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抓人
字數:10052 加入書籤
失寵嫡妻逆襲記 連日來天氣熱, 屋子裏濃重的藥味始終散不去, 這場雨倒是衝淡了藥味,帶了些清爽的氣息。
“蘭香,把窗子推開個縫隙罷。”紫檀木雕花的床榻上,蓋著厚厚錦被的人輕聲吩咐道。她聲音雖低,氣色卻好了些。
聽了她的話, 蘭香有些猶豫的道:“大奶奶, 您才好了些。這會兒子冷, 您受不得寒。”蘭香沒好意思說,她才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來, 此時是禁不起半點風吹的。
沈惜勾了勾唇角, 沒有再堅持。
蘭香稍稍透了口氣,略略曲膝道:“奴婢去給您煎藥, 您合眼養養神罷。”
沈惜微微頷首。
待到蘭香撩了簾子而去, 沈惜深深的歎了口氣。
好悶,好想透口氣。要知道這具身體的芯子已經不是沈惜, 而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沈曦。如果不是一心求死的話,沈惜的身子不會那麽差。
從福利院做義工回來的沈曦, 倒黴的被醉駕的司機撞了,喪命於交通事故。
沈曦不甘心, 她怎麽能甘心?自小就是孤兒的她, 好不容易在好心人的資助下讀到高中,上了大學後她拚命賺錢,賺夠了生活費和學費, 還能分出些錢來幫助福利院。如今才畢業,她剛剛拿到一份跨國集團的錄取通知。
錦繡前程似乎就在眼前,卻被這飛來橫禍硬生生的給終止了。
她不想死!
興許是她的求生願望太強烈,冥冥之中,她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她尋死,你求生,如今便都成全你們。”
之後再睜開眼時,便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古香古色的房間裏。
旁邊滿臉淚痕的古裝女子,又是激動又是慶幸的喚她為“大奶奶”。
沈曦這才相信自己是穿越了,冥冥之中的那個聲音所說的成全,原來是這樣。她在尋死那人的身體上複活了!
當然這樣的交換是有代價的。
最後她聽到女子微弱的聲音,低啞哀婉仿若哀求。一是讓她善待身邊的兩個丫鬟,二是希望她能找到這具身體的生父,盡到奉養孝順的責任。
她不想死,盡管一頭霧水,還是都答應下來。
穿到這具身體上才不過一日,沈曦已經差不多了解原主的糟心生活了。
沈惜原先隻是承恩伯夫人身邊的丫鬟,一次意外與永寧侯喬湛有染,喬湛便娶了她做嫡妻,她也成了人人眼中豔羨的永寧侯夫人。
可這並不是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話故事。
嫁入永寧侯府並不是沈惜幸福生活的開始,相反這是她的噩夢。
被永寧侯府的長輩們不喜,被喬湛的妾室欺負,甚至連力排眾議、頂著巨大壓力娶了她的喬湛,也開始厭惡她。
這樣的日子對於本就性格怯懦的沈惜來說,無異是最大的折磨。
死,反而是沈惜的解脫。
沈曦悠悠的歎了口氣。沈惜是死了,從今後,她就是成為沈惜,好好的活下去。
“大奶奶,藥已經煎好了。”蘭香望著若有所思的大奶奶,輕聲道:“您還是趁熱喝了罷!”
沈曦,不,此時應該叫她做沈惜了,沈惜抬了抬手,示意她先把湯藥放在一旁。
******
聚芳院。
六月的暴雨本該下得急走得也急,誰知這一回竟如同江南春雨般,連綿起來。
這炎炎夏日中難得的涼爽,本該讓人覺得愉悅。可對於張柔娘來說,這令人神清氣爽的及時雨,竟不如前幾日的炎熱讓她舒坦。
丫鬟們知道今日大姑娘心情不佳,各個都戰戰兢兢的守在一旁,唯恐大姑娘遷怒。
“那個賤婢還沒咽氣?”柔娘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原本秀麗的麵容卻因為恨意顯得有些扭曲,少女清脆婉轉的聲音也透出些惡毒的意味。“她竟還有臉活著!”
這話到底說得不妥,李媽媽忙在一旁勸道:“我的姑娘喲,您可不能亂說話,沈惜到底還是永寧侯夫人,您還得顧忌些!”
“我顧忌什麽?”柔娘把帕子狠狠的甩在了地上,她目光陡然變得陰冷,掃過屋中侍立的幾個小丫鬟,咬牙切齒道:“莫非還要防著隔牆有耳不成?”
“是你?”柔娘被沈惜又一次被救回來,氣得幾近失去理智,她目光似乎淬了毒一般,惡狠狠的盯著身前的丫鬟們,“還是你?”
小丫鬟們忙齊齊跪下,連聲說不敢,磕頭求饒不迭。
李媽媽見實在不像個樣子,便做主讓她們都退下。到底她從小把柔娘奶大,又一心為柔娘,在柔娘麵前還是頗有幾分顏麵的。
她知道自家姑娘巴不得已經命懸一線的永寧侯夫人早些咽了這口氣。
“我竟不明白,沈惜怎麽還有臉活著!”柔娘氣急敗壞的道:“早些咽氣,還能死在永寧侯夫人的位置上。莫非她還要拖到永寧侯把她休了不成?”
李媽媽見她氣急了,隻得徐徐的勸。“姑娘,您且別動怒。左不過就是這幾日的事情,您可千萬要穩住。”
昨日聽到沈惜已經不行了的消息,柔娘簡直欣喜若狂。仿佛她已經看到了喬湛答應親事,不日她就能成為新的永寧侯夫人。
本想意意思思的救一救,沒想到竟然又把沈惜給救活了!
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柔娘仍是一臉的慍色。
正在李媽媽想著要怎麽勸一勸自家姑娘,無論如何都要沉住氣時,凝滯的空氣中突然響起小丫鬟怯怯的聲音。“大姑娘,夫人請您過去正院一趟。”
柔娘心裏頭正不痛快,聽到是母親喚她,倒不好發作,冷哼了一聲,算是應了。
李媽媽忙親自替她重新整理的衣裳、發鬢,這才跟著柔娘去了伯夫人劉氏院子裏。
正院。
幾個小丫鬟見大姑娘麵色不善的快步走來,忙一麵通報,一麵撩起了簾子請她進去。
承恩伯夫人劉氏正在開了箱子挑料子,身邊圍著幾個管事婆子。
“娘。”柔娘進來,神色怏怏的行了禮。
劉氏一見女兒,便知道她心中所想。讓身邊服侍的人都退下,母女兩個人坐下來敘話。
“娘,您何必又把沈惜救回來!”柔娘愈發沒了顧忌,抱怨道:“這樣拖下去,還要等到何年何日!”
劉氏見她急躁的模樣,不由歎氣道:“柔娘,素日裏娘的教導你都忘了?還是沉不住氣,一點小事都讓你亂了陣腳。”
“娘,不是女兒沉不住氣!從她沈惜被喬侯爺送回咱們伯府後,我哪一日不是親自去看她?就差在她塌前侍奉湯藥了!”柔娘連日來的委屈都在此刻爆發,她憤憤的道:“若是她還不死,拖到被永寧侯府送了休書來,咱們家還真要管她不成?”
柔娘的耐心早就被消磨殆盡。
劉氏挑了挑眉,話鋒一轉“昨日來的王大夫,怎麽說沈惜的病?”
不提昨日給沈惜瞧病的事倒還罷了,提起來柔娘就氣憤不已。“王大夫才來時,分明說沈惜已經沒救了。便是勉強救回來,用再珍稀藥材,不過是花銀子吊著命罷了。”
“傻孩子,這就對了。”劉氏看著柔娘,輕聲道:“沈惜必須得活著。”
柔娘驚愕的睜大了雙眼。
這跟先前說好的不一樣啊!難道是娘發了善心,不要沈惜的命了?那她怎麽才能嫁入永寧侯府,成為堂堂正正的永寧侯夫人?
柔娘隻覺得滿腹委屈無處說。
“起碼她在咱們侯府時,必須活著。”劉氏拍了拍柔娘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既是永寧侯府還沒下休書,哪有讓她死在娘家的道理?”
劉氏的話音未落,柔娘頓時眼前一亮。
莫非,娘的意思是……
“聽你爹說,永寧侯那日把她送回來後,就去了真定府辦事。”劉氏不疾不徐,笑吟吟的道:“這兩日就回的。”
柔娘聽罷,臉上立即綻放出笑容來。
喬湛那日把沈惜送過來,臉色可是陰沉得厲害,隱忍的交代了兩句話,便拂袖而去。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壓抑著滔天怒意,到底兩人為何鬧到這等地步,愣是沒人敢問。
沈惜被送過來時已經形容枯槁憔悴,也讓劉氏母女暗暗吃了一驚。
這一年來,她們冷眼瞧著,喬湛對沈惜還是不錯的。倒不知沈惜那樣怯懦綿柔的性子,是怎麽惹得喬湛大動肝火。
沈惜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永寧侯府連問都沒問過一聲。且沈惜自打回來後,就如同鋸了嘴的葫蘆般,一問起就是捂住嘴哭,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恐怕喬湛對她已經失去耐心了罷!柔娘不無惡毒的想著,以色侍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沈惜又是那樣榆木般不開竅的性子。再加上……柔娘微微一笑,暗自得意。
“須得讓沈惜死在永寧侯府,才算名正言順。”柔娘了悟,她語氣輕快的道:“這樣一來,永寧侯府就得給咱們伯府一個說法了。”
劉氏讚許的點頭。
當年她的失誤,終於有法子彌補了。
經過眾人的口口相傳,說的愈發離譜。
有人說紅纓還想著要爬床,惹怒了沈惜,沈惜便命人毀了她引以為傲的容貌,徹底斷了她的念想,發配到莊子上永遠都不能回來。
還有人說紅纓惹怒的人是喬湛,畢竟出麵的可是文竹,從來隻聽喬湛一人的話。
也難怪越說越難聽,畢竟紅纓衣衫不整的樣子,倒也很像想要自薦枕席的,隻不過時候不對。
喬三夫人恨得牙根癢癢。
她才把人送到了榮寧堂,還沒等紅纓有所施展,沈惜便喊打喊殺的把人送了出去,豈不是在下她的麵子?明明她臨走之前,沈惜答應的千好萬好——
若是這事沒有牽扯到喬湛,喬三夫人一早就殺到榮寧堂去了,非得逼著沈惜給她給說法不成。可畢竟當時喬湛也在——喬三夫人心裏直打突突,萬一真是喬湛的意思呢?
後來又聽到喬湛給沈惜請了宮中的禦醫來診脈,又是親自把禦醫送出門。縱然他最終還是回了鬆濤院,喬三夫人仍是提了些小心。
她好歹咽下了這口氣,沒有立刻便過去。
便是要好生說道這件事,也該把沈惜叫過來好生訓斥一通才是。沒道理她做長輩的三天兩頭的跑,倒像是她給沈惜獻殷勤似的——
忽然,喬三夫人眼珠一轉,叫了丫鬟進來服侍她梳洗。
“我要去給太夫人請安。”喬三夫人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太夫人從始至終都不喜歡沈惜,這些事她還可得好生同太夫人說道說道才是。若是太夫人能親自出麵——要比她出麵要強上許多。
她作為三嬸,貿然插手侄子房中的事不好。可太夫人好歹占了喬湛祖母的名義,正八經的是喬湛的長輩。
說到底,太夫人可是喬三老爺的親娘,總是要幫著她們這一房的。那些沈惜沒留下的下人中,未嚐沒有太夫人的人。若是她善加利用——喬三夫人唇邊浮出一抹誌得意滿的笑容來。
太夫人的手段可夠沈惜受的。
等到收拾妥當後,喬三夫人便隻帶了個貼身丫鬟就去了太夫人的院中。
太夫人正在小佛堂念經。
在她禮佛的時候,是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的,喬三夫人再著急,也隻得先去了堂屋候著。
“太夫人,三夫人等您好一會兒了。”太夫人身邊的心腹陳嬤嬤見太夫人從蒲團上起身,上前低聲道。
太夫人微微頷首,眼底卻閃過一抹不悅之色。老三媳婦竟還這樣不穩重。
“娘,媳婦今日真真是被沈惜給氣著了,您給評評理!”喬三夫人沒看出太夫人臉色不好,自以為有理。等到讓身邊服侍的小丫鬟下去後,喬三夫人急急的道:“她太過分了!”
說著,三夫人便把昨日沈惜拒了那些下人、今日把又把紅纓給扔出來的事,如數告訴了太夫人。
她百般添油加醋還不解恨,咬牙切齒道:“真真不知劉氏又教了她些什麽,沈惜竟變得如此!”話音未落,她覷了一眼太夫人的臉色,意有所指“莫非劉氏還想著把咱們永寧侯府變成她們承恩伯府的後院不成?”
“好了。”太夫人見喬三夫人越說越不像樣,出言打斷了她。太夫人看著喬三夫人急不可耐的眼神,神色淡淡的道:“你欲如何?”
喬三夫人心中所想她早就一清二楚,看在她素日主持中饋操勞,又為喬三老爺生兒育女的份上,太夫人懶得跟她計較。縱然她有些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太夫人也都忍了。
可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她不惹出大事的前提下。
“依媳婦看,不若把那沈惜叫過來,就在您這兒問話!”喬三夫人飛快的說出了心中所想,她見太夫人的眼神看過來,忙解釋道:“誰不知道沈惜在府中最是敬畏您的,若是您來問話,她一定不敢胡說!”
太夫人銳利的目光看向喬三夫人。
“娘,媳婦懷疑沈惜就是在裝病!”喬三夫人被看的有些心虛,低聲道:“為何教訓紅纓就精神十足,可給您請安卻都不來?”
見她如此,太夫人不免更添了幾分失望。
喬三夫人借力打力的手段還差了些。
“你親眼見沈惜發落紅纓了?”太夫人收回了目光,轉動著手中的佛珠,語氣平靜無波的道:“沈惜才回府,你就急不可耐的往榮寧堂塞人——”
“便是沈惜容了,湛哥兒能容下她?”
聽了太夫人的話,喬三夫人頓時心頭咯噔一聲。
“沈惜既是能打動湛哥兒,讓湛哥兒重新帶她回府,必然她如今有些不同之處。”到底是兒子的正妻,太夫人還是存了些提點的意思。“你萬不可掉以輕心。”
無論如今沈惜的這些改變是不是劉氏教的,她們都該引起警惕才是。
今日榮寧堂的事,連太夫人都不甚清楚。
縱然她在喬湛身邊放了人,可人是沈惜領回去的,喬湛心中不滿又能如何。可當初她賭喬湛會給沈惜這個嫡妻體麵,果然成了。
不過到了榮寧堂,喬湛雖是勉強答應了,卻把蘇姨娘身邊服侍的人全換了。蘇姨娘孤掌難鳴,難以往外頭遞消息。
她有蘇姨娘的把柄捏在手中,一時也還沒到用上蘇姨娘的地方,故此暫且按兵不動。
“是。”喬三夫人忙答應一聲。
“還有你說要把沈惜叫過來——”太夫人似笑非笑的斜了斜嘴角,“莫非府裏來禦醫一事,你不知道?”
喬三夫人還真想強行說不知道,可對上太夫人的眼神,唬了一跳,忙點了點頭。
“既是沈惜病著,我還非要她大老遠往我這會兒跑一趟?”太夫人的目光似乎頓時變得淩厲,她對喬三夫人的態度不似先前溫和。“莫非我要落下苛待嫡長孫媳婦的名聲不成?”
見自己的小心思早被太夫人看破,喬三夫人臊紅了臉,支支吾吾的應了兩聲,便尋了個借口走了。
太夫人的目光中不由透出幾分失望。
******
沈惜正依喬湛所言乖乖的休養,忽然聽到外頭蘭草的通傳聲,說四位姑娘過來看她了。
永寧侯府中現有六個姑娘,長房嫡女,喬湛的親妹妹喬漪,三房有兩個嫡女一個庶女,四房有兩位嫡女跟著喬四夫人去外祖家侍疾,現下沒在。
今日來的便是三房的三個姑娘,喬涵、喬沁、喬灩,還有喬漪。
等到幾人進來時,沈惜一眼便看到走在最後的小姑娘,喬湛的親妹妹喬漪。
想要攻略喬湛,拿下他的親妹妹是必須的。在沈惜的印象中,喬涵還是很疼這個妹妹的,隻是有些不得其法。且小姑娘幼時便沒了爹娘,看起來著實可憐。原本喬湛娶了沈惜後,是希望喬湛把喬漪接過來照顧的。
偏偏沈惜扶不起來,耳根子軟被劉氏和喬三夫人擺布,喬湛唯恐妹妹跟著她反而會移了性子,倒不如在太夫人那兒跟姐妹們在一處,太夫人若是顧忌著自己的親孫女,反而對喬漪要更好些。
喬涵和喬沁是三房嫡女,素日被喬三夫人教導著要好生籠絡著沈惜,往後沈惜的東西,便少不了她們的。果然她們也確實從沈惜這兒撬走了些好東西,幸好沈惜手頭的東西有限,能給的也不多。
故此喬涵和喬沁見了沈惜,異常熱情的上前挽住她的手,親昵的叫她“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