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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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相依
或許因為事情已經很糟糕了,想著再糟糕也不過如此,也或許是夜太深了,徐黛珠就這樣被趙玉握著手睡著了。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剛剛升起的太陽像個漂亮的紅色圓輪掛在東邊的山頭,小鳥嘰嘰喳喳的歡快尋食。
隻是徐黛珠和趙玉都沒有什麽好心情,下了大雨,沒有鋪石板的小路,泥土都蓬了起來,踩一腳就是半管子的泥,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好容易到了菜地。
菜地裏一片狼藉,西紅柿,白菜,豆角,所有的菜都像是經曆一場大災,碾壓破碎,四分五裂。
徐黛珠心痛的差點哭了出來,幾個月的心血就這樣付之東流,任誰都會覺得難過。
趙玉卻有些恍惚,不過他以前看都不會看一眼的白菜,西紅柿……,現在竟然覺得也跟著難受了起來。
他猶記得,當初據說河南遭災。
那時候朝臣為了到底是誰的責任吵來吵去,最後還有人到他跟前說項,是怎麽跟他說的?說那些農人自己不會種田,非要放溝渠的水,最後田地都給淹了,跟當時的父母官有什麽幹係?根本就是農人自己的事兒。
可笑他那時候還年幼,又從來沒有看過外麵,自然就有些半信半疑了。
隻是現在懂了又怎麽樣?國破家亡……
趙玉忽然額頭一痛,抬眼看到徐黛珠狠狠的彈了他的眉心,說道,“喊你好半天了,讓您彎腰把還能吃的東西都撿起來,你怎麽還越站越直了?”
趙玉,“……”
兩個人一起把能吃的蔬菜都放到了框裏,又去看水田,好在稻子的情況要比菜地好點,因為稻子密度低,不像是蔬菜那般容易被砸中,總算是保全了三之二。
徐黛珠鬆了一口氣,說道,“不用擔心冬天會餓死了。”隨即語氣一轉,又說道,“不過,你得改掉你挑食的毛病。”
趙玉一看徐黛珠的表情就知道她想什麽,趕忙義正言辭拒絕道,“我不吃韭菜!”
“必須要吃!”
“不吃!”
徐黛珠冷笑,指著筐子裏的僅存的一點蔬菜,說道,“你還有的選嗎?”
趙玉臉忽然就黑了。
“我跟你說,沒見過你這麽挑食的孩子,下次再不吃,我會揍你的信不信……”
“你看著比我還小呢!”
“嗬嗬,我都可以當你阿姨了。”
“我今年十歲,你呢?”
“我二十……”徐黛珠忽然停住,她看了眼自己縮小的手腳,她前世是活到二十五歲,但現在這個身體也才十歲,“反正我你大。”
趙玉雖然不像以前那樣懼怕徐黛珠,但是徐黛珠積威甚重,隻能聽從。
等著吃光了從菜地撿回來的蔬菜,趙玉開始麵對各種韭菜,韭菜炒雞蛋,韭菜雞蛋當餡兒做成的一種餅子,徐黛珠管這個叫韭菜盒子,還有魚湯裏燉的韭菜,清炒的韭菜。
日子這麽一天天的過,一下子就到了七月份。
趙玉對韭菜的恨與日俱增,他甚至想過,有一天他重新登上高位,必然會把韭菜從大趙趕出去,誰都不許食用。
雖然有些孩子氣,但也顯示出了趙玉被欺壓的心情。
這邊趙玉和韭菜坐著抗爭,徐黛珠卻操心著冬天的生活,沒有蔬菜儲備的日子要怎麽過?
徐黛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城裏換點蔬菜回來,隻是等著她想起唯一次進城的經曆,那些被被抓走女孩的淒慘麵容曆曆在目,她又沒有了勇氣,別是為了點吃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至於派趙玉去……,徐黛珠想都沒有想過,趙玉那嬌滴滴的樣子根本就做不了這件事。
這一天早上,小鳥在窗外嘰嘰喳喳的叫著。
“趙玉,我有個想法。”徐黛珠搖了搖趙玉。
趙玉昨天晚上又吃了一個韭菜盒子,他覺得隻要張開嘴就是一股惡心的韭菜味,所以也沒有開口說話,隻是輕輕的發出嗯的聲音算是回答。
“我們今天在村子裏找找,有沒有蔬菜的種子,其實我忘了一件事……,雖然已經七月份了,但是也可以種菜。”
“還來得及嗎?”
徐黛珠也沒底,說道,“長多少算多少吧。”
趙玉可是吃夠了韭菜,隻要是不吃韭菜怎麽都願意,聽了欣然讚同,說道,“行,那就去找找吧。”
整個杏花村就好像是徐黛珠的倉庫,每次缺點什麽都會去尋摸一遍。
徐黛珠在一間隻有兩個房間,這間房子的主人很細心,用油紙包著種子,還在上麵寫了字兒。
雖然是不知名的朝代,但用的字體卻是繁體中文。
“白菜,豆角……,咦,這是什麽?”徐黛珠仔細辨認了半天也沒辦法確認,隻好走到了裏屋,剛才兩個人分頭找,她去廚房,趙玉去了內室。
這家主人看起來生活的不錯,窗戶邊擺著一排的衣櫃,趙玉正打開了其中一個抽屜看著。
徐黛珠看到旁邊放著打開的三把鎖,說道,“是什麽好東西?竟然用這麽多鎖。”
“沒什麽,就是快布料。”
徐黛珠好奇,湊了過去,然後打開了抽屜,抽屜很大但是隻放了一件東西,一塊因為放久了而顯得有些發黃的白色輕紗。
“是紗布。”
徐黛珠穿的都是粗麻,最好的也不過就是細棉布,她的那個罩子就是用細棉做的,至於怎麽做?徐黛珠壓根不會針線,直接用剪子在布料中央剪了兩個窟窿出來而已。
當初趙玉第一次見到戴著罩子的徐黛珠,差一點嚇的暈死過去。
這麽熱的天,每天都要帶著那罩子,實在是有些難受,要不是怕曬傷,徐黛珠早就不戴了,她看到紗布就忍不住拿了出來,渴望的說道,“要是能用紗布做個帷帽就好了。”
趙玉問道,“你怎麽不做?”
“我不會針線。”
就算是趙玉不太懂民間女子如何,但是他身旁的幾個宮女個個都會針線,奈奈的針線尤其好,穿針走線,行雲流水,他的許多小衣都是奈奈親手做的,針腳細密,服帖柔軟,就是母後看了也覺得滿意。
奈奈還跟他說過,在民間,女孩子要是不會女紅就嫁不出去。
“你一個女子怎麽不會女紅?”
徐黛珠把紗布拿了出來放到了筐子裏,狠狠的瞪著趙玉說道,“憑什麽女孩子就要會女紅?為什麽就不是男的學?”
“因為男主外,女主內。”
徐黛珠往外走趙玉也跟著出去,聽徐黛珠回道,“你倒是個男的,但是主外了嗎?地裏的活兒都是誰幹的?嬌滴滴的,比我還女人。”
趙玉氣結,說道,“我那不是不會。”
“你看,你也不會吧。”
趙玉一下子就被噎住了,明知道徐黛珠說的不對,但就是沒有話去反駁,忍了半天隻好硬生生的把不滿給咽了下去。
徐黛珠卻有些得意,心想,你還這麽小,來日方長,哼哼,早晚要把你的封建思想給掰過來。
兩個人回到了茅屋,吃了午飯,徐黛珠就把種子拿了出來,問道,“你看這是白菜,這是豆角,還有這個寫的是什麽?”
趙玉很是驚訝,他以為徐黛珠這樣的農女是不識字的,不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讓他充分見識到了徐黛珠的暴脾氣,驚訝歸驚訝,卻沒有說出來,怕徐黛珠又生氣了,收了收心,指著上麵的字說道,“這個叫蘿卜。”
徐黛珠記得老家都是在地窖裏存放白菜,蘿卜,土豆等蔬菜,雖然味道差一點,但好歹也是新鮮的。
“蘿卜好,我們多種點。”然後把幾個種子都放到筐子,又去喝了杯水,重新把罩子套在了頭上,露出兩隻黑黝黝的眼睛來,說道,“走吧,事不宜遲,趕緊種了。”
趙玉很自然的幫著徐黛珠拿著鋤頭和水桶,徐黛珠瞧著心裏暗自高興,想著總歸是有些進步了,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
種地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徐黛珠是個半吊子,趙玉又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兩個人還是年幼,沒有多大的力氣,費好幾天才把種子都種好了。
徐黛珠可算是鬆了一口氣,想著兩人累了多日,燒了洗腳水去泡腳去乏,這才心滿意足的上了床。
這一覺睡的很沉,結果昏昏沉沉之中似乎聽到了嘰嘰叫聲,甚至還感覺到裸露在外的手臂像是被什麽毛茸茸的東西掃過,徐黛珠嚇了一跳,惶然的睜開了眼睛。
“啊,老鼠!”徐黛珠嚇的臉色慘白,慌亂中拿著枕頭去拍老鼠。
那老鼠顯然也是驚倒了,吱叫了一聲,然後飛快的竄到了趙玉的床上,趙玉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直灰色的大老鼠跳到了他的腿上,肉色的尾巴輕輕的掃著他,他臉色刷白,很本能的抓著脫下來的放在床邊的衣服去拍打老鼠,想趕走它。
受驅趕的老鼠又跳到了徐黛珠的床上。
徐黛珠嚇的尖叫,跑到了趙玉的床上,緊緊的抱著趙玉。
不過一會兒,老鼠就就跑了,徐黛珠和趙玉卻還是覺得害怕,生怕什麽時候老鼠又跑過來,就這樣一直抱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沉沉的睡去。
暗沉的夜色中兩個人溫暖著彼此,成為彼此的依靠。
作者有話要說: 我挺喜歡這種細水長流的劇情,雖然可能太慢……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