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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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峋覺得自己說得挺深情款款的, 奈何深情對象是程渙,結果就沒那麽美好——程渙直接一巴掌抵在他臉上, 將他一把從身前推開, 繞過徑直往廚房走:“洗洗腦子吃飯。”
銀行卡
邵峋也不惱,整理了下衣領前襟,又是風流倜儻精英範兒。
廚房裏,程渙靠著灶台,低頭吐了口氣, 又抬手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耳根,他覺得自己暫時應該還彎不了,但是這耳朵到底怎麽回事。
還有邵峋, 這家夥當真是囂張得很,什麽都敢說,什麽都敢做,而程渙直接拒絕也已經沒用了,因為邵峋這鼻孔朝天的毛病又犯了, 根本不將拒絕當回事,程渙如今也隻能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可洗了把手去到客廳, 卻看到邵峋又站在了那麵照片牆跟前。
他還真是對這麵牆情有獨鍾, 每次來都要觀賞一遍。
程渙過去,邵峋側頭看了他一眼,指著一個相框,問他:“我記得我之前問過你, 你說這個叫星星草的粉絲寫給你的信,是你收到的第一份粉絲來信。”
程渙愣了下,看了看那個相框,點頭:“是這樣。”
邵峋看著相框中的字跡:“我說了,你別又趕我出去。”
程渙看他:“看你說什麽了。”
邵峋抬手將相框取下來,遞到程渙麵前,一麵觀察他的臉色,一麵緩緩開口:“查你的時候,老周幫我找到了一些資料的複印件,我見過這個筆跡……”
程渙的表情果然變了,邵峋繼續:“戒毒所出院告知書上,何蕾的簽名。”
程渙捏著相框,骨節發白,顯然在克製,他把相框重新掛回牆上,深吸一口氣:“你查得還真多。”
邵峋:“可以問問她是誰嗎?”
程渙轉身,擺擺手,表情清淡:“沒什麽,就是一位老朋友。”
邵峋適可而止,沒有再問。
這之後程渙繼續拍戲,但他用道具誤傷湛臨危這個消息傳出去沒多久,劇組這邊的片場就遭遇了粉絲圍堵,小姑娘們年紀輕輕,血氣也足,扯著嗓子在劇組外麵大喊,要程渙公開賠禮道歉。
邵峋回去上班,由鄒寧正式接手程渙的工作,這件事一發生,鄒寧就把程渙的微博賬號和密碼要了過來,找公關擬稿,親自登了一篇態度正、言辭懇切的道歉聲明。
但小姑娘們不依不饒,喊完了道歉,又在劇組附近散波謠言,說程渙是故意這麽幹的,道歉也沒用。
鄒寧在圈子裏看多了粉絲的花招,知道這是有黑粉在這兒攪渾水,叫程渙不要理睬,而程渙也的確表現得很淡定。
但沒多久,那些粉絲就散了,因為湛臨危的官方微博也發布了聲明,表示受傷純屬意外。
鄒寧去過幾次劇組,雖然不知道程渙和湛臨危從前有什麽瓜葛,但也看出兩人關係間的微妙,便勸程渙:“你做人太有棱角,雖然處世態度平和,但總還欠缺點火候,我覺得你倒可以向邵總學學。”
程渙問他:“學他什麽?”
鄒寧可是親眼見過邵峋拍桌子宣布捧程渙的,早已默認程渙已經是邵峋的人了,當即道:“遊刃有餘。邵總做事進退之間的度把握的很妙,沈遊那事我知道,方海心那邊就是邵總親自打點托的關係,但其實邵總根本瞧不上方海心,托完關係,回頭就罵方海心是個棒槌。”
程渙完全能想象出邵峋一臉看不上別人的那副嫌惡嘴臉,挑挑眉:“哦,就是兩麵三刀。”
鄒寧哭笑不得:“你要這麽說,其實也沒錯,差不多吧。”
程渙如實道:“這我學不來。”
鄒寧:“你要是學不來也沒關係,以後做決定的時候可以稍微想下,如果這件事是邵總來處理,他會怎麽辦,長此以往,總能有所改變。”
程渙不是自大的人,有人教,自然謙虛地聽,但學不學得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六號,程渙趁著半天沒戲的工夫,自己打車去了南山公墓。
他其實並不常來,一年隻有六號這一天,且孑然一身,就在何蕾的墓碑前站了一會兒,沉默地抽了根煙,轉身走了。
剛出公墓,抬眼就看到邵峋靠在他那輛騷包的p1旁邊。
程渙看到那車就想到自己曾經誤會邵峋破產破得多可憐,無語地走過去,又見邵峋還戴著一副墨鏡,忍不住道:“你這是來給自己的骨灰買別墅了?看中哪塊風水寶穴了?”
邵峋摘掉墨鏡,幾天沒見,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一股精英總裁的邪魅狂狷,想了想,大言不慚道:“要我買,就要買雙穴墓,麵積要大,泳池要有,采光、綠化一個不少,還要雙墓碑,鴛鴦坑。”
程渙抽了抽嘴角:“還帶泳池,你也不怕你那點骨灰遊化了。”
邵峋如同開了葷之後就手不離肉的和尚似的,表過白、道過一聲喜歡後,甜言蜜語信嘴拈來:“我這點骨灰還用遊泳才化嗎?在你這兒已經化成一灘水了,你再給點兒陽光,我都能直接揮發了。”
程渙:“……”論起不要臉,他如今真是輸得心服口氣,於是扯開話題,“來公墓閑晃,你今天不用上班?”
邵峋給程渙打開了副駕駛的門,恭敬地坐了一個請的姿勢:“我要是現在能有名正言順的男友身份,別說公墓閑晃,定居都沒有問題。”
p1載著兩人下山,車載音響裏播放著一首節奏歡快、歌詞聽了叫人牙酸的老歌,程渙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來,這歌名叫《算你狠》。
他無語地瞥頭看了邵峋一眼:“我以為你們這些開跑車的土豪開車的時候不聽流行歌曲,聽的都是托爾斯泰。”
邵峋愣了下,一時沒想起托爾斯泰是什麽款什麽型號的歌唱家,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那位姓托的老兄是何許人,一口笑噴了出來:“我再送你這個學渣回去念兩年高中吧,托爾斯泰是唱歌的嗎?貝多芬、舒伯特、柴可夫斯基隨便哪一個你總該知道吧。”
程渙:“我這是口誤。”
邵峋:“下次注意點,托爾斯泰會掀棺材板兒的我跟你說。”
程渙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邵峋邊開車邊回頭看了他一眼,程渙問他:“看什麽?”
邵峋勾起唇角:“不常見你笑,得多看兩眼加深印象。”又莞爾道,“今天公墓半日遊果然很值。”
程渙別開視線,假裝這些情話都是說給汽車導航聽的。
邵峋倒沒有繼續**的意思,接著說:“我本來還以為你今天心情會不怎麽好。”
程渙一愣,轉頭看他:“你以為?”
後視鏡裏,南山公墓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邵峋:“你是來看何蕾的?”
意外的,程渙並不忌諱話題似的直接回道:“今天是她的忌日,也是她的生日,來看看她。”
邵峋一愣,老周的調查裏,何蕾是跳河自殺的,到底有多深的絕望才會選在自己生日的當天離開這個世界?
而程渙這會兒平淡的態度也令邵峋感到意外。
不待邵峋問,程渙自己又開口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這也是我想了很多年才想通的事。”程渙靠在椅背上,神態淡然,“雖然她選擇了跳河這種方式結束生命,但我後來也想,她當時那樣痛苦,離開應該是最好的解脫了。”
邵峋側頭看了他一眼:“解脫?”
程渙點頭:“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邵峋:“戒毒讓她的精神壓力很大?”
程渙本來以為自己很難再道出曾經那些事,可意外的,今天的心情特別平靜,啟齒便沒有很艱難,又或許因為——
他信任邵峋。
而遠離真相的時候,所有人都想一步登過去,可真到了眼前,卻又那麽期待了,因為這世界上的大部分真相往往都不那麽美好。
邵峋捏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他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程渙卻格外認真地一字一句開口道:“你從小在健全的家庭長大,可能想象不到,有些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性格有多麽孤僻扭曲。我媽去世之後,再也沒有人能管住湛臨危了,他跟何蕾前後腳一起離開孤兒院,何蕾染上毒癮是因為他,後期精神狀態不好和他有關,何蕾的男朋友因為經濟詐騙進監獄也和他有關,他為了自己的目的,什麽都可能去做。”
邵峋聽到後半段忽然怔了下。
程渙冷漠道:“湛臨危親手毀掉了她,現在卻要我不計過往和前嫌,憑什麽。”
那些早已塵封在心底的往事過去很多年了,記憶也淡成了一張薄紙,但真的提起,洶湧的恨意排山倒海淹沒了理智。
程渙原本清淡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起來,白色的眼底很快染上了一道道紅色的血絲,邵峋及時將車停在了路邊,輕輕用手拍了拍程渙的肩膀,春風化雨般溫柔地開口道:“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來來,寶貝兒,看看我,看看當年和你掐到死的對頭如今是怎麽拜倒在你的魅力之下、再心甘情願又捧你又給你當司機的。”
程渙回頭,眼底的恨意不減半分:“我媽喜歡湛臨危比喜歡我還多,拿他當親身的兒子看待,我從小把他當成親弟弟,有什麽都先給他,何蕾同我們一起長大,比親姐姐還親……”
邵峋解開安全帶,側身過去,抬手輕輕摸了摸程渙的臉,語氣很輕,眼神溫柔:“噓,別說了,寶貝兒快別說了,看看我,沒關係,沒有別人,你還有我。”
程渙克製著,吐氣,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第一時間落眼看了看自己眼皮子下麵的手:“你這是抓住機會伺機而動?”
邵峋看程渙的臉頰,摸臉的手緩緩做出擦淚的動作:“你看看你,說著說著都哭了。”
程渙學上得不怎麽樣,比擬的句式倒是用得利索:“別人是皇帝的新衣,你這是皇帝的眼淚?”
邵峋繼續擦著那並不存在的眼淚,忍不住笑起來,挑眉,混賬話一籮筐地朝外冒:“你是喜歡皇帝和將軍的搭配,還是喜歡皇帝和外族太子這種?或者皇帝和文臣也行。”
程渙一把拍開他的手:“我要能當皇帝,早幾年你就被砍了。”
邵峋挑眉:“皇帝和追債鬼?沒想到你某些方麵的愛好這麽特別。”真是做鬼也要做個風流鬼。
程渙沒想到這人的節操是負數的,噎了一口,一眼瞪過去。
邵峋重新發動車,笑笑說:“現在心情好點了?”
程渙一愣,嗯了一聲。
邵峋邊打轉方向盤邊道:“程渙,聽我一句,人生沒有過不了的砍兒,我當年被趕出邵家、外債五千萬還被那群狗*日的追著砍的時候,我都堅信我以後的日子不會比當時還慘。”
程渙暗暗想,什麽叫被趕出邵家?
邵峋開著車,目視前方:“還有件事,你那進監獄的姐夫是不是姓左,叫左乾?”
程渙以為邵峋連這個都查到了:“對。”
邵峋暗嗤一口:“那你姐的眼光可真不怎麽樣,這個左乾也不是個好東西,夥同湛臨危一起跟個外資商套了我五千多萬,就是比較蠢,外商和湛臨危都沒事,自己最後進了監獄。”
程渙愕然,他和左乾不熟,也不知道左乾進監獄具體是因為什麽事,如今聽邵峋一說,詫異地都不知該說什麽。
邵峋卻安撫地口吻道:“好了,都過去了,別管那麽多了,恩恩怨怨現在都是過眼雲煙,看看大佬我,欣賞下大佬的豪車內飾,再轉換一下心情,跟著大佬一起去見個客戶吃頓飯。”
程渙消化著邵峋的話,嘴裏又順口問:“跟你的客戶吃飯?”
邵峋:“大佬的客戶當然也是大佬,不過也不準確,不能算客戶吧,你就當同行聚會好了。”頓了頓,嘴角彎起來,“說起這個客戶,你其實也認識的。”
程渙:“誰?”
邵峋哼笑,就說了三個字:“無人機。”
程渙脫口而出:“陳厲?”
邵峋歎息:“哎,現在高科技總裁就是了不得啊,各個都是網紅,不像我們投資圈,大佬的名號沒幾個人知道。”
程渙瞥頭向一邊,暗自嘀咕:別人是名頭比你響,但你臉皮比別人厚啊,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