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20.28一醒來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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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前的白骨山發出轟然巨響, 在六尺槍尖之下被夷為平地, 狂風四作, 在英華的眼前終於第一次出現了不同的場景。
那是一座從未見過的無比高大的白骨山,白骨山的上部有一塊凸起的岩石,岩石上是一座宅邸, 宅邸掩映在森森白骨林中,似是很遠,又似很近, 遠遠看去, 與苗家大宅十分相似, 而在英華與那座白骨山之間是一道極其寬廣的峽穀,約百丈寬, 不知有幾多深。
英華凝神望了許久, 仍是無所感覺。
英華那時候非要梁舟穿上的內褲上附著了英華的一縷神識, 正因如此,他能時刻感覺到梁舟的所在。然而進入苗家大宅的碎片空間後, 這份感覺就被削減了一半,猶如隔箱視物,時靈時不靈, 再到了此處,那縷神識能夠反饋的信息已經近乎於無。
英華將六尺拄在地上, 伸手一劃,鮮血從他手腕上滴滴答答淌落,他將那血滴在地上畫了一個符咒, 潛心感知了片刻終於隱約捕捉到了梁舟的存在。他的確正在那頭的苗家大宅裏。
確定了這一點後,英華便重新提了槍,看也不看便想往懸崖那頭躍去。跟在他身後的小猴子見狀登時嚇得衝上前,伸出猴爪子攔在英華身前。
英華冷不丁被這小家夥一攔,眉頭一皺,小猴子嚇得差點就要哭出來了,但它仍是執著地攔在英華前頭,搖著缺了一塊的腦袋說:“大人不可!”
英華繞過小猴子,正想要再跳,小猴子卻又追了上來,這次幹脆抱住了英華的腳踝:“大人!大人真的不可!這深淵乃是我家大人當年為絕地天通所設的最後障礙,不論仙妖魔人,隻要進入其中便有去無回!”
英華停下步子,用長丨槍槍尖將小猴子挑了起來,湊到自己眼前。小猴子冷不丁與英華打了個照麵,被那雙既黑且冷的眼眸一對,頓時嚇得雙手雙腳抱住了六尺的槍頭,哆哆嗦嗦,不知該如何是好。
它想它不該這麽做的,明知道眼前這個家夥不好惹,做什麽要去招惹對方,可是它又有些糊塗,小猴子想著,眼前這家夥不是早就在許久以前就被它的主人給幹掉了麽,怎麽如今又能再次站在自己眼前,還成了它主人的朋友呢?不對不對,主人在此處封印的不就是那家夥的東西麽,這家夥肯定沒安好心!
小猴子這麽一想頓時覺得自己是被衝昏了頭腦,怎麽能因為對方治好了自己的傷就出言提醒呢!這頭小猴子還在糾結自己犯下的錯誤,那頭英華卻已經順手將它遠遠擱到了一旁的空地上,然後再一次躍出懸崖。
以英華的仙人之軀,日行千裏也不是難事,區區百丈距離本該輕而易舉,然而英華一經躍出便察覺到了不對。這座深淵上方仿佛有什麽無形卻有質的東西阻住了他的仙力流轉,他隻躍出不過幾丈便感覺麵前有十分強大的阻力頂著他不讓他再前進。
英華大喝一聲,舉起手中長丨槍,猛然往前紮去,槍尖卻沒能將那屏障捅破,反而好似被什麽粘稠的東西給纏住了,英華收勢不及,險些掉落下去。他拽著槍尾,用力拔起身形,腳踩槍身,意圖往上攀升,然而跟著卻覺得腦門上被什麽東西重重拍了一下,英華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就往下直直落去。
小猴子哆哆嗦嗦地跑回來,探頭往深淵底下看去。英華的身影迅速變小,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一時之間,小猴子竟是不知道該喜該悲。
那個人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小猴子用它那腦容量不大的腦子想著,突然之間有一些些的哀傷。
***
梁舟心事重重地回到家裏,才要將馬交給下人,就見自己的父親迎上前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麵白無髯的太監。
“小船,宮裏讓你去一趟。”梁父麵有憂色卻不好表露太多,隻得隱晦說道,“說是貴妃娘娘對這次送進宮裏的布匹十分滿意,想要親自見見你,這是咱們家的福分,你可千萬不能怠慢了。”
梁舟有些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又看了看那等在一旁滿臉倨傲的太監,點點頭說:“行,我去去就回。”於是才進家門,又跟著那太監出了門。
外頭有一頂轎子等著,梁舟坐上轎子,感到轎夫將他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宮裏去。
梁家的布坊曆來生意不錯,但也是到了梁舟手裏才有了進入宮廷的機會。梁舟潛心研製出的染料配方能染出一種特別好看的紅色,既不俗豔又顏色靚麗,光澤感極佳,京城好些大戶人家的女兒出嫁都愛用他家的布料。後來“畫心”布一出,就連宮裏都來訂他家的料子,不過這也就是近來的事而已。梁舟心中忐忑,不知道貴妃娘娘找他有何貴幹。
一路晃晃悠悠進了宮,不知過了多久,等到轎子停下來的時候,已是暮色四合。
梁舟頭一回進宮,並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哪裏,隻知道眼前是一座華麗的宮殿,裏頭燈火通明,有宮女進進出出,手裏皆是端著金銀琉璃器皿,顯然此時正是宮中用晚膳的時候。
梁舟有些懵圈,站在宮殿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一旁那個太監把手一擺說:“這邊請。”
梁舟隻得邁開步子,跟著他邁上那高高的台階。
推開正門,梁舟見到一間寬敞的大廳,大廳盡頭是個高台,上麵依稀坐著一對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女,正在用膳。大殿裏頭的人倒是沒幾個,大部分都是伺候的,梁舟提醒自己要注意禮儀,因而低著頭彎著腰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因為不習慣,險些撞到了引路太監的後腰。
他在那兒站了好一會,也不聽有人說什麽,因為臉朝下,隻能用餘光瞥到四周來來去去的宮女的裙擺,偶有器皿揭開或是湯匙磕碰碗邊的清脆聲響傳來,等到他腰都酸了的時候才聽到一個女聲柔柔道:“抬起頭來。”
梁舟依言抬頭便看到了一位宮裝麗人。這女子看起來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一身華貴的金色衣衫穿在她身上不顯俗氣反而更襯出幾分清麗出塵,想必正是貴妃本人,一旁的男子則有了些年紀,兩鬢已經斑白,臉色也不是太好,但一身氣度叫人忍不住就腿腳發軟。
梁舟清了清幹澀的喉嚨,深深行了一禮道:“草民梁舟拜見陛下、貴妃娘娘。”
皇帝道:“平身吧。”又著人道,“賜座、賜膳。”便有宮人過來給梁舟擺了小桌子和蒲團,上了一些膳食。
梁舟平生第一次經曆這樣的場麵,坐在小桌子前麵有些手足無措。眼前的膳食每一樣都十分精致,但是他一點兒都不敢動。
“不必緊張。”貴妃柔柔道,“今日請你過來就是想見見能染出‘畫心’布料的是怎樣的人物。”貴妃說話的聲音甜美異常,就像是十七八天真無邪的少女一般,難怪會令當今天子迷戀不已,幾乎可謂六宮獨寵。
梁舟有意想要表示一下謙虛,但是實在找不到應對的話語,最後隻能深深拱手:“娘娘謬讚了。”
貴妃說:“你呀,本宮和陛下又不是妖怪,你怕什麽呀。”說著還咯咯地笑了起來。
梁舟嚇出了一腦門汗,忙道:“草民不敢,草民不敢。實是草民第一次得見陛下娘娘天顏,惶恐之至,以至於失態了。”
皇帝道:“朕倒不是第一次聽說你了。苗卿時常將你掛在嘴邊,今次為了要與你成親居然還提出了要卸甲歸田的事,朕怎麽勸他都不聽。”
梁舟聽皇帝這麽說,反而心裏定了一些,終究是不知緣由最為可怕,想必是皇帝舍不得英華致仕,是以想從他這條路子看看能不能勸住英華。
梁舟說:“英……苗將軍的確與草民說起過想要解甲歸田,我倆定下婚事已有多年,聚少離多,他怕耽誤了草民,才有這個念頭。”
“耽誤?哈哈,”皇帝笑道,“梁卿少年才俊,又非閨閣女子,怎麽還怕年華老去麽?”
梁舟低下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貴妃在旁邊居中調和道:“陛下,您嚇著這孩子了。”
皇帝忙道:“是朕的不是,梁卿,朕找你來隻是想與你聊聊,看看此事還有無轉圜之機,並無他意,你切莫畏懼。”
梁舟忙道:“草民不敢。”隻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沒說過的四個字在今晚說了個夠。梁舟想了一下,說道:“苗將軍對陛下忠心耿耿,此次就算致仕,他日國家如有需要之時,他也必然不會推辭,請陛下放心。”梁舟實在不懂得如何與這樣的大人物交流,窮盡腦汁隻能想出這樣的話來。
皇帝聽懂了他的意思,便笑道:“好好。今日本就是貴妃想要見見你,朕說這些不過隨口一提,那今日便不說這些了,來來,吃菜。”
梁舟剛剛拿起筷子卻又聽貴妃道:“本宮初始在徐丞相府裏見到梁卿染的布匹便十分喜愛,本以為是老師傅的手藝,沒想到那般稀有的色彩竟是出自如此青蔥少年郎之手,著實叫本宮驚訝”
梁舟忙道:“草民隻這點養家糊口的本事,承蒙娘娘厚愛。”
貴妃又道:“對了,本宮還聽聞梁卿小時候似有奇遇?”
梁舟心裏“咯噔”一聲,沒想到貴妃居然連這個都打聽到了。
梁舟小時候體弱多病,曾經找了好些大夫看過卻都無濟於事,但凡將他獨自放在屋裏,不多會就會哭鬧起來,然後就是發燒不止,好多人都覺得他活不長久。這個事情一直持續到梁舟大約五六歲上,有一回上元佳節,他母親帶他去市集看花燈,偶然遇著了一個老道士,那老道士說梁舟乃是仙君轉世,天眼未閉,所以能夠看到不潔不淨的東西,他給梁舟做了場法事,從那以後梁舟便不大再受那些鬼影侵擾,偶爾會看到聽到一些古怪的東西,他都盡量裝作沒有察覺。
終究那些東西也是想要別人注意到它們的,越是恐懼害怕,它們便越是來勁。梁舟覺得自己昨晚聽到的那聲歎息多半也是那種東西。
梁舟說:“回稟貴妃娘娘,草民小時候體弱多病,多虧一名雲遊老道的藥方才漸漸好了起來,如此也算是一段奇遇吧。”
貴妃說:“可是本宮聽說……”
皇帝卻突然伸手拉住了貴妃說:“愛妃,再不吃,菜都涼了。”
貴妃美目一轉,說道:“陛下說得是,都怪臣妾,一心想聽傳奇故事,忘了伺候陛下用膳。”
後來皇帝夫婦又跟梁舟有的沒的閑扯了一些,都不是什麽要緊的事,然後大約辰時正就將梁舟送了回去。
梁舟沒頭沒腦進了一回宮,下了轎子還有些莫名其妙,誰想到陰影裏突然躥出個人來,嚇了他一跳。
“小船!”
被摟進懷裏後,梁舟頓時鬆了口氣:“你怎麽來了?”他問,“吃過飯了沒有?”眼前的人正是英華。
作者有話要說: 英華的神識……在梁舟的內k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