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微張著嘴，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些，她一丁點兒都不知道。

    她隻知道，沈休是在15年8月的一次現場演出中出現了重大的演唱事故，才從此消失。那時候她能聽出來，沈休的嗓子確實是出了問題，但她並不知道原來情況這麽嚴重，甚至需要進行手術。

    這麽一來，有很多事情就都能想通了。

    沈休之所以會因為一次事故就消失，真正的原因是他的身體不允許他再繼續了。

    而那時候接連爆出的負麵消息也好理解，那就是龍藝放棄他了，決定保住同組合的雷久晰。

    再想到當時雷久晰的一係列看似關心的發言，陶然不禁渾身發冷。

    那根本不是關心，而是為了保住自己，甚至是為了借助沈休的事故給自己圈粉，將自己塑造成一個溫柔、重情義的好男人！

    她簡直不敢想象，當時的沈休會是什麽心情？是怎麽在身體不適還被人落井下石的狀況中堅持下來的？

    陶然一時間突然特別討厭自己。

    為什麽那時候不去打聽一下他的情況？天天把“男神”掛在嘴邊，可是在他最需要支持和幫助的時候，自己在做什麽？在網上和那些黑子、水軍對罵！

    可那時候有公司在背後操縱，她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如果，如果她那時就去找了沈休，他是不是就能早早得到治療？是不是還在唱歌？是不是會像雷久晰一樣成為一線歌手？

    陶然心裏堵得很，鼻根酸酸漲漲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人見對陶然表情似乎不對，露出一個笑，好聲道：“雖然不能再唱歌，但作為新人演員，沈休本身條件很好，在新人中也是最有潛力的幾人之一，他的經紀人和組長都很看好他。再加上陶助願意幫他的話，一定很快會紅。”

    陶然也笑了笑，心裏卻在想：他可是沈休啊，他根本不需要依靠她的幫助，也一定會成功的。

    在她離開前，付靈鬆應允了會幫沈休留意適合的機會，他想參加的節目也會幫忙推薦。

    “但一切還是要回到‘作品’二字上。”付靈鬆說的這句話，陶然記在了心裏。

    她一邊默念“作品”兩個字，一邊翻遍自己的通訊錄，最後停在晉江的一位編輯的名字上。

    疏桐，晉江專門負責影視版權的編輯。

    自從陶然以個人的名義收購了晉江文學城半數的股權後，晉江網站內的大部分作品在進行影視化改編時，都會優先與陶氏合作。

    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逐漸和疏桐熟悉起來的。

    陶然沒有對她多說什麽，隻是問了問最近有什麽作品要改編影視，有沒有正在選角的。

    【疏桐：據我所知是有的，但是具體進程和細節我不清楚。有什麽問題嗎？】

    【陶然：沒有，隻是剛好認識一個挺不錯的演員，想看看最近有什麽角色合適的。】

    【疏桐：這樣啊……可是直接通過陶氏尋找機會應該更方便吧。畢竟現在市場上資方強勢，一般選角都是由他們來定。】

    這不是公司內部走不通嘛……

    陶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幹脆跳過這個問題，直接問：【可不可以向大大們推薦一下？】

    【疏桐：推薦給作者是很簡單的，可是他們基本上也都沒有什麽話語權。哪怕是那些拿著作品改編權的大神呢，也不可能說想讓誰演就要誰演，最多也還是隻能向製作組推薦人選。】

    【陶然：這樣也很好啦！選演員肯定要選適合這個角色的才行，能推薦一下我就很感謝了。】

    疏桐見狀，爽快地將近期準備影視化的幾部作品情況發給了陶然。可正像她先前所說的那樣，這些作品最終選角權都在投資方，陶然想要憑自己決定角色的歸屬，完全不可能。

    陶然自己能找到的人就隻有這幾個了，卻沒有任何能幫上沈休的。盡管她理智上明白自己能力不夠，必須耐心等待，可情緒上卻不受控製地焦躁起來。

    陶然爸媽都知道原因，並不怎麽擔心，反而是不和他們住在一起的哥嫂有些在意。

    於是，周末的全家人聚會之後，她嫂子顧錦將她拉到一邊，問道：“然然，你怎麽了？有什麽心事嗎？”

    顧錦和前夫生下的女兒顧晏晏也抱著陶然的腿，臉上是稚氣的關心。

    陶然捏了捏晏晏的臉蛋，三言兩語把情況說出來，然後歎了一口氣：“我覺得自己特別沒用。身為我爸的女兒，結果連圈內人都不認得幾個，找點機會都找不到，感覺既對不起沈休，也對不起我爸。”

    “那是你以前沒有往這方麵發展，慢慢來肯定能做好的。”顧錦安慰了一句，又道，“我倒是想到一個人，說不定她能幫上你。”

    顧錦是國內極有名的服裝設計師，她在古代服裝方麵的研究也相當深入，她的公司承接過不少古代背景的電影和電視劇的服裝設計工作。

    在她還沒出名前，曾經通過一次真人秀綜藝節目認識了一位女導演楚夢林，後來還為她導演的古裝劇《成衣國手》做過服裝設計顧問，兩人的關係一直不錯。

    顧錦拿出手機，走到窗邊撥通了電話。

    陶然沒有湊近去聽她在說什麽，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顧錦的身影，看著她站了一會兒，然後笑著轉過身向自己走來，遞過手機：“你自己跟她說吧。”

    陶然用力點了點頭，雙手接過手機湊到耳邊，咽了口唾沫，小聲道：“楚導您好！”

    “哎，你好，不用這麽客氣，”楚夢林語速偏快，語調卻很平和，“你是顧錦的妹妹，叫我楚姐就行。”

    “好的，楚姐。”

    陶然還沒客氣兩句，楚夢林就直接道：“大致情況我聽顧錦說了，你要是想給人找角色的話，我暫時幫不了你。因為我前段時間才殺青了一部，暫時還沒有其他戲要拍。”

    “哦。”陶然木木地應了一聲，她似乎已經要開始習慣這種失望的情緒了。

    不過楚夢林接著說道：“不過我也認識些別的導演，安排個不大不小的角色還是可以辦到的。”

    “啊……”突然聽到好消息，陶然有些反應不過來，壓根沒注意她說的“安排”是什麽意思，問道，“那、那就麻煩您了？試鏡什麽的怎麽準備？”

    “試鏡？”楚夢林頓了一下，忽然笑了一聲，聲音顯得輕快了許多，“試鏡不著急，你先把他的簡曆發給我，我看看。至於其他，等有了具體的消息我再通知你。”

    “嗯嗯，好的，沒問題！”陶然清脆應下。

    楚夢林在電話那頭又笑了起來，說話間帶著笑意：“不過事先說明，我和我熟悉的不少導演對演員演技的要求可都不低。”

    “這個沒問題！他可認真了，現在也一直在上表演課呢！”陶然恨不得對著燈泡發誓。

    “你也不用這麽緊張，其實大多數劇組裏都更重視資方的意見，哪怕演技差一些呢，也不算什麽。你如果有看好的角色，有條件的話可以試試去投資。”

    陶然蹙起眉頭，遲疑著道：“‘投資’？您的意思是……”

    楚夢林沒有解釋，但陶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不隻是楚夢林，她問的所有人都曾經說過相似的話，或者表達過相似的情況：付靈鬆說“從別的公司接的節目乙方說不上話”，疏桐說“資方強勢，一般演員都是由他們來定”。

    “可是，這不是拿錢買角色嗎……”陶然從來沒想過這樣做。她以前做純觀眾的時候，可沒少罵過那些拿錢塞人進劇組，強行加角色、加戲的演員和投資人。

    自己也要這麽做嗎？

    想一想都覺得有點臉疼……

    “現實的情況其實是‘強者愈強’的。越是有演技、有名氣的演員，機會越多。相比而言，演技弱一些、沒什麽名氣的，競爭角色當然會難一些，好的角色也少。”楚夢林道，“但哪怕是這些演員，終歸也是為投資人打工的。但凡是拿了資方的錢，自然都要為資方辦事，這個道理也很好理解吧。有能力和資本對抗的，少之又少，或者說，他們已經成為了另一種形式的資本。所以對於一般演員來說，通過別的方式爭取一些機會也可以理解。”

    雖然楚夢林也是一口答應幫沈休留意角色機會，但陶然卻陷入了新的糾結之中。

    她不是沒有能力拿錢買角色的。

    在她的小金庫裏，除了多年攢下的零花錢，最主要的部分是父母設立的家庭信托和收益。

    家庭信托在她年滿十八歲的時候解除了鎖定，她如今已經可以自由使用。其中僅僅是屬於她的百分之十五的陶氏股權，市場現值已經上億。此外，從信托建立那一年起，每年都有幾十、上百萬的分紅，累積至今也有八位數了。這些她一直都全部交給她哥的投資公司打理，年化收益率從沒低於過百分之十。

    所以別說花錢砸個角色了，現在就是讓她一個人建一個劇組都是分分鍾的事。

    唯一讓她猶豫的，就是到底要不要這麽做。

    作者有話要說：　　高亮加粗：文中關於晉江的一切都是我亂寫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