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可是趕巧了，我正犯愁呢，可巧你們就送過來了，快，進屋坐，看看你姑姑家的小娃娃去！”

    張奶奶高興的不行，營養跟不上閨女的奶水一直不好，孩子跟著也受拖累，可她手裏啥也沒有，想給閨女補補，也有心無力。

    “翠翠姑姑！”章素素帶著弟弟進了屋子，半臥在炕上一身大紅棉襖的張翠翠正在給抽噎哼唧的小小孩兒換尿布。

    “哎呦，這不是那誰……”張翠翠叫不上名兒來，拿眼去看自己媽，主要是兩家都不熟，來往也不多，不過來者是客，該招呼還得好好招呼：“快，炕上坐！”

    “這是西邊你姚奶奶家的素素姐兒倆，生個孩子忘性都長了。”張奶奶在一邊笑著接了話，帶著給章素素姐弟解釋的意思，還不忘給閨女看姚奶奶送來的東西“這不，你姚奶奶給你送來下奶的鴿子，我一會兒就給你燉上。”

    張翠翠一看也高興起來，滿臉笑著說道：“這可是好，多虧姚奶奶想著我，要不這小子真要餓肚子了。”說著輕手輕腳地給孩子包好了幹淨的尿布，又把尿濕的遞給張奶奶。

    張奶奶接過尿布直接扔在了牆根的一個盆裏，笑著對章素素說道：“可不是，你翠翠姑姑生的時候虧了身子，咱有沒有好東西給她補身子，這奶水就不好，愁的我呀，昨兒我還說讓你張爺爺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弄掉葷的回來呢，偏那死老頭子倔病犯了，死活不挪窩，這下好了，一會兒我就給燉上去，趕明可真的好好謝謝姚嬸嬸了。”

    “都是鄰裏鄰居的，還不是應該的麽？趕明再有了，我還給翠翠姑姑送來，保準小弟弟能快快長大！”章素素在末世跟著哥哥姐姐們混了十來年，幾句趕口的話兒還是會說的。

    “哎呦，我們素素可真是個小大人了！”張奶奶愛憐地摸著章素素的頭發，笑著跟閨女說道。

    “素素自小就懂事！”翠翠跟著點頭笑著道。

    正說著，小浩子的肚子裏又傳來一陣輕輕的轟鳴聲，章素素便趁勢告辭。

    張奶奶娘倆極力挽留：“急啥，一會兒吃了飯，讓你張爺爺送你們回去，還沒在奶奶家吃過呢，一會兒嚐嚐奶奶的手藝，比不過你太奶，可也不錯，就當新鮮新鮮嘴兒（換換口味）。”

    “就是，家裏還有顆白菜，一會兒讓你張奶奶給你倆炒白菜吃！”

    “不了，張奶奶，太奶還在家等著呢，再晚了她該不放心了！”章素素牽著小浩子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那行，奶奶就不留你了，改天來奶奶家，奶奶給你倆做好吃的！等我給你騰了碗出來！”張奶奶說著，緊走幾步進了廚房。

    章素素姐弟站在院子裏等著。

    不一會兒，張奶奶端著章家的碗走了出來，遞給章素素。

    章素素接過來一看，碗裏竟裝了小半碗的小米，瞬間，她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圖，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張奶奶，您……您這是幹啥……”接下來的話是真的說不下去了，明明算計著想要，可還是要做做樣子推辭，太假了！

    “什麽幹啥？你能給你姑姑送鴿子過來，奶奶給點小米就不成了？聽話，好好端著，別灑了，奶奶家也沒啥好東西，這米拿回去煮粥吃！”張奶奶故作不高興地說道：“我就不留你了，早些回去，省的你太奶操心，趕明來奶奶家，奶奶給你做好吃的！”

    “那，張奶奶，我先回了！”章素素一張臉脹的通紅，感覺自家的小心思被人看透了一樣，不好意思，羞赧。

    “張奶奶再見！”跟著姐姐的小浩子突然回頭脆生說了一句，又轉頭跟著姐姐往外走。

    “哎，好，再見，趕明來奶奶家玩兒啊！”張奶奶笑嗬嗬地送姐兒倆出門。

    “姐，你說謊！”走著，小浩子悶悶地說道：“太奶才不會擔心呢！”

    章素素低頭摸著小浩子柔柔的頭發，輕聲說道：“這是客套話，不算說謊！”

    “我知道！”小浩子低著頭悶悶地說道。

    “小浩子，你有姐姐呢！”

    “我知道，姐，你最好了！”

    “小浩子是姐姐最重要的人，姐疼你！”

    “姐姐也是，小浩子最喜歡姐姐！”

    ……

    章素素姐弟一路回了家，把碗裏的小米給老太太看。

    老太太接過碗一看，撇了撇嘴，沒說什麽，一手拄著拐棍一手端著裝米的碗，把米倒在了屏櫃裏的闊口陶罐裏之後把碗往章素素身邊一遞，說道：“做飯去，就煮小米粥！”

    碗裏隻有一個碗底的米，這樣煮出來的粥水看著和白水沒有太大的差別，可喝進肚子裏卻是不一樣的，粥水喝進肚子裏不像白水那樣難受，還能感覺到飽，缺糧的人家都這麽幹。

    把麻雀肉連著骨頭剁碎了一起煮進粥裏也不會太稀，她嚐過了吃飽喝足的好日子，就舍不得讓小浩子再過挨餓的日子，況且，她有打鳥的本事，也有能力喂飽小浩子。

    可小籃子卻是空的，不用說，肉一定是讓老太太鎖櫃子裏了，章素素歎了口氣，把小浩子留在廚房，提著那隻空籃子又進了東堂屋。

    “太奶，給我拿點肉，咱們煮肉粥喝！”

    “沒有！”老太太聞聲眼皮都沒撩一下。

    “嗬嗬”章素素都被她氣笑了：“太奶，我明兒還出門呢，這天兒越來越暖和，東西都擱不住，不緊著吃了，兩三天就壞。”

    老太太一聽這個張嘴就罵：“看把你能的，瞎貓碰上了個死老鼠，你還能耐了，老大的閨女了，顧著點你那臉，牛皮都要吹破了，說出去倒讓人說是我沒教好你。”

    章素素一邊聽著並不在意，比起剛把小浩子留下那會，老太太這都是念在她弄了肉回來的功勞給她留了臉的念叨，不算是罵，不在意歸不在意，可該爭取的還得爭取：“我明天若是再打回鳥來怎麽算呢？”

    “嗤！就吃了一頓飽飯，你還真狂起來了？知道個羞不？”老太太冷笑一聲，別過頭去，不屑於看她。

    章素素有點惱了，時隔十年，她才發現老太太竟是這樣的油鹽不進，真想甩袖子走人，再不理這老太太，看她一個人怎麽辦！

    “太奶，您看這樣成麽，”章素素忍氣，接著說道：“今兒你先給我六隻麻雀，明兒不管能不能打到鳥回來，我都去奶奶哪把這個月的糧食要回來！”

    “當真？”老太太不大相信的反問。

    “當真！”章素素重重地點頭，她五歲那年被奶奶那一腳和踹她時候那猙獰恨不得她死的臉嚇壞了，她知道，那一刻，奶奶是真的想要她死，從哪以後，章素素就沒去過爺爺家，一次也沒有，這一次，那邊遲遲不送糧食過來，家裏斷頓好幾天，章素素能一個人跑去林子裏碰運氣都沒敢應承老太太去要糧食，她打心眼裏膽怯，可，在末世曆練十年的章素素覺得她能去了。

    “等著！”老太太半信半疑地盯著章素素看了好一會兒，才不冷不熱地扔下這麽一句，扯過籃子自己拄著拐棍去了屋子裏頭。

    老太太的屋子最裏頭，靠牆放著一個兩扇門的屏櫃，常年上著鎖頭，家裏的糧食都鎖在櫃子裏的兩個小闊口壇子裏，看樣子那一籃子鳥雀肉也被老太太鎖進了櫃子裏。

    她就不怕招螞蟻麽？章素素搖搖頭，耐心地等著。

    “喏，給你，拿去！”老太太一把將小籃子‘啪’的仍在炕桌上，接著說道：“倒了米，把碗給我送回來。”

    “太奶！”章素素一看著籃子那兩塊還沒她巴掌大的骨肉和那隻她巴掌大的小青瓷碗裏比剛才多不了多少的小米就忍不住磨牙，這也太不講信用了吧，說好的五隻，難道那一小撮米就能頂得上三隻麻雀麽？麻雀再小也是肉好不好！

    “那隻浩子長這麽大都沒沾過什麽葷腥，你要想吃死他，我就給你五隻，你可別後悔！”老太太慢悠悠地邊說邊看著章素素，一臉由著你選的意思。

    章素素不由一哽，疑惑地看著老太太，肉吃多會死？當她沒見識麽？她可是在末世混了十年的，從來沒聽說過誰吃肉會死！

    “你想吃死他，我便由得你！”老太太毫不在意地提著籃子往裏走。

    “等等！”章素素奪過籃子，猶疑地後退一步，看著老太太的臉色，雖然心下不信，可看著老太太那毫不猶豫的樣子，又不敢大意：“真的不能多吃？”

    “你想給他多吃，也由得你！”老太太冷笑。

    “不用，這就夠了！”章素素抱著籃子大步邁出了房門，事關小浩子的生命，她不能賭，先這麽著，隨後找人問問就知道了。

    小米多加了一倍，又有章素素剁進去的兩隻麻雀肉，雖然仍舊不稠，卻香氣濃鬱，勾得人口水直流。

    在小浩子吞下第三口口水的時候，章素素將鍋裏的粥盛進了碗裏，正正好兩碗。

    將粥放在一邊晾著，章素素洗了鍋往裏添滿了冷水，又往灶眼裏添了小半鐵鍬煤，蓋好火蓋子，洗了手，端著兩碗粥帶著小浩子進了東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