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非主角穿越者在rou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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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猶焉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生命會是以這樣的形式進行。
從最開始懷著恨意, 到後來漸漸平複了心境,再到現在竟然覺得如今這般平靜如水的日子也不算壞……
雖然她也時常回想起那些痛苦, 但是明明曾經曆曆在目的仇恨, 竟然都慢慢遠去了,仿佛一場夢境, 輕輕撥弄水花, 便能夠濺起漣漪,將那些痛苦統統抹去……
給她帶來這些意外和改變的人,卻從來都沒有遠去過。
手腕上的傷疤隨著那人送來的上好上藥, 也漸漸恢複了些許,曲猶焉倒也勉強拿得起針線, 隨便做做刺繡,即使比不得從前的技藝,也已經比預想的要好太多了。
遠居在郊野的二老也被曲猶焉接到了京城居住——這當然都是那個人逼迫著她做的。
她明明早就已經下定決心, 要和家中的父母劃清楚所有的幹係,若是將來能和他們反目成仇的話自然更好, 這樣將來若是她這個當女兒的犯下什麽滔天大罪, 也不至於連累了家中。
可是這一切像是都瞞不過他。
“猶焉姑娘, 你即便是想要去往極樂之往生地, 也需得孝養父母,奉侍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
“……”
誰要去極樂往生之地!
僧人不過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猶焉姑娘若是沒有求死之意, 那當然最好不過。”
他緊接著又用一大堆的佛理將女子的口堵的半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聒噪的和尚,但是卻是一個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和尚。
曲猶焉歎息,她都不知道自己心中是甜多一些,還是苦澀多一些。
不過當然,能夠侍奉在父母膝下,再看一眼自己那個可愛的幼弟也是好的,最多不過接他們來京小住幾日,往後再慢慢算計罷了。
然而這一住,曲猶焉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割舍自己對於親人的思念,她眼前的這些人,還是活生生的,還是會笑會說話的,這讓她有了一種感覺——就如同她又活了一次一般。
父母得享天倫之樂,生活平靜安寧,這便是她一直以來最最期盼的事情。
當它真的發生的時候,卻又如同在夢中一樣。
於是,每日去往寺廟給那她向來最不敬的神佛燒上一炷香,便成為了曲猶焉的必做之事,不過她自然也心知肚明,那不過是來尋那個和尚的借口罷了。
她知道的,其實一直都是知道的。
拋下了繡針,整日琢磨著怎麽做些美味的素齋給他送去,淡忘了恨意,常常一個人坐在窗口出神。
可是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再用最開始那冷淡疏離的態度去對待他。
曲猶焉是一個知道感恩為何物的人,前塵往事之中就算他有什麽對她不起的事情,也終歸是另外一個世界了,若是能真真正正展開一個新的輪回,她又為什麽要將觸手可及的這個機會給放走?
忘了什麽蘭陽郡主,忘了什麽仇恨。
她可不可以就這樣貪戀現如今幻夢一般的幸福?
這些事情銘宣自己看的最清楚不過。
他看著女子一點點由冷淡變得溫和,一點點展開了笑顏,對於他的接近也不再那般回避,而最最重要的便是……她能夠從執念中走出來。
也許已經該到時候了。
……
次年開春,寺廟之中前來還願燒香的人實在不少,然而曲猶焉卻並沒有在意這些,她早來過無數次,自然輕車熟路地繞過了那供奉著巨大金色佛像的殿堂,直往後廳而去,她知道,從大殿後麵的門扉走出去,然後穿過後山的小徑,就能到他暫居的廂房。
然而這一次,那個常常待在大殿hòu mén看佛經的小僧尼居然並沒在那裏安靜坐著,曲猶焉剛剛轉過去,便看見他東張西望一副焦急得不得了的樣子——
“女施主!”小僧看見曲猶焉露麵時連忙喚她,“女施主請留步!”
曲猶焉便駐了步,停下朝他微微彎身,“小師父。”
小僧也衝她回禮,隨口念了一句漫不經心的佛號,隨後便道:“上師昨日讓我在此處等待女施主,有話讓小僧傳達。”
他有什麽話不能當麵和她說麽?
曲猶焉心中疑惑,隨即升起不安的預感,然而她還是強自笑道:“上師讓你給我帶什麽話?”
那小僧躊躇了一下,才道:“他需得回寺,望猶焉姑娘稍安勿躁。”
“回寺……”曲猶焉怔了怔,這才想明白,他應該是離開了京城,這才留了個口信給自己。
但是……
“上師為何不親自同我說?”
小僧縮了縮脖子,他看著眼前年輕的女施主臉色都冷了下去,不著痕跡地後退了半步,“上師昨夜走得匆忙,似乎是有什麽急事,不過小僧也不知道……”畢竟,人家尊崇的身份在那裏擺著,他怎麽又好多嘴去問呢?
曲猶焉皺著眉,似乎還是不能接受這個dá àn,然而那小僧卻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又添道:“上師還說了,他此去不日便歸,歸來之日,當為女施主奉上一禮。”
禮?
不知道他又故弄什麽玄虛。
然而這樣想著,曲猶焉卻不由得稍微揚起了唇角,她的眉宇間多了幾分柔意,“多謝小師父。”
小僧忙念佛號,口說不必。
可是曲猶焉卻沒有想到,這“不日便歸”竟然叫她等了足足月餘都還沒見到那人的人影。
反倒等來了別的人。
一個清秀的素衣少年登門來訪,隻是他略顯稚嫩的臉上卻是冷冰冰一片的神色,這種神色並不是普通的冷淡,反倒像是……在他眼中,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花草頑石,入不得目。
曲猶焉如何會認不得這個人。
淡忘了很久的記憶又再一次湧上腦海,隻不過這一次,那些清晰的畫麵卻顯得格外遙遠——
“藥穀的神醫來此處做什麽?”她說著話,語氣並不怎麽良善。
那少年抬起眉眼看著曲猶焉,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片刻之後他才開口道:“我欠他一個人情,便應他一個要求。”
這不著頭尾的話讓曲猶焉怔了怔,但是很快她就明白過來,對方口中的這個“他”定然是銘宣無疑。
“……”幾十日之後重新聽見關於那和尚的消息,曲猶焉沉默無言。
少年此時卻從袖中取出一個盒子,半個巴掌大的樣子,他將盒子擱在桌案上,“裏麵紅色瓶子裏的藥丸三日服一次,藍色瓶子裏的軟膏化水塗抹在傷口處,隔日換藥,若是三個月後仍不能讓你的手腕恢複如初,那你便到藥穀尋我。”
他慢慢地吩咐了很多的事情,像個普通的大夫。
曲猶焉聽得愣愣,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是他……是他讓你來找我的?”
然而還不等回答,她便又問道:“他現在人在何處?”
為什麽說不日便歸卻讓她等了麽些時日……
為什麽連個信兒都不給她送來……
為什麽他又和這個藥穀的家夥扯上了關係……
為什麽……
她還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要問。
少年看她一眼,“你想問的,我一概都不知道。你也不必去問,況且……待他回來,你親自問他不好麽?”
“他何時……”
其實這才是她最關心的問題,然而少年仍舊搖搖頭。
“事辦完了,我也該走了。”他並沒有什麽猶豫,轉身便要去,曲猶焉跟著行了兩步,他忽然又駐足,說道:“請替我對他道一聲謝。”
“曲姑娘留步吧。”
曲猶焉站在原地,看著少年的背影。
這個時候她便知道,重逢的時候不會遠了。
心又開始活躍地跳動起來。
然而又過了半月,無數的消息鋪天蓋地一般地從旁處湧來——
皇子和韓將軍練手謀反,事情敗露,被皇帝下令入了獄。
皇帝最寵愛的蘭陽郡主患了重病,哪怕有來自江湖的醫者在,也仍舊回天乏術,沒過幾日便不治身亡。
那神秘醫者也跟著消匿了蹤跡。
曲猶焉不知道自己在得知這些事情的時候是怎麽樣的心境,曾經的仇人仿佛輕輕一推便倒的散沙,她甚至都還沒有找到方向,便聞一陣清風,將這些人都吹垮了。
可笑?
許是有一些吧。
然而她實在並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揣摩這些,她心中便被另外一個消息給填滿了——
高僧銘宣上師已經還俗入世,卻不知身在何處。
不知身在何處?旁的人不知他身在何處,她又怎麽可能會不知曉?
……
寺院後山仍舊寂靜冷情的很,連掃撒的小僧都不見了蹤影。
曲猶焉到時,剛好看見那人從禪房裏走出來——
“喂!和尚!”
她開口喚他,那人駐足,慢慢回過身來。
他褪了僧袍,隻著了一件尋常衣衫,容顏不變,頭發卻長了些,幾乎讓她第一眼都沒認出來。
男子輕笑道:“我雖多費了些功夫,但終究還是還俗,猶焉姑娘便不要叫我‘和尚’了。”
此時曲猶焉終於也笑,她道:“聒噪的和尚,看你現在如何再拿些佛理來教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