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場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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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還沒反應過來, 房門就已經被踹開了,幾個女子發出了驚恐的叫聲, 隨後拿衣服捂著胸口跑掉了。
溫良玉看都沒看那幾個女子,隻是用滲人的眼神掃了那首領一眼。
這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道長長的刀疤橫過他的半張臉, 配上對方凶狠的眼神,看起來整張臉十分猙獰。他袒胸露乳, 身材臃腫,第三條腿還赤果果的趴在腰腹間。
“來人!快來人——”首領嘶聲喊著,臉上露出了一絲恐慌。
“蠻子!”溫良玉厭惡地看了他一眼, 手一揮, “將他拿下!”
身後的護衛們應了聲是, 衝過去, 三兩下就製服了對方,這個外強中幹的流民首領。
村子裏的流民根本就敵不過這群訓練有素的騎兵,於是,他們故伎重演, 打不過就跑。誰知道,溫良玉早就預料到這點, 已經派人守在官道上,見到這群流民他們就開殺。
百般無奈之下, 這群流民隻好糾結成團,入了山林。
這場廝殺,直到黎明才停了下來, 太陽照樣升起,跟以往一樣曬著這片大地。隻是,地上幹涸的血跡表明了昨晚那場壓倒性的屠戮有多可怕。
昨晚,有不少流民哭著喊著要投降,然而,溫良玉不準他們投降,下的隻有一條命令:殺死所有流民。
走投無路的流民們隻好全都慌不擇路地朝著深山老林裏去了,溫良玉的手下人追趕了老久,見這群人都消失在深山中,這才回到了後吳村。
這座山綿延萬裏,幾座山山頭都長滿了參天大樹,他們已然入了深山了,而且還迷了路。
一個身材健碩的男人看著眼前的灌木叢,呸了一聲,怒吼:“他媽的怎麽走來走去,四周都是這些東西,有沒有熟悉這一帶路的?”
說完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愚蠢,附近村落的村民十有八-九被殺掉了,他們這些流浪至此的人又怎麽知道路呢?
他能想到的問題,後麵隊伍的人也想得到,大家都不蠢。
“二當家,隊伍裏還、還有一個後吳村的人,說不定他知道。”男子身後的軍師狗腿道。
二當家轉過身,眼神掃過這一股長長的隊伍。
這時,一個人被推了出來。
這是個麵目極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兩眼暗淡,見到二當家的時候,他的眼睛才微微亮起來。
“見過二當家,”男子不緩不慢道,“我是後吳村的獵戶,知道這裏的路。”
二當家用審視的目光看著這位獵戶:“你家人被我們殺了,你不恨我們?”
男子搖搖頭,道:“我沒有娶妻,沒有什麽家產,村子裏的人一直看不起我……”說到這裏,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憤恨。
二當家知道,事到如今,不讓這個男子當向導,也沒辦法,總比迷路在這片山林裏強。
“我要你將我們帶出這片林子,否則的話……”他威脅道,“下場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吧!我不介意嚐嚐男人肉做成的肉粥是什麽味道。”
男子鄭重點頭:“放心,我對天起誓,必將你們帶出這片山林,否則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即便是流民,但還是有幾分迷信的,這人發過重誓後,二當家原本還在動搖的心對他立刻多了半分信任。
流民經過的村落如同被打過的人那般傷痕累累,住在村口的人死得最多,十不存一。住在村落靠山的人家反倒是存活得最多,很多人僥幸在野獸的口中活了下來。
讓顧遲意最為驚訝的是,隔壁鄰居一家人居然全都存活了下來,要知道,他們當中可是有不少小孩。不過,轉念一想,自家不也全都完好地逃過這一劫嗎?
事後統計,全村裏,全家都幸存下來的,除去溫良玉,就隻有他們這兩戶。
顧遲意覺得有些奇怪,自家有溫良玉派英招等人護著,又僥幸遇上了招財,隔壁家呢?
這些日子,村裏舉辦了前所未有的盛大葬禮,人人都披麻戴孝,痛哭流涕。顧遲意也出席了這場葬禮,沉默地站在那裏,沉寂了一個春天的直播間此時此刻非常熱鬧,很多人都在發言——
“默哀!”
“該死的土匪,該死的流民!”
“簡直是反人類,這一類人放在我們這裏,可是要被流放一千年的!”
……
顧遲意被一千年那條驚到了,不由得問:“請問未來人的平均壽命是多少?”
“五百年哦,小顧教授。”
“垃圾星……又是什麽?專門放垃圾的星球?”顧遲意接著問。
“bingo,猜對了,去了垃圾星,那裏隻能憑借垃圾星的垃圾生存下來,每天就是跟人搶垃圾,那裏沒有法律,隻用拳頭說話,去的人簡直是生不如死啊!”
“說得好像那個誰去過一樣。”一個人酸酸道。
“土包子,垃圾星常識小學就科普過了,好不好?”
直播間的人又吵起來了,顧遲意有些頭疼地捂著額頭。這時,一聲洪亮的聲音喚回了所有人的心神:“鄉親父老們,我們抓到了賊人的首領,現在在此審判這位首領!”
那個刀疤臉的男子被架上了十字木架,他正一臉驚恐地看著下麵帶著仇恨眼神看著自己的人們,一向耀武揚威的他怕得直哆嗦。
“殺了他!”一個尖銳的女聲傳了過來。
顧遲意訝異地看去,是村口的小花姑娘,她的腰挺得直直的,原本單薄的身子似乎更加的單薄,拳頭握得緊緊的她眼睛裏燃著熊熊的複仇之火。
溫良玉站在台上,眼睛掃過眼前這群村民,高聲道:“聖上有旨,凡是賊人,一縷判處剮刑,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凡是賊人的家屬,剝皮實草,掛於村口亦或者城牆,以誡他人。”
這時候,直播係統滴的一聲,傳來了一聲通知:“顧教授,根據聯邦公民的投票,大家要求你必須直播這場剮刑,順便介紹華夏的古代刑罰,請問是否接受?”
顧遲意愣了下,此前,他也經曆過兩場剮刑,這些未來人都沒有要求他這麽做。不過,他反應很快,立馬在心裏回答:“接受。”
然後,畫麵又切回了直播間,大家熱熱鬧鬧地討論起來了。
“雖然殘忍了點,對未來文明也沒有推動作用,不過還是有曆史價值的。”
“說到底,你們這群人就是想看熱鬧而已。”
“看熱鬧又礙著你了?這些賊人罪大惡極,不親眼看著他們被剮刑,就不解氣!”
……
於是,支持直播剮刑的未來人和反對者又吵起來了。
為了直播效果,顧遲意不得不往前走,走到那首領附近。溫良玉也看到了顧遲意,眉頭微微蹙了蹙,似是不太讚同他擠到人群前麵來。
“殺了他!”又是一聲怒吼,隨後,所有人跟著吼起來了。
眼看台下的人群情激憤,賊人首領麵若死灰,恨不得暈死過去。
看了這群流民幹的事情後,顧遲意對他們僅存的一絲同情心也都消失了。像這種人,唯有剮刑才能讓他感到解氣,隻因這群人幹的事情著實殘忍。
不過,這不代表他喜歡觀看這場刑罰。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觀看一場剮刑,光是看看就讓他脊背發涼。
“剮刑,又稱淩遲……”顧遲意緩緩道。
眼前的劊子手老練地用漁網纏住賊首赤-裸著的身體,然後猛拍賊犯的心髒,然後用刀割下他左胸的第一塊肉,拋向了空中。
“第一刀——”劊子手的徒弟高聲報數。
顧遲意自然是對這些刑罰頗有了解,隻是當時也當作是看普通書本那樣,看過後便沒再深入研究下去了。現在,那些書上的字眼卻深深地印入了腦海裏,讓他不自覺地想起來了。
“第一刀,敬上天。之所以拍胸,是為了讓犯人受到驚嚇,心髒收縮,血液循環減緩……”顧遲意道。
那個賊首疼得直哆嗦,眼淚都流出來了。顧遲意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麽個慫包也敢造-反。
直播間很多人發出了一陣作嘔聲——
“要吐了,實在是太殘忍了!”
“感覺那刀就好像刮在自己身上!”
“強烈抗議,已經向光腚局投訴了!”
……
又是一刀,隨著劊子手徒弟的報數,顧遲意道:“第二刀,敬大地。”
再一刀,顧遲意道:“第三刀,敬鬼神。”
三刀下去,鮮血淋漓,顧遲意都有些惡心了。
然而,周圍群情激憤,連聲叫好。
顧遲意皺起了眉頭,看著身邊幾個小蘿卜頭,幾個孩子都一臉苦巴巴的表情,好像很不舒服。
他心裏歎了口氣,這筆打賞不要也罷,便對幾個孩子輕聲道:“大丫,你帶幾個弟弟回去吧!”
大丫看了看一臉肅色的顧遲意,輕輕拉了拉幾個弟弟妹妹的衣袖:“咱們先走吧!”
這些孩子看到這麽殘忍的事情,自己都覺得疼,所以都跟著大丫走了。臨走時,他們還問顧遲意:“大哥,你要不要一起走?”
顧遲意搖搖頭,自己一家人都走了的話,隻怕回頭跟村裏人不好交代。為了表示自己的態度,怎麽都得留下一個人。
幾個孩子便跟著大丫回家了。
這個賊首一開始還有力氣叫喚,等剮了三千來刀後,他已經隻有進氣沒有出氣了。如果不是因為疼痛引起的表情以及跳動著的心髒,根本就看不出來他是否還活著。
整個過程,顧遲意都閉緊嘴巴,死死盯著這場行刑。
直播間有人在催促了——
“顧教授,不是說好了要介紹嗎,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太殘忍了!顧教授被嚇到了吧!”
“看來準備好的星幣是派不上用場了。”
“打賞顧教授一萬星幣!為顧教授的人性高歌。”
……
直播間粉黑又在吵架了。顧遲意甚至覺得,這群未來人似是無所事事,每天都在找樂子。
最後,那個賊首被割了四千刀後,還沒死。溫良玉沒有理睬他,放著他在那邊慢慢流血至死。他的眼神掃過台下的村民,從未見過這些村民會流露出這麽瘋狂的神色。
接下來,又是幾個被活捉的賊人,每個人都嚇得痛哭流涕,就差跪地求饒。溫良玉神色不變,淡漠地看著這些人。
凡是動搖大梁朝根本的人都該死!
溫良玉的視線掃到了台下的顧遲意,隻見顧遲意的臉色不太好看,他便吩咐英招下去將顧遲意帶走。
這種場景,還是不要讓顧遲意觀看了,溫良玉如是想著。
英招悄悄地走到了顧遲意身邊,朝他示意了一下,然後將他拉到一邊去:“顧公子,你臉色不好,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顧遲意搖了搖頭,感激道:“多謝關心。”
英招這才說:“是公子吩咐的。”
顧遲意看了眼台上的溫良玉,他正一臉肅色地主持著這場刑罰。
“不用了,我可以撐得住。”顧遲意說。
這場刑罰從早上一直持續到了下午,台下的人站了一整個白天,卻沒有人散去吃飯喝水。
到了傍晚,這群人全都處理完畢,大家才回去略作休息。其實,這些人家裏頭的糧食都被搶得差不多了,能吃的也不算太多,有的人家甚至連一顆米都沒有。
然而,這種時候,誰又會借米給人家呢!
顧遲意剛要隨著人群散去的時候,小花姑娘忽然衝到了顧遲意麵前,猙獰著臉,吼著:“為什麽整個村子隻有你們家得到了消息,你們是不是跟那群賊人一夥兒的!”
顧遲意怔了下,隻見一個男子粗魯地扯著老四他們來到了這裏。
他皺起了眉頭:“老四,我不是讓你們回家嗎?”
“回家?嗬嗬……”小花揚著頭,露出一絲陰毒的笑容,“大丫告訴我們,是溫公子的人帶你們離開的,難道溫公子和你跟那夥賊人一起的?”
顧遲意皺起眉頭,看向了大丫。大丫正忐忑不安地揪著衣角,見顧遲意責怪的眼神投過來,她忙解釋道:“他們抓到了老四,要、要我們說清楚的。”
老四到底沒見過這種陣仗,眼淚無聲地掉落著,卻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你想幹什麽?”顧遲意看向小花姑娘,冷冷問。
“你們該死!”小花嘶聲力竭道,“為什麽不告訴整個村子的人,如果、如果你們不那麽自私的話,我爹娘就不會死!都是你們害的!”
“我們也是從山上逃走的,”顧遲意冷冷道,“你莫要血口噴人,否則我手裏的刀可是不客氣的。”
“你敢!”那幾個拖著老四他們的男人激動道。
顧遲意朝著小花姑娘走去,一步一步逼近,小花姑娘這才臉露驚恐之色,慢慢後退。
“夠了!”村子裏的一個長輩出聲道,“溫公子和顧家跟我們一起住了那麽久,他們是什麽人,我們還不了解?”
有些人倒是冷哼一聲:“誰知道呢,知人知麵不知心。”
有幾個曾經受惠於溫良玉的人頓時不幹了,破口大罵:“那你倒是拿出顧家和溫公子與賊人勾結的證據,否則我們就告到衙門那裏去,看他們會不會割了你們的舌頭,別忘了林嬸的下場!”
提起林嬸,這些人才閉上嘴,不安地看了溫良玉一眼,隻見溫良玉臉色冷冷的,看得出他很是不虞。
雖然仇恨繞在這些人心頭,但是大家還沒蠢到像小花姑娘一樣直指溫良玉。
“今日之事若是再讓我聽到一絲風聲,別說遲意的刀,就是我的刀也是不客氣的,”溫良玉冷冷道,“快滾,別礙我的眼!”
雖然他這話說得囂張,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確實有這個本事。
等這些人走光了,溫良玉才看向顧遲意,關心地問:“你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不舒服?”
顧遲意搖頭道:“謝謝大哥,不礙事的。”
說著,他便摸了摸老四的腦袋,頭疼地看著他。
溫良玉的視線跟著轉移到老四身上,然後道:“想當將軍的人是不哭泣的,愛哭可當不了將軍。”
老四這才打了個嗝,擦擦眼淚,眼巴巴地看著溫良玉:“我、我想當將軍,打跑那些欺負我們的壞人。”
大丫有些不安地上來解釋:“大哥,都怪我,是我不好……”
“不關你的事,是那些人太過分了,”顧遲意生氣道,“這群渣滓居然拿老四來威脅你。”
大丫臉上的不安這才少了幾分。
“不過,到底是誰告的密?”顧遲意疑惑道,“英招保護我們離開,隻有我們顧家和英招他們知道。”
話一出口,他便覺得不妥。對他而言,顧家自然是沒問題的,那麽這話的意思無亞於在懷疑溫良玉的人。
“應該不是我們的人,幾個孩子也很乖不會說出去,你們出去的時候,有遇到什麽人嗎?”溫良玉問。
“報告將軍,我們沒遇到什麽人。”
“算了,這事暫且略過不提。”溫良玉不會糾結在這一點。
這場災難過後,村子一下子少了一大半人,有許多屋子是空著的,不知道主人是逃走了呢,還是被殺死了。
顧遲意總覺得這場災難後,大家原本淳樸的性子變得充滿了戾氣起來。由於出了之前的事情,幾個孩子都乖乖坐在椅子上,低頭吃著米飯。
顧遲意正在屋子裏,和溫良玉談話。
“決定了嗎?”溫良玉道,“去不去京城?”
顧遲意苦笑一聲說:“這個地方恐怕是不太適合我們呆下去了。”
這些日子,村裏人總是拿怪怪的眼神看著他們,那眼神裏的內容可複雜了,說不出是仇恨還是其他的什麽意味。英招派人保護他們是事實,這些人的一腔怒火無處發泄,隻能將顧家當作傾瀉口。
為什麽你不通知大家,為什麽你的軍隊來得如此之晚,為什麽……無數個為什麽讓這些存活下來的人內心好受了一些。
顧遲意收拾得很快,他們要搬家了,這座屋子則是打算留著,其實就算賣大概也賣不出去,這裏地廣人少,顧家的房子又建得不錯,沒人支付得起那麽一大筆錢。
一個月後,梁朝收到了來自吳國的消息,一群流民穿過重重山林,進入了吳國的國境,屠殺吳國國境村民數百人。流民的勢力如同滾雪球那般越滾越大,居然聚起了近千人。看樣子,他們是打算學之前的遊擊戰,來對付吳國。
收到這個消息的溫良玉很滿意,上書時便提及了獻計的白山縣縣令陸夏行。不多時,陸夏行便獲得了賞賜,並且提為參軍。
雖然溫良玉打算跟著顧遲意離開,但是紙坊還是繼續運轉著。新任的管事宋寶對紙坊的各個流程了如指掌,而且也一直忠心耿耿,所以溫良玉便將整個紙坊交給了他。
顧遲意臨走時,村子裏隻有十來戶交好的人家出來相送。一路送到了村口,溫良玉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前方,居高臨下地看著這群送行的村民們:“你們不必再送了,我們走了。還有,照顧好紙坊,別負了我的一番心意。”
宋寶連連點頭:“放心,溫公子,我會打理好一切,等你回來的。”
在九月初,迎著**辣的日頭,顧遲意再次出發,前往京城。
此時,直播間很是熱鬧——
“終於要換地圖了,顧教授。”
“恭喜顧教授,賀喜顧教授!”
“打賞一百星幣!”
“打賞一千星幣!”
……
作者有話要說: 前麵手誤了,是王爺,不是殿下_(:3」∠)_設定裏,溫良玉他老爹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