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羅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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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通往王座的路上已經沒有魔神柱的反應了, 你們隻要一路向前就好!”
褐色發藍色眸的女子這樣說著。
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啊!!!
洛九思想要抓住那個和瑪修一起向著空間斷層趕去的身影。但是, 他的聲音不被聽見, 他的行動不被允許。
然後, 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在記憶中被回憶了千百次的場景。耳邊是達芬奇對羅曼醫生吐出的疑問,是羅曼醫生欲言又止的神情。然後他聽見那個“洛九思”天真的,殘忍的說:“是的,doctor .羅曼,我想知道,請告訴我,告訴我所有的一切。”
洛九思手中的gander開始蓄力,發射, 向著那個與自己有著同樣的樣貌, 無知而又愚妄的少年攻擊而去。
……然後, gander穿過了少年的身體——像是一道影子一樣穿過少年的身體, 沒有造成任何傷害,甚至不會有任何人——瑪修也好,羅曼醫生也好,達芬奇也好,還是那個被攻擊的人自己也好——
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這次幾乎是蘊含著濃重殺意的一擊。
羅曼醫生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在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麽。
“所羅門是‘無’,他是怎樣也不會改變的。”
閉嘴閉嘴閉嘴……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這樣說——
“因為他沒有任何期望呢。”
不是這樣的,你有期望, 你有的……“羅曼醫生”會站在這裏,會與我們相知相識,這本身,難道不是你“期望的體現”嗎?!!
“所羅門王不被容許過擁有自我。他是生來就被定性為王的生物。對於所羅門來說,自己並不能像人類一樣生活或者思考。”
洛九思的手無力的垂下,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又什麽也說不出來,最終雙膝無力的跪下,堅強到麵對一切都可以泰然處之乃至於笑意不改的少年,在這一刻,抓著羅曼醫生的褲腳,失聲痛哭。
你當初……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說出這樣的話呢?
為什麽……要這樣去說自己,要這樣去否定自己呢?
當年的我……是為什麽,為什麽,要自以為是的問出那樣的話呢?!
洛九思猛地起身。
窗外月光盈盈,夜間的涼風不急不緩的吹著,茂密生長的古樹隨著風的流動發出“嘩啦啦”的聲響,起伏間猶如波瀾壯闊的大海。
洛九思伸出指間,摸到了雙頰上的淚水。。
“啊啊,果然……是夢嗎……”
他苦笑出聲,赤著腳走到窗戶前,伸手打開,把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
洛九思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每一夜每一夜,都在重複著做同一個夢。
說是同樣的夢,卻也不盡然。仔細的算下來,應該說是那些夢的主角,都是同一個人。從最開始,在那間如今已經屬於他的房間裏的初次相遇,看似有些脫線的青年卻緩解了他心中所有的困惑和不安;再到後來,每一次前往那些凶險的特異點,默默的在後方為他們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幫助的可靠的身影;再到最後,那個洛九思最不願意回想起來,卻一直縈繞他的,陰魂不散的血色夢境。
也即是,剛剛將洛九思從睡夢中驟然驚醒,自從洛九思在時計塔的脅迫下,不得不離開迦勒底,來到英國這個陌生的國度後,洛九思每天都會做的,一次次重複“羅馬尼阿奇曼”死亡的場景的夢
遠處時鍾塔的鍾樓即便在夜色中,都顯得那樣雄偉壯觀,吸引著人所有的注意力。
比起一年前,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成長了很多的男孩在這般靜謐的夜晚裏終於褪去所有的偽裝,靠著牆坐了下來,緩緩的,緩緩的抱緊了自己雙臂,把頭埋在了膝間。
有晶瑩剔透的淚珠砸在木製的地板上,碎成了好看的花瓣一般的形狀,卻彰顯了少年正在低聲哭泣的事實。
洛九思此前的一切,過的實在是太過順利。契約了那麽多的聲名顯赫的英靈,就算遇到了多麽凶險的場景都可以化險為夷,加上沒有了以前的記憶……
於是,在他的眼中,這個世界是一種十足的美好,那是隻在洛九思的理解中才會出現的,鏡花水月一樣的美好。
可從羅曼醫生被揭示就是所羅門開始,一切都開始變化了。
他失去了亦師亦友的羅馬尼,經曆了常伴身側的瑪修死去一次的事實——就算小學妹最後又複活了,但那份刻骨銘心的驚駭和悲痛卻深深地銘刻在洛九思心頭。
隨後,本該作為就是的英雄一樣的少年卻被懷疑被恐懼,被那些他拯救下來的人類畏懼著怨恨著貪婪著算計著,朝夕相處並肩作戰的英靈們被強製返回。洛九思不是聖人,他也會生氣,會憎惡,會在心底埋下仇恨的種子。
洛九思不是衛宮士郎,所以,那個emiya可以做到的,洛九思卻自認沒有那份寬廣的胸襟去原諒。
有時候,洛九思也會在想,要是當時沒有去往時間聖殿該有多好啊——反正,反正迦勒底是獨立存在的,人理燒缺,對他們又產生不了什麽大的影響,不是麽?
那些醜惡的嘴臉——怎麽比得上從最開始就守護在身邊的羅曼醫生?!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是醜陋的,是不對的……可是……
洛九思垂下眼看了看自己待在小指上的那一枚從屬於所羅門的指環。
他真的……忍不住啊……
就算是高潔正義的騎士王,也會在黑泥的侵染下黑化;這世間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像法蘭西的聖女一般以德報怨,縱使烈火焚身,也能以燦爛明媚猶如春日裏的陽光一般笑顏相對這個世界。
翌日。
筆挺的穿著時計塔學徒製服的少年懷中抱著厚厚的書本,目不斜視的穿過走廊。他所經過之處人群有如摩西分海,沒有人願意接近他,沒有人願意和這個毫無家族根係可言,卻在傳聞中做到了許多高級的魔術師都做不到的事情的少年有所交流。
就算他魔力儲量驚人,就算他師承現代魔術的開創者馮霍恩海姆帕拉塞爾蘇斯,那又如何?
——那是個“怪物”啊。
這便是,洛九思在時計塔內,所受到的待遇。
——被人以“怪物”相稱。
下一堂課是屬於時計塔內最負盛名的講師,埃爾梅羅二世的理論課。
洛九思款款的走進教室,無視了四麵八方投來的視線,坐在了第一排。那雙曾經被烏魯克的英雄王盛讚過的海藍色雙眸暗沉的像是無星無月的黑夜。
或者說,那雙眼睛仍舊是海藍色的,卻不是原來那種好看的像是能把人溺死在其中一望無際的美好藍色,而是——在最深最深的海底,在陽光終年照不到的陰寒的最下方,那種黏稠濃膩到連黑暗都可以一團團盡數包裹的深藍色。
不是黑色,卻比那還要令人心悸而可怕,無望的像是要毀掉一切,隻需一個小小的契機就會全麵爆發。
穿著紅風衣,留著黑色長發,嘴裏叼著煙,一臉頹廢的中年大叔伴隨著上課鈴踏入教室。他環視了一圈,看見了眼皮子底下的洛九思。
曾用名韋伯維爾伯特,如今的埃爾梅羅二世看著也算是自己某一段時間的master的洛九思,吐了個煙圈,一臉疲倦的開口:“怎麽,你來了?”
本身就有色位(brand)實力的洛九思其實無需上這些課。時計塔要辦證的不過是將他囚禁在自己看得到的掌控範圍內。除此之外,洛九思在想什麽,要做什麽……統統不重要。
他們可是有整個迦勒底來作為人質施行要挾。
但另一方麵,時計塔也是很謹慎的。他們知道洛九思的魔術偏向於什麽方麵,所以來時計塔數月,洛九思手上就根本沒有摸到過魔術道具或是一些魔術原料。
哪怕是最低級最不值錢的,都不曾見到。
“我來了。作為學生,怎麽可以逃課呢。”
洛九思露出一個堪稱完美的笑。埃爾梅羅二世卻隻覺得渾身一寒。他對這個笑容似曾相識,偏偏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自己在什麽地方看到過。
直到這節課結束,將台下的少年衝著他行禮離開後,埃爾梅羅二世才猛地反應過來,手中的煙在極度的震驚之下掉在了地上。
那的確是他見過的——在很早很早以前,他還不是所謂的“埃爾梅羅二世”,還隻是一個青澀稚嫩,被人喊作“韋伯”的少年時,在那場近乎可以說是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軌跡第四次聖杯戰爭中所遇到的,殺了他的王的——暴君吉爾伽美什,所慣有的笑容。
埃爾梅羅二世一瞬間驚恐起來。
他還沒有忘記,在短暫獲得諸葛孔明的力量,作為“偽英靈”在迦勒底時,與洛九思關係最近,羈絆最深的從者是誰。
其名為——吉爾伽美什。
洛九思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算好。
昨晚情緒有些過於激動了,半晌才發現自己的眼睛腫的像個核桃。他不得不匆匆用魔術遮掩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去上課。
便是有千般無奈萬分不甘,他也會維持住自己的儀態……不給迦勒底丟人。洛九思近乎是病態的苛求自己,每一門課程都要去參與,都要做到遠甩第二名許多的第一才肯罷休。
他是一張繃緊的弓,如今不過是在耗著,看是弓先撐不住崩斷,還是那根架在上麵的箭先一步射出帶著周圍毀滅。
直到這一刻洛九思才隱約知曉,艾德蒙作為avengar,卻能把“等待,——並心懷希望”這樣的話掛在嘴邊,是怎樣超凡的境界。
“這樣的我若是以英靈的職階判斷,估計也隻會是avengar吧。”
他自嘲的笑了起來。如果有誰見過曾經的他,一定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陰鬱的年輕人,會是過去那個連眼瞳中都洋溢著希望的“洛九思”。
“等待,並心懷希望嗎?”
“可是如今的我,又還能希望什麽呢?”
他轉身欲離去,藍色的靈子投影卻驟然出現在身旁,嚇得洛九思一個激靈,一個攻擊力極強的魔術的起手姿勢已經擺了出來。
然後,這個少年罕見的遲疑了。
他有些顫抖的看著眼前的藍色光幕,一瞬間,那位橘紅色發天青色眸的不著調醫生似乎隨著靈子投影一起出現。
洛九思眨了眨眼。
與世界名畫《蒙娜麗莎》長相有幾分相似的女子正擔憂的看著他。
“是你啊……達芬奇……”
“洛九思……如果我說,我或許有辦法將所羅門,不,是將羅曼帶回來……”
恍惚間,命運的齒輪又一次開始了轉動。
那是一個故事的終結,卻也是另一個故事的起始。
洛九思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他說——
“我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人……朕要瘋了……
謝謝孤城的地雷和手榴彈還有清曦的地雷……
我被孤城那一個手榴彈炸的瑟瑟發抖,開機媽更新。
人的潛力真的是無窮的,我碼出來了!我居然真的碼出來了!還特麽飆字數了!!
我要獎勵自己一朵小紅花……
所以,洛九思真的是差點想吧這個他親手拯救回來的世界毀了的,如果達芬奇的信息再晚一點,他可能就憋不住了……最後和這本書的第一章節呼應了一下哈哈哈
晚安米娜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