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再次犯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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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情此景讓人覺得非常的尷尬。

    顏雪亦站在門外, 努力凹造型想讓路修傑明白她是無辜的,她真的不知道玉佩為什麽會三番兩次地丟失。

    麵對著她汪汪的淚眼,路修傑溫柔地勸慰她, 不要難過不要著急, 這種東西丟了就丟了,可以再買千千萬萬個。

    但若是因為憂愁傷了身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嘴上這麽說,但路修傑心裏還是不可抑止地產生了一些懷疑的想法。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懷疑誰,自己想懷疑誰, 他隻是靜靜地低頭看著自己麵前的桌麵, 與此同時,顏雪亦、路修容、小宮女乃至於偶爾會待在顏雪亦身邊的某位侍從,都被他在腦海中來來回回地過濾了好幾遍。

    他努力地想找到問題的真正答案, 但他好像並沒有驚人的判斷力和細心,所以最後也隻能依據著上次的結果, 武斷而不自信地判斷玉佩或許是又被小宮女拿走了。

    在外麵, 顏雪亦終於將整個宮殿的人都叫來了,她一手拎著自己的衣擺,另一隻手用力在空中揮舞著, 好像是想要用這種東西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嚴肅與決心。

    聖上賞賜給娘娘的玉佩又丟了。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 幾乎都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 而且這句話的“又”字,還在很多人的心中被重重地畫上了一個圈。

    既然這件事情是第二次發生,在無頭緒的情況下, 他們就很理所當然地把第一次作案的小宮女抓了起來,好好的搜了一下她的身體和房間。

    上一次,他們輕而易舉地發現了玉佩,可這次他們就算把小宮女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發現哪怕是一個長得偏綠的東西。

    連小宮女這條路都斷了,眾人更是仿徨著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們把小宮女關起來,不讓她“和同夥交流”,然後聚攏在一起,對於如何找到娘娘玉佩這件事,紛紛表示無能為力。

    還是最後,有一個宮女怯怯地說了一聲:“或許玉佩會丟在王府……”

    眾人才終於發現了一個新的思路。

    可有了一個新的思路不代表這條路就能夠立刻執行,先不說玉佩是被人為偷走的還是不小心掉落的,是落在殿內還是殿外,現在會不會有下人撿到玉佩卻起了貪念不願意將玉佩還給它原本的主人……

    林林總總地想到了這麽多東西,但目前它們還都無關緊要。

    因為,對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一點兒就是——怎麽進王府?

    這個猜想被他們報給了顏雪亦,這時顏雪亦正坐在外間,聽著跪在地上下人的解釋,她垂下頭,輕輕吹著自己手中茶杯裏的熱茶,一言不發,乍看起來有種特別的高冷氣勢。

    跪在地上的下人不敢抬頭,耳朵裏聽著杯蓋與杯身的刮擦聲響和顏雪亦冷淡的聲音,隻覺得正坐在自己麵前的顏雪亦分外地尊貴,讓他每句話都說的戰戰兢兢。

    可這隻是他過度腦補的成果,其實顏雪亦根本就沒有他想的那麽氣定神閑。

    顏雪亦正不停地小口抿著茶水,目光不住地向自己右邊飄過去,似乎是想要透過厚厚的珠簾看看裏麵的人究竟是什麽反應。

    裏麵坐著的就是當今的天子,是顏雪亦費盡心機想要討好想要喜歡的人。

    “你說……王府?”顏雪亦將目光扭轉回來,目光牢牢盯著跪在地上的侍衛,眼波流轉間,飛揚的目光卻又如同清風一般從簾子旁邊蹭過,最後在路修傑身上撞開散去。

    侍衛偷眼觀瞧顏雪亦的表情動作,見她對內屋的人畢恭畢敬,大概也清楚了,裏麵待著的人該是聖上。

    知道了路修傑也在聽他說話後,侍衛忍不住將雙肩垂下,好像這樣就能夠讓路修傑顏雪亦二人壓在他肩膀上的目光滑下去。

    可顏雪亦的問題還掛在半空中,等待著他的回答,於是他隻好磕磕絆絆地說:“是、是的。”

    侍衛的語氣很慌亂,但還是可以感覺到,他對於自己提議的肯定。

    顏雪亦皺了皺眉,剛想說什麽,就聽到路修傑威嚴的聲音從自己右側的簾子裏傳出。

    “搜查路修容的府邸。”

    .

    雖然路修傑說了要搜路修容的王府,但其實並沒有做到那麽不給麵子的程度,他隻是派人去找了路修容,把事情具體說了一遍,最後下令讓路修容把自己的王府好好地翻找一番。

    皇兄下了命令,路修容就算心中多麽不滿,麵上還是認真地點頭應下了。

    可玉佩本就不在容王府,所以就算路修容把王府掘地三尺,也絕對找不到顏雪亦的玉佩。

    他找不到玉佩,也根本無法變出一個玉佩來上交,所以最後隻能實話實說,說自己找不到玉佩。

    路修傑表麵上十分親切地說“若是找不到就不必勉強了”,可心裏想的卻和自己的表情根本沒幾分相符。

    他心裏想著路修容或許會和顏雪亦舊情複燃——看他們兩個之前在進門時候的深情對視路修傑就絕不相信他們兩個人現在已經成為了陌生人。

    或許他們兩個早就已經重新在一起了,做出的一切不過是障眼法,想讓他放鬆警惕……

    不知該說路修傑深謀遠慮還是應該罵他草木皆兵,反正他最後在思考了兩天後,在心裏隱約下了定論,覺得玉佩丟失的事情或許根本不是偶然。

    他想到了這些東西後,對待顏雪亦和路修容的態度瞬間就不對了。

    雖然他是一位還不錯的帝王,對於人心之類的東西也略有涉獵,明白處在這種情況下的自己應該做的是默不作聲等待著他們兩個露出馬腳,但他實在是忍不住心裏的焦躁,無法再好好地和他們兩個說話,話語間也是自然而然地透漏出了許多不信任的想法。

    他這種完全沒有隱藏著的態度,也很快被顏雪亦路修容發現了。

    他們兩個心跳獵獵,對著路修傑懷疑的目光,明明是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時間,卻都不約而同一般地將頭低下,眸中晦暗莫測,不知道心中究竟在想著什麽。

    路修傑就算心中再對顏雪亦懷疑,可他還是時常去她的宮中坐一會兒,好像是想要用這種方式喚起自己對顏雪亦的愛情,借此把自己心中的懷疑衝洗掉。

    顏雪亦知道路修傑對自己的質疑,心中傷懷的同時,她也感覺到了他矛盾的心情。

    明白聖上經常來雪亦宮坐,說明她還有翻身的機會,顏雪亦自然也會抓緊這種時機來表現自己,當路修傑過來的時候,她就會精心描繪一幅精致的妝容,然後換上最漂亮的一套裙子,捧著用上好茶尖衝泡的茶水,嫋嫋婷婷地走到路修傑身邊,頂著對方冷漠的表情,笑著將手中的茶杯奉上。

    時間久了,路修傑本就不堅固的心防也隱隱有些鬆動,又見路修容最近這段時間愈發安分守己,便將心中的不悅情緒摘了一大半下來,能夠和顏雪亦笑著談天了。

    顧楷那日從皇宮走出來後,按照慣常的習慣,去成衣店門口轉了轉。

    本以為今天依舊隻是隨意逛一逛,什麽有用的事情都看不到,可當顧楷走到轉角的時候,就看到穿著藍色衣袍的路修容匆匆忙忙地走進了成衣店,看起來是有什麽急事要說,腳步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淡定從容,長袍的底部因著他不停地抬腳落腳,仿佛定格在了空中。

    顧楷原本打算落地的那隻腳微微一頓,隨後他將自己的步伐扭轉回來,神色自然地轉身,跟著路修容一起走進了成衣店。

    路修容正站在櫃台邊和掌櫃說著什麽。

    那個平時對客人毫不客氣的掌櫃此時卻好像沒了毛的公雞,隻能蔫搭搭地站在原地,對飛到他身邊的鳳凰點頭哈腰。

    他們兩個聊的倒不是什麽特別有用的內容,隻是路修容半倚在櫃子旁邊,皺著眉頭問掌櫃的最近生意如何

    他的態度可以說是非常隨意,好像隻是想要和老板聊聊天,但掌櫃的舉動卻沒有他這麽自然,他一麵抬手用袖子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麵恭敬又不失逢迎地說著最近的生意有多好這都是因為您教導有方之類的馬屁話。

    在旁邊店小二的指引下,顧楷去看了看衣服的種類和材質,最後慢慢溜達到了路修容旁邊。

    見到突然來了一個人,原本打算繼續說話的掌櫃急忙把自己的嘴閉上,還不忘用眼神狠狠地把顧楷剮了一遍。

    注意到身邊的掌櫃突然不說話了,路修容也有些好奇地將目光帶了過去,結果就看到了一個讓他微微有些眼熟的人。

    在路修容看著顧楷的時候,顧楷轉過半個身子,微笑著向他行了個禮:“微臣見過容王。”

    其實在行禮的時候,顧楷的表情應該更加嚴肅一些,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如同現在這般臉上還帶著笑容。

    但他們兩個是在宮外遇見,規矩其實也沒有裏麵那麽嚴格,加之顧楷知道顏雪亦喜歡傳播這種人人平等的思想,路修容既然瘋狂地喜歡上了顏雪亦,自然也會比較欣賞不拘小節不遵循守舊的人。

    所以顧楷在不逾越底線的前提下,正在努力地建設這種人設。

    能看出來路修容的確很喜歡這種畫風,因為他看著顧楷的眼神明顯溫柔了許多,也不知道是因為顧楷的這個行為本身,還是因為看到了這個行為後,想起了顏雪亦。

    路修容很快從這種迷離的情緒中脫離出來,他看著顧楷,嘴上說著起身,心裏卻在暗自琢磨,這個人究竟是哪位。

    顧楷於容王來說,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太醫,但顧楷經常在他麵前出現,時間久了他對這位出鏡率頗高的小太醫也有了幾分印象,此時看著顧楷,先是覺得眼熟,應該是在哪裏見過;接下來又看到顧楷不卑不亢的舉止,便忍不住又想起了當年初見顏雪亦的場景。

    把這兩樣東西組合在一起,路修容隻覺得醍醐灌頂,一下子便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哪裏見到過這個人。

    這個人是給顏雪亦診脈的太醫,上次還參加了他的婚禮,一直跟在顏雪亦身後,看他和顏雪亦說話的**,也能感覺到這兩個人應該是頗為熟稔。

    想出了顧楷的身份,路修容原本警惕的神色也慢慢放柔,他將一直緊繃著的眉目舒展開來,對著顧楷露出了一個可以被稱作微笑的表情。

    看到路修容對自己的善意,顧楷也跟著立刻笑出聲音來:“看王爺的模樣,應是記起微臣了……”

    路修容本就記起了他,雖然不知道顧楷的名字,可還是點了點頭:“你就是顏貴人身邊的太醫吧。”

    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總會沒錯。

    ……而且若是王爺出了錯,下屬又怎麽敢去糾正呢?就算王爺說母孔雀才有漂亮的大尾巴,下屬們也要把公孔雀都閹了偽裝成母孔雀啊。

    這樣想著,顧楷忍不住彎起嘴角笑了笑,但他此時正低著頭,路修容隻能看到他的發頂,連額頭都見不到。

    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顧楷已然把嘴邊的笑容收了起來,正正經經認認真真地回答:“王爺竟還記得微臣,微臣受寵若驚。”

    路修容能感覺到這個小太醫有意接近自己,估計還是因為他的王爺地位。

    他心裏對這種行為有些厭煩,可他平時的人設又讓他無法做出比較激烈的行為,所以他隻能在靜默了一會兒後,隨意扯了個話題:“你既然是顏貴人的太醫,那她最近身體如何?”

    掌櫃一直站在櫃台裏麵,聽著路修容和顧楷的對話,此時見他們兩個要談論宮中娘娘的身體健康,心中便是一凜,急忙插話:“王爺,樓下環境簡陋,不若草民給二位準備一個房間?”說著,他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幾個正在挑選衣服的人。

    看著掌櫃的舉動,路修容也反應過來,現在他們所處的空間並不私密,想要說什麽話很容易被外人聽到。

    於是他點了點頭,同意了掌櫃的提議。

    見王爺同意,顧楷也跟著點頭,一起上了二樓。

    其實路修容直到坐在二樓房間的椅子上時,心中都還是迷茫的,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他們究竟有什麽私密的話題,需要在這樣隱蔽性和密閉性都不錯的屋子裏談論……說起來,他不過是想問問顏雪亦最近的身體情況罷了,好就是好,差也隻是一個差字,為什麽坐在他對麵的顧楷要做出一副長篇大論的架勢?

    他的心中,這個疑惑一直縈繞著,知道顧楷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

    顧楷的套路長久不變,睜著眼睛說顏雪亦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吃東西沒什麽胃口,聽說還和聖上因為什麽事情鬧了矛盾……當然他的語氣不可能這般平鋪直敘,應該帶一點欲言又止,讓路修容開啟他那無限的想象力,進行一係列蕩氣回腸的腦補。

    這種俗氣並且使用過多次的套路,對於路修容來說依然管用,因為他現在的表情就處於一種非常複雜的狀態,既悲又喜,仔細看去還有些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