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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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您為什麽要把那套頭麵給沈惜那個賤人送回去!”柔娘氣紅了眼睛,不顧儀態的衝進了劉氏房中。也不管丫鬟婆子們都在,直接便對著劉氏大吼大叫起來還罵沈惜是賤人。

    她並非是個蠢笨衝動之人可今日著實被氣昏了頭。

    就在前些日子她還做著即將成為永寧侯夫人的美夢隻能沈惜一死便能進永寧侯府的門。誰知沈惜竟一下子好了,還被喬湛給帶了回去仍是穩穩當當的坐著侯夫人的位置!

    她已經十六了,沒有機會再等下去嫁的人家定然遠遠不如沈惜。

    柔娘心中滿是不甘和怨懟她不僅把沈惜給恨出血來還埋怨自己的母親劉氏在沈惜快喪命時為何還尋醫問藥的救她!

    明明有好幾次機會,能不動聲色的置沈惜於死地!

    “柔娘!”劉氏見柔娘這瘋癲的模樣實在不像話不由出言訓斥道:“你看看你,哪裏還有個伯府嫡長姑娘的樣子!不就是一套頭麵,也值得讓你瘋了一樣?”

    其實把這套頭麵給送回去劉氏也是不甘心的。

    隻是馮嬤嬤偷偷的跑回來通風報信說是沈惜要看這套頭麵。劉氏追問了當時的情形後,僅思索了片刻便讓人去柔娘院中拿了回來。

    雖說這頭麵貴重且已經給了柔娘可若她強留著不給,不免因小失大。

    僅憑那些珍珠是先永寧侯世子夫人的陪嫁,劉氏便知道這是燙手山芋,本不該拿。其中還有喬漪在,若是真的細細追求起來,喬湛未必不會插手。

    到時候牽扯出來的事情更多,她們恐怕難以收場,鬧大了終究不好看。既是沈惜僅是隨口一問,她們沒必要打草驚蛇。

    喬湛對沈惜倒是尊重,也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既是把這些東西送給了沈惜,做她的嫁妝,便都視為沈惜之物,喬湛不會過問。

    相反,若是引得沈惜自己追問起來,豈不是正給了喬湛插手的機會?

    思來想去,劉氏還是決定息事寧人,不想生出事端。

    隻是她想不懂,喬漪怎麽和沈惜湊在了一處?她記得沈惜明明更喜歡喬沁和喬涵,便待三房庶女喬灩,也比喬漪更親密些。

    當然喬三夫人功不可沒。

    想到這個人,劉氏不由直皺眉。沈惜性子軟好擺布,可壞也壞在這兒,她聽自己的話,也聽喬三夫人的話。且喬三夫人離得更近,更能挑唆著沈惜跟她離心。

    既是沈惜已經重新回去,斷不能讓沈惜被喬三夫人給籠絡了去。

    再加上馮嬤嬤在一旁敲邊鼓,劉氏更是決定要先把沈惜給哄好了,才能穩住她手裏的東西。

    “娘,您竟然為了沈惜那個賤人教訓我!”柔娘本就是感情用事正在氣頭上,聽見一向寵愛她的母親竟不幫著她說話,還有訓斥之意,柔娘眼圈都紅了。

    劉氏聽她張口閉口罵沈惜賤人,失望之餘,也在心中歎了口氣。自己女兒的性子自己清楚,劉氏擺了擺手讓丫鬟們下去,隻留了柔娘在房中。

    “柔娘,以後你可不能再隨意罵她。”到底心疼女兒,劉氏還是放緩了語氣道:“如今仍是侯夫人,咱們還是要籠絡住她,才能把那些東西牢牢的把持在手裏。”

    說到底,柔娘到底是伯府的嫡長女,自小嬌養著長大,倒還沒眼皮子淺到非要這套頭麵不可。可這件事跟沈惜有關,她便比平日多了十倍、百倍的憤怒。

    “娘,當初您為什麽要救她!”柔娘僅平靜了片刻,一雙眼睛含淚,眼底卻隱隱含了抱怨之意。“就該先讓她死了,也好過讓她重新回到永寧侯府!”

    “難道您口口聲聲的叫著她侄女,就真把她當家人看了?”

    “她的命,就比女兒的前途更重要?”

    劉氏頓時愣住了,她竭盡全力為女兒籌謀,想為她鋪一條平坦順遂的路途。

    可眼下柔娘一句句冷言冷語的責問,讓她心底發涼。

    “就是這樣。”喬漪口齒清晰的把原委講清楚,便迫不及待的看向哥哥嫂子。

    見沈惜目光中飽含鼓勵之色的看過來,喬漪唇邊不由浮出一抹略帶羞澀的笑容。她知道嫂子是想讓她跟哥哥親近起來,把故意讓她和哥哥多說話。

    喬湛聽完,還在思索這件事,卻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了拽。

    隻見沈惜對他使眼色。

    這是要他誇喬漪麽?喬湛琢磨著她的用意,好像很容易就看懂了她的眼神。而自己對沈惜的小動作,沒有絲毫反感,反而覺得這份親近,讓他很舒服。

    “做的不錯。”喬湛點了點頭,難得誇了一句。

    喬漪的臉頰紅紅的,顯然很高興,為了自己能幫上嫂子,為了哥哥的肯定。不過時候已經不早了,她識趣的把先回了屋子,把時間留給了哥哥嫂子。

    像喬漪這種性格內向的孩子,又經曆過這些變故,身邊缺少親人的關懷,更要多誇誇她,肯定她,還要讓她感覺到被需要。沈惜在心裏掰著手指算該怎樣照顧喬漪,果然小試牛刀,喬漪感覺又開朗了些。

    “事情恐怕沒有這麽簡單罷?”喬湛見妹妹的身影消失在門簾後,不由靠近沈惜低聲問道。

    突如其來的溫熱氣息,醇厚低沉嗓音,讓沈惜有些措手不及的紅了臉。

    連房中的燈光似乎都偏愛他,光影間雕刻著他俊朗的側臉,琥珀色的瞳仁顯得分外溫和,令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坐罷。”這次回來後,還甚少見到沈惜難得嬌羞的模樣,喬湛莫名感到心情不錯。

    被反客為主的沈惜和快調整了自己的狀態,神色恢複正常。

    “我覺得今日的事倒是個契機。”沈惜遇事習慣性的同喬湛商量,畢竟這不僅是她自己的事。“馮嬤嬤今日拿回了這套頭麵,想來在劉氏麵前,也沒少向著我說話。”

    喬湛聞言,不由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

    “若是我提出要看嫁妝冊子,馮嬤嬤自是也能拿出一套,想來劉氏定然準備過。”沈惜說著自己的想法,“肯定已經把她們拿走的東西都勾了去,被她們私吞了。”

    不過劉氏不敢做得太明顯,克扣掉大半嫁妝定然會被人發現。是以她隻拿走些精巧貴重的,大部分嫁妝還是在永寧侯府的庫房中。

    當務之急,沈惜要拿回來的並不是在永寧侯府的這些,而是被劉氏吞掉的。

    可這算是件死無對證的事。

    畢竟當初喬湛把東西交到沈惜手裏,雖是她住在承恩伯府,也不能就說是伯府吞了她的嫁妝。萬一是她私自拿出去變賣或是給人了呢?劉氏咬緊不承認,她也無計可施。

    唯有把這些已經不見的東西列出單子來,才好從劉氏手中要回來。

    而劉氏為了繼續把持沈惜在永寧侯府的嫁妝,便必須做出讓步來安撫沈惜。那套赤金珍珠的頭麵就是試探。

    若是劉氏不再貪心她手裏的東西,她反而難以要回先前被劉氏吞走的。

    可眼下看來,劉氏舍不得。

    人心不足蛇吞象。

    “馮嬤嬤便是最好的人選。她既有劉氏的信任,又知道底細。”沈惜坦誠的對喬湛和盤托出,沒有隱瞞。“我決定讓馮嬤嬤辦這件事。”

    喬湛聽罷,雖然覺得沈惜分析的不錯,真正做起來卻有些難度。“她到底是劉氏的人,難以對你忠心。”

    “我不要她的忠心。”沈惜笑了笑,“隻要有足夠的利益牽製住她,便足夠了。”

    沈惜心中清楚,馮嬤嬤再得劉氏信任,她自己守著沈惜偌大的嫁妝,又離得遠,誰敢保證她不生二心?恐怕馮嬤嬤的家人,都被劉氏牢牢的捏在手中。

    沈惜的話音未落,喬湛看向她的眼神,終於有了實質上的變化。

    “更何況,我是讓她在不知不覺間,去騙劉氏,又不是讓她大張旗鼓的同劉氏作對。”沈惜彎了彎唇角,眼底閃過一抹慧黠。“說不定在一段時間內,劉氏還得誇她呢!”

    看沈惜笑得像個小狐狸一樣,喬湛也忍不住跟著微微上揚了唇角。

    他甚少做出感情明確的表情,除了上次跟原主爭執大發脾氣,其餘時間便顯得冷淡了些,讓人覺得難以接近。這一笑,如同春風拂麵,消融了冰雪般的冷漠感。

    喬侯爺笑起來更好看。

    沈惜默默的胡思亂想著,卻看到喬湛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這事需得您的人過來,我才能辦。”沈惜回過神來,忙繼續道:“即便馮嬤嬤知道底細,可她很可能欺負我年輕,那時又糊塗,壓根沒見過那些東西,想要糊弄我。”

    有喬湛的人在就不一樣了,一來他的人清楚詳細的單子,她不敢弄虛作假二來喬侯爺的人嘛,總能威懾她一二。

    是以沈惜沒有絲毫難為情,很坦然的求抱大腿。

    既然有捷徑,幹嘛不走?非得走彎路,生分了夫妻感情?把話說開了,她自己搞不定的,讓喬湛幫她一把,夫妻本就是該互相幫助嘛。雖然她暫時還沒想到,自己能幫喬湛做什麽。

    “你隻管去做。”喬湛看著她,罕見的露出一抹極淺極淡的笑容。“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