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楷依舊在睡前敲門進入漓雪兒的房間, 卻發現往日總是懶洋洋窩在床上被子裏, 等待著管家用故事將她帶入奇幻夢境的漓雪兒，現在正穿著白天還未換下的衣服, 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雙眼放光地看著屏幕上的東西。

    這一幕和他腦海中的完全不符合, 於是他的腳步便難得地頓了頓，臉上也顯出了幾分茫然來。

    他的表情被漓雪兒觀察到了，但她也並沒覺得有什麽異常, 如果是第五季看到了, 估計表情也會是如此吧。

    驚訝的表情雖然出現得很明顯，但顧楷還是在幾秒後就將它收起來, 繼續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到漓雪兒身後，微微傾身看著電腦屏幕：“雪兒在做什麽？”

    他的語氣是單純地詢問, 沒有什麽責怪或者不悅, 漓雪兒聽著也覺得舒服，便笑著轉過身，向顧楷介紹：“這是馮嘉介紹給我的網站, 你看……”她伸手點了點屏幕中上方的照片，用一種炫耀的語氣介紹：“這種東西多好看, 我覺得可以配我的小包穿。”

    漓雪兒穿的衣服都是高檔次的，絕對沒有一件質量差的。

    但與此同時，她的穿衣路線也被限製住，拉開衣櫃，幾乎是清一色的粉色公主裙, 顧楷看多了，甚至覺得是一堆一模一樣的衣服放在了一起，根本沒有差別可言。

    ……可能這就是直男的衣品吧。

    漓雪兒穿習慣了這種衣服，也不覺得這種衣服有什麽怪異，但在接觸到其他種類的衣服之後，她才猛然發現自己原本可以穿別的類別的衣服——森係、暗黑、學生……

    剛接觸到新世界的小公主興奮地一頭紮進了浩瀚的海洋，吸收著良莠不齊的知識。

    她剛與各種各類的衣服見麵，還無法分辨它們的好壞，所以隻能抓到什麽就迷戀什麽。

    顧楷看了一眼屏幕上麵的這件衣服，覺得雖然剛看起來款式還不錯，但和它並不高端的價錢匹配的是，這件衣服根本經不起仔細的端詳。

    他沒有把這種感覺說出來，隻是點點頭，微笑著讚同漓雪兒的觀點：“沒錯，這件衣服的確很好看。”

    見到管家和她觀念一致，漓雪兒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急切地想說什麽，結果不小心嗆了一下，便急忙伸手拍了拍胸膛，等到把唾液完全咽下去後，回身再抓住鼠標，用中指轉動了滑輪幾下，最後看著支/付的方式，疑惑地詢問：“這都是什麽啊？”

    看到漓雪兒把光標停在了支/付鍵上麵，顧楷試探地問了一下：“公主，您想買這件衣服？”

    “嗯。”漓雪兒回答得很幹脆。

    身為全世界最受寵愛最被重視的小公主，漓雪兒可不能隨意購買網上的東西，要是有安全問題，傷害到了她，他們所有人都要完蛋。

    但公主還特別渴求這些東西……顧楷想了想，對漓雪兒說：“雪兒，這是一種付/錢的方式，不過未/成/年一般都不用……如果你需要，我去給你辦這種服務。”

    漓雪兒自然點頭說想買東西。

    於是顧楷轉身出了漓雪兒的臥室，吩咐手下弄一個銀/行/卡，然後帶著綁定的手/機/卡回到了漓雪兒的房間，幫忙把東西綁定好。

    他還特別又找了很多下人，讓那些心靈手巧的組成一個小組，每當漓雪兒下單了一個東西，他們就要在“快遞送來”的這段時間裏，把東西模仿一遍，用更加舒服安全的材料仿製出一個“公主下單買的商品”。

    這種權力，身為管家的第五季還是有的。

    不過事關漓雪兒，他還是在做好決定後，把這件事情完整地給漓母講述了一遍，得到了漓母的讚同和認可。

    之後的這段時間，漓雪兒每天穿著設計很劣質，但材料上乘的衣服上學，並且對此表現出了十分的喜愛。

    這種行為讓很多男主對漓雪兒沒有之前的追逐，顧楷也看出來了問題，他猶豫了一段時間，決定還是勸女主在外麵的時候，穿上她的那堆公主裙。

    雖然漓雪兒的異性緣慢慢減弱，但她對同性的吸引力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高——學校裏麵有很多女孩子和她交朋友，因為她們都知道了，這個看起來完美並且好像飛在雲端的公主，原來也有缺陷，原來也根本不懂得色彩和時裝的搭配。

    前一段時間，很多家族都想讓自己家裏的子弟接近漓雪兒，最好能夠一舉奪得她的芳心，讓家裏靠著全世界第一大家族漓家的力量，直接把家族地位提升一階層。

    但現在卻又有了一種新的，可能將人力資源再利用的方法。

    讓家裏的女孩子接近漓雪兒，和她聊時尚談美術，成為她的好閨蜜，再趁機尋求機會，從漓家手裏撈一點兒肉渣吃……

    本來女孩子就是用來聯/姻的，放到學校裏也隻是來鍍金，總是在學校閑著還不如再努力和漓雪兒套近乎，給家族多帶來些貢獻。

    所以，顧楷和漓雪兒一起走在路上，總有女孩突然撞上來，然後“意外”發現，她和公主穿了很相像的衣服……或者不小心跌倒在漓雪兒或者顧楷的懷裏，卻忘記了站起來，隻呆愣著看著他們兩個人的穿著發呆，“身為一個藝術家，我覺得你們兩個穿著的衣服簡直是極品”……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剛開始漓雪兒還覺得新鮮，和這群看起來很好玩的女孩侃侃而談，甚至還邀請她們和自己坐一輛車回家，但後來遇的多了，她的表情也從原本的興奮變成了不耐煩，最近幾次有女孩對著她尖叫，她都酷酷地不理會，隻甩了甩腦袋，最後仿佛霸道總裁一樣推開那個女孩，不回頭地離開。

    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

    顧楷跟著穿著黑色帶鎖鏈夾克的漓雪兒一起走進教室，現在還沒有上課，教室裏有嗡嗡的交談聲響起，大家都在興高采烈地討論事情。

    當漓雪兒推門走進教室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射了過來，在看清楚這個黑色身影的粉色長發後，眾人的呼吸都忍不住頓了頓……這種裝扮，真沒想到在現在，還會出現啊。

    如果是普通的貴族，他們還能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但這個人是漓雪兒，那麽說出口的話就需要先在心裏再組織一遍：“公主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啊！”“看起來很有個性，很棒！”“公主公主，我覺得你的這身打扮已經很完美了，但你可以再加一條項鏈，這樣一定會更美更好看……”“公主公主我會化妝，我給你畫個煙熏妝，非常搭配你的衣服……”

    然而漓雪兒對於這些奉承卻根本不理睬，隻昂首挺胸從人群中穿行過去，留下一個黑色的背影給所有仰視她的人。

    顧楷覺得係統應該是做了什麽，每天都提醒漓雪兒要端著姿態，卻不知道漓雪兒最吸引人的其實就是那種天真的性格，幾乎所有男主都是因此注意到她並愛上她的。

    顧楷跟著坐到座位上，旁邊的楊乾湊過來，小聲地詢問：“她今天怎麽了？”

    顧楷也把身子彎折了一半過去，然後斜著眼睛看了漓雪兒一眼，搖搖頭，回答：“沒什麽，就是最近開始追求美麗了。”

    “美……麗？”顧楷的回答讓楊乾有點兒茫然，他咀嚼著這兩個字，看了漓雪兒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表情也跟著仿佛吃了一些讓人受不了的東西一樣。

    “其實雪兒這種樣子也很好看啊。”考慮了一下人設，顧楷還是昧著良心補充了一句讚美的話。

    不去注意楊乾那怪異的眼神，顧楷回身和漓雪兒說話：“公主，你還在逛購物網站嗎？”

    漓雪兒低著頭，看著放在腿上的手機，應答：“嗯，又加了幾樣東西進購物車。”

    買吧買吧。

    顧楷把頭扭回來，不打算再理會她。

    剛開始顧楷也苦口婆心地勸告過漓雪兒，說她的衣服雖然有特色，但或許和她並不配……穿衣服不隻要看是否好看，更要看和自己搭配不搭配。

    漓雪兒對於他的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反正好看的衣服，人們都會異常自信地覺得一定可以駕馭。

    時間長了，顧楷也明白勸說是沒有什麽作用的，於是他打算將正確的時尚觀念普及給漓雪兒，讓她就算是換風格穿衣服，也能穿得好看。

    作為一名女主，她肯定在人格魅力方麵有超凡脫俗的地方，但顏值也一定是不俗的。

    特別是這種瑪麗蘇型女主，吸引男主的一般都是驚人的美麗……

    顧楷想到這裏，暫時中斷了和楊乾的聊天，轉而回頭看了漓雪兒一眼，思考著女主這個樣子，還會有多少男主喜歡她呢？

    他麵無表情的樣子很有韻味，雙眼裏麵似乎也有澎湃的感情在湧動，漓雪兒還在繼續逛著購物網站，什麽都沒發現，但楊乾卻注意到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抬起手戳了戳顧楷的肩膀。

    麵對著對方滿含著疑惑的臉頰，楊乾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把在心裏憋了很久的話緩緩說出口：“那個……我明天就不來上學了。”

    “嗯？”就算早就知道這件事情，顧楷還是挑挑眉頭，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你不來上學了？為什麽啊？怎麽了？”

    男孩的回答也沒有出乎顧楷的意料：“那個……我要出國了，所以今天是最後一天來上學了。”

    聽到楊乾說是要出國，顧楷的表情明顯輕鬆了一些，他彎了彎眼睛，笑著麵對楊乾開口：“我還以為你是出了什麽事情，沒想到隻就是出國啊……”他說著，回頭看了漓雪兒一眼，想著男主女主要不要說些什麽。

    但他的心情楊乾根本無法理解，他皺著眉頭觀察著顧楷的表情動作，臉上帶著有點兒愁悶的顏色：“我要離開學校了，你就沒有一點兒不舍得嗎……”

    “當然沒有，不過我們未來肯定還會見麵的，幹嘛要搞得那麽難過啊。”顧楷心裏吐槽著“當然沒有一點兒舍不得”，嘴裏卻聲情並茂地把離別的誓詞拿出來糊到對方臉上。

    楊乾癟了癟嘴，探了探身，湊到漓雪兒肩膀旁邊，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東西。

    漓雪兒正在興高采烈地翻看購物網站的東西，手指在屏幕上動得飛快，或許她彈了很久鋼琴的手速就是為此準備的吧。

    楊乾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漓雪兒，我要出國了。”

    在一個女人購物歡快的時候說話，和在男人打遊戲時在他耳邊聊天沒有任何不同，漓雪兒隻將這句話在大腦皮層上蹭了一下，然後就把它和回複一起彈了回去：“一路走好。”

    這四個字可以說是十分敷衍了，楊乾聽著感覺不到一點兒漓雪兒對他的祝福，隻覺得她這句話的態度就像是打發路邊的乞丐一樣。

    他又看了一眼漓雪兒肩膀上的黑色布料，接著定了定神，將不開心都收起來，換成了一句對漓雪兒吸引力很大的話：“我要出國了，那你需不需要我從國外給你帶東西啊。”

    他這句話的話音還沒落下，漓雪兒就猛地抬頭開口：“要！”

    其實現在女主對於購物圈的了解還很淺，但因為她的錢多，所以選擇的品牌一般都不錯。

    同時，她也認識一個詞語，叫做“代購”。

    她現在想著的就是，讓楊乾成為她的專屬“代購”，等將來她想買國外商品的時候，可以直接聯係他進行購買。

    或許她可以和楊乾交流一下他去的國家有什麽東西，然後在網站開一家店鋪，專門賣這個國家的商品，以此牟利……

    漓雪兒暢想著楊乾的用處，越想越興奮，最後幹脆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轉過半個身子，麵對著楊乾，露出了標誌性的甜美笑容：“你去國外要注意安全，平時不要自己亂走，”她歪著腦袋想了想，絞盡腦汁把記憶中的東西都說出來：“記得隨身帶保鏢，如果看到有什麽好東西可以和我分享一下，我沒出過國，對外國很好奇。”

    雖然漓雪兒說“我沒出過國”這三個字時的語氣十分平淡，但在楊乾看來，她這句話透著十分的悲涼，讓人聽著就忍不住心疼，想伸手抱抱這個女孩。

    他想這麽做，但剛微微張開雙臂，就被一隻手按住了胸口。

    他順著骨節分明的手向上看，映入眼簾的就是第五季麵無表情的臉龐。

    想起第五季對漓雪兒的奇妙感情，楊乾訕訕地把手放下來，想摸摸自己的鼻子解除尷尬，但他剛摸完就發現自己的鼻子上都是滲出的油，原本還算幹淨的手忽然變得光滑起來，讓他難受得想立刻跳起來去衛生間洗手洗臉。

    “好，我一定會的。”現在不好意思去起身洗手，楊乾隻能把整條手臂搭在桌子上，手掌自然垂落，偶爾來回搖擺幾次，似乎是想要用晃動時的微風把手指尖的油膩去掉。

    收到了楊乾的承諾，漓雪兒開心起來，關掉了正在看的購物界麵，然後找了一家知名代購網站，開始看上麵的東西。

    楊乾忍耐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去看了看上課的時間，發現隻有一分鍾後，急忙跳起來，跑去衛生間洗手洗臉。

    見到漓雪兒從原本想看看代購商品的種類風格，到後來開始沉迷於國外的各種東西，顧楷歎了一口氣，把之前就想說的東西拿出來，和漓雪兒討論。

    他拿出來的是一本時尚雜誌。

    雖然上麵推薦的風格依然有些浮誇，但至少還擁有著比較正常的審美，穿衣風格也偏向年輕，在顧楷看來，完全值得漓雪兒進行效仿。

    ……至少審美正常啊。

    這本雜誌的語言風格和內容都很吸引十幾歲愛美的女孩子，漓雪兒在被推薦了好幾本雜誌未果後，終於不辜負顧楷找尋了幾十種雜誌的苦心，迷戀上了這本雜誌，甚至還開始模仿裏麵的打扮和穿著。

    但她模仿的，都是比較誇張的造型，是她目前還完全駕馭不了的存在。

    顧楷看到漓雪兒又要選擇一大堆老媽子衣服回來，急忙把這本雜誌拿出來，吸引漓雪兒的注意力。

    看到雜誌又出了新的一期，漓雪兒表情激動，一把把這本被顧楷握在手裏的書搶奪過來，然後從扉頁翻開，認真觀看裏麵的照片和文字說明。

    她一直覺得這本雜誌裏麵的穿衣風格才是最棒的，所以在把剛填進購物車的這堆東西的外型和雜誌裏麵的對比一下後，她清楚地感覺到，剛剛選擇的這堆東西是多麽的醜陋。

    看到漓雪兒重新拿起手機，把剛剛加進購/物/車的商品又一一刪除，顧楷坐在她旁邊，小幅度地，輕輕地吐了一口氣，覺得心也一下子踏實了下來。

    這時候上課鈴已經響起，楊乾甩著手從衛生間狂奔回來，漓雪兒也在最後看了一眼雜誌封麵後，依依不舍地將其合上，一臉不情願地遞給顧楷，讓他幫忙保存。

    楊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濕手揪過一張紙巾，擦了擦手。

    在上課鈴聲響起幾秒之後，有一個精神奕奕的女老師走進來，她把懷中抱著的書放到講台上，然後伸手把它翻開，環視了一圈座位上的學生們，開口：“今天，我們要學的是第三章的內容……”

    漓雪兒很喜歡這個老師，因為這個老師特別有氣勢，雖然是女老師，但幾乎所有男生都敬畏她，一看到她陰下臉，就會自動地將雙手放端正腰板挺直，好像幼兒園的孩子一樣。

    正好女王養成係統還在發愁沒有好的例子給越發饑/渴的宿主做參考，現在正好注意到了這個女老師，它就用一種天上有地下無的口吻，將這個女老師身上帶著的女王氣質吹到了天上，恨不能直接在她腦袋頂上貼上“女王”兩個大字，讓漓雪兒觀摩學習。

    現在漓雪兒也已經做了許多任務，得到了不少的虛擬貨幣。

    但係統說，現在的獎勵都是不足一提的，去商店也買不了什麽東西，等到她的女王等級越來越高，後期完成的任務，每一個都會獎勵她大量的虛擬幣，可以購買很多道具。

    雖然很想立刻就滿足要求打開係統商店，順便買幾個裏麵的商品，但係統的解釋漓雪兒也接受，畢竟在她看來，之前完成的任務真的都不算特別厲害，就算沒有係統指引，她自己也能很快做到。

    現在她用一隻手撐著下巴，側著腦袋看著正在講台上講課的女老師，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漓雪兒覺得她就是自己前進的動力。

    在對老師持很大好感的時候，這節課過去得也是非常的快，漓雪兒覺得自己還沒做什麽，下課鈴聲就已經想起來。

    她趕快拿起課本，在上麵圈了幾個比較難的地方，然後追了上去。

    楊乾把下巴放在桌子上，雙手自然垂下，看著漓雪兒的動作，懶洋洋又有些失落地說了一句：“你看，我都要出國了，她還是一點都不關心我。”

    顧楷搖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什麽。

    漓雪兒剛興高采烈地回到教室，就有一個女孩湊了上來，舉著手機要給她看一樣東西。

    這東西估計是衣服或者裝飾品，因為漓雪兒原本無趣的表情在看到屏幕之後，驀然生動，讓人看著心情也愉悅起來。

    這個女孩是比較早抓住漓雪兒時尚機遇的人，和漓雪兒的關係也還維持得不錯，她過來說話，漓雪兒也能稍微緩和下臉色，轉頭看著她，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公主，你看這是我剛剛看到的衣服，我覺得很好看，您覺得呢……？”她一麵伸手撥弄著屏幕，來回翻動著照片，一麵悄悄抬頭小心翼翼地注意著漓雪兒的表情，爭取能夠把話說進公主的心裏。

    這個女孩對漓雪兒的審美還有些微的了解，拿上來的衣服也是比較符合大眾審美的，所以並不擔心漓雪兒不喜歡。

    果然，漓雪兒看到了這件衣服，眼神明顯地亮了起來，急忙招手讓女孩和她一起去前麵的座位討論問題，根本不再理會顧楷和楊乾兩個人。

    楊乾看到漓雪兒回來，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就看到她的注意力再次被人吸引走。

    他怔了怔，還是閉合了嘴唇，扭頭看向顧楷：“我出國其實不是去留學，而是回家……我的母親是外國人，她之前來中國出差，和父親認識，生下了我。”他把眼神放空，看樣子是把顧楷當作了接收熱烈情/感的深/夜主播：“不過過了一年，她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國家，而且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和我聯係過。”

    這種類似於喪母的經曆在男主身上出現，顧楷並不覺得稀奇，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力氣大了許多，像是要把信念傳遞給這個憂傷的男孩，讓他能夠勇敢堅強下去。

    楊乾從肩膀上把顧楷的手扯下來，然後用雙手握住，來回揉捏了幾下。

    隻可惜，他剛摸了兩下手掌，手掌的主人就把它收了回去。

    顧楷看了看楊乾的雙手，覺得剛剛的一幕gay裏gay氣的。

    把手抽回來之後，顧楷用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抹了抹這隻手的手掌，臉上沒什麽表情，隻看著楊乾，也等待著他接下來要說的內容。

    “我不知道父母之間有什麽矛盾，也不想知道……”楊乾頓了頓：“父親從來不會和我提起我的母親，仆人也都不說這個人，在我生活的十多年裏，母親這個詞匯好像不存在一樣。”

    他的聲音慢慢低沉下來，但在某一刻，又忽然有種異常的情感隨著吐露出的字句迸發出來：“但是，一個月之前，我的母親忽然找到了我，她說她得了很嚴重的病，身體出了問題，需要一個繼承人。”

    “她隻有我一個孩子，所以她隻能把我找回去，培養我，讓我成為她的接班人。”楊乾沒說她的母親是個什麽樣的存在，但語氣中仍然充滿了壓力，就算是對原著一無所知的人，也能明白楊乾的母親一定是個很厲害的人。

    “我現在很茫然……”楊乾說著，歎了一口氣，又歎了一口氣，原本少年挺直的後背，也隨著這幾聲歎息，慢慢佝僂起來。

    “我相信你，你可以做得很棒……”顧楷回憶了一下原著的劇情，接著用堅定的語氣看著楊乾，把話語又重複了一遍：“你可以做得很棒，可以比你的母親還棒。”

    或許是顧楷的語氣太篤定，楊乾的眼睛微微睜大，過了幾秒，他用力點點頭，說：“嗯！”

    漓雪兒和那邊的女孩子交流完了她們的時尚，坐回到座位上等待著下節課開課。

    這時候顧楷的終於找到了時間和機會，把楊乾要離開這件事和漓雪兒正式說一遍。

    就算楊乾是注定的男主，女主也要對他稍微好一點兒，才能讓他在從男孩變成男人的過程中，腦海中總有一個女孩子值得留戀。

    漓雪兒難得地沒有把大部分心力都放在“女王”和“時尚”上麵，聽到顧楷說楊乾明天就要離開，她的表情明顯停頓了一會兒，接著眼角眉梢就都顯現出了無法形容的驚訝之色。

    但這種驚訝，從男人的角度看起來，有一種柔軟而純真的美，看著就讓人忍不住心頭一動。

    沒想到一個談得不錯的朋友就要離開，漓雪兒急忙轉過身看著楊乾，急切地詢問要去哪裏、生活會怎麽樣一類的事情。

    可楊乾把這些東西都已經差不多和顧楷說了一遍，此時再說就沒有興/致了……這種感覺，就和很多男人會出現的“賢者時間”差不多吧，爽/快過了，就沒有再努力的欲/望了。

    於是，楊乾隻隨意回答了幾個問題，就結束了和漓雪兒的談話。

    不過，漓雪兒的很多關心和問題還是充分表現出了真情實感，楊乾聽著聽著，嘴角忍不住微微揚了起來，伸手摸了摸漓雪兒淺藍色的頭發。

    “謝謝你。”他說。

    .

    漓雪兒剛回家沒多久，皮膚上就突然出現了一大片的膿包，這些膿包長得醜陋無比，如果不小心被碰破了，還會有黃色的膿液留出來，在漓雪兒雪白細膩皮膚的襯托下，看著愈發惡心。

    漓家一家人都守在了漓雪兒床邊，看著形容憔悴的小公主，每個人眼裏的關心都凝成實體，滿滿地溢了出來。

    漓雪兒倒是沒覺得有多難受，她隻是暈乎乎的，偶爾在閉上眼睛半夢半醒間，隱約還會聽到耳邊有人在爭吵，雙方的聲音她都覺得有點兒熟悉，但她剛要仔細辨認，這聲音就突然消失不見，與此同時，她也不由自主地陷進了更深層次的睡眠中。

    其實她隱約的感覺沒錯，在她的腦海中，的確有人在吵架……不，應該說是一人一係統。

    馮嘉和係統正在爭執著到底應不應該給漓雪兒下毒藥的問題。

    “你們這是打草驚蛇，女主得了怪病，沒有人能治，但這時候有個神醫橫空出世，把病治好，也得到了這家人的尊敬……”係統用平板地聲音說著前麵這段在小說中經常出現的劇情，最後用合成的聲音盡量感情充沛地指責了一聲：“這也太俗氣了吧！”

    麵對係統的質問，馮嘉也毫不示弱地回回去：“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同理，不管方法是不是被用爛了，隻要還有用處，就是好方法。”她還做不到像係統那樣不喘氣就能說一大長段話，所以說了幾句後，她停下來喘了幾口氣，然後繼續冷冷地說下去：“而且我們需要盡快把這個知道係統問題的人處理掉，不管這個人是誰。時間對於我們來說很寶貴，隻要能盡快找到這個人，我們可以不擇手段。”

    係統剛發出了一個音調，就被馮嘉再次打斷：“一個低端世界和一個知道係統秘密的人比起來，不值一提，我們已經向上級請示過，如果真的無法解決這個人，我們可以把這個界麵處理掉。”

    馮嘉的回答鏗鏘有力，特別是還有上級的批示，係統遲疑了很久，都沒有再說什麽，最後隻是歎了一口氣：“唉，怎麽這麽快呢，我還想多玩一段時間的養成遊戲。”

    係統的這個回複裏麵帶了點兒遺憾和服軟，馮嘉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但隨後她又想起來了一件事，她停下笑聲，側著腦袋想了想，向這個係統提議：“你應該是離開最初的宿主一段時間了，而且經曆的事情比較多，現在你已經擁有了不錯的智慧，在這個任務完成後，可以申請升級為任務者。”

    馮嘉的這個提議係統從來沒聽說過，它再三確定了這個消息的正確性，打算去申請一下這種事情。

    作為一個已經出現明顯自主意識的係統，它完全可以從輔助宿主完成任務變成自己獨自完成任務。

    在維護局，這種係統的待遇非常的好，因為係統做任務的時候，不會投入感情，很少產生事端，而且還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係統，省了一份人力。

    和馮嘉他們把接下來的行動計劃清楚，係統先努力把漓雪兒腦海中的迷霧祛除掉一部分，然後用一種十分焦急的語氣對她說：“你這個病很難治啊！估計你就要死了，我很難再找到下一個宿主了啊……”

    它話裏的弱點太明顯，就算漓雪兒還迷迷糊糊的，也還是抓住了係統的話：“我死了以後你也很難再找到下一個宿主了，還是努力救活我吧，我幫你完成任務。”

    漓雪兒這麽配合，讓係統心中暗喜，但它表麵上還是一副愁苦焦急的樣子：“可我也沒什麽能量了，要是想治好你，我可能就要沒有能量維持運行了……”在漓雪兒腦海裏自言自語了半天，係統的聲音又忽然加大：“對了！我雖然沒有足夠的能量治愈你，但你的病症也不是不能治，隻是能治的人不願意來……我給他施加些能量，讓他過來幫你治病。”

    作為從小被嬌寵著長大的小公主，漓雪兒一直都是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從來沒有擔心過其他的事情。

    但在現在這一刻，她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感受著身下柔軟的床單，耳邊回蕩著醫生說的話，在這一刻，她終於清楚地意識到，原來她離死亡，這麽近。

    在聽到係統說，可以治好病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心也鮮活地跳動了一下，緊隨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驚喜和快樂，這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是她過去十幾年來從未體驗過的存在。

    她從暈眩中睜開眼，把想說的話斷斷續續地說給父母聽：“我……剛剛……做夢……夢到……有人……過來……來給我治病……”

    漓父漓母因為漓雪兒的事情整天皺著眉頭，眉心已經出現了一道刻痕。

    他們的眼底也都是藏不住的紅血絲，它們攀爬在一起，就像是某種密集生長的紅色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