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寵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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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淩晨,天色仍未明,但是千雲殿內外卻端的是一片燈火通明。

    而千雲殿空曠的宮門外,小喜子一個人正在緊張的來回踱來踱去。昨天晚上他剛要說話的時候,景天奕就把他給攔住了,他還想說些什麽,沒想到接著就與所有的侍衛太監宮女一起被趕出了千雲殿的院子。

    麵對這破天荒頭一回的奇葩事,就算自詡跟在景天奕身邊見過不少大世麵的小喜子,也是有些懵。

    還好,懵歸懵,事兒該怎麽走順序他還沒忘,所有宮女太監侍衛都被他立刻轟的遠遠,當然,見小喜子攆,所有人心裏高興還來不及,潮水一般就退了開去,然後,小喜子就立刻聽見裏麵乒乒乓乓的劍擊聲綿延不絕的響了起來。

    從昨晚一直到今早上的三更三刻,期間連綿不斷的聲音一點止歇都沒有,聽得小喜子是說不出的心驚膽顫!

    但是呢,他又不敢推門往裏進,他不是沒嚐試過一次,結果剛推門,就立刻被景天奕給掃了出來,而且還從裏麵把門給坎上了。

    如今裏麵院子裏的情形如何,小喜子是一概不知。他隻知道裏麵上躥下跳的那位新主子,似乎與傳聞裏不太一樣。

    他擔心會出什麽差錯,所以早早的就差暗衛統領帶著十幾個高手在暗中悄悄的準備好了,但小喜子卻不敢貿然下令讓他們進去製止這場打鬥。

    什麽時候該動,什麽時候該幹什麽,自從跟著景天奕後,小喜子那算盤似的門精腦瓜就從沒像此刻這樣拿捏不定。而看著這樣的他,暗衛統領也隻能在陰影中暗暗著急,毫無辦法。

    眼看著天色,就要四更時分,要幹預嗎?!小喜子左右思量,心裏沒底,往日此刻,他已經伺候皇上洗漱更衣,進了早膳,準備上早朝了。

    及至四更,裏麵連綿不斷的聲音突然就中斷了,小喜子忐忑的心立刻咯噔一下,發現裏麵安靜的要命,絲毫沒有要繼續的意思,小喜子的心立刻猛地提了起來。

    暗衛統領也知道情勢危急,上來再一次請示他。

    “進,還是不進?!”左右都是死,小喜子心緒此起彼伏了好久,一咬牙,一跺腳,“進!”

    暗衛統領讓手下越過外麵的宮牆,從裏麵將坎著的宮門打開,小喜子急忙與暗衛統領一起火急火燎的奔了進去。

    讓小喜子驚喜的是,還好,場麵並不很混亂,雖然院子裏殿內一片狼藉,打散的各種碎片殘器飛散各處,但是兩個主子,卻還都是站著的!

    景天奕以劍支地,微彎著腰,聽得出略微有些喘息。

    而離景天奕四五米遠的對麵,燕奇直挺挺的站著,雖然一看就是臉色蒼白,但是滿臉的硬氣,還微昂著頭一副不服輸的模樣。

    兩人充滿敵意的互瞪,或者說是燕奇單方麵的瞪著景天奕,緊張的氣氛仍然在兩人之間彌漫,看起來就像隨時就要再來一場的樣子,但是兩個人卻又誰都沒動。

    畫麵就像要靜止了一樣。

    小喜子一看這個場景,趕緊上前對景天奕溫聲細語道:“皇上,快到早朝的時間了,您看是不是……”小喜子小心的遞上打濕的汗巾。他左右觀察發現自家的皇上並沒有受傷,心裏麵悄悄的舒出口氣。

    然而燕奇卻發話了,他梗著脖子,滿眼的挑釁:“窩囊廢,你趕快夾著尾巴滾吧,該上你的朝就去上你的朝,不要再打小爺的主意了!否則的話,小爺下一招一出,立刻叫你哭爹喊娘!”

    他這話一出,小喜子驚的下巴都掉了,汗巾都差點扔地上。就連跟燕奇相處了半個月已經習慣了燕奇的口出狂言的暗衛統領也不禁悚然變色。

    但是沒想到的是,本該生氣的景天奕卻並沒有怒容,隻見他緩緩調息了之後,拿起劍來,淡淡道:“好,那今天,我們就算平手。”他把劍一收,遞給暗衛的首領,然後轉身對小喜子:“我們走。”

    隻是轉身之前,景天奕突然扔下了一句:“晚上我會再來。”

    他這話一出,原本臉上已經有些放鬆的燕奇頃刻間就表情崩裂了一下,但是立刻又及時的把持住了。繼續露出凶神惡煞的眼神,直到目送著景天奕走出了院門,看不見了之後,燕奇才渾身一鬆,寶劍“當啷”落地的同時,“撲通”一下就趴到了地上,怎麽也起不來了。

    他硬撐的那口氣一泄,人就像爛泥巴一樣癱掉了。

    所以千雲殿的八個宮女太監在皇上走後趕緊跑進門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家主子如狗啃地般趴在地上,頭發散亂,一身白色中衣沾滿了塵土的場景。

    一看這了不得的場景,小太監們趕緊去扶,但是燕奇卻很排斥,直接不讓太監們碰,他一邊叫著“是個男人都給我走開”還一邊困難的蹬腳,似乎是想甩掉腳上不得已套上的那女式的繡花鞋。但是剛蹬出一腳去,腿就抽筋了,燕奇立刻痛苦憤怒的嚎了一聲。

    小太監們看著宮女們給揉腿的燕奇,有些無辜:“……主咂,奴才、奴才們是太監,不是男人。”

    “太監也不行!總之不是女的就不行!”燕奇執著的嚎叫,不小心牽動了剛捋開的腿筋,忍不住又幹嚎了一聲。他剛剛差點被男人搞所以現在正是極度排斥同性的時候,小太監們竟一時無法靠近。

    自家主子不能動,又不讓太監們碰,但更不能就讓他在這院子裏冰涼的石板地上一直趴著,所以四個宮女們一合計,麻溜的找來一塊一人多大的厚毯子,把燕奇掀上去,然後四人用盡吃奶的力氣合力給抬了起來。

    然而宮女們的力氣畢竟有限,給燕奇分配的這四個宮女又都是嬌弱的小姑娘,所以毯子離地的高度自然就不高,隻能勉強不蹭到地麵而已。

    但是這樣問題就來了,從殿門到臥室要經過三道高高的門檻兒,所以每過一道門,燕奇就難免被磕碰一下。

    三道坎兒,碰了三下,聲音沉悶異常!碰一下,燕奇就悶哼一聲,三聲過後,燕奇最後那點脾氣和清醒勁都被磕沒了!

    今日的早朝格外的利索,很快就議事完畢。

    小喜子剛要口宣退朝時,景天奕突然阻止,並親口對眾臣宣布了一條決定:“從即日起,朕決意,廢黜後宮,獨寵一人。”

    原本心思就已經飄走的大臣們,都稍稍一愣,然後這才被炸的昏頭轉向起來。

    這就像一滴清水進入了沸騰的油鍋,朝臣們瞬間就炸了。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最高禦史台李禦史,隻見他立馬出班並跪到了禦階之下,一頭重磕在地:“皇上,萬萬不可呐!這有違祖製,有背人倫,是影響江山社稷的大事啊!請皇上萬萬三思啊!……”

    “朕意已決,各位愛卿勿需再議,散朝吧。”說話間,景天奕就準備起身。

    “既然如此,臣死諫!”話音未落,李禦史的官帽和朝服就已經被除下在手,然後凜然向柱而去!

    “趕緊攔下!”小喜子大叫,幾個太監趕忙上前撲倒。

    然,景天奕卻意外的擺了擺手:“李禦史衷心可鑒,就從了吧。”

    他這話一出,幾個太監立刻愣在當場,就連一直在掙紮著要從太監們手裏脫出的一臉慷慨赴死表情的李禦史都瞬間僵直了一下。

    察覺到不對勁的李禦史趕緊順勢撲倒在地,對著景天奕的方向聲淚俱下痛表忠心的同時,趕緊借手遮掩,衝仍然位列朝班的禦史們猛使眼色。

    眾禦史這才回過神來,趕忙分出幾人拉住又要尋死覓活的李禦史大人,其餘全部在禦階前排排跪下,各個涕淚縱橫須發淩亂:“皇上此舉萬萬不妥啊,您是千秋萬世的一代明君,豈可行如此大不韙之事!臣請皇上收回成命,千萬三思!”

    禦史們一個個引經據典,從古至今列舉了樁樁件件,就連老臣們都開始議論紛紛。

    但是景天奕卻仍然很沉靜的坐在那裏,看著底下已經跪了大半,氣氛也醞釀的差不多,眼睛裏閃過一抹喜色,他擺了擺手,小喜子立刻精神抖擻的咳嗽一聲,朝堂上瞬間安靜。

    景天奕直起腰來,冷著臉道:“朕也不是個聽不進忠臣之言的人,既然所有愛卿忠君愛國,體恤朕的江山社稷,那麽朕也不能那麽不識大體不鑒忠言,朕同意,不廢後宮了。”同時扭頭對小喜子道:“宣旨吧。”

    小喜子立刻掏出早已備好的聖旨,打開郎朗宣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體恤眾臣忠貞之心,決意後宮保留……”

    聽完這個,底下的人都一愣,顯然聖旨上不廢後宮是早已擬好了的,頓時都覺得自己被晃點了的感覺。

    而聖旨繼續讀了下去:“……任司空麽子任展舒,即日起,賜男為女,封昭容,賜雲字,千雲殿獨居,任司空封一等公,長子一等候,次子一等伯,世襲罔替,欽——此——!”

    聖旨一宣完,朝堂上所有人各個麵麵相覷,本就各懷心思的眾臣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特別是禦史們,有了前麵的一幕,現在似乎對這道聖旨阻止不是不阻止也不是。

    因為朝堂上的這位天子,自小殺伐決斷,行事果厲,廢黜後宮這樣的事他不是幹不出來。

    既然他已經退了一步,眾臣似乎也就都不會再厚顏提出反對。

    而在一些人心中,因為前麵的事情太過令他們震驚,所以似乎與廢黜後宮比起來,隻是把一個男子指男為女的納入後宮,也不是件很難接受的事情了。

    而唯一絕對會提出反對意見的,作為當事人的任司空大人,卻聽說是因為小兒子無故失蹤,著急上火,所以請假在家未來上朝。

    所以,燕奇就在這樣一個天晴舒朗的好日子裏,沒被任何知會的情況下,無比正式的被指男為女的封為了景天奕後宮的雲昭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