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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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販原本就消瘦的臉,一夜之間更加憔悴,絕望和驚懼讓他臉上帶著灰敗,一直在最底層掙紮的程林,習慣了默默承受一切不公和磨難,他認命似的從任安臉上收回目光,幾乎是無意識地一直重複說著:“我沒偷。”
任安心裏窒得喘不過氣似的,出去打了個電話。
半個小時後,過來一個老警察,任安跟對方在不遠處客氣交談幾句,老警察點頭應著。
等到後半夜,警察加班辦完案子,那個盛氣淩人的年輕民警過來解開程林手銬,推搡著把人送出去,不滿道:“不是一夥的你說明白啊!有過案底也是人啊對吧!別見著警察跟耗子見了貓似的,還以為做賊心虛呢呢吧!”
程林表情還有點呆滯,被推著踉蹌地出了大門,任安忙扶他一把,入眼看到小販手腕上被手銬磨紅了的一圈。
程林手腳僵硬地木然上了任安的車,任安發動車子,程林抓住安全帶的手緊繃得筋骨泛白,說著:“哥……”
言語顯得蒼白無力,程林以為在陌生的城市中,他不能見光的過去會被妥善隱藏,誰知道還是這麽脆弱,捅破了遮羞布,他不知道該怎麽跟任安解釋,那是他必須一輩子咽到肚子裏的秘密,不能翻案,不能申冤,他當初犧牲得無可奈何又在情理之中,那個時候,他不去頂著,還能怎麽辦。
程林沒有再多說解釋的話,側著臉看向車窗外。
任安看他一眼,很想點上一支煙,手邊沒有,他抬手摸了把小販後腦勺的短發,什麽都沒追問。
小販擦了擦眼睛,仍舊渾身緊繃,他說著:“哥,您停個車吧。麻煩了您一晚上,我……哥您回去吧。”
任安其實也是在組織語言,他剛才跟警察了解了程林的案底,是一起傷人事件,詳細案情他也沒了解多少,小販不主動提,任安覺得不適合再問。他把車停在路邊,打開舒緩的鋼琴曲,問著:“從現在住的地方搬出來吧,你也看到了,住的人太雜,容易出事。”
程林點點頭,搓了一把臉,說著:“對,最近太倒黴了,肯定住的地方風水有問題,半夜經常有涼風,鬧鬼似的。我得打起精神,好好掙錢。”
任安走著意外,沒想到小販情緒調整這麽快,剛才魂魄都飛了似的,這會卻精神抖擻地要立馬掙錢了,不過任安想想那個大雨磅礴的夜晚,擺攤到深夜又在雨中跋涉的拚命三郎式人物,這孩子,也是倔強性子,看著脆弱可憐,實際也是堅韌得很,沒那麽容易垮掉吧。
任安看了看時間,說著:“快天亮了,哥請你喝酒去。”
程林搖頭,堅持道:“哥,我請你喝!”
任安沒推辭,拉著小販去二十四小時開門的便利店,讓小販去買了一袋子啤酒,又載著他去了附近河邊,倆人一瓶瓶喝著,程林酒量淺,喝到後來,醉意朦朧地靠在任安身上,看著遠處天際初生的朝陽,歎口氣,問著:“哥,你為什麽幫我?”
任安喝口酒,說著:“看上你了。”
程林咯咯笑,說著:“我又不是大姑娘。”
任安看他醉醺醺樣子,說道:“你要是大姑娘我還懶得看呢。”
那天清晨,任安把醉死過去的小販弄回家裏,抱到床上的時候看到小販褲邊露出的ck內褲邊,想著小販特別認真地要去動物園給他換號碼,不禁失笑。任安抬手將小販的褲子脫了下來,仔細查看了傷口的恢複情況,等查看完,才察覺自己方才的舉動好像有點流氓,目光這才落到小販線條好看的雙腿上,不知道能折到什麽程度,任安腦海中情不自禁補出了些“嗶——”“嗶——”不可描述的畫麵。
小販正好不安分的翻了個身,寬大的汗衫卷到了肚子上,更是暴露出了更多的線條。任安伸手摸了摸小販的小腹,年輕人皮膚細膩柔和,觸感溫涼,任安摸了一把,又忍不住再摸了一把,惡作劇似的掐了掐小販的臉頰。
好吧,任安不得不承認,小販的臉是他喜歡的類型,眉目清秀,如果不是天天風吹日曬擺攤,可能會更白皙些,看他腰際的皮膚,挺白生的。小販怯懦的樣子,討好叫哥的樣子,驚慌的,開心的,難過的,他都挺愛看,入眼就覺得有味道,身材嘛,也是他喜歡的類型,不太幹瘦,又不誇張,苗條有韌性,他喜歡。
任安用標準流氓的目光掃描完小販的臉蛋還身材,想著就這樣吧,這倒黴小子招人疼,上不上床另當別論,先觀察觀察看看吧。
第二天上午,任安有事外出,給小販留了張紙條,程林從舒服的大覺中醒來,二百五似的瞅著陌生房間十分鍾沒反應過來。他摸了摸柔軟的被子枕頭,深呼吸好幾次,確認自己沒做夢,這才起床,看到任安留下的字條,想到昨天晚上在局子裏露的底兒,也是相當無語。
他挺感激任安對他的信任,不過也有點佩服任安心大,就這麽留人住宿還跑出去了,真是……程林為了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當起來免費家政,跪在任安家地板上,把家裏擦得鋥亮。
打掃到中午,程林尋思了尋思,給任安發了條短信,鎖好門,走了。
任安接到短信的時候,正在跟人談事情,看到小販寫道:“哥,我給鎖好門了,先回去了,您要是還需要給朋友做飯,跟我說聲就行,謝謝哥。”
任安耳邊仿佛能聽見小販一口一個“哥”的小樣,嘴角帶上了笑意,不過又想到小販可能又回到那個小地下室,心裏又不痛快了。他回複道:“今天不用,好好休息。”
小販秒回:“好!謝謝哥!”
這天晚上八點多的時候,任安又收到了小販信息:“哥,在學校嗎?來西門我請你吃飯。”
任安一樂,果斷從飯局上抽身,用最快的速度來到西門,掃過去一看,有些意外地看到小販竟然在擺攤!這貨什麽時候重新置辦了新家當?速度挺快嘛,估計忙活奔波了一天。任安走近,看到小販鍋碗瓢盆什麽都齊全,菜碼也整理得幹淨整齊,人也精神抖擻,任安本來還有點擔心小販緩不過來,看他這忙活模樣,不禁讚歎道:“挺有出息嘛,這麽快就複工了?”
程林正在給人裝盤,聽到任安聲音,猛抬頭,興衝衝喊著:“哥,您來了,我給您找個座,哎,賺錢不能斷嘛,哥,我單給你準備了個小鍋,待會給你煮好吃的。”
任安坐到一旁凳子上,笑道:“你忙,我現在不餓,不著急。”
他以前覺得這路邊攤跟路邊垃圾桶沒啥區別,現在竟然坐在這裏等著麻辣燙小販給煮東西吃,還真是搞笑,不過他沒坐幾分鍾,又有點笑不出來了。
“哥,好久不見,對對對,有點事耽誤了幾天,今天給您多加個葷菜吧,想吃什麽自己拿!”
“哥,今天有冰鎮啤酒,來一瓶嗎?”
“哥,您的這份多加辣椒嗎?”
“哥,要香菜嗎?”
“哥,下次再來啊。”
雖然中間也夾雜著幾個“姐”,任安就是覺得怎麽這麽鬧心呢?他還覺得小販叫他“哥”的時候挺美,敢情這是無差別待遇,叫別人哥跟叫自己哥的時候,好像沒啥區別!怎麽能這樣呢!他以一輛新車的代價救人於水火,還把人從局子裏撈出來,還睡過他的床!這跟路人甲乙丙能一樣嘛!這“哥”怎麽能瞎叫。
任安朝著小販勾勾手指,小販屁顛顛過去,說著:“哥,我給你準備了單獨一套餐具,,還單備了一個小鍋,肯定幹淨,菜也是給您單獨準備的,哥,現在吃不?現在吃我現在煮,喝啤酒嗎?我冰鎮好了。”
任安皺眉,說著:“誰你哥?全世界都是你哥?怎麽叫誰都叫哥?”
小販一愣,耿直道:“客人我都這麽喊。”
任安更鬧心,敢情他就是過路的客人?
他這一鬧心,就想找茬。
“真不是地溝油?”
“這肉從哪兒進的?新鮮嗎?”
“菜洗了幾遍?”
“碗筷消毒了嗎?”
“放香菜幹嘛?誰告訴你我吃香菜了?挑出來。”
“啤酒呢?真冰鎮了嗎?不冰啊,你自己試試。”
程林:“……”無語地瞅著任安挑三揀四,極度懷疑這哥是來砸場子的,無奈問著:“哥,要不我給你買包子去?你想吃什麽餡兒的,上次三鮮餡不錯。”
任安瞥他一眼,說著:“誰你哥?”
程林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好像有點明白,傻笑兩聲,再去招呼客人的時候,變成了:
“帥哥,您想吃點什麽自己拿啊!”
“帥哥您這桌二十五。”
任安剛開始還在心裏默默讚美小販反應機靈,不過回過味來,又不滿地對小販勾勾手指,說著:“我不帥?”
程林委委屈屈問著:“哥,那怎麽稱呼啊?我不隨便叫別人哥了還不成,就您是我哥。”
任安看著小販在他麵前畢恭畢敬的小模樣,挺像點頭哈腰一口一個“喳”的封建小奴才,本來想說“叫我主子”,瞧著小販小心翼翼討好地模樣,擺擺手說著:“就這麽著吧,跟別人別瞎叫。”
程林樂嗬嗬說著:“哎,哎,哥,多加麻醬還是少加?”
“少加點,蒜末多來點,我可是頭一次吃路邊攤,吃壞肚子你負責,再多來點蒜。”
“哥,你得相信我!”程林給狠狠舀了一大勺蒜蓉。
話說任安對稱呼的執著好像從那時候就開始了,以後吧,在某些“嗶——”“嗶——”的時候,逼著程林喊“主子”那是輕的,讓他喊“爸爸”的時候,也是有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天氣是……漫天風沙裏望著你遠去我竟悲傷得不能自己……
某厲大概還有一兩周就辭職了,最近盡量隔日更,日更的日子不遠了,謝謝大家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