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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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天奕的後宮並不繁盛,前皇後早歿, 隻有一個貴妃, 就是現在主事的郝貴妃, 而妃位全部空懸,妃位以下原本也隻有一個昭儀,和燕奇這一個昭容。其餘的品級皆低。

    如今燕奇晉升了之後, 其在後宮中的地位,那就僅排在那尊太後和貴妃之下了。

    所以燕奇出現的一瞬,主子們中間陡然小小的躁動了一下, 投來的目光立刻都變得複雜了起來。

    童昭儀頭一個起身, 緩步來到了燕奇身前,她拉起燕奇的兩手緊緊的握著, 無比真摯的讚道:“妹妹今日當真是端莊淑雅, 這麽大喜的日子, 姐姐真的替你高興。”

    看著童昭儀眼中的真誠, 感受著她手心傳來的心跳和溫度,燕奇心頭不由的一暖:“姐姐言重了, 妹妹與姐姐自幼相識至今,受到姐姐的照顧反而為多,這聲謝,怎麽都應該從妹妹的口中先說出來才是。”

    童昭儀似乎還要說些什麽,卻立刻被圍了上來的其他主子們給擾了,隻得暫時收口,讓了開來。

    看到童昭儀退開, 每個主子立馬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對著燕奇開起口來。

    祝賀的,恭維的,撚酸的,羨慕的,就像一片沒有了拘束的鳥兒們,一個個生怕落了後,都要開嗓亮一下存在感才甘心,生怕燕奇沒有注意到她們的出現似的。

    被這樣的她們圍著,燕奇的耳朵很快就不堪重負,他想要開口,但是聲音卻立刻就被她們的群雌粥粥給卷了進去,不要說進到她們的耳中,連靠近她們的耳邊都不可得,瞬間就不知道被衝到了哪個犄角旮旯,找都找不著了。

    嘰嘰喳喳的煩擾間,老嬤嬤突然一聲咳嗽,隻這一聲,所有的主子們就立刻像見到了蛇般,趕緊住口,收束住自己並讓開了條路。

    “皇——上——駕——到——!”可等老嬤嬤轉頭看向燕奇,剛要開口,小喜子那獨特的嗓音又立刻搶了個先,燕奇立刻頭疼起來——景天奕竟又早早結束了早朝,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太好了,舒兒,朕還趕得及!”也不顧忌周圍人的眼光,景天奕剛攜風衝入進來,就立刻握住了燕奇的雙手,眉目間的春意,滿溢的都立馬要飄散到空氣中了。

    “陛下,儀式的時辰馬上就到了——!”老嬤嬤替燕奇解了這個圍,臉色冷峻的她,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就算是景天奕本人聽了,也會立刻老老實實的聽話。

    看著景天奕不甘心卻仍然老實放下自己手的模樣,燕奇肚裏好笑的要命,要不是今日這莊重的大場麵,他恨不能立刻跑到一邊大笑個開懷,好腹誹一下景天奕這難得的囧狀,可這會兒,他隻能努力強忍著,以免臉上的妝散了,否則的話,那個有魔力的聲音,就要立刻鑽入自己的耳中吮骨嚼髓了,他可萬萬不要受這種折磨。

    正殿外。

    一切早已在禮部引導侍郎的指揮下布置停當,整個院子的空間幾乎都被騰空作用,就連景天奕的隨侍們,也都隻能早早撤開。

    在眾位主子和景天奕的注視下,老嬤嬤牽引著燕奇,緩步來到殿門偏右位置靜候。

    忽而,悠揚的禮樂之聲隨風而至,並著肉眼可視的寶蓋華仗鸞旗錦靡尖端,漸漸由遠及近。

    等儀仗止步的一刹,禮樂止,儀仗前隊轉向千雲殿宮門正麵。

    喜鑼禮鼓立刻三三得九聲,儀仗前隊立時應聲而動,分而站列宮門內外兩側,有序迅捷卻絕無任何的雜亂無章。

    在儀仗站定一刻,禮部尚書親現,在正副冊封使的相伴下緩步入宮門。

    而景天奕的存在,似乎讓禮部尚書也頗為意外,但是因為有命在身,再加上吉時將至,他隻得躬身遙向景天奕行半禮後,這才在節案前方立直站定。

    老嬤嬤引導著燕奇,緩步來到節案正北而待。

    “吉——時——已——到——!”欽天監監守中氣直衝雲霄。

    燕奇立刻按照老嬤嬤所教,在節案後方向北而跪。

    禮部尚書從節案東側等候已久的大學士手中接過詔書,展開宣讀:“任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於宮盡事,克盡敬慎,敬上小心恭謹,馭下寬厚平和,椒庭之禮教維嫻,堪為六宮典範,實能讚襄內政。今冊為正三品昭儀,為昭儀之首。授金冊金印。欽此。”

    “謝主隆恩。”燕奇行六肅三跪三拜之禮。

    “恭喜雲昭儀了,請吧。”禮部尚書將詔書奉於燕奇手中後,不忘先恭喜,這才退到節案左後方。

    起身手捧詔書的燕奇,這才發現,一架肩輿早已在宮門外候列。

    燕奇已被老嬤嬤告知,接下來自己要去向貴妃、皇上和太後行禮。

    燕奇知道,這是固定的流程,自己肯定不能避免,但是,一想到之前郝貴妃咬牙切齒的一幕,以及腦中那之前因為日日噩夢所加深的印象,燕奇還是打從心底裏有些抵觸和後怕。

    以至於坐上肩輿的一刻,燕奇還有些惴惴,然就在這時,一個溫暖有力的大手,將他的右手給緊緊的握住了。

    燕奇側目,發現景天奕竟然騎在一匹馬上,已然與自己的肩輿並列。

    “放心,朕會跟你一起的。”隻是淡淡的一句話,燕奇的心忽然陡的猛然一跳。

    “陛下,您這樣做不合祖製……”禮部尚書抗議到。

    “朕說合適就合適,行吧。”景天奕卻根本連禮部尚書的臉都沒看。

    禮部尚書知道這個主子的脾性,加之欽天監的堅守提醒時辰,禮部尚書無奈之下,隻得下令儀仗開拔。

    隨著悠揚的禮樂聲起,肩輿起駕,但是禮部尚書的臉卻像個苦瓜,而景天奕就像沒看到似的,膝頭點馬頸,隨著肩輿的速度,始終齊頭而行。

    雖然一路不能出聲,但是有景天奕陪在身邊,燕奇的心總算是緩了些。

    但是,卻也隻是緩了些而已。

    無論燕奇如何希望這條路一直無法走完,可終究,這還是一條路,一條有盡頭的世間之路。

    盡管儀仗行進的緩慢,但玉陽宮的宮牆,還是出現在了燕奇的視線之中。

    不知道是心情的作用,還是真的如此,今天的玉陽宮在燕奇的眼中,顯得壓抑而有些蒙蒙的,就像是被一股霧氣籠罩著一般。

    大白天的,玉陽宮的宮門竟是緊閉的。

    景天奕遠遠看到這一幕時,臉色就已經稍稍有些不悅,等到儀仗靠近,卻發現仍然如此,甚至門口連個應門的奴才都看不到,景天奕的神情已經相當的嚴峻。

    禮部尚書來到緊閉的宮門之前,雖然眉宇間也頗為意外,但還是盡職盡責的宣到:“貴妃娘娘金安,今千雲殿新晉昭儀任氏,循例來向貴妃娘娘答禮,還請啟門——!”

    但是,良久,玉陽宮內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禮部尚書皺了皺眉,又宣了一次,還特意加大了聲音,但是,一盞茶後,卻仍是相同的結果。

    無奈,禮部尚書隻得回首了一下肩輿畔緊伴的景天奕。

    “小喜子,敲門!”神情冷峻的景天奕,頭也不低的將話扔了下來,小喜子一愣,隻得欠了欠身,這才越過禮部尚書,來到了儀仗的最前麵。

    儀仗稍稍讓開了位置,禮樂聲微微減弱,小喜子肅了肅容,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玉陽宮的大門卻突然就這樣“吱呀——!”一聲,緩緩的打了開來。

    “玉陽宮是怎麽回事,明明早上就差人來……”小喜子剛開口要問責,但是與開門人身後出來的一位老嬤嬤對上眼的一瞬,立刻神情一斂,整個人一畏,不自禁稍稍縮了縮身子的同時,將未完的話給生咽了回去。

    隻見門開一刻,玉陽宮的奴才們立刻閃到兩側,給老嬤嬤讓開了位置。

    “都是老奴的疏忽,倒是讓陛下和眾位大人久候了。”老嬤嬤前行幾步,在宮門口站定,對著景天奕遙遙的行了個禮,然後又對禮部尚書見禮。

    禮部尚書趕緊忙不迭的還禮。

    小喜子趁機偷偷看向景天奕,卻發現他的這位爺,此刻竟然也緊鎖著眉頭,似乎也沒有估計到,這位老嬤嬤竟然會出現在此地。

    燕奇是第一次從景天奕的臉上見到這種為難的神情,他立刻就猜到,這位老嬤嬤絕對不是什麽易與的人物,這個後宮還能夠讓景天奕忌諱的存在,根據燕奇所知,似乎有且隻有一位。

    說話間,景天奕已經從馬上落地,輕輕拍了拍燕奇的手背,用眼神鼓勵了一下,然後這才放脫了燕奇的手,徑直朝著老嬤嬤走了過來:“趙嬤嬤在此,倒是讓朕意外了。”

    趙嬤嬤趕緊退開幾步,給景天奕見全禮到:“老奴豈敢,隻是太後心疼後輩,來看看郝貴妃,恰巧又碰上了新昭容的儀式,於是就決定讓老奴來給陛下傳個懿旨:太後體諒新昭容不易,這大熱天的,陛下又正巧在側,所以,這答禮的舊例,就一次全了也就罷了。”

    “母後考慮的周全,朕似乎也沒得選了。”景天奕也不等趙嬤嬤回應,徑直朝著玉陽宮內而去:“既然母後在,就讓朕先去請安,你們大家隨意吧。”

    “陛下……”老嬤嬤眼見攔不住,趕緊起身,緊隨後麵而去。

    “喜公公,這……”禮部尚書與小喜子對望了一眼,卻發現對方眼神內都是一片無奈:“尚書大人,今兒個,看來您要多辛苦了。”

    聽到小喜子的話,禮部尚書隻得微微搖頭苦笑,然後,這才收拾起身,繼續按照流程,著令禮樂止,肩輿落,老嬤嬤引導著燕奇下地,朝著玉陽宮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