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紀雅念也不是特別保守的、被人看了一眼身體就會尋死覓活的人, 但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發現自己正被人盯著……這種感覺可著實讓人覺得慎得慌。

    這件事對於下屬來說也是一件意外 ，可畢竟錯處在他，所以隻能接受懲罰。

    這段時間龍梟還沒能徹底接受失去視力的事實, 正在暴躁期, 每天紀雅念耐心地哄著他，脾氣才能被勉強壓製下去一點。

    紀雅念從中午就開始勸他，直到嘴唇都有些發幹了，才說動龍梟，和她去旁邊的臥室裏“開心一會兒”。

    事後龍梟倚靠在牆邊, 剛要去櫃子上摸出自己的煙抽一根, 可他剛碰到煙盒的邊緣，還沒來得及拿起來，就聽到敲門聲在外麵響起, 隔著兩張門，下屬敲門的聲音還不大, 所以這聲音沉悶得像緩慢叩擊著的鼓點。

    他敲門的時候若是早一點, 或許龍梟和紀雅念就都沒有聽見——也有可能真的如此，否則要怎麽解釋他的敲門聲緩慢輕柔的原因？

    龍梟雖然愛好白日宣淫，並且認為辦公室play很爽, 但是還有著些許的自尊心, 一定要在下屬和工作夥伴麵前做出一副衣冠楚楚的樣子。

    因此, 就算他現在光果著身軀，急切地想要抽根煙再洗個澡，他還是堅持著要紀雅念將他推出去, 衣冠楚楚地坐在辦公桌後麵，等待著下屬的到來。

    下屬報告的這件事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龍梟冷著臉聽著下屬的報告，心裏有諸多不滿，可還是強忍著一句話都沒有說。

    快速把事情都處理完，龍梟感覺著麵前這個生命體逐漸離他遠去，心裏原本繃緊的弦慢慢放鬆下來，甚至他的腰肢已經慢慢軟下。

    可他身邊不遠處，忽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叫聲，龍梟一瞬間就聽出了聲音主人的身份：紀雅念。

    紀雅念在叫什麽？

    龍梟皺了皺眉，剛想說些什麽，結果跟著的的下一句話就完美解答了他的問題：

    “流氓——”

    .

    將思維從回憶中抽離，桓縈堅決地轉身，離開龍梟的辦公室。

    既然龍梟已經同意了桓縈提出的計劃，還表示了自己十分支持的態度，桓縈也就不再顧忌，整日有時間就往顧楷的公司鑽，時間長了，九連公司裏也隱約傳出了桓縈喜歡女秘書的說法。

    但桓縈的重心並不在女秘書身上，這個所謂的計劃也隻是他的陽奉陰違……不管是跟隨本心還是跟隨理智，“背叛龍梟”的這個決定在他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

    桓縈這每天打卡一般的到來讓顧楷忍不住多關注了許多，而且桓縈因為在顧楷麵前不太顧忌，平時說話舉動也自然流暢，顧楷很快就能感覺到陰謀的存在。

    肯定有問題。

    但他又不好主動草木皆兵一般地詢問桓縈究竟有什麽問題，所以隻注意觀察著桓縈的一舉一動。

    時間長了，他也能看出幾分端倪：

    桓縈喜歡在公共場合主動表現出對女秘書的喜愛，甚至還會情意綿綿地說那麽幾句話，聽著便讓人浮想聯翩，忍不住腦補起這兩個人的恩怨情仇來。

    但待到私下場合時，桓縈的態度便會冷淡許多，女秘書和他說話時，他的回話，十句裏有八句都是簡單的一兩個字，和之前在大眾麵前的表現相比，堪稱天壤之別。

    顧楷發現了端倪，可女秘書卻並沒有發現，她的智商和冷靜好像都被萬人迷光環吸收做了養料，就像她原本好好地為顧楷處理著工作，可再一見到桓縈，表情就朦朧起來，恨不得直接放下手裏的一切，撲到桓縈身上去。

    這時桓縈總會將身子偏一下，讓女秘書不至於直接跌倒在地麵上，卻隻停留在他的一小半肩膀上。

    接著，他伸手把女秘書推開，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是在安慰她，又好像是在為她溫柔地彈去衣服上的塵埃。

    做完這一切後，女秘書已然離開了他的身體，站在旁邊的側路上。

    而桓縈在整理了一下衣物後，向前走了好幾步，直到顧楷麵前。

    顧楷正在辦公，見到麵前有一個黑影覆下，疑惑地抬起頭觀望。

    黑影不出他所料，是桓縈。

    桓縈漂亮的小臉蛋上藏著千言萬語，但他最後隻蠕動了一下嘴唇，連一個音節都沒能發出來。

    “你來了啊。”倒是顧楷先把話說出口，然後讓他在旁邊的椅子坐下。

    桓縈正有點兒尷尬，見到顧楷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便點點頭，拉過椅子，坐下來。

    顧楷知道，桓縈一定有著什麽計劃，這個計劃的一部分就是在外人麵前表現出對女秘書的喜愛。

    他不知道這個計劃於自己有利還是有害，但他清楚地知道，此刻他應該開口詢問桓縈想說什麽，而不是任由著他在這裏彷徨地糾結。

    “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顧楷直接發問。

    他相信桓縈其實是有話想和自己說的，否則他根本不必做出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桓縈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女秘書一眼。

    明白了他的想法，顧楷揮揮手:“小王，你先出去。”

    在女秘書離開之後，顧楷整個人靠在身後的柔軟椅背上，雙手合十雙腿交疊，靜靜地看著桓縈，等待著他給自己一個答案。

    有些局促地揉搓了一會兒雙手，桓縈終於還是期期艾艾地把自己最深處的話推出來。

    “其實，我喜歡的不是小王，”桓縈飛快地抬頭看了顧楷一眼，:“我喜歡的……”

    桓縈的演技優秀，但真的麵對自己喜歡的人，並且對他表達自己愛意的時候，就算有再高超的演技，他也將這番話說得顛三倒四十分糾結，要是被裁判聽到，定會狠狠地給出一個不及格。

    明白桓縈的重點似乎要到來了，顧楷抬起眼睛，一直交纏著搖動的雙手也停止了晃動。

    直到臉頰被憋的通紅，桓縈才把整句話說清楚。

    沒有任何意外，這句話所有人都能想到:

    “我……我喜歡的……是……是你……”

    ……

    麵對這樣主動的桓縈，顧楷一句話沒說，隻繼續靜靜看著他，他眉目清朗，隻是雙眉間隱約有著淺淺的皺紋，給他平添了一股成熟的氣質。

    “你確定？”顧楷問了一遍，在得到確定的答複後，歎了一口氣，伸手捏了捏眉心。

    他的神情冷淡裏帶著厭煩，桓縈看著隻覺得自己的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他牽起嘴唇想笑一下，可他覺得沒什麽意義，便又扯平了嘴角，像一隻豎起身上所有尖刺的刺蝟。

    可他等來的結果卻不是對方的殘酷拒絕，而是一聲輕柔的歎息。

    “傻孩子……”顧楷抬起頭來，目光柔和，好像有千萬星光緩緩在他眼中匯聚。

    桓縈呆愣地看著顧楷，看著他站起來，走到自己麵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不要把一切都想的那麽不好……”

    這句話裏麵似乎有著不同尋常的含義，桓縈感受著，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唾沫，喉結上下滾動，等待著顧楷接下來的話語。

    不過顧楷暫時還沒有和任務者在一起的打算，對於任務者的厭惡讓他僅能控製住自己不表露出不喜的情緒，若是想要再做一些親密的事情，這不啻於天方夜譚。

    所以他隻是盯著桓縈的眼睛，把下半段拒絕的話也說出來:“但我不想因為安慰你或者可憐你，就和你在一起。”

    他補充:“我目前對你不喜歡不討厭……在我心中你是一個優秀的後輩，假以時日，一定能夠有非常高的成就。”

    顧楷的先揚後抑讓桓縈很不悅，但在不開心的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顧楷說的話句句在理。

    可他還是不死心，追著發問:“紀哥，你說你目前不喜歡我，是不是代表以後你有可能喜歡我？”

    對於他的這個回答，顧楷幾乎沒有考慮，就點頭給出了答案。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好地愉悅了桓縈，他心裏潛藏著的怒氣與不甘也都慢慢被消化掉，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繼續說自己要說的話。

    桓縈的計劃就是和顧楷配合，一起假作出販賣情報的樣子，讓龍梟相信他，並且根據他們提供的錯誤情報進行接下來的發展規劃。

    當然，為了不打草驚蛇，在剛開始的那段時間，顧楷可以提供一些小型的數據，這種情報不算特別重要，大部分秘書都能掌握。

    在龍梟的“打擊”下，九連公司的業務理所應當地虧損了一些。

    最後，在龍梟誌得意滿，摩拳擦掌打算大幹一票的時候，桓縈便將一個錯誤的大情報提供給他。

    這樣龍梟的公司就會損失慘重，顧楷可以趁機收下這家公司。

    這個計劃看起來很不錯，雖然還有很多需要隨機應變的事情，但隻要他們兩個好好配合，不出意外，應該是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

    至於這所謂的意外，顧楷雖然不算完全相信自己用大量金錢雇傭的保鏢和偵探，但他還是很相信桓縈係統的能力，就算有什麽意外，也一定可以憑借係統的能力補救。

    這個計劃看起來，好像一直是桓縈在出力，顧楷隻負責提供一些情報，跑腿和引誘全都由桓縈獨自完成。

    但與出動的勞動力相反的是，在協議中，得到了大部分公司股權的是顧楷，等把這家公司收歸麾下後，公司的新老板也是顧楷。

    而桓縈隻能得到這家娛樂公司大概百分之五的股權，乍看起來很多，但對比一下後就會發現，他的付出和酬勞並不平衡。

    顧楷不是個喜歡占便宜的人，特別是不喜歡占任務者們的便宜，弄得好像他欠他們什麽一樣。

    所以最後商討時，顧楷很直白地就把自己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似乎是沒想到這世界上竟然還有不貪便宜的人，桓縈盯著顧楷看了好久，最後才猶猶豫豫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去:“嗯……沒事兒，你隻要能考慮一下接受我，就是給我最大的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