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然然！陶然！”

    “啊！嗯？”

    陶然回過神, 意識到自己竟然又一次走神了, 吐了吐舌頭：“抱歉抱歉, 剛剛說到哪裏了？”

    許翼成好脾氣地笑著, 神情關切，問道：“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沒休息好？不如今天就先別聊了，你回去休息幾天再說？”

    “不用不用！”陶然連連擺手, 端正坐姿, 道, “你繼續。”

    許翼成輕聲歎了一口氣, 道：“你真的下定決心了嗎？別的不說, 你隻不過在製片組裏做了三個月的製片助理, 都已經累得瘦了一圈，人也都沒精神了, 還想自己扛下一整部劇？我不懷疑你的能力，隻擔心你的身體。”

    “我真的沒事！”陶然鼓了鼓嘴, 卻又不知怎麽反駁。其實，她走神完全不是因為許翼成猜測的精神不好, 而是惦念著遠在西南錄製綜藝節目的沈休。

    因為節目程序的需要，這兩天內，所有嘉賓都幾乎不能與外界聯絡, 沈休也不例外。陶然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她已經習慣了每天和沈休說說話。

    從沈休進入許翼成那個不靠譜的劇組開始, 到之後的《無雙》和現在的《丁組》，陶然要麽是作為沈休的小助理跟在劇組，要麽是劇組的工作人員，總之是待在一塊兒的。哪怕是《丁組》殺青後，兩人有各自不同的安排，可是至少也能通過電話或者微信保持聯係。

    細想起來，其實他們聊的也不過是工作中碰到的細碎小事，像是今天導演衝誰生氣了，明天拍廣告要早起啊之類的，說或不說都沒什麽要緊，可到如今真的沒辦法說了，陶然心裏就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更何況這次沈休他們可是要去西南的山裏呢，萬一突然變天怎麽辦？萬一碰到什麽野獸怎麽辦？她怎麽可能不擔心呢。

    陶然習慣性地打開手機，微信裏與沈休的對話還停留在前天晚上，他飛抵春城又坐了幾小時的車抵達縣城，為了第二天正式錄製早早休息。

    這麽一算，今天下午節目錄製就能結束，明天沈休就要飛回來了。

    陶然的心情立刻輕快了幾分，集中精神和許翼成繼續討論起自己做劇的打算。

    她這個念頭很早就有了，不過卻是因為當初《無雙》後期製作混亂，生生毀了一部小說，她的這個念頭才真正放進心裏，開始思考。

    之後進入《丁組》的製片組，也是為此所做的準備。

    幾個月來，她在《丁組》裏也算經曆過不少狀況，對一部劇的籌拍、拍攝、製作全部流程也有了相當全麵的了解，現在她也該開始行動了。

    許翼成畢竟投資過幾個劇，陶然找他就是為了更多一些了解。許翼成並不是很讚成陶然親自上陣擔任製片人，陶然卻對自己參與和製作的過程很有興趣。

    兩人聊了小半天，最終陶然決定先拍一部小成本的劇練手，許翼成則相當大方地出資讚助，成為了她的合夥人。

    話雖這麽說定，但要做的事情更多，陶然當即回家，著手製定更詳細的計劃。

    直到傍晚，沈休發來消息，節目終於全部錄製完成了。

    陶然立刻放下手頭寫到一半的計劃，回複道：【恭喜恭喜！辛苦了！這次回來一定要好好休息一陣！】

    從連續兩天高強度的節目錄製中放鬆下來，終於再次見到陶然的消息，沈休也一樣心情愉悅。他也幾乎是在拿到手機的第一時間，就給陶然發去了消息。

    看到陶然的回複，他剛要表示同意，王樂彬的消息來了，接下來的大半個月，沈休又排上了新的行程。

    回到新浦市後就是一家雜誌的封麵拍攝加專訪，接著是劇組安排的另一檔綜藝，再之後還有《丁組》的開播發布會。

    沈休截屏發過去。

    【陶然：[摸頭]】

    沈休唇角下意識地勾起，不管怎樣，至少這些工作都在新浦市。

    而陶然盯著那家雜誌的名字，稍猶豫了一下，給發小羅映雪發了一條消息。

    她記得，羅映雪和這家雜誌有合作。

    果然，羅映雪很快回複：【我給他們家拍過，但是最近沒有新的合作邀請。】

    陶然便說了沈休接了這家雜誌的約，問道：【如果想請你去替沈休拍照，你願意嗎？】這句話沒有說是誰請羅映雪，不過她們兩人都知道，這是陶然的意思。

    【羅映雪：喲，和你家男神近距離接觸的機會，我當然不會錯過！靜等邀請！】

    陶然給她發了一排親吻的表情表達謝意，轉頭又去聯係沈休。

    這家雜誌為沈休安排的是內部專職的攝影師，水平不算低，但比起羅映雪的實力與名氣，還是差了幾分。

    他們聽說沈休這邊能夠自己約上羅映雪，也樂得輕鬆。

    於是，沈休回到新浦市一天後，與雜誌社約好的時間，幾方齊齊來到了攝影棚。

    陶然現在不是沈休的助理，不能跟著沈休一起，卻也作為攝影師團隊的一員跟了進來。

    “你的身份嘛——”羅映雪輕輕捏了捏陶然的臉頰，道，“就定為攝影師的愛寵吧。”

    她和助理們一邊調試燈光、相機、安放道具，一邊和陶然閑聊。忽然間，陶然說話的聲音停住了，向攝影棚的入口處揮起手。

    羅映雪扭頭看去，一個身材高挑筆挺的男人正往這裏走。

    他一身極普通的白色t恤加牛仔褲，頭上一頂鴨舌帽，右手剛剛將墨鏡從臉上取下來，露出帶著笑意的雙眼。

    這就是沈休？羅映雪想著，挑起左眉，心裏也暗暗讚歎，真人竟然真的和陶然口中所描述的差不多，長相溫雅卻不女性化，氣質也沒有大多數長相好看的男人身上的輕浮感。

    盡管拍過圈內無數風格各異的美男子，羅映雪也必須承認，像沈休這麽讓人賞心悅目的也不算多。

    沈休簡單地同羅映雪打了聲招呼，沒有來得及再對陶然說話，便被人領去化妝。

    羅映雪湊到陶然耳邊，小聲道：“眼光不錯。”

    陶然眼角眉梢都是驕傲：“那當然。”

    羅映雪好笑，開玩笑道：“那怎麽還沒睡了他？”

    陶然僅以一個白眼作為回答。

    很快，沈休換好第一套衣服出現。白襯衫與黑色修身西褲，最傳統和常見，常常一不小心把人穿成中介或推銷員，在沈休身上卻是滿滿的精英氣質。

    人長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啊……

    羅映雪感歎片刻，捧起相機，拍攝開始。

    鏡頭中的沈休與剛剛進門時的他有一點不同，羅映雪第一次按下快門時就已經注意到，他的眼神變得冷淡了。

    雖然讓他笑的時候他依舊有好看的笑容，但是那雙眼睛裏總是少了一點什麽。

    是什麽呢？

    羅映雪一時想不明白。

    這個時候，第一套衣服已經拍了近百張。

    羅映雪放下相機，道：“好了，換下一套吧。”

    沈休對她禮貌地笑了一下，視線稍稍移開。

    就在這一瞬間，羅映雪發現他的眼中多了她一直在尋找的那種東西。

    她下意識地隨著沈休的視線看向自己身邊：

    陶然正乖巧地坐在反光傘旁邊，笑眯眯地做著鼓掌的動作。

    羅映雪再轉回腦袋，沈休已經走向化妝間。

    剛剛那到底是什麽？

    羅映雪在電腦上翻看著剛剛拍攝的照片，總覺得答案就在自己眼前。

    是什麽呢？

    沈休換上了第二套衣服，是風格完全不同的休閑運動款。

    羅映雪的拍攝順利進行著，隻是她總忍不住琢磨、尋找著。

    直到她中途更換鏡頭，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又看了陶然一眼，然後她心頭猛地一跳。

    因為拍照需要光線明亮，所以這個時候，整個攝影棚裏除了沈休拍攝的這一片位置，其他地方都顯得極暗。

    陶然的表情在燈光照射範圍之外，看起來有些模糊，但是她的眼睛卻讓人覺得很亮。

    她的唇角帶著不自知的笑，嬌嫩柔軟，就像初初綻開的花苞。

    羅映雪雙手一顫，又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

    她努力放空大腦，將自己見到的陶然的表情與手中在做的事情分割開來。

    終於，第二套服裝也拍完了。

    羅映雪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沈休與陶然兩人身上。

    正如她所料，兩人又對視了一眼。

    她仿佛看見空氣中有一座無形的橋，或是一根無形的線，將兩人連在一起。

    這倏忽而逝的瞬間極美，如同輕風撫過心頭，美得讓羅映雪懷疑自己先前是不是瞎了，讓她想衝上前，將那座橋、那根線隔斷。

    怎麽可能？

    怎麽可以！

    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現在該不該做些什麽，又該怎麽做？

    一切念頭都是羅映雪下意識的反應，刹那間齊齊在她腦海裏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