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楊戩停頓了一下，“屬下擔憂，孫悟空還不等屬下接近就會對陛下不利，所以，屬下等斷不敢輕舉妄動，我想，等陛下與孫悟空冷靜的‘談’好了，孫悟空自然會離去，不會傷及陛下的。”

    眾仙“……”好有道理的樣子，他們去也是送死啊，眾仙默默把腳收了回來。

    玉帝一臉氣急，雖然沒說錯，但是就這麽承認自己不行，真的大丈夫？一句話反而把想救他的其他仙給說退了。這楊戩果然不是他親兵，不是他親外甥。

    孫悟空很滿意這次楊戩的行為，轉向玉帝，“所以要不要赦免卷簾大將，玉帝你想好了嗎？不然我可就不客氣了……”

    “悟空且慢！”悠揚的禪音響起得如此巧妙，在眾仙耳中，如同天籟。

    “觀音菩薩。”

    “觀音菩薩來了。”

    看到從外飄進來的佛光，眾仙提起來的心終於落下，喜極而泣的行禮佛禮“菩薩~”

    玉帝也是狠狠鬆了口氣，將差點就出口的服軟吞回了肚裏，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神情恢複了鎮定自若。

    “陛下”觀世音進來，先是向玉帝行了一禮，這才將視線投向玉帝身邊的孫悟空。

    孫悟空已移步到玉帝身旁，棒子換了個握法，橫在了玉帝脖子上，麵向進來的觀音揚起個看似疑惑的笑，“觀音菩薩，我正跟玉帝商量點小事呢，您怎麽趕這時機來了？”

    觀世音是已經證得果位的菩薩，因此留著長長的黑發，束在腦後，這一點上不同於佛，倒是西天的一道奇景。

    觀音左手托著淨瓶，右手在胸前加持手印，對孫悟空的暗諷並不在意，“阿彌陀佛，貧僧正是為此事而來，悟空，現在沙悟淨已入我空門，你確實不該來為難玉帝了。”

    “哦？所以菩薩的意思是？”

    觀音揚起慈悲的笑，“貧僧受如來佛祖之意，來解決此事。在來時，路徑流沙河，便順道解了沙悟淨的利刃穿身之苦，今後，此刑也不會再作用於他身上，此時他們正在河邊等你，你且快去吧。”

    既然是如來的意思，孫悟空就沒什麽多說的了，唰唰將金箍棒收到身後，一手行禮，淡淡道：“那就多謝菩薩了。”

    完了，又朝玉帝拱拱手，嘴角的笑夾雜著隻有玉帝看得到的嘲諷跟威脅，“玉帝，多有得罪，還望見諒，希望下次菩薩還能來的這般及時，我就不打擾了。”

    金色的神光轉眼消失在天際，留下淩霄寶殿一地狼藉。

    但是煞星終於走了，眾仙頓時輕鬆起來，沒人看到慢慢移到角落的二郎神，一聲不吭的跟著人化成一縷神光閃了出去。

    “今日若無大事，眾仙家就先退下吧。”

    沒人想在這裏看玉帝因孫悟空最後一句話陰沉下來的臉色，連忙告退。

    沒人看到太上老君隱晦的看了一眼慈悲帶笑的觀音。

    玉帝叫住了也要離場的觀音，“觀音菩薩請留步！”

    高高在上的玉帝，身前玉桌已經被劈成兩半，額頭還有殘留的汗液，這名天地之主此時有些可笑。

    觀音雖然心裏瞧不起天庭玉帝的膽小怕事，欺軟怕硬，但佛門中人都有一副善待眾人的慈悲麵孔，遂道：“玉帝陛下還有何事？”

    雖然事情已了，但是玉帝並沒放心，“卷簾大將那刑罰……”

    觀音了然，安撫笑道：“此事無礙，當年的事，我們也有一半，我隻是免了他的利刃穿身之苦，但其牽製還存在，卷簾是無法開口的，玉帝可盡管放心。”

    “那就好。”玉帝聞言，徹底放心了，“今日之事，多謝菩薩了。”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畢竟，沙悟淨確實是我佛中人，跟天庭已沒了關係。”很顯然，觀音將之前玉帝說的話聽得一字不漏。

    玉帝一梗，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但還是強顏歡笑。

    天庭跟西方佛教一向關係友好，但是誰又知裏麵暗藏洶湧？

    佛教的意圖玉帝早有察覺，雖有心抗爭，但天庭雖然勢大，但卻無頂尖的神仙，而西天佛教雖然眾佛實力不俗，人數卻是問題。

    所以，彼方之長乃我方之短，即便雙方如何互相看不順眼，他們都要忍耐著暫且不能撕破臉皮。

    觀音完全沒有嗆人的自覺，若無其事道：“貧僧還有要事，便先行告退了。”

    玉帝臉掛笑容， “請……”

    ……

    也許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以為這天地都是為他一個人而存在的，但當他發現自己錯了的時候，他便開始長大。（注1）

    而孫悟空，在他明白自己錯了正開始長大時，他便被最濡慕的人壓在了五指山下整整五百年。

    漫長的五百年，他忘了哭，也不再笑，唯有沉默，長久的沉默。（注2）

    沒人知道孫悟空一個人在這段孤寂的時光裏想過什麽，但熟悉他的神佛，五百年後再一次見到他，都清晰的感覺到了他從內而外的變化。

    “孫悟空！”這是二郎真君中氣十足、萬年不變的開場白。

    但孫悟空並沒有停下，反而速度更快。

    楊戩隻能掏出了三尖兩刃刀，如果語言變得蒼白，不如先找找當年棋逢對手的感覺。

    之前在天庭楊戩還自持司法天神的身份，那出了南天門的現在，他就完全沒了顧慮。

    要說楊戩跟孫悟空是怎麽相識並進一步成為知己的，如果哮天犬在這，那他就會一臉想當年的表情，賤賤的告訴你，這兩人完全是打出來的交情。

    手中金箍棒眨眼閃現，擋住楊戩的一擊，孫悟空知道對方為何而來，但他沒什麽好說的，過去了的事情他不想再提。所以一棒擋回去後，並不戀戰，轉身就走，“楊戩，我今天不想跟你打。”

    這是自他們相識以來，孫悟空第一次拒絕他。

    楊戩很不喜歡這種五百年未見，對方卻變了一副模樣的感覺。他明明還在原地等著對方，但人家卻早已經換一條路走遠了，這像話嗎？

    這人神佛三界還沒人能拒絕得了他二郎神的邀戰，毫不停頓的，楊戩唰的又追了上去，“想不想打，可不是你說了算！”

    兩人於雲層中戰得難舍難分，每次孫悟空欲走都被楊戩攔截，次數多了孫悟空也不耐煩了，又一棒子逼退楊戩，孫悟空聲音冷冷，“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世人皆知，二郎神乃元始天尊座下的十二大弟子之一玉鼎真人之徒，名師出高徒，二郎神的本事毋庸置疑。

    但齊天大聖孫悟空的本事從何而來？世人卻知之甚詳，似乎從他出現在滿天神佛眼前之時，他便擁有一身逆天神通。

    後來更是在妖猴之亂的過程中，經過太上老君七七四十九天的丹爐純陽之火，煉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吞食了老君大量仙丹，實力大增。

    這才有了後來，連顯聖二郎真君都不敵，天庭隻能請如來出麵的局麵。

    當年，楊戩身為玉鼎真人之徒，實力卓越，又為玉帝外甥，身份不凡。

    但他卻隻是一個在灌江口守著一座小廟、管理香火的無名小仙。唯一的樂趣便是領著眾兄弟入山打獵，這並不是一個神仙該做的事。

    雖然屈才，但他沒有表現不滿，不卑不亢的靜待時機。

    於是等待的過程中，遇到了那隻意氣風發的石猴。

    楊戩比孫悟空稍遜一籌嗎？不然。

    還在灌江口時，他就能與孫悟空鬥得不落下風，這還是他第三隻眼不動用的前提下。

    為了不為人知的某個目的，他必須更強，機緣巧合，遇到了當時還是弼馬溫的孫悟空，下凡瞎逛，兩虎相遇，必有一鬥，不想這一鬥還鬥出了感情來。

    於楊戩來說，孫悟空成了他磨礪法術的好對象，每次在生死之中徘徊，是最好的挖掘潛能之法。

    於孫悟空來說，菩提交給他的東西其實很少，很多還需他自行摸索，自行領會，遇到楊戩，剛好能讓他領會貫通。

    但是，十來年的交情，到頭來又有何用？

    孫悟空率領萬妖攻破天宮，楊戩成了天庭的司法天神，於是兩人激烈對上。

    那一戰，孫悟空好似將兩人曾經的交情忘得一幹二淨，下手毫不留情。

    楊戩想要留在天庭，卻也正需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但他不希望孫悟空在這裏被他打敗，所以他依然沒用自己的輪回之眼。

    於是，本是旗鼓相當的兩人，大戰了三天三夜，神通盡顯，還不分勝負。最後被太上老君橫插一腳，將孫悟空捉進了煉丹爐。

    不說結果，但孫悟空的阻礙中他也摻了一腳，這是他的不對。

    不說他們立場，孫悟空的突然鬧天宮，也是楊戩想不明白之事，他直覺，絕不是孫悟空想想稱萬妖之王這麽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　　太上老君的那一眼？嗯……可能是看出了什麽，其實很喜歡寶蓮燈中的二爺

    注1、注2：引用自今何在的作品《悟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