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ACT1·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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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被暴風雨隔絕出的一方天地裏,仿佛正在上演最荒誕不羈的戲劇。

    演員粉墨登場,一個無助倉皇,一個驚訝迷茫。

    少年的求助聲帶著巍巍的顫音,既低且軟,被昏黃的火光搖曳到漫長,漸漸染上綺糜的光。

    “……嗚,好難受……身體變得好熱,下麵也變得好奇怪,難受。”

    楚歌一生中從沒遇到過這麽尷尬的場麵。

    他的嗓子像被人掐住了,一個字符也逃脫不出來,嘴唇動了動,隻有破碎不堪的音節。他狼狽地背過身去,轉頭麵壁,強迫自己不去看火堆那邊淚眼朦朧的少年。

    然而他能逃避掉畫麵,卻逃脫不了聲音。少年低低的嗚咽聲仿佛響徹在他耳邊,怯怯的,乖乖的,宛如離巢受傷的小獸,拖著可憐兮兮的傷腿,獨自在曠野裏壓抑而委屈地呻|吟。

    楚歌不得不逼著自己飛燒的頭腦冷靜下來,他隻差用雙手捂住耳朵:“不,別多想,你並沒有生病。”

    他的回答不可謂不堅定,一字一字堪稱擲地有聲,散落在這方天地裏,卻沒有收到任何預想中的效果。

    嗚咽的小獸哭泣得更加傷心了:“……你是在安慰我嗎,不用這樣的。我,我可以理解,其實,這就是絕症的吧……”

    他不知道有多少的委屈與難過,雪白的小臉盈滿水光,大滴大滴淚水滾落下來,啪嗒有聲。

    楚歌這兩天幾乎說不清被他哭了多少次,然而就算再多次,少年這樣傷心又無助的樣子也依舊招架不住。他試圖辯駁:“不,這並不是絕症,你不要擔心……”

    方燭仰起了頭顱,水光盈滿眼眶,他望著楚歌背對的身影,哽咽道:“是嗎?我不信,一個字也不信……我親眼看到的,你總是生這個病,雖然你說很快就會好,可從來沒好過。”

    楚歌:“………………”

    他的臉頰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地刮了一巴掌,又仿佛被人拖到西伯利亞去,在冰天雪地裏凍得完全僵固。

    糟糕的是不知道是否因為言語的刺激,他的身體甚至有抬|頭的趨勢。

    楚歌難堪地將頭顱抵靠在山壁,仿佛要借助冰冷的泥土來讓自己清醒。

    係統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饒有興趣地給他翻譯:“明白了嗎?人家就是在控訴你,天天都硬!”

    楚歌:“………………”

    係統感歎道:“看你做的好榜樣哦!”

    泥麻痹李曼成,你個騙子無賴人渣,坑死勞資了!

    背後有一道目光如影隨形揮之不去,楚歌如芒在背,無比艱難地組織詞語:“我想我應該告訴你,這並不是絕症,隻是人體的某一種生理反應。”

    “是麽?”

    方燭低下了頭顱,少年緊抱雙膝,任由淚水打濕了褲管。他抽泣著,想要控製住自己的嗚咽,卻完全沒有辦法,最終哭泣道:“……不用的,你不用騙我。我都知道,我能夠接受的……”

    潛藏於深處的陰翳浮上心頭,方燭反而渾身輕鬆,他凝視著不遠處的背影,就像看到了整個世界:“隻不過是死掉而已,沒有關係的……”

    .

    楚歌無比痛恨自己先前撒了那麽拙劣的一個謊話,以至於眼下欺騙的泡沫越來越大,找不到任何辦法挽回。若果他不因為自己的私心作祟早些告訴方燭這是男孩子身體正常的反應,也不至於變成眼下這場麵。

    ——雞同鴨講,說也說不清。

    方燭垂眸,慢慢地說:“能夠在死前遇到你,真的很開心。”

    楚歌一句話都沒有說,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語言是多麽的蒼白無力。沒有辦法回答,他隻能閉緊自己的嘴巴,等待方燭的話語。

    或許隻有方燭經曆時間,知道這並不是絕症,才能與他交流。

    下一刻,楚歌就聽到了足以將他靈魂都給炸成豆腐渣的話語。

    方燭抽噎著,小小聲地說:“……是因為我要死了嗎?所以上帝聽到了我的祈願,讓我在夢境中也能見到你。”

    宛如一個重磅炮彈在周身炸開,楚歌深陷泥潭,再無逃脫之法。他想起來方燭夢醒時潮紅的麵頰與水潤的眼眸,還有現下無可辯駁的身體變化,整個人都要當機了。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這是什麽顏色的夢境:“我一直在你身邊。”

    “可是我能感覺到……你其實,並不太想搭理我。”

    方燭仰頭,黑白分明的眼瞳裏寫滿控訴,又蒙上一層名為難過的水光,泛起悲傷的漣漪。

    楚歌轉頭,恰恰將之收入眼底。他震驚於少年敏銳的感知力,但此刻除了反駁沒有別的選擇:“我沒有。”

    “喔,臨死之前,你能騙一騙我,我也很開心了……”

    方燭低低應著,唇角拉開弧度,豈不知這樣的笑容,幾乎比哭泣還要難堪。

    楚歌看在眼裏,心力憔悴:“我沒騙你,你不會死的,相信我。”

    方燭輕聲道:“你總不能騙我,吹一吹就好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難堪的沉默籠罩了整個山洞。

    許久後,楚歌艱難地說:“你摸一摸就好了。”

    哭泣裏方燭輕輕地喘|息,淚濕的麵頰上寫滿了無助:“你教我。”

    楚歌說:“你自己可以的。”

    但不管他怎麽說,方燭依舊隻有固執的一句話——

    “你教我。”

    .

    最後怎麽解決的楚歌不想回憶,他隻知道他強行頭磕沿壁讓李曼成冷靜下來。事情過後他去存的清水裏洗了三次手,用力之大足可以將手上的皮膚禿嚕掉。

    當他的雙手第一次撤出清水後,整個手背都是紅通通的顏色,也不知道是運動的……還是搓的。

    係統試圖安慰他:“同性之間互相幫助是正常的。”

    楚歌麵無表情:“哦,需要我幫你也來一發嗎?”

    係統:“……不用了,ai是沒有性別的呢!”

    楚歌一個字也沒有聽到。

    他的腦子煙花似的炸了。

    亂流穿梭過他的腦海,帶起一片片沉渣,磕了沿壁的後腦勺隱隱的疼,楚歌不得不捏緊池壁,才能勉強穩住晃動的身體。

    他今天一天仿佛走過了過去二十多年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  鳴謝東野、coleen的地雷23333

    放假基本摸不到電腦,端午結束後會恢複字數噠●e●

    2017.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