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捉妖女俠一根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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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戒備森嚴, 侍衛兵將都時時巡邏,不少出入於皇宮的人都免不了一番刻意的刁難, 哪怕是宮中貴人派出去辦事的宮人在回還時都少不了奉上些許孝敬, 這就是皇宮中的規矩。
但是誰敢攔這一人呢?
遠遠看去,宮衛就見一名錦衣男子緩步走來, 他的步子邁的極慢, 但是幾乎就在眨眼間,就到了眾人的眼前。
男子雖然一副好相貌,但當他的目光微微掃視過守在宮門口的衛兵的時候, 他們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他們畏懼這名男子。
宮中也有老人了,他們膽子略大些, 便能夠湊上前去和那男子搭話道:“大人,您又入宮來啊……”
男子神色涼薄,隻是淡淡地頷首, 兩隻手攏在袖袍中,不曾發一言。
他們都認得這位看起來高傲的不得了的人, 卻不是別人, 正是當朝的國師, 賀銘宣。
聽聞他通曉不少法術, 在皇帝根兒前是最說得上話的人,皇帝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
老皇帝年歲近百,他膝下最大的皇子甚至都於前幾年走在皇帝的前頭,而皇帝自己則仍然是老當益壯,至今都能夠騎馬射箭。這其中若說是誰的功勞最大, 國師如果屈居第二,那麽便沒有人敢居第一。
延年益壽,甚至長生不老,生死之間難以逾越的天塹在這位國師看來,幾乎隻是說兩句話或者動動手指的事情。
男子自然想得著這些人心中所念之事。
他勾了勾唇,眼角浮上譏諷之意。
世間的俗人……
一麵唾棄著他身為妖物的身份,一麵又渴求著他能夠賜下一星半點的神跡,好救他們脫離生死輪回的苦海。但是他們卻又怎麽知道這一切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代價便要越多。
男子自顧自入了皇宮,朝著遠處的大殿行去。
很快便有宮中的大總管迎了出來,他滿臉的焦急,似乎在此處等候了很久了。一見到賀銘宣的身影,就急不可耐地追過來。
“可把大人盼來了!”
賀銘宣根本沒有看他,仍舊向前走著。
那太監須得小跑著才能夠勉強跟得上對方看似不怎麽快的步伐。“皇上已經等大人好久了!您可算是來了,皇上可一直在和奴……”
賀銘宣似乎有些不耐對方的話語,冷聲道:“他若要等,便叫他等著。”
太監噤了聲,默默跟在他的身後。
這普天之下,恐怕也就隻有眼前這人膽敢這般說皇帝。
賀銘宣行近了宮殿,也不曾叫守候在門外的宮人通報,便直接推門而入——
“國師!”
宮殿中早有人等待,那人穿著明黃色的帝服,隻是大殿之中早叫人以厚重的簾布將窗子遮得嚴嚴實實,在昏暗的燭火照耀下,明黃的顏色反倒如同幹涸很久的淡色血跡。
賀銘宣回身掩了門,才皺著眉看他。
皇帝朝他走了兩步,口中發出嘶啞又尖銳的奇怪聲音。
“國師救朕!”
此人臉上一片猙獰的傷口,像是他自己生生用手抓出來的,還流著濃水,看上去竟然爛了不少。
賀銘宣沒有理會對方的喊聲,隻是目光輕移,忽然道:“皇上,此殿中如何還會有旁人?”
他話音剛落,暗處的角落裏便閃現出一個人影。那人穿著便服,似是已到了知命之年。他衝著賀銘宣行禮道:“見過國師。”
賀銘宣一眼就認出了對方,他是胡漓的父親,左都禦史胡瑞。
他沉默著,似乎在等待著皇帝和胡瑞的解釋。
皇帝又用手抓著他自己的臉,“胡卿是朕叫來的,他隻是想看看國師是如何施法治療朕而已。還請國師快快……”
賀銘宣眼神一沉,“皇上應該還記得同臣說過的話,臣絕不在旁人前做法。況且……”他頓了一頓,語氣中多了些嘲笑。
“皇上怕是到時候了。”
皇帝驚慌地大喊:“難道便沒有別的法子了?!”
“法子是有,但是臣並不希望皇上這樣做。”他慢聲說道,“畢竟這江山是皇上的江山,若是被拖垮了,擔當這個罪名的定然也會是皇上。”
“既然國師都說了這江山是朕的,那麽就算是為朕而犧牲也算不得什麽!”
賀銘宣聞言笑了。
“人若是無情起來,當真是可怕。”
但是不知為何,賀銘宣忽然默然了一瞬。
皇帝萬分焦急,“你倒是告訴朕,那法子究竟是什麽!”
他忽然想起那名女子的容顏,一個沒什麽本事,在他眼裏隻像是胡鬧的小小捉妖師,此時卻成為他答應下皇帝請求的最大阻礙。
他猶豫著,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此舉太過傷天害理,臣還想著勉強為皇上積些陰德,還請皇上恕臣不言之罪。”
“國師!”皇帝有些不可置信。
但是他不願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逼迫於他,即使是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賀銘宣甚至連禮都不曾行,便轉身行出了大殿。他冷漠而又溫潤的聲音還留在宮殿之中——
“皇上您大限已到,還是不必掙紮了,隻管安心等著最後之日罷。”
……
時日漸長。
桃鳶在遼昌京都轉了好幾圈,她手中的羅盤都沒有什麽反應,和那天晚上轉個不停的狀況比起來真是截然不同。
她將羅盤翻來覆去地看了個仔細,最終還是不得不承認。
這個羅盤是壞掉了。
她抬頭望了一眼將近西沉的落日,有些垂頭喪氣。
又白忙活了一整日。
周圍零星的幾點商販紛紛都收拾好了自己的店鋪,往城中采買的不少人也都開始步履匆匆地往家趕去。
垂著頭行走的桃鳶不曾留意,空曠的街道在落日收斂起最後一縷微光的時候頓時變了模樣。
城郊偏遠,幾乎是沒有什麽人煙,隻不過寥寥幾戶人家留在此處,白日看起來就異常的寥落,但是此時不少“人”從黑暗的影中浮現出來,明燈也被點亮,竟然有夜晚的鬧市顯現於此。
待得桃鳶抬起頭來的時候,也為這一片異景所驚。
華燈初上,盛景不衰。
原來遼昌竟然也是不夜之城麽?
她身旁不少人穿梭,隻是都走的很快,她也聽不清楚這些人口中高聲談論的話語,隻是覺得定然不是什麽好事情。
這些人看著似乎目不斜視,但是卻又都緊緊地盯著她看。
她開始有了逃離此處的想法。
這些人總感覺……
想要吃了她?
桃鳶有些困惑,她不能理解這種汗毛倒立的冷意。若說是妖物的話,未免也太多了些!
然而此時什麽人忽然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啊……”女子輕呼一聲,反手抽出了綁在腰間的一口鐵製匕首,上麵還刻著朱紅的怪異花紋,像是除妖用的器具。
然而她一轉頭就看見一名如玉般的公子立在眼前,他似乎有些吃驚於自己的反應,卻也又感到有些好笑。
“桃鳶姑娘,是我。”
他輕笑道。
桃鳶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夜晚的記憶才忽然複蘇,她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輕聲道:“你、你應該是……賀公子?”
是了,是那名幫她尋回了年少安的公子哥。
這仙人般模樣的人,她怎麽會忘記呢……
真是奇怪。
但是這一瞬間,她周圍的寒意就散去了。若是非要形容出來,便像是被捕食者緊盯著的獵物終於回到了安全的洞穴,不必再擔驚受怕。
連桃鳶自己都不曾發覺,她站在賀銘宣的麵前整個人都鬆懈下來。
“正是在下。我們才見過麵的,桃鳶姑娘不會這麽快便將我拋之腦後了吧。”
桃鳶也笑,“怎麽會?我還要好好謝謝賀公子呢。”
賀銘宣並不曾同她客氣,反而饒有興致地接下了她的話,“哦?桃鳶姑娘想要如何謝我?”
桃鳶愣了片刻。
賀銘宣不等她如何回答,又道:“今夜鬧市喧囂,我倒是有興致逛上一逛,桃鳶姑娘可否陪我?”
這話桃鳶如何能夠拒絕,她頷首應下了對方的提議。
兩人便在鬧市中慢慢遊逛。
即便不曾言語,桃鳶也仍舊能覺得出似乎對方身上的親近感。
女子正微微出神間,卻忽然覺得發間一緊。
不知何時男子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輕輕侍弄著她的長發。
她略微紅了臉,又覺得對方此舉太過不妥,便想掙開,卻不料男子居然騰出一隻手輕巧地捉住了她的腕子——
“莫動。”他低聲在她耳邊說道。
沒過多久,他便退開了兩步,打量著女子,然後含笑點頭。
“不錯,正正配你。”他說著,從身旁的首飾鋪子上撿起一麵鏡子遞了上去,“你且看看如何?”
桃鳶微微側臉,就看見鏡中的女子長發輕挽,不見流蘇朱釵,隻是由一隻淡雅而精致的簪子綰起,映著她朱唇黛眉,自有一份別樣的靈氣。
簪子上還雕著一株半開的桃花,卻也恰好應了她的姓。
桃鳶還未曾評判,賀銘宣便自顧自給那首飾鋪子的老板放下幾枚銅錢。
“賀公子?”桃鳶看著他。
賀銘宣隻道:“我看著可還好,便想買下來送予你。”
那老板也跟著嘴上抹了蜜油一般的誇讚道:“正是正是,姑娘戴上這簪子,也卻是麵若桃花,美得不得了!公子好眼光!”
桃鳶無法,也不能推辭,她苦笑道:“本來是我要多謝公子的,現在怎麽反叫賀公子為我破財?”
誰料賀銘宣遙遙指向另外一個鋪子,“那糖球一串一串,我看著定然好吃,桃鳶姑娘若是過意不去,便替我將它買下來吧。”
桃鳶看他不像在說笑,有些驚奇對方居然還有這般童趣。
結果兩人又在買糖葫蘆的鋪子前麵挑挑揀揀,選了兩串糖衣包的最厚的,嬉笑著吃下肚去。
熱鬧的街市仿佛永無盡頭,新鮮的花樣也是百出。
兩人說笑,便在人群之中遊走起來。
她替他叫了一碗熱騰騰的粉羹,他又替她買了兩塊花糕。
吃吃走走,走走買買。
等到桃鳶注意到的時候,他們手裏已經再也拿不了更多的東西。然而看看都買了些什麽……廉價的玉佩,漂亮的泥人,精致的皮影,還有不少點心盒子。
待得黎明將近之時,街市的喧囂散了不少。
賀銘宣問她道:“桃鳶姑娘覺得此地如何?”
“恩……”桃鳶略微沉吟,接著笑道,“皇上治下百姓安居,頗有盛世之景,倒不似外界傳言那般荒唐。”
賀銘宣也笑,隻是笑容中多了些桃鳶讀不懂的意味。
“桃鳶姑娘能作此感想也算是在下的榮幸,”他說著她聽不懂的話,“隻是還望桃鳶姑娘不要忘記今日所言。”
桃鳶怔愣,並不曾聽見賀銘宣最後所作的低語。
“可惜此處並非人世生活,而是鬼市街頭啊……”
作者有話要說: 啊……最近的收藏總算是稍微有了穩定的趨勢~前幾天各種掉掉掉,我這個提心吊膽喲~
謝謝各位支持我的騷年們~
然後感謝秋初的封麵,雖然我估計她看不到這個感謝……
看到有提議娛樂圈的,其實我這方麵有些苦手……不過要是喜歡的話,我也會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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