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ACT1·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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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方燭把門給打開了, 楚歌聽到門口有人在說話, 那聲音一開口他就認出來了,是他的便宜姐姐李曼蓮。

    李曼蓮不知怎的,喊人的嗓音透著點驚訝:“方燭?”

    楚歌抬頭往門口望, 然後就發現方燭居然也沒披上衣服, 赤|裸著上身就去開門了。這個動作不禁讓他陷入了沉思:“穿上一件衣服很費時間嗎?還是說他覺得裸著更好看?”

    係統說:“顯然是為了一會兒更方便。”

    楚歌有點好奇:“方便嘎哈?”

    係統說:“方便進行剛才沒有做完的事情啊。”

    楚歌:“………………”

    那邊廂門口的對話還在繼續, 李曼蓮似乎在笑,銀鈴般嬌俏, 說:“怎麽, 不方便請我進去嗎?”

    方燭隻回了三個字:“不方便。”

    於是清脆的笑聲立刻卡住了, 像被活生生塞了回去一樣。

    楚歌發現方燭還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對於他的便宜姐姐沒有任何區別對待, 雖然語氣聽上去還挺客氣,但內容從裏到外都明晃晃的寫著冷淡。方燭手撐著門把, 沒有一點要讓開的意思:“有什麽事情嗎?”

    那口氣簡直裏裏外外都寫著自己非常忙請勿打擾。

    楚歌以為按照李曼蓮驕矜的性子, 肯定一甩臉子就走了,沒想到他的便宜姐姐還站在門口, 好聲好氣地說:“這事兒你還真的推不掉……你要的營養液到了, 你總得去看看吧。”

    方燭神色冷淡:“你們驗收合格了就可以,我不挑。”

    李曼蓮搖頭:“可別……我們可不知道你的標準是什麽, 萬一我們覺得可以, 你覺得不合格,那就不好了。”

    她話裏的意思,總之是要讓方燭出去看看, 但方燭顯然對此並沒有什麽興趣。兩人在門口僵持了一會兒,最後以方燭的退散告終,他朝李曼蓮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會去,然後關上了門。

    楚歌見狀連忙縮回了被窩,但是一舉一動已然被方燭盡收眼底,方燭無奈的笑了笑,掀開了被窩,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楚歌看著他不緊不慢的穿上衣服,猶豫了一會兒,小聲說:“我可以一起去嗎?”

    方燭動作一頓,轉身看他,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想帶你去,隻是外麵很亂……你隻有待在這裏才是安全的。”

    “哦。”楚歌失望的垂下了頭,心想,其實方燭這是一點都不想帶他出去的吧,就好像想把他一個人關在這裏,不讓他走出外界一步。

    方燭見不得他垂頭喪氣的樣子,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撫道:“等我們過了這一段航線,我就帶你出去看看。”

    楚歌應了,目送方燭關上了門,自己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有點困了。

    係統原本還想勸他爭取一下的,見他上眼皮和下眼皮又開始打架,有一點無法理解:“你不是要抗議被人身囚禁的嗎?”

    楚歌腦子已經徹底犯困了,打著嗬欠說:“睡覺睡到自然醒,提著燈籠也找不到……挺好的,唔……”

    然後就真的卷吧卷吧被子縮進去了。

    對於宿主的心大,係統也是無話可說的。這點空閑時間還不夠他看一集《ai的名義》,係統老老實實地守著,過了會兒自動上線了叫醒服務,說:“起來了,幹活兒了。”

    楚歌正是將睡未睡的時候,整個腦子都迷迷糊糊的,完全醒不過來,被係統強行搖醒簡直是生無可戀,整個人都處於思考人生究極三大問的呆滯中。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反應過來,說:“統子你嘎哈呢,你信不信我讓你好看啊。”

    係統說:“……我隻知道你再不醒,你姐就要你好看了。”

    臥槽?李曼蓮不是帶方燭去驗貨檢查營養液了嗎,怎麽突然會跑到這裏來?

    楚歌覺得挺鬼扯的,但出於謹慎他還是小心翼翼將眼睛虛開一條縫,沒想到他的便宜姐姐真的就站在床邊。李曼蓮斜挑起眉毛,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裏不知道是嘲諷還是憎惡什麽的。

    雖然楚歌不怕她,但是和她對上還是挺麻煩的,他想了想,用了最簡單的一個法子——裝死。

    這招他不知道用得有多麽純熟,可惜李曼蓮壓根不吃這套,語氣跟小刀子一樣,嗖嗖的戳人:“別裝睡,我知道你醒著。”

    楚歌發誓將裝死進行到底,李曼蓮打量著他,眼裏寫滿了鄙夷:“怎麽,攀上高枝兒了,就以為自己飛上天了?我告訴你,你怎麽飛上去的,就怎麽滾下來,再怎麽樣也改不了是個下|賤胚子。”

    楚歌沒跟她說話,他轉身就去找係統告狀:“統子,她說我是個下賤胚子。”

    係統說:“她胡說的你別信。”

    戰友的安慰讓楚歌感動到哽咽:“統子,你真好!”

    係統說:“畢竟你是人渣胚子,怎麽能混為一談呢。”

    楚歌:“………………”

    他感覺胸口被插了兩刀,痛到不能呼吸,麻木的睜開了眼睛,就看到他的便宜姐姐趾高氣昂、唾沫橫飛,還有一滴可疑液體好死不死正向他飛來。

    這簡直是要了人的老命,楚歌整個人都毛了,他眼睜睜的看著唾沫飛來,還好係統眼疾手快,迅速的操控他翻身滾下了床,結果力度沒掌握好,砰的一下子摔在了床頭櫃上。

    以李曼成痛覺神經的敏感程度,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楚歌縮在櫃子角,幾乎控製不住眼淚向下掉。腰部跟斷了一樣,全是麻木的疼。

    李曼蓮瞧著他淚眼朦朧的模樣,哼了一聲:“怎麽,怕了?”

    楚歌很想身體力行的告訴她自己到底怕不怕,結果係統在一邊涼涼的提醒他注意不要崩人設,楚歌瞬間就蔫了。

    李曼蓮遠遠的望著他縮在那裏,跟個鵪鶉似的,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再想想先前方燭開門時裸|著上身,哪裏還想不出來他們之前在做什麽,語氣便愈發尖酸起來:“我的好弟弟,你可真夠行的,把你媽的本事學了個十成十。你媽當年仗著一張臉就知道勾|引男人,生了個兒子,別的什麽都不會,也就隻學會了勾|引男人……”

    楚歌有點生氣:“統子,他罵我勾|引男人。”

    係統說:“沒事,她說的不對,你還哄|騙女人。”

    楚歌:“………………”

    他自從來到這裏有交集的妹子都隻有李曼蓮一個,把李曼成的風流花心事兒安在他腦門真的講得通?

    楚歌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他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登時眼裏疼出兩汪淚,可憐兮兮的說:“你是誰?”

    李曼蓮:“……你裝什麽裝!就算你滾出了李家,連我都不認識了嗎?!”

    楚歌顫抖著說:“李家……那是什麽,你可以告訴我嗎?”

    係統欣賞著宿主的演技,點評說:“我發現你哄|騙女人的演技還挺不錯的。”

    被現場抓包的楚歌:“………………”

    .

    李曼蓮完全不敢相信他聽到了什麽,她死死的盯著眼前瑟縮的少年,在他眼裏隻能看到驚訝、疑惑、害怕、彷徨……諸多情緒紛雜著湧過,但沒有一種代表著憤怒。

    他忘了?

    這個猜測劃過了腦海,李曼蓮陡然想起來,當初在那個小鎮上偶遇的情景。那時候,她的這個便宜弟弟也是神色如常地掃過了她,就好像她真的隻是個陌生人。那時候她以為李曼成是有自知之明、不敢上前自取其辱,而眼下告訴她,這是忘了?!

    多麽滑稽而又可笑。

    李曼蓮大步走到了他身前,這個動作讓楚歌愈發瑟縮了起來,恨不得將自己縮到床底下去。這個怯懦軟弱的反應正與李曼蓮的記憶一般無二,但是他的眼神,又明明白白的寫著陌生。

    她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雖然嫌棄這個弟弟,但沒想到他居然成了個傻子。李曼蓮踢了他一腳,語氣滿懷著質疑與逼迫:“你真的什麽都忘了?”

    楚歌害怕得都要將自己身體縮成一團了,他連自己的頭都不敢抬起來,努力朝床沿靠著:“……我不知道。”

    李曼蓮冷冰冰的打量著他,似乎在評估著這句話的可信程度。

    “你……是不是認識我,知道我是誰?拜托你,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的家在哪裏?”

    家?

    李曼蓮下意識就想要嘲笑,然而不知道因為什麽,那些字眼難聽的諷刺都沒有說出。

    或許是因為他看上去真的太可憐了,隻能是這麽個原因,她還沒有到嘲諷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腦子也不清醒的傻子的地步。

    楚歌身體哆嗦著,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問:“你叫我弟弟……你是我的姐姐嗎?”

    這個詞語讓李曼蓮的神情瞬間凝固了,她臉上出現了嫌棄、憎惡、嘲諷等諸多神色,在觸及到少年期盼的眼眸時卻微微一頓,竟然有些微妙的複雜。但是那個神情很快就淡下去了,她的神情化作了徹頭徹尾的不屑。

    “姐姐?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配這樣叫我?”

    像是要發泄內心的憤怒,她抬腳就踹在了楚歌身上,力道之大,讓楚歌頭砸在床沿,劇烈的咳嗽起來。針紮的劇痛在腦海蔓延,仿佛有什麽侵入了他的意識海,與之同時還有一聲遲疑且低緩的重複:“姐姐?”

    入侵的精神力驀地停住,像遭遇了洪水猛獸,慌亂不及的退去。

    房門不知道何時打開,一個人影靜靜的立在了門口。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聽了多久,此刻站立在門前,用古怪而壓抑的語調說:“姐姐……你是他的姐姐?”

    李曼蓮慌忙的撤回了腳,強行鎮定的說:“我不是。”

    方燭靜靜看著她,漆黑的瞳眸一片晦澀。

    李曼蓮掐了掐自己掌心,努力使自己平複下來。她想了想,發現自己否認的並沒有錯,於是強行壓製著恐懼說:“從他自己離開家族的那一刻開始,就和我們徹底沒了關係……我早就不是他姐姐了。”

    她以為方燭會發怒,用可怕的精神力進行禁錮,然而什麽都沒有發生。四周沒有任何精神風暴湧動的跡象,方燭甚至還笑了笑:“說的很對……你不是他的姐姐,也挺好的。”

    是李曼成不需要李家,還是李家不需要李曼成……這裏麵的區別可就大了。

    李曼蓮直覺不太對,她想要再解釋幾句,比如李曼成的母親是怎樣一種倒貼的女人,李曼成這個人又是怎麽來到了李家,又怎麽灰頭土臉的被趕了出去。然而她才剛剛開了個頭,就被方燭給打斷了。

    逆光的臉廓冰冷而又漠然,明明白白表示了三個字:“不需要”。

    他對李家的家事沒有任何興趣,就好像他在意的隻有被趕出李家的那個人。

    李曼蓮瞧著他神色,忍不住大喊道:“方燭,你不知道,他根本就是一個上不了台麵的……”

    她的話沒有說話,餘下的字眼被卡在了嗓眼中,就好像有一把被抽掉了鑰匙的鎖鏈,牢牢的鎖住了她。

    李曼蓮得到了來自於主人的驅逐,再不甘都隻能狼狽退卻,沒有人在意她的消失,也因此錯過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恨。

    方燭俯下身,向著瑟縮在床沿的少年伸出了手。

    他說:“楚歌,我回來了。”

    仿佛隻是眨眼的一瞬,又仿佛是天塌地坼般遙遠,許久之後,顫抖的手指終於搭了上來,被他牢牢握在掌心。

    他一寸一寸摩挲過掌心裏的手,從微涼的指尖到修長的指節,再到柔軟到不可思議的掌心,燈光下淡青色的血管曆曆在目,這隻手蒼白到近乎透明。

    他依舊記得當初的溫度,是雨夜裏唯一的溫暖。

    當初在山洞裏那番不動聲色的打探,還有刀疤臉彈完中的話語,一字一字浮上心頭。

    強硬的兄長,薄情的姐姐,完全忽視他的父親,早已去世的母親……每一個身份,都一一對應。

    他早應該想到的,也早就該明白的,當初告訴他的那個名字,徹徹底底就是個假名。

    是壓根不願意告訴一個危險的陌生人,還是懷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究竟是忘記了,還是……不願意想起來?

    淺淡的黑霧從眼底升起,最終化作了一個若有似無的笑意,莫測到令人心驚。

    沒關係。

    想不想的起來都可以。

    .

    方燭凝視著眼前人,低聲問道:“你很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嗎?”

    楚歌的回答果斷而又堅決:“不想。”

    這樣堅定的拒絕就好像某種信號,方燭執著他的手,眼眸在耀目的白光裏模糊不清。

    半跪著的少年垂下了頭顱,默然的看著被自己握在掌心裏的那隻手。晦暗的目光停留在中指上的銀星砂指環,仿佛在質問,仿佛又隻是在無聲歎息。

    他收緊了自己的手:“為什麽呢?”

    楚歌輕輕的搖了搖頭:“我有你就足夠了。”

    他將臉頰埋入了溫暖的掌心,也因此,徹底錯過了眼底彌散的黑霧。

    作者有話要說:  並沒有小人跳舞,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傷

    湯挺鮮的,就是菌子怎麽咬也咬不動

    哭唧唧qw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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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