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然離開後不久，沈休準時到了。他笑著喊了一聲“彬哥”，將包隨手放在地上。

    王樂彬看見他另一隻手抱著一本兩指厚的東西，正是這部劇的劇本。

    劇本是試鏡結束那天晚上，劇組發給他的。短短兩三天的時間，頁角已經微微卷起，書側也開始發黃，紙張略有些蓬鬆，顯然是被人翻閱過許多回。

    “你——”王樂彬原本想好的話，忽得就被堵在嘴邊說不出來。

    沈休看到他的臉色，就知道可能出事了。他臉上笑意淡了下來，輕聲開口：“彬哥，是不是我那個角色，沒了？”

    “是，”王樂彬歎了一聲，手裏捏著一支煙，“換成了一個叫‘周吾’的。他也是我們公司的藝人，他的經紀人你也見過，是趙員。他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公司雖然會罰他，以後也會看情況給你一些其他推薦之類作為補償。但是木已成舟，未來的推薦也是虛的，到底還是我們吃虧。”

    沈休微微眯起眼。

    這個周吾他當然記得，正是在沈休第一天上表演課時就對他有些敵意，還故意讓他當堂表演的那個。

    沈休回想起來，忽然明白為什麽今天的課上，周吾心情那麽好，看他的眼神那麽奇怪。

    王樂彬見他不說話，開口安慰道：“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不過沈休沒露出什麽沮喪的神情，而是笑了笑：“我沒什麽，隻是辛苦彬哥，這麽多天白跑了。角色沒了就沒了吧，我相信以後肯定還會有更多更好的機會在等著。”

    王樂彬一愣，也勾起嘴角：“你這話，簡直跟陶助說的一模一樣。”

    “陶助？”

    “她聽說了你的事，剛剛還特地來問我。”王樂彬簡單將之前的事說了一遍。

    沈休沒說話，心中卻多了幾分溫暖。

    當初知道這次試鏡機會是公司裏的人看在她的麵子上給他的時候，他還有過不舒服，現在得知她是真心關心自己，沈休心裏因為角色被頂這件事而產生的種種不甘、憤怒、失望一下就消失了大半。

    他把劇本塞進包裏：“既然角色已經沒了，那我還按之前的安排繼續上課。其他的事，還得繼續麻煩彬哥。”

    王樂彬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平時遇到什麽問題及時跟我說。”

    陶然回去後，將整件事翻來覆去琢磨了許久。

    她一時沒辦法打聽到劇組的情況，更不能衝到趙員眼前，問他到底做了什麽。

    根據她了解到的消息，趙員前就幹過這種事，公司也罰過幾次。但是他每次針對的都是新人，算不上什麽大錯，加上手底下也有幾個不錯的藝人，二組組長也就不大管。甚至還有傳聞說，他帶的幾個藝人有些角色是睡來的。

    陶然想了半天，忽然敲了下自己的腦袋。

    這件事情的詳細經過她是打聽不到了，但是她完全可以不打聽的啊！王樂彬也說了，公司不會再幫沈休把角色搶回來，她隻要想辦法懲罰這兩人，再給沈休新的、更好的機會就是了！

    這種事情可就簡單多了，請她爸爸順手幫她點小忙就成！

    於是，陶存真這天下午工作結束走出辦公室，就見到自家一向到點就下班的女兒坐在董助韋司城的桌邊，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然然？”他笑了，“今天怎麽還沒下班？”

    陶然竄到他身邊，親親熱熱地摟住他的胳膊：“老爸，我等你呢，今天跟你一起回家。”

    “‘人形下班鈴’沒有準時下班，真是太難得了。”陶存真笑意更深，對韋司城道，“小韋也早點回去，這丫頭肯定又耽誤你工作了。”

    陶然“哼”了一聲，做了個鬼臉：“才沒有！我今天幫了韋助好多忙！”

    雖然她和韋司城名義上都是董事長助理，但實際上，她隻能算是韋司城的助理，平時的工作隻是輔助他而已。

    “是，陶然算是加班了。”韋司城點點頭，拿著外套和公文包，和兩人一起往電梯走去。

    “什麽叫‘幫忙’？你是韋助手下的員工，這些都是你該做的事情。”陶存真瞪了陶然一眼，又對韋司城無奈道，“你啊，就是對她太寬容了。”

    韋司城笑笑不說話。

    他跟著陶存真十多年了，算是看著陶然從一個小女孩長大至今的。在他眼裏，陶然一直是那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他根本沒辦法對她嚴厲起來。

    陶然偎在她爸爸身上，輕輕搖晃。

    陶存真很快歎了口氣：“好好站著，不像樣。”

    陶然站直了，卻把他的胳膊摟得更緊。

    陶存真微微搖頭，卻不再說什麽，嘴角克製不住地往上翹。

    ——剛剛還說韋司城呢，他自己還不是一樣。

    等到隻有他們兩人的時候，陶存真甩了甩胳膊：“說吧，又有什麽事兒？”

    “哪有什麽事？”陶然差點跳起來，“是親爸嗎？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

    “好好好，沒事兒就好。”在陶然麵前，陶存真全然沒有工作時的董事長的威嚴。

    陶然安靜了幾秒，摸摸鼻子，道：“不過說起來，我今天剛知道，原來公司的經紀人裏，還會有人搶公司同事的資源。”

    “嗯？”陶存真眯了眯眼，“這個‘搶’怎麽說？如果隻是藝人之間競爭——”

    “不是那種正當的競爭啦，是耍手段的。”陶然正色道，“本來人家試鏡通過了，都講好了要簽合同的，結果這個人偷偷摸摸地換成了自己的藝人，硬生生把人擠掉。”

    “有這種事？”陶存真皺了一下眉毛，“公司是明令禁止內部惡性競爭的，回頭我會讓人調查，如果情況屬實，會有懲罰措施。”

    “絕對是真的，而且都不是第一次了。”陶然道，“以前也不是沒有罰過，可是感覺沒什麽用嘛，不還是一次次地幹？這種人就該開掉。”

    陶存真笑：“不同程度的錯誤要對應不同程度的懲罰。如果動不動就要開掉，公司遲早會沒人用，犯了小錯的也可能會因為懲罰太重，反而一不做二不休改成大錯了。”

    陶然急得拍著她爸的胳膊：“可是我跟你說，他還不止這樣呢。聽說他還會讓藝人去睡那些導演來換取出鏡的機會。這樣的人怎麽還能留在我們公司？”

    “女孩子家家的，這種事也打聽？”陶存真點了下她的額頭，仍耐心道，“這也是要分情況處理的。公司的原則自然是禁止潛規則，但是公司外發生的事情我們控製不了，所以現在是絕對禁止經紀人或公司內部管理人員強迫藝人去做這種事的，一旦有投訴或者舉報，肯定會嚴肅處理。但是如果藝人自己願意呢？我們也不好攔著，是不是？”

    “怎麽會有人願意——”陶然說到一半，忽然泄了氣。

    娛樂圈潛規則幾乎已經成了明規則，現實如何陶然也心知肚明。如果不是陶氏在娛樂圈發展多年、地位穩固，陶存真甚至沒有底氣說出公司內部絕對禁止這種話。

    陶存真摸摸她的腦袋，安慰道：“你說的這些，我會讓人仔細調查的，別擔心。”

    “那，被擠掉的那個人，就白白吃虧了嗎？”陶然看著他，眼神有點委屈，“明明該是他的角色，難道不應該拿回來嗎？”

    “像這種合同都簽訂了的情況下，公司再要求換人就是違約了。當然，未來分配資源時，組長們會適當考慮這一點的。”

    “那還不是等於什麽都沒有？這也太不公平了吧。”陶然嘟囔道，一邊瞟著陶存真。

    陶存真好笑，知道陶然的真正目的來了，問道：“那你想怎麽辦啊？”

    “當然是給新的角色啊試鏡啊什麽的補償他啊。”陶然正氣凜然。

    “哦，繞這麽半天，是為了給他找資源呢？”陶存真挑眉，“說說看，我很好奇，是誰能讓你這麽大費周章？”

    陶然臉頰泛起薄紅，抽回挽著他的胳膊，撓撓臉：“我才不是特地為了……咳咳，一是的確很不公平，二是沈休真的很不錯。他唱歌又好，長得又帥，演技的話一直在上培訓課，應該也可以。給他提供新的資源，公司也不會虧嘛。”

    所以這人是叫沈休？陶存真默默記住了這個名字，然後說道：“如果他足夠優秀，那麽在公司裏一定會有機會。你要相信你老爸的管理，相信公司絕大多數經紀人都是認真負責的。我不能、也不會為了一個人——哪怕是因為你——而開特例。”

    他攔住了想要開口的陶然，接著道：“不然，今天你覺得這人不錯，值得培養，傾斜了資源；明天就可能有別人覺得那人很有潛力，也要傾斜資源。這樣整個公司製度就成了空殼，一切公平便會成了泡影，今天你所反感的事情將會越來越多。”

    陶然抿著嘴，有些悶悶不樂。

    她知道她爸爸說的沒錯。如果真的這麽做了，她和那個趙員又有什麽不同呢？趙員會因為他的錯誤付出代價，沈休會有適當的資源分配補償，這件事就已經結束了。她再讓爸爸額外給沈休資源，就損害了其他人的機會，成為了新的不公。

    但正因為知道，她才更覺得鬱悶。

    搞了半天，還是什麽忙都幫不上啊……

    陶存真揉了揉她腦袋，見陶然捂著腦袋連連躲閃，還使勁瞪他，才笑起來，道：“如果你真的想給他一些額外的機會，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2017年啦！新年快樂！

    又到了一年一度設立目標的時候惹！

    我的目標可簡單：能夠協調好三次元工作和碼字，今年寫滿一百萬字！

    以及，希望作者收藏可以上一千！[握拳]

    小天使們呢？

    我們都要一起加油，好好地完成自己的每一個目標啊！

    所以，要不要從收藏窩的專欄開始，一起來完成作收上千這個小目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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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落花依依的營養液！

    說起來，我準備參加我和晉江有個約會那個活動，希望小天使們攢點營養液，等到我參賽的時候投給我呀~

    麽麽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