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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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篤篤篤——是我,白稚,可以進來嗎?”

    院子裏的靈草又換了一批,先前鬼燈送的金魚草替代了被殘忍謀殺的那一隻,搖搖晃晃地立在靈草中間。

    由紅霸那裏得知,紅炎在她出去尋找敦君的時候就進屋裏了,直至此刻,也沒有出來。屋內的燈光一直亮著,但卻沒有聲音傳出。

    白稚有些不放心,從三兄弟忽然從《十六夜之夜》中出來,她就沒有放過心。

    “進來。”

    隨後屋內便傳來練紅炎似乎有些刻意壓製的聲音。

    白稚困惑了一下,而後便推門而進。她手中端著托盤,托盤上放著兩杯紅茶——依舊是從伯爵那裏搶來的。

    “不休息一下嗎?看得時間長了,眼睛會出問題的。”

    將托盤放在本就狹窄的桌子上,白稚表情嚴肅地教育道。

    “無礙。”

    言簡意賅。他摁了摁眉心,不可否認,報紙上所講述足夠讓他振奮了。不,光是報紙這樣的東西,就讓他狂喜了。

    “那我來給你按按太陽穴吧!”

    白稚走到他身後,想著以前做的那樣,輕輕揉著他的兩邊。

    練紅炎原本皺著的眉頭,此刻漸漸舒緩下來。他閉著眼睛,靠著椅背,腦海裏回憶的和白稚的回憶如出一轍。

    ——如果兩人能互看得到對方的記憶的話,那麽此刻,兩人的記憶是重合的。

    白德帝在世時,紅炎時常跟著他出征。但即使如此,一年中能待在宮廷的次數至少還是能接受的。

    可在白德帝去世之後,他的肩上似乎壓上了許多責任。新皇的父親是靠不住的,還有個虎視眈眈的義母及義母身後的不容小覷的勢力。

    煌帝國的未來,

    一統天下的誌氣,

    以及白德帝的遺願。

    每一樣都足夠讓他累得夠嗆。

    回到宮廷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見他,白稚能做的也就是幫他舒緩下疲勞而已。她那時的藥理知識還不成熟,也不敢隨便給人開藥。

    太陽穴按完了,就捏肩,如此反複循環。

    練紅炎很喜歡這茶,白稚是知道的,所以在他喝了口茶後就說道:“這茶可是華國的珍品,現在也隻有國家領導人才能喝得起的。以前的話,可能有錢就能買得起,但是現在有錢也沒有渠道了。你喜歡的話,回去的時候可以帶點過去。”

    她感覺到,手下的肩膀微微僵了一下。

    “你很希望我回去。”

    “你不屬於這裏。”頓了頓,白稚又歎了口氣說道,“你不是說煌帝國現在一片亂嗎?不回去的話,白德帝的遺願怎麽完成?”

    關於流放的事,三兄弟一概都沒有提。當時練紅炎也是避重就輕地跳過了這個回答。

    果然,在提到白德帝的遺願時,練紅炎輕歎了一聲。

    “那等我解決完……”

    “紅炎。”

    從背後捂住了他即將開口而出的話,白稚抱著他,腦袋靠在他的肩上,輕聲說道:“紅炎,我們不僅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是不同種族的人。時間對我來說,如此的慷慨,可對人來說,卻又如此吝嗇……像我們這一類,寧願在天地間瀟瀟灑灑,也不願去牽涉美好的愛情。在你因歲月而老去時,可我還是如此。當你消亡在天地間,而我卻隻能獨自帶著這份悲傷而永生著……這對活著的我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因為被捂著嘴,練紅炎無法說話,白稚也沒有放開的打算。

    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練紅炎想要掙脫的話,也不是掙脫不開的。

    白稚閉上了眼睛,忽然笑了笑,笑聲聽起來,似乎是真的覺得隻是好笑而已。

    “在來到書中之前,我見過很多對我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故事。像是什麽七仙女和董永的,牛郎和織女的等等,大凡都是仙人相戀的,要得過一個好的結局,過程實在是太曲折了,要拋棄很多東西,而且結局也並非是那麽美好。我們兩個都清楚,我們都不是那種為感情而拋棄現在所有一切的人。你有煌帝國要拯救,我要成為像兄長一樣的漢方藥師。我們都有各自的目標,實在不適為為感情而變得不像自己。”

    白稚其實覺得,練紅炎是不會強迫自己與他一同回到書中的世界的。

    關於她所說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隻是缺乏一個捅破窗戶的棍子。

    說開之後,讓兩人更加清醒地認識自己現在的處境。不要為了不可能的結果,而浪費時間。

    “這就是你想要說的?”

    練紅炎轉過頭,直視著她的眼睛問道:“我隻是問你一句,倘若當初你沒有回去,會答應我的求親嗎?”

    白稚腦袋一空白,“誒?”

    等等話題是不是跳得太快了?!

    ……

    …………

    白稚不知道是怎樣從屋裏跑出來的,臉上火辣辣的,迎著夜風才稍微好一點。

    長長地籲了口氣,白稚拍了拍臉,然後跑下樓了。

    聽著遠去的腳步聲,躺在床上假寐的練紅明現在的心情有些複雜。

    他看了眼背對著他的王兄,默默地歎了口氣。

    “王兄是不是太著急了?”

    見練紅炎毫無動靜,練紅明又繼續說道:“……其實要我說的話,王兄留在這個世界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畢竟我們三個都是被流放的,而且‘練紅炎被白龍帝斬首’這不是眾所皆知的嗎……至少王兄是無法出現在世人麵前的……”

    當初的這一計策,使得王兄免於斬首,但同時“已死之人”又無法再度出現在眾人麵前,否則又能如何服眾?

    對此,練紅明即使有心改變,卻也無能為力。

    練紅炎歎了口氣,“你想說什麽?”

    練紅明坐起來,抓著自己那被蹭的亂糟糟的頭發,說道:“我知道王兄是不會如我所想的那般做的,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比起在無人島上度過一生,還不如在這個世界度過呢。對於這個世界,王兄不是也很感興趣嗎?”

    更重要的是,在這個世界,王兄的雙腳和左手是還在的……

    說完這番話,練紅明默默地看了眼正在沉思的練紅炎,然後也走出了房間。

    他看了看隔壁的房間,既然今晚那個人虎不在的話,那紅霸就可以睡那邊了吧……

    練紅明走進店麵的時候,練紅霸還在看那本話本,似乎更加起勁了。

    “白稚呢?”

    練紅霸頭也不抬地說道:“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你怎麽還在看,看壞眼睛怎麽辦?”練紅明直接將他的話本拿開,“有這閑心,還不如好好練練武。”

    “給我啦明哥!練武有什麽用,我們不是在被流放嗎……”

    練紅霸說著,語氣也不禁低落起來。

    “總會有機會的。”

    練紅明肯定地說道。

    “格局不是總是一成不變的。畢竟當初誰會想得到我們會被流放?”

    “說是這麽說,可是……”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啊……

    ……

    …………

    白稚滿心複雜地將阿天叫了出來。兩人坐在東京鐵塔上,吹著夜風。

    阿天還貼心地帶上了兩瓶二鍋頭,雖然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弄來的。也許就是火鍋店那裏吧……

    “所以說,是有人向你求婚了?”

    白稚糾正:“不是向我求婚!而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曾想過向我求婚!”

    “這不是差不多嗎?這些話一旦說出來,那和實際行為有什麽不同嗎?”

    阿天很有種過來人的經驗。

    “其實我也想知道,如果當初他向你求婚,你會怎樣。”

    “我是喜歡的他的。可是……”白稚不知道怎麽該怎麽說,努力組合了下語言道:“那是以前,就像人類的青春期,那是很容易春心萌動的時候。不可否認,我現在也的確是有喜歡他的,但……怎麽說呢,和當初的感情已經不同了!”

    “這種感覺就像……兩個相親的人並非是因為愛而結婚,而是覺得兩個人條件差不多,加之外界因素所以在一起了,但生活了久以後,兩人也許會產生愛情了……當然,我並不是說我和練紅炎的情況跟他們是一樣的,而是說感情會在時間上發生改變。況且我們有很多年沒見了。對他來說隻是六年左右的時間,可對於我來說,是很長的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經曆過人間的皇朝更替,也經曆過不同國家的戰爭……在這樣一段經曆下,我可能已經無法像當初純粹喜歡他那樣去喜歡他……因為,我有自己的理想,也有更重要的事……”

    說道後麵,白稚的語氣低了下來,但同時也堅定著。

    白稚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阿天能不能理解。但這是她所能表達得最為詳細的解釋了。

    阿天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問道:“我認識一個人,她或許可以將他們送回原來的世界,不過需要付出代價,並且我也不知道代價。但如果是對此次最重要的話,很可能是你對他的感情。你願意嗎?不僅可以讓他們回去,也能解決掉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

    白稚驚訝:“還能這麽幹?”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現在有兩個問題。

    1、練紅炎會不會選擇在這個世界留下。

    2、白稚會不會答應阿天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