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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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周祺然的話語, 秋博宇也沒露出受到打擊的表情, 反而是笑了笑, 道,“那最後是規劃還是放大話,真君可以幫我見證嗎?”

    青年的臉上是張揚的自信, 一如他往日那般。這樣仿佛什麽問題都難不倒他的姿態,實在是……

    周祺然抬手遮住了眼, 從那指縫之中窺視著秋博宇的模樣。

    隻能說不愧是符合他胃口的點家文主角嗎?

    “反正到時候出點什麽意外之後就哭鼻子了吧。”

    周祺然看起來很不以為然的樣子。但是這樣的姿態已經無法騙到秋博宇了。

    “那真君大可記下來,用作以後嘲笑我的素材。”秋博宇聽完後也沒有露出失落的神情, 反而是瀟灑一笑,神情輕鬆。見周祺然態度真的發生了變化,他也在心底確定了一下小方針。

    嗯, 看來送真君禮物是最能提升好感的方式。

    因為秋博宇並沒有主動詢問,駱元白也沒像原書中那般手把手指導他如何麵對女孩子,一切基本靠他的自悟。發現這一點後, 秋博宇定了定神, 默默將真君的喜好記在心中。

    他的師尊既是丹師也是符師,也給他講過符師一般會喜歡什麽東西——教他這個主要還是希望他能和天樞打好關係。

    不管他的性格如何古怪,脾氣如何惡劣, 他都是東域乃至整個修真界中, 唯一一個專心研究符師一脈的存在。

    因為早早察覺到了他思路的奇詭性,也意識到了他可怕的創造性,駱元白比任何人都明白,天樞的成就, 絕不僅僅隻是現在這麽一點。他的未來,將會變得十分可怕。

    符師說是研究陣法與符籙等產物,但本質上,那是在研究……規則。

    身為大乘期強者,駱元白比天樞比其他人更加靠近“規則”,也對“規則”有了更多的體悟,而越是細心研究,越是讓人覺得戰栗,仿佛他們是在無禮地侵犯某個不能接觸的領域。

    大約是察覺了這樣莫名其妙的恐懼感,幾乎所有人都不會放話專心研究規則。

    但是據他的觀察,天樞從未體現出接觸過這份令人恐懼的氣息的跡象!他試圖跟他提起這個話題,得到的是他一臉的疑惑,仿佛是在聽什麽完全不懂的話語。

    天樞從未感受到研究規則的那份恐懼,正相反,他很享受研究規則的過程!甚至覺得那是一份樂趣!

    察覺到這些事情後,即便修為高了天樞不少,駱元白也願意與天樞相交,不在他麵前擺架子。

    如今自己的徒弟看起來與天樞關係匪淺,駱元白自然也不願意看到他失了這條人脈。

    不過秋博宇雖然不如自己的師尊感受得那麽深,也大致看出了端倪。

    真君表現出來的的喜好,和師尊所談的喜好,是有所出入的。

    師尊說,真君喜歡那些製作精良的陣法產物,遇上他覺得糟糕甚至是垃圾的陣法,會忍不住去破壞消除。但是能在散修盟的藏寶之地找到的靈器,做工說到底也就一般,而且效果也一般,但是真君看起來也很有興趣的樣子。

    這其中,有什麽聯係嗎?

    後來的秋博宇才想通其中的關竅——能放入散修盟秘寶的靈器,就算效果一般,也大抵是名家所出,陣法之中自然而然地帶有製作的思路和想法。或許表現出來的效果很一般,但是真君最不在意的就是那個。藏在那些陣法中的“構思”“想法”才是他感興趣,會去琢磨研究的東西。

    而周祺然破壞掉的,多半是刻在陣法或是其他顯眼東西上的陣法,一般是新手所做,思路繁雜構思混亂,就像是讓書法大家去看初學孩童的作品那樣,能不現場撕掉就已經是給麵子了——而真君正巧不想要給那個麵子。

    “你還挺有自覺的。”周祺然撇嘴道,“這大概算你難得的優點了吧。”

    “謝真君誇獎。”秋博宇隻笑嘻嘻地接受這“誇獎”,並接著道,“之後我將隨師尊去參加那丹師大會,真君會去嗎?”

    “……”周祺然頓了頓,低聲道,“既然你師尊都去了,我這個多餘的去做什麽?”

    他需要盯著這小子,隻是防止他出意外而已。

    而有修為更高的駱元白跟著的話,自己就根本沒有去的必要了吧。

    看著秋博宇期待的眼神,周祺然隻覺得心中煩躁。他不想看見這麽期待的眼神,又想到自己之前因為情緒失控做出拿這小子泄憤的事情,他就更加煩躁。

    這樣的話,不是與那人渣越來越像了嗎?

    “真君怎麽會是多餘的?”秋博宇反倒先擺出了一副驚訝的模樣,“真君對博宇來說很重要,所以……”

    話未說完,秋博宇感覺到一股氣息突然逼近,隨即一隻手蒙上了自己的嘴,那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閉嘴吧你。”

    濃濃的威嚇。

    秋博宇在那瞬間睜大了眼,雖然心知真君是不會真的傷害自己的,但是在那一刹那,他還是被駭得失了神。

    那樣的沉重隻在片刻之間,很快周祺然的身影便消失無蹤,大約是用元嬰期修士的實力,以他難以察覺的速度,離開了吧。

    秋博宇在原地愣了許久,差點連呼吸也給忘記了。定了定神之後,他長呼了一口氣,兩手觸摸自己的臉頰。

    剛剛……剛剛剛剛的那是真君的手?

    雖然不明顯,但是他清楚地感覺到了,真君的手蓋住了自己的嘴。

    就……嗯……那個……

    他有點小激動。

    不,是很激動。

    那觸感僅有一瞬間,大概是真君蓋住他的嘴,阻止他接下來的發言後又收了回去。即便是這樣,也能讓秋博宇有些心癢難耐。

    在他明白自己心意之後,他與真君之間的親密接觸並不多。在這樣缺乏觸碰的情況下,真君竟然讓他碰到了他的身體……

    有些,意想不到。意識到之後,就會很興奮。

    秋博宇完全沒把周祺然那若有若無的威脅放在心上,而是將注意力轉到了其他地方。看著落星潭那平靜又美麗的湖麵,青年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收到了鼓舞。

    如果……如果以後,他能正大光明邀請真君來到這種地方……就好了啊。

    周祺然迅速離開後,看了眼自己的手。

    ……總之算是沒出手吧。

    那傻球也太不會看人臉色了吧,他都表現得那麽不爽了,竟然還不知道收斂,成天惹他生氣。

    【所以你決定不去了?】

    係統問道。

    “……”周祺然沉默了一會兒,視線偏移到別處,“那戒指老爺爺縱然比我強,估計也想不到後麵這小子不是去中州,而是去了其他地方吧?”

    就像是要說服自己那般,明明係統沒有發問,周祺然還在自言自語,“雖然被我搞出了很多蝴蝶效應,但是傻球的升級路線大體上還是走的原書的路線。如果丹師大會不出什麽意外的話,那傻球在駱元白的護衛下估計能平安通過天塹林的考驗,然後……劇情就大不一樣了。

    原書的路線其實總結起來很簡單,東域成長和磨練煉丹技術,因遭到暗算淪落西域,遇上後宮,拜師學習煉器,打敗了一直糾纏著他的暮玉之後得知家族內情,憤而回到東域複仇,接著到南域探尋自己的出身血脈。

    這最後的最後,才以元嬰期的修為,到達最後一塊地圖。

    也就是沒了後文的中州。

    “係統,你知道那本書後麵的劇情嗎?就傻球到了中州之後的劇情。”

    【……那段數據並沒有後續。】

    係統和周祺然一樣,很關注這作為基礎的“原書劇情”。而她獲知的數據並沒有比周祺然多多少。那段數據進行到那裏之後,就消失了,仿佛沒有了後續。

    “這樣啊。”周祺然眉目微斂,看上去心情並不怎麽樣。他的手一下一下地點著小舟,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發呆。

    “也就是說,如果傻球趁著現在一鼓作氣通過天塹林的考驗,可能一切都要改變咯?”

    那幾乎是相當於他救了老爺爺一般的,意義非常重大的改變。

    小小的蝴蝶,怕是已經扇出了好幾個龍卷風。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係統,如果傻球就這樣一路順暢下去,你說……原書的那些路線那些資料,對他還有用嗎?”

    【……姑且能作為數據來使用。】

    “你……還能知道他之後會遇上什麽,發生什麽嗎?”

    係統似乎是看出了什麽,默默道。

    【我隻是收集和總結數據,並不能對數據做出預測。】

    周祺然略微點頭。

    這樣看起來,他大約,是要失去提前知道劇情這一點了?

    也不知道傻球會以什麽樣的方式得知本該知道的事情,以什麽樣的姿態去經曆已經與原書之中情況不一樣的事情。不過,那好像都是與原書劇情毫無關係的事情了。

    就像他一直所見的,傻球和原書相似,但又不同的處理方式。

    即便如此地不同,那小子本質上,還是很像原書之中的那個存在的。

    那麽問題來了,這小子的崇拜保質期,還剩多久?

    對於幫不上忙又拖後腿的隊友,原書主角可是很幹脆地將他們留在了原本的地圖,而自己啟程走向了新的巔峰。

    雖然周祺然已經能夠克製情緒了,但他內心的不安似乎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呢。

    係統看出了這一點後,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或許才是周祺然堅持以惡劣態度對待小球的根本原因之一。

    小球的本性,讓他覺得不安。在如今路線不同的情況下,小球要是展現出了不同的性格估計會緩解很多。但是要命的是,即便是走了這麽偏離原書的路線,傻球,還是很像書中的那位主角。

    最多是因為原本在戒指中進行指導的老爺爺不在了,對事情做出的判斷有所區別。

    雖然他麵對周祺然的態度足夠特殊,甚至已經已經要用超乎崇拜的“狂熱”來形容了。但是一旦意識到他的本性,本就有心理陰影的周祺然,根本不敢敞開心扉。

    大概小球自己也沒想到,橫亙在他與周祺然之間的,會是這麽虛無縹緲捉不著影的事情吧。

    照這樣的情況來看,小球想要獲得周祺然的信任,還是有段路要走的。

    畢竟這樣的不信任要破解也容易,那就是小球在周祺然實力弱於他的時候還保持著這樣的態度。

    但是仔細想想,這兩人之間還隔著一層金丹呢。縱然小球再努力修煉,也還需要一段時間。

    唉。

    係統總結出這些數據後,忍不住感歎。

    周祺然這樣的心理陰影,和被心理陰影搞得扭曲的性格。

    果然很難處理啊。

    雖然她已經很習慣應對各種腦回路清奇的神經病,但是周祺然這種,她還是第一次見。

    秋博宇在散修盟閉關了一段時間。

    其實說是閉關也不對,嚴格來講,是駱元白用高強度的訓練去磨練自己的這個徒弟。

    不管是功法的運轉運用也好,還是丹師一道的理解與融會貫通也好,一旦開始訓練開始教學,駱元白便會變得有些不近人情,對待秋博宇表現出來的成果也極盡刻薄,吹毛求疵。

    周祺然也就這時候才堪堪反應過來,雲霄大比上的傻球表現那麽優秀,除了他自己天資不錯,這駱元白的訓練估計也功不可沒——看原書就知道了,這是個對學生要求特別高的嚴師。

    也難怪原書裏他的徒弟要那般下血本坑害自己的恩師。

    周祺然不是為那位炮灰申辯,隻是覺得,可憐之人有其可恨之處。在壓根不注重心理教育的修真界,駱元白怕是不清楚自己那樣的反差——平時是溫柔好說話的老師,一旦訓練起來便變得冷酷無情極盡壓迫,若是溝通不好的話,分分鍾就是反目成仇的引子。

    更別說那徒弟從一開始就被駱元白帶在身邊,享受著龐大的資源,也感受著龐大的壓力。所以到了後來,他的心態就崩了,喪心病狂到對一手培養了自己的恩師下手。

    想到這裏,周祺然又以神識多看了兩眼。

    他知道駱元白肯定會發現他的神識,但是他就是要做得坦坦蕩蕩光明正大——我就是用神識查探那邊,怎麽著?

    照常理來說,以神識掃視比自己修為高的修士,是種不禮貌的行為,但是周祺然會是在意這種事情的人?

    秋博宇這段時間一直連軸轉,剛修煉完這個就要補足那個的不足,還沒掌握好那個,就要回頭來處理這個,這段日子下來,也是目露疲累之態。

    因為有上一個弟子反目成仇的陰影,發現了這個端倪後,駱元白趕忙問,“徒兒,如何?還撐得住嗎?用不用休息一會兒?我的教學方法可能有些苛刻……”

    “不。”秋博宇粲然一笑,“我要繼續。”

    “哦?”駱元白接著道,“還要繼續?”

    “是的。”秋博宇一把抹去額頭上的汗,堅決道,“我並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時間,我需要快一些,更快一些,別人用走,我要用跑的速度,去衝到前麵!”

    如今他修為進入了瓶頸期,丹道也漸漸感覺沒有明顯的進步。現在的他,最重要的事情是脫離現在的瓶頸期!

    他的目標是中州,在現在還沒達到中州的時期,他必須給自己儲備好足夠的資源和能力。

    如果師尊的話語沒錯的話,在中州想要占得一席之地,僅僅靠修為靠戰鬥能力是不夠的。

    “你有這份進取心,是好的。”駱元白看到秋博宇的眼神之後,微微睜眼,隨即又眯起眼來——他笑了。

    自己現在的這個徒弟,真的很不錯啊。

    這堅毅頑強的眼神,怕是中州的一些家夥都不曾擁有。有這份堅持,隻要不出意外,這年輕的修士必將開創屬於他的傳奇。

    天樞到底是去哪裏挖的這個苗子啊?

    眼光也太好了些。

    “既然這樣,那為師給更加盡力了。”有感於秋博宇的堅持,駱元白道,“不過徒兒你要記著,不是一味的努力就可以成功,還是要有適當的放鬆,不然心上的那根弦繃得太緊,到頭來是會斷的。”

    “……謹記師尊教誨。”秋博宇恭敬道。似乎是為了讓其放心,他接著道,“博宇自有分寸,還請師尊不用擔心。”

    一道白光從外邊飛來,駱元白看了一眼,收回了準備攔住那攻擊的手。於是秋博宇猝不及防地被包住,瞬間失了平衡離開地麵。

    “清元大友你如此放心,就不怕我對你的好徒兒下手?”外邊傳來周祺然的聲音,帶著幾分不以為意,和濃重的嘲諷。

    “天樞小友的脾性,我還是稍微有所了解的。”看到秋博宇的狼狽之態,駱元白笑了笑,

    “我的脾性?”周祺然緩緩地來到門邊,道,“你是說我出了名的難相處和愛攪事這樣的脾性?”

    雖然語氣有些衝,但是周祺然的臉上還是帶著幾分笑的。足以看出兩人關係不錯。

    “嗬。”駱元白笑道,“那天樞小友,你這是準備做什麽?”

    “沒啥。”

    周祺然伸了伸懶腰。身後的白虹絹絲緞都快把秋博宇包成了一個白繭。“都說要張弛有度,你這是準備把你徒弟的精力消耗光,然後帶著昏迷的他去參加那什麽丹師大會?”

    “哦?”駱元白也看出了周祺然的意圖,“我正有讓徒兒休息的打算……”

    “嗯,你再不這麽打算,我看這小子可以直接栽進那鼎爐裏了。”周祺然道,“我本來還在想你們師徒倆能無聊到什麽程度,沒想到還真的這麽無聊,不是練習就是練習,太無聊了。”

    連續說了好幾個“無聊”之後,周祺然對駱元白道,“我說清元大友啊,你一個幾天幾夜不睡覺還生龍活虎的家夥,讓一個修仙剛入門的家夥陪你一起生龍活虎,你都不覺得害臊嗎?”

    說罷,他指了指身後的白繭。

    那秋博宇最初還是清醒的,但是那股勁過去,又被白虹絹絲緞給限製了行動,不知不覺便眼皮低垂,睡了過去。

    見那小子睡了之後,他控製著白虹絹絲緞放下這小子,然後看向駱元白。

    “我說清元大友啊,在訓練人的時候,也得考慮一下小輩的極限吧?不是什麽事情,都能用‘撐住’來挺過去的。”

    所以他說原書中駱元白這老頭的徒弟會心理扭曲完全不是奇怪的事情。

    駱元白教導徒弟,用的是地獄式魔鬼訓練。他有著修真界大多高級修真者會有的一個毛病——不清楚小輩的能力極限到底在哪。站在高位太久,其實也失了往下看的能力。

    畢竟你走在路上的時候,會去思考一隻螞蟻能使出的最大力氣是多少嗎?或許會有人對此有研究,但是駱元白和周祺然,都不是這樣的存在。

    其實周祺然在圍觀了這幾天駱元白訓練徒弟的方式後,他對駱元白的前徒弟竟然沒有練到猝死而感到驚奇。更讓他驚奇的是,傻球竟然憑著一股意氣,給撐下來了。

    要不是係統通過數據告訴他傻球快要到極限了,估計他也要被騙過去。

    這小子到底算個怎麽回事?!完全都不考慮一下自身的身體極限嗎?一半的妖修血脈就是這麽用來浪的嘛?

    周祺然咬咬牙,果斷出手打斷了教學。

    事實也證明那小子是強撐著的。高度消耗的靈氣和精神,哪是那麽容易恢複的?一旦停下來,泄氣了,他便會陷入巨大的疲勞之中。

    這點倒是和原書不太像,原書的主角升級還是比較胸有成竹,一步一步穩健地上去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仿佛是想要追趕著什麽那樣,透支著精力去努力。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mm這樣的進度的話,一百萬字之前,傻球能到牽小手的程度麽……(遠目)

    也許現狀可以總結成,送了禮物之後,傻球待遇火速上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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