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屋(二)【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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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好累。像跑了十公裏的馬拉鬆,背上還壓了一個看不見的兩百斤幽靈。a尚未睜開眼時就感到腰酸背疼,四肢僵硬得如同拆了重裝。
昨天——她試圖回憶,可是什麽都沒想起來。包括自己的名字、身份、人際關係……空蕩蕩的,她猛然從被子裏坐起來,骨頭發出了哢噠的悶響。
這裏是……還是想不起來。
自己失憶了。這樣的概念在腦海中形成,她鬱悶的在地板上滾了兩圈。絞起來的被子將她的雙腿緊縛,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從裏麵掙脫,心裏對這樣的自己更加懊惱。
現在不該是玩的時候,她告誡自己。
她掃視著這個和記憶一樣空空如也的房間,確定它不能提供什麽有用的線索。房門外是一條走廊,洗刷得光潔明亮,她赤著腳噠噠走著,順手把其他房間一一打開。
……然後默默拉上。
全是灰塵與蜘蛛網,空氣中的漂浮物都可以肉眼看到。和她睡的那間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真奇怪,難道隻有自己所在的房間打掃了嗎?
還好洗浴室是幹淨的。她刷牙洗臉,重又開始探險之旅。
當然毫無收獲。
走廊的盡頭就是樓梯,她垂頭喪氣的正要下樓,吧嗒一聲,一根藍色的蠟筆不知從哪掉了下來,咕嚕嚕的正好滾到腳下。
牆上沒有絲毫縫隙,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撿起來揣進兜裏。
下了樓梯就是正門,濃烈日光透過門上的玻璃,折出五彩斑斕的光暈。她剛握上門把手,背後傳來了沙沙聲響,回頭一看,是一個銀發少年正在撒鹽。
……撒鹽?
少年耳畔的發絲略長,模樣秀氣,隻是麵無表情,氣質凜然如同出鞘的刀鋒。那一把鹽正好撒在她的腳背上,她不安的縮了縮腳趾:“那個……早上好?”
要不要說自己失憶了呢?這個人和自己有關係嗎?
“早上好。”他聲音也是毫無起伏,比起少女,他倒更像個沒有記憶組成的人偶。越過少女將鹽一直撒到門外頭。
大門敞開,陽光直直的照了進來,她沐浴在陽光中渾身暖洋洋的,甚至有種身上的疲憊在消散的錯覺。少年抱著空了的鹽罐子又折了回來,手一伸就輕鬆地勾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麵前。
……???
他比她還要高上一點,銀色發絲垂到她的臉頰旁,像密不透風的帷幔,將外界隔絕開。湊得近了,她才發覺少年暗色的眼睛裏流動著一汪紫意。這樣的距離太過親密,她不自覺的屏住呼吸,掙紮起來。
“有話好好……”說。
她的抗拒成了一種暗示,少年終於下定決心。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角,蜻蜓點水般,好似隻是個不小心的觸碰,他立刻鬆開了手,站到幾步開外,倒像做出如此失禮之舉的人不是他似的。
清冷的麵容上隱隱浮現出些許期待。
失憶症少女已經懵了,她好像被非禮了?這個吻輕的就像灑落的陽光,隻留下淡淡暖意。話全都哽在喉嚨裏,她想要指責,卻感到腿腳發軟,被少年眼疾手快的扶住。
記憶忽然開始複蘇。
醫院、鬼宅、紅瞳白發的女性、一身白色的青年、走廊裏走來走去的聲音、夜晚闖入的兩個人……
“骨喰君。”她準確的念出了少年的名字,有些迷惘,“真的有效啊……”
時間回到昨夜。
她被那個異色眼瞳的男人——後來她知道他叫笑麵青江——推回到房間裏。她像個被逮住的土拔鼠,不知所措的坐在地上,銀發少年把她落下的被子遞了過來,又馬上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主公不想靠近我。”對笑麵青江的疑問,骨喰藤四郎平鋪直敘道。a忽然福至心靈:是因為之前她想拉開距離的舉動嗎?
她心裏忽然不是那麽害怕了。
夜晚還有些寒涼,她默默把被子裹上,權作自欺欺人的防護措施。對麵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笑麵青江點了一根蠟燭,金紅雙瞳倒映著跳躍的火光。
“我是笑麵青江,原是大太刀的大肋差。嗯嗯,你也覺得這名字很古怪吧?不過暫時不能和你細談呢。”
“我是,骨喰藤四郎。原是薙刀,現在是長脅差。和你一樣,喪失了過去的記憶。”
a詫異的望了一眼骨喰藤四郎。他表情平靜,隻有同樣望來的眼神中可以一瞥內心的波痕。
“你們是本丸的……?”
她再次確認,其實內心中隱隱的熟悉感已經抹消了大半疑慮。在兩位付喪神的頷首後,她丟開被子深深的鞠躬致歉。
“很抱歉,我現在已經失去了記憶,不再記得諸位……我……”
她語塞起來,隻覺得說什麽似乎都不夠,漸漸有些焦急起來。
日記裏,她時常有自怨自艾的心思,煩惱隻能擁有一天記憶。但是認識了鶴丸國永後,她漸漸覺得這種情況下更痛苦的也許是旁人。
每一次向她重新介紹自己,每一次麵對她陌生的視線,每一次被她證明過去已經被遺忘……b子小姐曾對她說過,審神者與付喪神之間,是比朋友或者下屬要更加緊密的關係。
而她一跑就是一個多月,音訊全無。鶴丸國永總是笑著打岔,鮮少提及這些事情,但是日記中的她並非毫無察覺。
少女垂下了頭,神態莊嚴肅穆,隻是一條歪七扭八的細細發辮從她發間滑了出來,還編進了一朵有著長長莖梗的小花,晃呀晃呀終於掉了一片花瓣。
應該是那位喜歡驚嚇的太刀所作吧。
她渾然未覺,還在糾結自己該如何傳遞這份歉疚的心情。笑麵青江拂去那片花瓣,把它籠在手心,笑了起來。
“無需道歉,就如以往一樣將身心托付於我們吧,就結果而言,你的笑容才是最好的哦。”
骨喰藤四郎也說道:“失去記憶並非你的原因,無須在意。”
真不可思議。明明是刀劍所化的付喪神,說起話來通情達理,還有那位鶴丸先生,一舉一動都蘊含著體貼入微的溫柔。少女躊躇片刻,點了點頭。
“謝謝。”
不被付諸行動的言語是空談而已,她決定要在之後的日常中做出樣子來,在日記裏悄悄記下這條。笑麵青江有所察覺,卻不點破,與她介紹了本丸的大致情況,還提到了鶴丸國永。
“本丸與現世應該存有時差,在本丸那邊,鶴丸是今日出陣回來後進行的手入,結果沒過一會兒就突然出現在院子裏。還說看到了主公你……一開始還以為他又在嚇人了呢。要不是他提交了你的日記……”
“哎?日、日記?”
審神者心裏猛覺不妙。
“是喲,應該就是你手裏的那本,他抄了一份呢。大家都看到了。”
不僅把她的日記當小說看,還四處散發——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始作俑者笑而不語。
生無可戀的少女把臉埋進被子裏,聲音悶悶的:“請問——青江先生和骨喰君,有誰會那個寄托記憶的術式嗎?”
好在今夜,總算有了一個好消息。
“我會。”骨喰藤四郎舉起了手。
經過他的一番解釋後,a總算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原理。雖仍然覺得難以置信,她還是依照骨喰藤四郎的指導進行運作,隻除了最後一步——
“以前的時候,都是以親吻作為媒介。”
這個看起來根本不會開玩笑的少年如此肯定道。
親、親吻?kiss?少女難以置信,不過聯想到鶴丸國永說這個術式隻有幾個人會,她再怎麽覺得尷尬,也不由得相信起來。
臉頰不知不覺燙得如同火燒,反倒是骨喰藤四郎,表情冷靜甚至有些淡漠。術的使用需要早晚兩次,晚上寄存,白日取回,她內心搖擺不定,最終還是屈服於對記憶的渴望。
她探過身去,試探性的湊近,氣息交融,她許久不敢動作,少年純粹的目光裏透出些許催促。於是她親了下骨喰藤四郎的唇角。
過度緊張讓她沒能控製好力道,發出了響亮的動靜。她滿麵通紅,不知道這種擦邊球算不算數,骨喰藤四郎慢慢揚起眉毛,好似無法理解現狀,變得茫然起來。
……記憶就此結束。隻是此刻的a也和昨夜一樣,臉頰開始發燙。
羞惱早就煙消雲散,反而滋生出了無限歉意,畢竟骨喰藤四郎是因為她才……她簡直沒辦法直視對方,慌張之下搬出了今晨還沒有見到的笑麵青江。
“青江先生呢?”
骨喰藤四郎轉身向一樓裏麵的房間走去。他沒有就此事發表意見,審神者既鬆了口氣,又有些微妙的悵然。
和二樓緊閉的那些房間比起來,一樓簡直稱得上熠熠生輝。家具上片塵不染,窗戶全部打開,空氣流通隱隱帶來了些許花的香氣。
笑麵青江正坐在餐桌邊讀著今日的報紙,聽見聲音,他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休息得如何?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呢?有沒有……”他懶洋洋的尾音曖昧的上揚,“遺忘什麽呢?”
剛消下去的熱度又起來了,少女強作鎮定:“沒、沒有,昨天發生的我都記得。”
“那就好。”
早餐是笑麵青江出去買的,鹽也是,他甚至在禦守裏也裝了一小把,讓a戴在身上。
“鹽可以驅邪,要是碰到緊急時候你就撒出去,也算聊勝於無。”他相當坦率,金色眼瞳掃視著亮堂的室內,“驅邪還是石切丸比較合適啊,尚未成型之物可無法斬斷。”
昨天鶴丸國永也似乎這麽抱怨過。a默默把“石切丸”這個名字記下。說起來她現在也算“治好”失憶症了,那麽以前遺忘的、不在意的一些事物,也要抓緊記住。
她把禦守放進口袋裏,指尖碰到了另一個硬物。她拿出來一看,是早上撿到的蠟筆。
笑麵青江從她手中撚起,在指尖把玩:“是小孩子的東西啊……”
“說起來,昨天有聽到小孩子吵鬧的聲音吧?”
骨喰藤四郎的左手,輕輕按在按在了腰間的脅差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一開始和基友是這麽說的。
“添加了日常失憶屬性就是為了放飛自我!可以順理成章的kiss來寄存記憶!看我自動開車!咻!”
寫起來時——
就是這個鬼樣子(突然絕望
雙更為了湊榜單_(:3」∠)_如果周四上榜了那就看能力決定是否更新~不更的話這章就是周四的!計算無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