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龍二姐賺進榮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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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太妃造訪賈府之後, 賈探春立即水漲船高, 門庭若市。連帶趙姨娘走路也開始橫著走。

    黛玉這頭卻始終是淡淡的, 並不在意旁人說些什麽,與寶玉那裏的情分, 也似與以往依舊。

    柳眉有時去探視黛玉, 之後便又會想起係統提醒她的那句——絳珠還淚的宿命,凡人終究輕易改不得。

    將近中秋之時,大觀園裏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往日園中仆婦有夜間聚賭的惡習,李紈與探春私下裏商量了,便趁園中眾人沒有任何提防之際, 命鎖了大觀園的幾處角門,將所有上夜門房處都查了一遍, 查到聚賭的有十數人,賭資之巨,將近上百兩。一時報給上頭,賈母王夫人等都是震怒——

    這大觀園中的尋常仆婦夜間賭錢頑, 竟也能有這麽多銀兩, 偏賈府自己賬上開始日漸收緊, 漸漸有入不敷出之相。

    於是這些仆婦都被打了板子, 當眾攆了出去, 罰至莊上,終身不能再進二門。這幾家素日存下的銀兩,也全部抄沒,與這些人平常沾親帶故的, 都落了好大的沒臉。

    柳家在這件事裏極其幸運地沒有受到波及。

    柳眉那位陳家姨母,原本是個極好賭的。偏巧這一陣子因為柳五兒的病,柳母千求萬求,拜托了陳家姨母在園子外頭照顧。這陳張氏雖喜歡賭錢,可對五兒這個侄女兒也著實不錯,硬生生忍住了沒有進園子去賭。

    等到園中諸人事發,陳家姨母才嚇得一身冷汗。

    被打板子攆出去的人中,竟還有要拖人下水墊背的,指著陳家姨母,說:“這人慣常與我們一起,就昨日沒來,為啥不連她一起攆了——”

    李紈與探春沒有追究,隻說“拿賊拿贓”,命陳家姨母以後少摻和這事兒。饒是如此,也將這陳張氏嚇出一背心的冷汗來。

    柳母聽說,就責怪妹妹:“都與你說了,平時莫要與那些人結交。”

    陳家姨母也是後怕得很,口裏嘟噥,“府裏如今還是拿起主子,怎地就這樣苛待下人了呢?”

    柳母覺得妹妹說話不上道,也不去管她,自去尋柳眉商量求恩典出府的事兒。畢竟柳爸爸過中秋的時候就要回來了。

    母女兩個商議得差不多了,準備等柳爸爸一回來,就立即向上頭求恩典,隻要上頭一點頭,她們就立即置辦產業。柳眉先去鴻順樓打一陣子工,柳母則摩拳擦掌準備做點兒小吃生意,先將這個家撐起來再說。

    剛進八月,柳母又悄悄地來尋柳眉,與她說:“好在上回沒有置辦那小花枝巷的院子。”

    柳眉知道母親一向對那小花枝巷的房子很心動,那裏住的人雖然繁雜,三教九流,什麽都有,可畢竟那裏交通方便,地租又便宜,平日裏來往的人又多,生意應該很好做。

    豈料這回柳母悄悄地說:“小花枝巷的院子,就是那個龍……”

    說著,柳母伸手,比個“二”字,“……隔壁那一間,走了水了。連帶那一家的房子也燒了起來。好在沒有傷人!”

    “怎麽會這樣?”柳眉嚇了一跳——防火安全很重要啊!

    “哼,”柳母卻冷哼了一聲,“不過是有人作妖!三更半夜的,空房子竟然也能燒得起來?眉兒,你瞅著吧,過幾天,璉二|奶奶的院子,又要擠些了呢!”

    柳眉不語,知道母親的意思:柳母是在說,這場火實在是龍二姐所為,是在逼賈璉讓自己過了明路,由外宅轉為內宅裏呢!

    若真如此,這位的段數,與前輩尤二姐相比,不知高明了多少。柳眉暗自心想:鳳姐踢去了個軟柿子,結果卻來了個紮手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事實證明,女人的預感有時候準得要命,沒過兩天,鳳姐便真的帶了一個俊俏小媳婦子進了大觀園。

    這時候,大觀園裏十停有九停都知道賈璉外室的事兒了,忽然見鳳姐帶了人進大觀園裏,立時就是轟動,紛紛上來見那龍二姐。隻見二姐標致和悅,見人禮數周全,大多極有好感。

    唯有柳眉從旁打量這位龍二姐,隻覺得她妝容裝束也與在小花枝巷的時候相去甚遠,眼前隻見清新,而從前還是外室的時候,那打扮得叫一個妖豔。

    再想想這龍二姐的出身,柳眉便覺此人能有這般心計,也並不出奇。

    想她早先不過是尼庵裏的一個小姑子,竟能通過攀上尤老娘,勾搭上賈珍,繼而嫁給賈璉做外室,這份心機已經夠了不得了。如今國孝家孝俱已過了,這二姐便又使了手段,進了賈府。

    柳眉便留心鳳姐的神色。

    鳳姐已經比她前些日子見到的時候,氣色好了些,隻不過略有些清減,不似剛剛出月那會兒豐腴。

    而她也確實像是失了昔日的那等氣性,眼神時常木木的,隻有極少數時候,柳眉才會見到她那淩厲的目光在龍二姐身上一轉,隨即便收。

    鳳姐是這樣向眾人解釋龍二姐的身份的:“年前璉二爺去平安州之前,曾經得神人托了一夢,知道有位姑娘,八字與二爺極相合,不僅旺我們二爺,更旺我們闔府……隻可惜卻在受苦。”

    “說來也怪,二爺隻做了那夢的前後,我便懷了葫哥兒,可見這神人托夢,果然不假。”

    “二爺將此事托付給我,命我細細查訪,直到前幾個月才尋訪到。一見便果然是一位清新脫俗的妹妹,隻是那時候她正寄人籬下,吃了不少的苦頭。二爺知道這是神人所托,須將妹妹速速救出苦海,隻因那時二爺身上兩重孝,沒法立時將妹妹接入府中,所以才與我商量了,先將妹妹安置在外頭。如今二爺已經出孝,自然沒有任妹妹流落在外的道理,所以這才接了來了。”

    鳳姐這話說得頗為圓滑,將早先賈璉私自置辦外室的事兒說成是自己與賈璉商量之後的決定,如此一來,鳳姐自己也少些尷尬,賈璉也臉上有光。

    這時候柳眉悄悄打量那二姐,隻見她臉上流露出些得意的神色,大約是得鳳姐這樣珍而重之地介紹給眾人,覺得臉上分外有光。

    隻聽鳳姐繼續說:“既是神仙所托的,老太太、太太便都點了頭,明兒便是我們二爺納這位妹妹的好日子。我早已收拾了我們那院南麵頭一進的廂房給妹妹,在此相求諸位對這位妹妹多加照應,明日大家一起來吃杯水酒。”眾人便紛紛應了。

    柳眉去過鳳姐的院子,知她與平兒一起,住在第二進正房裏。南麵頭一進的正房是賈璉自己的屋子,旁邊的廂房因在頭一進,與賈璉又近,不過如此看來,鳳姐好似有點兒刻意捧殺的意思。

    鳳姐說畢,又當著眾人,隻管告訴二姐:“倘有下人不到之處,你降不住他們,隻管告訴我,我管教他們。”

    柳眉想了想,覺得不對,便打算去和母親說一聲,不要與那龍二姐有什麽牽扯,免得那女人作妖,惹到母親身上去。

    豈知柳母卻回小廚房來了,隻說:“璉二|奶奶如今發了話,說她身子已經養得差不多了,不需要我再在大廚房幫忙了。”

    說話之間,柳母神色鬱鬱,頗有點兒被人嫌棄、壯誌難酬的感覺。

    柳眉趕緊將今兒園子裏的事兒說與母親聽。柳母一聽,便說:“這怎麽行?”說著就要收拾東西,還欲趕回小廚房去。

    “娘!”柳眉去拉她,“既然是人家奶奶發的話,想必是早就想好了對策。您要是這麽嚷嚷著再回去,要麽是吃虧受委屈,要麽是給人添亂。您想想,璉二|奶奶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打發您回園子裏來,不就是不想您摻和這件事麽?”

    柳母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暫且按捺住了,準備看兩天再說。

    賈璉鳳姐的院子,開始幾天大家相安無事,隔了兩日,那龍二姐就開始作妖。先是嫌棄飯菜,覺得這不好,那不合胃口,那個又涼了,打了回大廚房重做。

    大廚房如今仍是張材家的管著,這張嬸兒乃是多少年的老人兒,哪裏受得了一個妾室這樣懟天懟地,隻撂了一句話,說是正經二|奶奶那裏還沒顧上呢,來不及管她這個還未排上號兒的二房奶奶。

    這龍二姐便撒潑使渾,據說哭得直滾進賈璉懷裏,惹得賈璉親自來求張材家的,好說歹說,張材家的命廚房的仆婦重又做了幾道菜,教賈璉帶回去了。

    原以為這是個小風波,豈料轉天來,就有與張材家的不對付的下人,在賈母與邢王二位婦人麵前將張材家的給告了,隻說這張材家的竟然要爺兒們親自去求,才肯做點兒飯食給府裏主子。

    張材家的當場吃了掛落——賈母王夫人還好,倒是邢夫人格外不給臉地數落了她幾句,因是鳳姐的婆母開口,鳳姐也沒法兒說。所幸張家的一向算是得力,沒吃什麽大虧,隻是在一眾仆從麵前得了好大一個沒臉,氣得來找柳母訴苦。

    在這整個過程中,鳳姐都沒有怎麽理會,隻是整日照管巧姐與葫哥兒,將家務都丟給了平兒處置,似乎她當真全看開了,一切由賈璉和龍二姐鬧去,她萬事不縈於心。

    柳眉在母親身邊,聽畢張材家的滿滿的抱怨,不由得咋舌。

    她萬萬沒想到鳳姐能這樣忍得下,她很懷疑,這根本就是個假的鳳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