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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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四夫人離開後, 沈惜讓人請張嬤嬤過來。
“四嬸說是要借幾個人用, 就從府裏選罷。”沈惜沉吟了片刻,道:“她既是好意,那就承了她的情。”
張嬤嬤聽沈惜說到從“府裏”選而不是“院裏”選,便隱約猜到些情形。果然聽到沈惜說了喬四夫人的意思,便立刻答應下來。
“這些日子蘇姨娘都在做什麽?”沈惜緩緩的開口問道。
蘇姨娘低調了這些時日, 沈惜幾乎把她給忘了。可她留下終究是個隱患, 擺明了當初是想要她傳遞消息的。隻是當初喬湛搬出了榮寧堂, 才讓她們沒有下手的機會。
見沈惜問,張嬤嬤忙答道:“蘇姨娘隻在自己的小院裏待著, 因侯爺吩咐過不必過來給您請安, 也不必在您身邊服侍,她便鎮日在屋裏做繡活。”
跟她感覺中一樣, 安分守己的守在這院子的一角。
“隻是偶爾她派小丫鬟出來, 想要買些絲線,我沒許她們出去, 絲線都是從府裏直接拿給她。”張嬤嬤想了想,又道:“無論合用不合用, 隻讓她將就用,倒沒見她說過什麽。”
若是非要挑剔, 那便是有鬼了。蘇姨娘做得很完美。
沈惜露出思索的神色來, 蘇姨娘會甘心如此安靜沉默的在侯府過一輩子?有著如花似玉的美貌,卻隻能待在院子裏,一日日苦熬?
她記得, 當初她才回侯府時,蘇姨娘還頗有些爭寵的心思。而正如喬四夫人所說,一時等太夫人離開,蘇姨娘的心思會不會再度活絡起來?
“我知道了。”沈惜一時還沒拿定主意,讓張嬤嬤先下去,自己則是默默出神。
在屋裏的蘭草和蘭香聽到這些話,不由開口勸道:“夫人有什麽可擔心的?不過是個丫鬟出身,身契在您手裏捏著,還不是任您處置?就像翠姨娘她們一般,仍舊送到莊子上‘養病’便罷了。”
沈惜聞言,不由笑了笑。
有句話兩人可是說錯了,這蘇姨娘的身契,可真不在沈惜手裏。當時太夫人隻讓原主把人帶了回來,別的一概沒提。
恐怕蘇姨娘的身契還捏在太夫人手中,要知道太夫人試圖再插手長房的事,大概隻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侯爺回來了。”正當沈惜不知要如何跟兩人解釋時,外頭傳來了小丫鬟的通傳聲。
自從有了小葡萄後,喬湛更是一下衙就回府,便是有往日的好友相邀飲酒作樂,喬湛一概不理。
沈惜忙起身迎了出去。
沒等她走兩步,門口的簾子一動,喬湛已是自己撩了簾子進來。
“侯爺,您回來了。”沈惜笑盈盈的迎上去,親自在他身旁忙活服侍他更衣。白芍捧了件月白色的錦袍過來,放在一旁的軟榻上,不等喬湛開口便同蘭草等人一道出去了。
原本侯爺是不用人貼身服侍的,她們也隻是準備好衣物放在一旁。而夫人就不同了,侯爺和夫人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侯爺偶爾有些親昵的舉動,若是她們在一旁,夫人始終麵皮薄,要難為情的。
故此在三人心領神會的揶揄目光下,沈惜看著忍笑的三人,沒什麽威懾力的瞪了她們一眼。
換好了家常衣裳的喬湛看起來比穿著朝服時更年輕了些,一身板正朝服的喬侯爺威嚴冷峻,而換了質地柔軟的錦袍後,尤其是配上腰帶,整個人英俊挺拔,蕭蕭如鬆下風。
也難怪蘇姨娘肯百般忍耐,不肯離開。這皮相已經足夠有吸引力了。
“看呆了?”喬湛的聲音突然在她響起。那聲音的得意洋洋不提,還忍著笑意。“夫人天天看,還看不夠麽?”
沈惜紅著臉回過神來,沒什麽力度在喬湛身上錘了兩下,卻被喬湛捉住了手,不肯放開。
那張嬌豔的麵龐微微泛紅,甚至連耳垂上也染上了緋色。自從沈惜有孕後,喬湛便沒再碰過她。兩人最親密的舉動也不過同塌而眠,連沈惜幫他紓解欲望都為數不多。到底是喬湛不忍媳婦辛苦還是怕自己控製不去,隻有他自己知道。
“誰、誰愛看啊!”沈惜嘴硬,想從喬湛懷中掙脫出去,卻被捉得更緊了。
喬湛也不惱,他挑了挑眉,湊近她耳邊,低低的笑道:“有人又口是心非。”
“侯爺,我有事跟您說!”她感覺到喬湛的大手已經放到了她的腰上,這氣氛太好,喬侯爺被素了這麽久,她倒是能理解。可這青天白日的,若是真讓喬湛胡來,她還要不要做人了?
喬湛嘴上應著,手上的動作卻不停,隻讓沈惜險些站不住,腰肢發軟,隻得靠在他懷中。“你說你的,不耽誤。”
“侯爺!”沈惜從咬緊的牙關中擠出兩個字,她瞪了喬湛一眼,殊不知那瀲灩流轉著水光的眸子,不但絲毫威懾力都沒有,更添了幾分嫵媚。
沈惜抬眼時見喬湛非但沒有鬆手,反而有眸色變深的意思,忙道:“是蘇姨娘的事!”
喬湛聽罷,終於手裏的動作一頓。
“惜惜,我先聽你說了,你如何補償我的損失?”喬湛開始振振有詞的講條件,他一本正經的喟歎道:“良宵一刻值千金啊!”
沈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大方的道:“那便還侯爺千金如何?”
手裏有錢就是比較有底氣,沈惜自覺順利扳回一局,不免得意。她眨了眨眼,嫵媚的一笑“侯爺的時辰多金貴呀,不止值千金,萬金也是值得的。”
喬湛好笑的看著沈惜,本想逗逗她,反而被沈惜拿話噎住了。
“千金萬金於我有何用?”沈惜沒想到喬侯爺更張狂,他忽然換了氣聲,竟透著幾分誘惑的意味,他的大手緩緩的往下滑,輕笑道:“夫人隻需還我春宵便是——”
沈惜被撩撥的失了全身的力氣,隻得靠在他懷中,靠他支撐才能站住。
“侯爺,您快放手,我答應便是!”沈惜一則不想出醜,二則心裏有事,隻得先認輸。
臉皮厚什麽的,就是比較容易贏,正所謂“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不是麽,她暗暗在心裏腹誹。可沈惜是斷不敢把心裏話說出來,倒不是怕喬湛惱怒,隻怕喬侯爺愈發蹬鼻子上臉,若是他痛快認下,非要拉著自己胡來坐實了這名聲,沈惜還真沒辦法。
“今兒四嬸過來,說是要借幾個人過去幫忙搬家。”沈惜趁著喬湛鬆手的時候,趁機脫身,她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還暗示我盡可以把不好料理的人借著用人的名義丟給她。”
喬湛見她說起正事,也不再鬧沈惜。他伸手幫她把散落至鬢邊的碎發攏了攏,凝神聽完後,才不緊不慢的道:“既是她來示好,你接著便是。眼見四房跟咱們站在一處,太夫人和三房才更著急。咱們把喬遷之禮備得厚些也就是了。”
長房和四房能站在一處,讓外人看了總不像是喬湛仗勢欺人,不容兩位叔叔和祖母。
沈惜自己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才痛快的答應下來。
“你方才提起蘇氏……”喬湛有些遲疑道:“可是四嬸說了什麽?”
喬四夫人能想到的,喬湛未必不會想到。隻是沈惜不想因為別人的猜疑,反而傷喬湛的心。沈惜深知夫妻間坦誠相待的重要性,她坦然的道:“當初是我糊塗,惹了這麻煩。我知您待我的心意,隻是蘇姨娘是太夫人給的,不好隨意打發了,可她留下始終是個隱患。”
沈惜歎了口氣,又道:“隻是她如今安分守己,更不好動她。否則會讓人覺得您不敬長輩,為人輕狂。總不能因為這些人,傷了您的名聲,那便得不償失了。”
今上為了一個“孝”字,尚且要給太後幾分顏麵,更何況是喬湛。越是在分家這樣敏感的時候,他們行事越要謹慎小心。
縱然鬧起來三房絕對沒有好下場,可兩敗俱傷的話,沈惜才舍不得喬湛被他們牽連。
喬湛聽沈惜絮絮叨叨的說著,全然為他考慮的模樣,不由心中一暖。他握住了沈惜的手,放柔了聲音道:“別擔心,一切有我在。”
內宅裏的事,若是要男人插手,行事手段總是顯得強硬些,很容易吃虧。
沈惜沉吟了片刻,輕聲對喬湛道:“我倒是有個法子,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想跟侯爺商量商量。”
“你說。”喬湛拉著她在一旁的軟榻上坐下。
“太夫人若是跟著三房離開,一定會以留下蘇姨娘為交換條件。”沈惜在喬湛麵前素來是有話直說,也不怕說錯了鬧出笑話來。“相比太夫人留下,自然還是她留下好些。”
“可蘇姨娘的身份在這兒擺著,想要傳遞消息給太夫人,總得用些手段才是。”沈惜分析道:“您看蘇姨娘給您做針線、給我和小葡萄、阿漪也做,她又是太夫人身邊出來的,給太夫人做些針線送去也是情理之中對罷?”
喬湛點頭。
“等咱們攔她幾次,太夫人自然著急。”沈惜繼續道:“少不得要想法子見一見蘇姨娘,敲打也好威脅也罷。咱們便趁機讓蘇姨娘留在太夫人身邊也就是了。”
她說完,便一臉忐忑的看著喬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