瑩被他戳破了心思,麵上卻仍是強作鎮定。“王爺,世子年紀還小,雖然身份尊貴可行事還差些章程,若是怠慢了嬌客就不妙了。”
    原來陳瑩捕風捉影得到些消息,以為祁恪在外頭藏了個女子。且祁恪對這人極為看重,如今祁烺可是世子之尊,竟然他去陪著。莫非祁恪是想培養那人和祁烺的感情,日後把祁烺放到那人身邊撫養?
    尤其是她聽了下人的回報,講了那日在別院發生的事,讓陳瑩頓時生出危機感來。
    “王妃想偏了。”祁恪猜到她心中所想,淡淡的道:“她要在王府中暫住幾日,仍舊有烺哥兒陪著,還請王妃務必守住這消息。”
    不提前知會一聲,若是陳瑩鬧起來或是在外頭說了什麽,都會惹出亂子來。
    “王爺,您也別太欺負人了!我好歹是您的正妻,您有喜歡的人抬進來便是,何必如此遮遮掩掩?”陳瑩聽罷,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紅著眼圈道:“妾身自從進了王府以來,雖說不敢自稱賢良大度,可曾為難過您的妾室?妾身是那樣容不得人的人麽?”
    祁恪看著泫然欲泣的陳瑩,在心中覺得好笑,她當然是。隻是祁恪需要她的配合,麵色便緩和了幾分,拍了拍陳瑩的手,柔聲道:“你真的想差了,我並沒有想抬什麽女子進來。”
    還沒等陳瑩鬆口氣,祁恪道:“要暫住的人是永寧侯夫人,沈惜。”
    祁恪不說則已,這話出口,不啻於驚天霹靂在陳瑩腦中炸響。
    眼下常玥不足為慮,陳瑩把沈惜視為了眼中釘。前些日子她得到沈惜失蹤的消息就覺得有些古怪,莫非是祁恪趁著喬湛下落不明,把沈惜藏了起來,想據為己有不成?
    那日在祁恪書房翻出赤金紅寶石簪子的情形又浮現在陳瑩眼前,陳瑩又是氣憤又是惱怒,險些都坐不穩。
    祁恪知道在常玥的挑唆下,陳瑩是對沈惜有敵意的。是以他耐著性子,把前因後果能陳瑩知道的都告訴了她,好讓她安心。
    見陳瑩還是半信半疑,祁恪暗暗歎了口氣,道:“九弟妹見了你一定會試探你關於沈惜的事,隻怕她還會到王府來。”
    祁恪如此磊落沒有遮掩,陳瑩心中稍稍安定了些。人到了王府也好,在她的眼皮底下,斷然不會讓沈惜做出勾引祁恪的事來。故此她臉色恢複了正常,應道:“妾身不會壞了王爺的事。”
    不過祁恪還是不大放心,又叮囑道:“把常玥看緊了,斷不能被她知道風聲。如今看著形勢,太後是支持九弟的。”
    聽他如此說,陳瑩心中油然生出一種祁恪把她當成自己人的感覺,頓時覺得責任重大,就差拍著胸脯像祁恪保證,定然會管好王府後院不讓王爺費心。
    陳瑩深感得到祁恪的器重,心中籌劃著怎麽把沈惜給藏起來,也沒有在書房多留,忙回了自己的院子安排。
    而祁恪看著她離開,也說不出是否鬆了口氣。
    想到即將到來的沈惜,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