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寵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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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千雲殿外不起眼處的陰影中。
景天奕此刻一身夜行衣的勁裝行頭,而小喜子,也換上了一身如漆黑衣。
出於某種顧慮,景天奕到最後還是否了小喜子的提議,沒有將暗衛們給帶來。
今夜無月,積雲重重,夜色如墨,盡管千雲殿的宮門處掛了幾盞碩大的氣死風燈籠,但是向夜色中遠遠延伸出來的殿牆外,還是逐漸陷入到了大片的朦朧之中。
冰涼的晚春夜風呼嘯著,將周圍所有的聲音給卷攜殆盡,但就是這樣肆虐的晚風,卻也刮不開這黏稠如漿糊一般的模糊視線。
景天奕圓睜著眼睛,仔細的搜索著,生怕漏過一點什麽。
小喜子看景天奕如此認真,隻得也強打精神不敢怠慢,但是,景天奕想象中的那一幕,卻始終都沒有發生。
“爺,夜色深了,要不先讓奴才一個人在這盯著,您先回去歇著?”等待了許久,小喜子悄聲向景天奕提議到。
景天奕皺眉,按照他白天得到的資料分析,前一次被盜的吃食,到今日應該耗盡了才對。
難道說,這一切都隻是一個太過合理的巧合,隻是自己太過鑽牛角尖了嗎?!
就在景天奕猶豫間,狀況出現了。
夜間巡邏的侍衛隊剛過去不久,隻聽一聲夜梟啼叫陡然響起,然後,千雲殿宮牆下方的狗洞裏,一個不易分辨的身影,以最快的速度悄然竄出,悄無聲息的隱沒在了夜色之中。
盡管這一瞬間非常之快,身影也異常的模糊,但是這身影落在景天奕的眼中,卻無異於雷霆一擊:這個再也熟悉不過的身影,就算是化成灰,他也絕不會忘記的!
小喜子剛要動身追蹤,卻被景天奕給一把拉住:“不用急,他終究還是會回來的。”
景天奕的語氣陰沉,聽得小喜子一愣,漆黑的夜色之中,小喜子隻能看到景天奕那雙閃亮的眼睛裏,一種不定的情緒正在劇烈起伏著。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那個身影疏忽而歸,而刺客身影的背上,明顯多了一個半大不小的口袋。
等到黑影入洞,景天奕這才拉著小喜子來到了宮牆邊。
看著黝黑的狗洞,小喜子不由得抽了抽嘴唇,咽了口唾沫。這狗洞他再也熟悉不過,就在不久之前,他還不得不忍辱親自爬過。
不過,小喜子記得,自己不是著人給堵上了嗎?!什麽時候又重新打開的?!
然,不等他將唾沫咽下,他隻感到身形一緊,景天奕便拉著他,一下子越過了宮牆,翩然無聲的落在了千雲殿偏殿邊的草坪上。
呼嘯的夜風幫了大忙,兩個人根本不用太遮掩腳步的輕重。
尾隨著黑影,兩個人徑直來到了千雲殿的小廚房邊。
隻見小廚房門開的一瞬,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小廚房裏麵似乎燈火通明,但是廚房的四壁都被黑色的油布給遮的嚴嚴實實的,所以從外麵看來,根本猜不到,此時竟會有人在半夜跑進廚房裏忙活。
黑影進入的一刹,廚房門立刻關上。
景天奕貓腰來到小廚房窗邊,抽出佩劍,用劍尖沾了一下窗下池塘裏的池水,然後找準角度,輕輕的在窗戶紙上開了個一指粗細的小洞。
透過洞口,小廚房內的一切一覽無餘:黑衣人已經換下黑衣,正在揭下蒙麵的黑布,露出來的那張臉,正是燕奇本人!
而跟著景天奕照做的小喜子,也適時的看到了這一幕,無論心中有多少個疑問,也不得不眼見為實。
然後,就隻見燕奇淨手,卷袖子,接著打開剛帶進來的袋子,沒想到,裏麵竟然是滿滿的麵粉。
燕奇麻利的將麵粉倒入盆內,接著便輕車熟路的開始和麵、成劑、擀皮,還沒忘了同時照看一下灶內的火勢。
整個過程,燕奇都忙的不亦樂乎,嘴裏一直哼著聽不清歌詞的小調,連臉上沾上一小片麵粉都不自知。
看著燕奇搖頭晃腦的怪模樣,小喜子差點忍不住就笑出聲來,警覺的一刹,趕緊自己捂住嘴,悄然退到一邊去了。
景天奕卻強忍著內心的情緒,靜靜的看到燕奇將餃子下鍋的一刻,再也無法忍耐,繞到小廚房門前,一腳踹開,就這樣徑直闖了進去,而此刻的燕奇,則左手端著剛出鍋的餃子,右手夾著的第一隻餃子正送到張開的口邊,連咬都不曾咬下。
沒料到景天奕到來的燕奇,瞬間一臉發蒙,跟站在原地的景天奕大眼瞪著了小眼。
小廚房裏的場麵,瞬間陷入非常尷尬的境地之中。
“要不要嚐一個?”燕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驚著了,竟然將到了口邊的餃子移開,並徑直送到了景天奕的臉旁,還沒忘記補上一句:“魚肉餡的,味兒還不壞。”
不等燕奇反應,景天奕就一巴掌將餃子連著筷子給打飛出去了:就在剛進入小廚房的一瞬,他就已經用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垃圾桶內,那些無比醒目的熾棋錦鯉的鱗片!
每條價值一金的熾棋錦鯉,這可都是他專門為了千雲殿一條條親自挑選來並放入池塘的,今時今日,竟然就這樣被燕奇給用來果腹。
“爺,千雲殿池裏的熾棋錦鯉都……您都看到了。”闖進來的小喜子剛想稟告,立刻發現了景天奕的滿眼怒火正在燕奇和垃圾桶之間切換著,暗暗吐了吐舌頭,趕緊退了出去。
“哎,你這人怎麽這麽浪費糧食!”那廂燕奇還在心疼餃子,這邊景天奕卻已經怒不可遏,一把將燕奇手中的餃子掃掉,然後就這樣單手將燕奇給咚到了小廚房那油膩膩的牆上。
“朕就不信,還收服不了你!”雙目噴射著火焰,麵對著一指之隔的燕奇,景天奕單手掐著燕奇的下巴,一字一字的恨恨說完,立刻將燕奇摔倒地上,扭頭攜風而去。
看著離去的景天奕的背影,燕奇揉著下巴站了起來。
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料到的是,竟然會是這樣的展開:當天晚上,千雲殿小廚房內的一切就被清空,而從第二天開始,他原本的窩頭薄粥餐,直接變成了清水煮白菜,無油無鹽,無滋無味,當真是寡淡貧弱到燕奇的嘴中要蹦出個鳥來。
隻是這樣還不算,一日兩膳減至一日一膳,殿外的侍衛再度增加到最初的數量,出宮的自由權徹底取消,就連燕奇上個廁所,都有幾個侍衛嚴加看守,似乎生怕一個眨眼,燕奇就會消失似的。
區區幾日,燕奇整個人就開始不對勁起來:走路直接虛浮翩然,就好像一陣風就能夠把自己給吹起飄走似的;老是看到不存在的東西,聽到沒發出的聲音,鬧得所有的侍衛不得安寧,但是卻又不敢怠慢半分——畢竟就在幾日前,侍衛們的統領,剛剛被天正帝給下令革職充軍,株連九族。這樣的下場,無論誰也不想再次遭受。
剛開始的幾天,燕奇還能夠感受到肚餓的感覺,慢慢的,肚子裏就好像開了一個無底的黑洞,努力的吸收著燕奇體內僅剩的一切,燕奇無論看到樹皮還是草根,都立刻想要過去咬上一口,要不是侍衛們攔著,恐怕千雲殿內那些名貴的花花草草,早就已經不複存在了。
夜裏餓得睡不著覺,燕奇的雙眼如同夜貓子一般閃閃發光。
第一夜如此時,內殿當值的侍衛差點被突然出現的晃晃蕩蕩的燕奇給嚇個半死,要不是同僚及時攔住,燕奇差點就被那個侍衛給一劍兩半。
然後,就算是鐵打的,燕奇也忍受不了了,每日除了吃那清水白菜時,他都是倒伏在任何能躺的地方,每天肚內都是一大包水,然後就是不停的跑廁所。
終於,體內饑餓的感覺似乎從體內升華而去,徹底的遠離了燕奇,燕奇每日隻感到自己翩然空中,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自己的腳下一般。
難道自己,已經羽化成仙了嗎?
腦海內突然浮起的這個念頭回蕩著,燕奇突然有想笑的感覺,但是臉上的神經卻已經完全木然,一點也不聽使喚。
一陣輕微卻突兀的甜香,突然傳入了燕奇的鼻內,一個哆嗦,燕奇猛的打了一個噴嚏,然後就感到活著的現實感覺從身體最深處油然而生。
燕奇一開始還以為隻是自己的幻覺,就像沒法估計的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一樣,但是這股感覺是如此的真實,並且不斷吵擾著燕奇的神經,怎麽都斷不掉。
本能的驅動下,燕奇連滾帶爬的,強撐著來到了偏殿旁的地基,隻見一個並不特別醒目的馬蜂窩赫然在目。
跟隨而至的侍衛們一看都是一愣,然後趕緊派人出去找粘杆處,讓那邊麻利的派人來處理這個大~麻~煩。
一直發愣的燕奇,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突然就從一個侍衛的手中搶過一根長棍,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搗蜂窩。
“轟——!”沉悶的一聲,所有人來不及反應,傾巢而出的黑壓壓的蜂群,立刻將一切給徹底的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