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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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說了半天,你還是沒有告訴我, 你姓甚名誰。”江雲賦還沒有忘記這茬, 看來是非要刨出易邪的根底不可了。

    易邪糾結了一下,他一開始不知道江雲賦的身份而說了謊話, 現在再實話實說似乎也不太好。況且還有江家跟邱家之間的那點齷齪在其中橫著,易邪也不知江雲賦知不知道這些,萬一人家老爹囑咐過他, 以後行走江湖的時候見到老邱家人就往死裏揍呢?那他豈不是撞在人家刀刃上了?

    “怎麽?你該不會記不起自己的名字了吧?”江雲賦挑眉問道。

    這小子嘴怎麽這麽欠啊!易邪心中對江雲賦的惡感上升了一點,當下就拋去那點猶疑,道:“我叫郝正。”

    江雲賦蹙起眉頭, 一副在思考有沒有聽過這人名的樣子, 但是他的嘴角卻是放鬆的, 代表他並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易邪看著眼前這個人有些發愣,然後忽然甩了甩頭,剛才他一不小心就用邱銳之的習慣來揣測江雲賦了, 因為不得不說,在這個表情上江雲賦已經達到了和邱銳之神似的地步, 而非隻是皮囊上的相像。

    但是他還是沒有我的之之帥, 易邪暗暗握拳想道, 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緒,他又重新抬頭看向江雲賦。

    而江雲賦那雙比邱銳之要稍淺上一些的眼珠微微轉了轉,不經意地掃過易邪的臉,眼底有一點莫名的小情緒。

    易邪心頭一動,他眯起眼睛, 差不多心裏已經明白了,這江家小子一看平時就是個浮躁的,就算從他姑父那裏聽過幾個江南那一帶商人的名字,也未必記得住,更何況所有的?估計也就是做出個樣子詐詐自己罷了。

    想通了這一層,易邪主動笑問道:“怎麽樣?你聽著可耳熟?”

    江雲賦低垂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他的輪廓細看之下要比邱銳之柔和許多,但這不表示他就是個容易說服的人。在易邪揶揄的表情下,江雲賦仍未露出半分狼狽的痕跡,顯然這點刁難還不足以讓他罷休。

    “你一個雙兒的名字我怎麽會聽過?”江雲賦不屑道:“你夫君的名字呢?”

    這小子倒是找了個好理由,畢竟除了武林中人不在意這些,一般雙兒的名字是不能讓人隨意知道的,而眼下易邪編的身份可不是什麽與武林有關的人士,隻是商人而已。

    但這也難不倒易邪,他既知道了江雲賦是虛張聲勢,也幹脆做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瞎編道:“我夫君姓錢。”

    江雲賦等著他的下文。

    “叫錢多。”

    “........”

    江雲賦頓時露出鄙視的神情。

    “你家裏的孩子是不是叫錢好掙?”江雲賦問道。

    易邪驚訝道:“你怎麽知道?”

    “你他媽的在耍我,你當我聽不出來?!”江雲賦直接一個跨步走到他近前,對他吼道。

    易邪立刻捂住耳朵,頭往後仰了仰,等他吼完了,才睜開眼睛拿下手,故作嫌棄道:“你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怎麽張口就是這種粗鄙之語?”

    說完就‘柔弱’扶著腰道:“叫我腹中孩子聽了怎麽了得.......”

    要是邱銳之在這裏,肯定會不以為意地說‘他懂什麽?’,而小江顯然良心還在肚子好好安放著,沒有被狗吞了,他聽了易邪的話,臉上稍露出不自然的表情,後退了兩步。

    “我沒有冒犯的意思......”江雲賦有些懊惱,眼前這個少年太過能言善辯,並且在如此詭秘的死城中遇到他這個強他百倍的男人卻絲毫不慌亂,並且在兩人不對等的體力之下,依然跟他在談話中不落弱勢,乃至讓他一時也忘了其是個有孕在身的雙兒,而舉止逾越了......

    但正因為這樣,這個雙兒才更顯的格外可疑。

    “但是我的底細既然你已經知道個清楚。”江雲賦道:“你是不是也該跟我說句實話?”

    “好吧......”話說到這個份上,在繼續堅持這一套唬人的話似乎有點不太識相了,但易邪仍舊不想跟江雲賦暴露自己和邱銳之是夫妻的事情,不管江家有沒有這方麵的忌諱,但在邱銳之不在他身邊的情況的下,他還是小心些吧.......

    “我來這裏並非是為了躲避仇家。”易邪隱去了身份的問題,直接說明來意道:“如你所見,我有孕在身,孩子卻因一些緣由而.......不太對,如果要堅持生下這胎,我怕是也會在生產之時血崩而死,所以我來此處是為了尋一樣東西,能夠保我們母子平安的的東西。”

    “是....什麽樣的東西?”江雲賦突然顯得有些緊張。

    易邪看他這樣,心裏忽然也有點打鼓,我靠,該不是這麽巧碰見了同行吧?難不成這小子也是來尋鏡桑花的?

    “呃......”易邪觀察著江雲賦的反應,小心翼翼道:“是....是一朵花。”

    江雲賦顯而易見的鬆了口氣。

    易邪也同樣跟著鬆了口氣。

    過了片刻,江雲賦放下心後繼續問道:“就你一個人?你的夫君呢?”

    易邪的表情一下沉重起來:“我剛才跟你說半路遇到截殺,馬車受驚,我.....和家人失散是真的......”

    “..........”江雲賦難得保持了緘默,這麽說來,這個雙兒的丈夫豈不是......江雲賦不知道易邪的夫君是何許人也,隻是以一般人的角度去揣測,如果未帶護衛,而對方又是有備而來的,那這個雙兒的丈夫多半已經殞命了。

    易邪也沉默不語,他心裏沉甸甸的,但是跟江雲賦想的卻稍有不同:比起自己夫君的安危,他更深深地怨念邱銳之在此刻居然不在他身邊。

    “節哀吧。”江雲賦手抬到了半空想去拍拍他的肩膀,卻又突然想起易邪是雙兒,這樣子似乎有些不妥,於是又有些無所適從的收回了手。

    易邪:“..........”

    易邪聽江雲賦這句節哀倒是帶著真情實意,但是怎麽就那麽刺耳呢?

    他張了張嘴,剛想反駁兩句,身後就傳來一聲‘嘩啦啦’的水聲。

    易邪一驚,眼神頓時就掃過去,江雲賦卻好像全然沒有察覺似的未回頭看一眼,麵不改色的往前走去,經過易邪身邊的時候,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這裏不是閑聊的地方,我們還是往前邊走邊說吧。”

    易邪連忙跟緊他,聽見後麵似乎又傳來輕微的劃水聲,易邪忍住沒有回頭,低聲問江雲賦道:“那是什麽動靜?”

    “是水裏的魚。”江雲賦目視前方,輕聲道。

    “魚?”易邪怪道,隻是魚的話,用得著這麽緊張嗎?

    “不是普通的魚,我在這死城待了不短的時候,總能感覺這東西跟著我。”江雲賦道:“它很聰明,而且個頭很大。”

    個頭大可以理解,但這‘聰明’你究竟是怎麽推斷出來的?易邪尋思著,又拽拽江雲賦的衣袖好奇問道:“誒,老弟,聽說你一個多月前就跑出來了,那你在這地方多久了?”

    “這破地方別提日出日落,連道光都看不見,我也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了,但是.....”江雲賦不著痕跡的拉回自己的衣袖,然後露出和他年齡不相符的深沉道:“我想大概有二十多頓飯那麽久吧........”

    易邪頓時對江雲賦肅然起敬,‘二十多頓飯’這個數是怎麽算出來的,其背後的辛酸真是想想就令人不禁落淚啊.......

    “你不會這段時間都被困在這裏,一點東西都沒吃吧?”

    “你說呢?”江雲賦在打消了對易邪的些許猜忌後,終於露出了些疲態,連瞪他一眼都顯得有氣無力,道:“這地方毛都沒有,我把地磚底下都翻過了,連隻蟲子都找不到。”

    “你是從哪裏進到這地底的?來時的路已經找不到了嗎?”易邪說著就忍不住注意身後,跨過那座石橋後,城中道路兩旁依然有著河渠,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易邪總覺得自己聽見了劃水聲。

    心裏不禁有點發毛,腳下也走的快了起來,他問江雲賦這話也沒指望從他這能有什麽突破,一來江雲賦來此處一看就是有目的性的,而且眼下目的還沒達到,自然不可能走了;二來是他覺得江雲賦也早就在這地底逛蒙圈了,不然能在這裏餓這麽多天嗎?

    果然,江雲賦搖搖頭道:“這座死城怪異的很,總是莫名其妙地就起了一陣霧,幾次下來,東南西北我都分不清了,怎麽可能還記得來時的路?”

    “你也碰到那個鳥人了?”易邪聽到他提起霧氣這點便問道,因為他直覺就覺得這霧就是那鳥人作的怪。

    “鳥人?”江雲賦陡然精神起來,眼底綻放出星點的光芒,那種澄澈不帶絲毫算計的目光,讓易邪更加覺得這張臉陌生起來,就聽江雲賦道:“你碰見羽衣鴞了?它什麽樣子?你在哪碰到的?”

    易邪被他弄得一愣,過了一會兒才緩慢答道:“就在遇見你之前,在那座橋前麵,它變成邱.....我夫君的樣子騙我來著。”

    “而且我在遇到它之前,明明是在一棟房子裏睡覺,但是醒來之後,就是它幻化成我夫君的樣子與我置身於一片大霧之中,想騙我跟它走,等我擺脫了它,霧也小了......但是我也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這麽說來,傳說是真的,它既真的能幻化成別人的樣子,就代表那東西是真實存在的.......”江雲賦沉吟道。

    “什麽東西?”易邪順嘴問道。

    江雲賦也沒有故弄玄虛,他答道:“羽衣。”

    “能幻化這世上千容萬貌、並能知曉當前這具麵下過往之思的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