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休和陶然都在第一時間把龐樂群排除了。

    他在劇組裏一直對沈休相當和善, 甚至還指點過他的表演。況且, 他和沈休沒有任何利益衝突, 做出這種事沒有一丁點好處。

    調查組也同意, 從動機上來說，龐樂群的可能性很小, 但也沒有立即徹底排除。

    隻是除了他，暫時沒有其他人能夠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

    如此一來, 公司內外部人員相互勾結串通的可能大大增加。

    其實沈休重新出道時間不久, 與他有利益衝突的人也有限。陶然數了數, 曾經和沈休發生過不愉快的, 隻有《無雙》劇組中的男五號賈凱, 以及曾經搶走沈休角色的周吾了。

    比起龐樂群, 周吾和他的經紀人趙員的嫌疑明顯大得多。內部調查時，他們還發現, 趙員曾經旁敲側擊打聽過《丁組》的選角情況。

    然而現在的問題是，調查組手中並沒有切實的證據, 證明趙員和周吾在其中摻了一腳。

    陶然看見周吾的名字就直皺眉，她可還記著搶角色的仇呢。

    她問公關部裏的幾個信息技術專家, 能不能根據那個小號發送的微博，找到對方的登錄地點、ip地址、甚至使用的設備等信息。

    “查找這些信息我們可以試試，隻是這中間的法律風險需要評估, 或者請微博方麵提供也成。”技術專家撓撓頭，道，“隻是就算能拿到ip地址和設備信息, 也很難找到具體的人。”

    那人既然有心準備了這個小號，可能用的手機也是二手的，不一定綁定了個人真實信息。

    陶然沒有強求，而是自己悄悄地登錄了一個位於深網的論壇。

    深網又稱暗網，是指那些位於搜索引擎搜索範圍之外的網絡數據，這些數據需要通過特定的網絡技術或路徑才能訪問。如果將整個互聯網數據比作一座冰山，那麽人們日常能夠使用或檢索到的部分，僅僅是整座冰山露出海麵的那一角。

    陶然不懂什麽特別高深的技術，她也是在很偶爾的情況下，才知道了這一個論壇的存在和訪問方法。

    在她嫂子顧錦遭遇水軍攻擊時，她就曾拜托自己認識的那個黑客查到了某些特別的信息。

    這一次，她同樣希望那位黑客能幫到沈休。

    大約兩個小時後，沈休收到了大學室友的消息：

    【老沈，有人花了大價錢，請人查那個在網上黑你的人是誰。你混得不錯啊。】

    沈休和他的室友們都是學信息技術的，幾人的技術都不錯，做黑客隻是出於一時興趣，便共用了一個賬號。當年幫了陶然一把的，正是無所事事中的沈休。

    看到這條消息，他也下意識地覺得，這人可能是陶然。

    沈休沒有幹涉他室友的行動，隻是第二天，果然從陶然手上看到了那份調查結果。

    在這份調查結果中，不僅有小號背後的控製人的真實身份，還有對方所使用的登錄設備中留下的相關交易和溝通記錄。

    陶然將這份結果交給了技術專家，在他們認可了準確性之後，她才轉向調查組，道：“所以，你們準備怎麽處理？”

    通過不那麽合法的手段獲取的證據不能用於訴訟，但是私下談判時還是相當管用。

    對於非本公司的人，陶氏公關部直接找上了對方公司——中娛。

    圈內給競爭對手爆黑料、潑髒水的事兒，誰都做過，可是真被人拿著證據找上門來，該表態的還是得表態。

    中娛言辭鑿鑿，這件事都是藝人的個人行為，公司毫不知情，並且一定會嚴懲。至少接下來的一兩年內，這個因為嫉妒沈休所受關注而捅出劇組內消息的賈凱，是不會再出現了。

    而陶氏內部，周吾揣著惴惴不安的心，和經紀人趙員一起走進了調查組的會議室。

    他的麵前，已經擺上了一份資料，詳盡記錄了他和賈凱兩人商量怎麽爆黑料的過程和好幾篇修改稿，也有他收買那個八卦營銷號的交易記錄。

    周吾臉上血色盡褪，他顧不上想這些東西是怎麽來的，滿腦子隻剩下兩個字：完了。

    陶然抱著手臂，冷眼看著，開口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針對沈休？搶了他的角色還不夠，這次竟然要下這種黑手？”

    周吾嘴唇顫了顫，半晌說不出話來。

    陶然也不理他，轉頭看向調查組中負責藝人管理的那個成員，問：“如果我沒記錯，這種和公司外部人員串通一氣、栽贓陷害同事的行為是公司政策明令禁止的吧？這樣的人，公司要怎麽處理？”

    趙員搶先開口道：“陶助，瞧您說的，這不是沈休實在是太優秀了，我們小周一時嫉妒，頭腦發昏犯了點錯誤，哪能想到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呢？他已經知道錯了，我們都會向沈休道歉，以後絕不會再出現第二次了。”

    “說的也是，”陶然勾起唇角，慢悠悠道，“這麽有計劃、有節奏地放黑料，恐怕不是他這個新人能做出來的。我們沈休也讓您費心了吧，趙大經濟？”

    “哎喲，瞧您這話！”趙員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道，“陶助替沈休擔心、生氣，我理解，可是您也不能平白無故就把罪名往別人頭上安啊！”

    陶然又拿出一個文件夾，輕輕放在趙員的麵前：“我沒有平白無故把罪名往別人頭上安啊，我都是實事求是的。”

    這個文件夾裏，是趙員和周吾兩人的溝通記錄，甚至連微信語音消息也被轉化為文字，列在其中。

    趙員眼神閃了閃，看向沈休：“我真的非常抱歉。因為你和周吾的路線相似，我一直很擔心他競爭不過你，隻想小小地給你添一點麻煩，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大的影響。周吾是一個很努力上進的藝人，我衷心希望你能給他一次機會。”

    沈休垂下眼，道：“我想，公司會有一個合理的處理方式，我會尊重公司的安排。”

    陶然拍了拍沈休的胳膊，對他笑了笑，又看向調查組，說道：“不好意思，但是，能不能讓我和他們兩人單獨說兩句？”

    調查組的人樂於給陶然這個麵子，走出了會議室。

    沈休有些擔憂地看了趙員和周吾兩人一眼，低聲問陶然：“你確定不需要我們留下來？”

    陶然衝他笑笑，堅定地搖了搖頭，輕輕推著他的後背，將他推出了會議室，順手將門關上。

    “啪。”門鎖發出清脆的聲響。

    周吾心裏忍不住又是一跳。

    他抬起眼，就見陶然繞過桌子，站在兩人側麵，微微俯下身，臉上竟然還帶著點笑。

    隻是這個笑容卻讓周吾覺得越發心慌，忍不住往後躲了躲。

    陶然開口道：“我一直不懂，為什麽你們能做出誣陷別人的事來。哪怕是之前搶角色，那也算是你們手段高超。可是故意散播謠言，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她白皙的手指在桌麵敲了敲，仿佛在思考。

    過了幾秒，她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們不是說我是沈休的金主嗎？說沈休都是靠抱我的大腿才獲得這些機會的？我可不想白白擔了這個名聲，今天，就讓我告訴你們，如果我是一個真正的金主，會怎麽樣。”

    趙員皺起眉，道：“陶助，我們都和公司簽過合同，你不能——”

    “噓！”陶然在唇邊豎起手指，另一隻手撥通了電話，“韋助，現在方便嗎？”

    電話那邊說了句什麽，她道了聲“好”，將通話調成外放模式：“韋助，能不能麻煩您跟趙經紀人和周吾先生說明一下，陶董事長對這次事件的處理意見？”

    “陶董的意思很清楚，”通過手機傳出的聲音帶著輕微的變形，韋司城的話聽起來更顯得冷冰冰的，“這次趙員和周吾兩人的行為嚴重違反了公司內部管理要求，對集團的外在形象也造成了不小的負|麵影響。但是鑒於兩人過去的表現，公司暫時不會與他們解除合同，而是給他們一次機會，根據他們未來的表現再決定去留問題。”

    “謝謝您了，韋助，您繼續忙吧。”陶然笑眯眯地掛斷了電話，看著麵前兩人慌亂的表情。

    趙員知道，自己和周吾的前途真的算是完了。

    如果陶氏這次幹脆將他們踢出公司，他多少還能憑借自己現有的人脈關係，為自己和周吾接一些通告，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翻身。

    可是他們被陶氏留下了，陶然還親口說了她在其中利用了自己的身份，他和周吾在合同到期前的這段時間內，肯定會被公司雪藏。這麽兩三年過去，他的人脈估計要斷個七七八八，周吾好不容易才開始累積的粉絲和知名度也會白費。

    以周吾的資質，能像沈休那樣，從底層重新爬上來嗎？趙員完全沒有信心。

    就算他有那樣的條件，隻要陶氏一發話，圈裏也沒哪家公司敢輕易接手。

    他也在想，要不幹脆自己主動離開？

    可想想合同上的違約金，加上剛立案不久的訴訟中列出的賠償金額，趙員是在鼓不起勇氣開口。

    他又看了一眼陶然，不知道這樣的處理辦法是她想出來的，還是陶董本人的意思。

    然後，他忽然發現，陶然現在的模樣與陶董簡直神似，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竟讓他看不出喜怒。

    作者有話要說：　　有關深網的部分，我本人其實也完全沒有接觸，全靠美劇（=  =）科普23333

    謝謝葡萄愛吃柿子、潯貘和紫月櫻小天使扔的地雷，麽麽紮~

    謝謝西禾（8）和alberta（20）的營養液~愛你萌~

    想到這個周末隻有一天假期，心塞塞地滾去睡覺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