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將軍威武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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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達羽城的時候, 正趕上一場秋雨,人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 立秋過後, 涼意漸濃。

    江俊攏了攏肩上的厚披風, 懷裏的藥丸“吱”地一聲仰頭看他, 爪子伸出去扒拉他的胸口——臨行前李無章囑咐,他這舊疾並非無藥可醫, 但藥材難尋、根治起來頗為費力, 暫時隻能要他自己小心。

    抬頭看著雨過、沒有一絲兒雲的高天, 江俊翹了翹嘴角,有些事、還真不是自己就能小心的。

    “江公子, 我們到了——”

    馬隊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下來,恭王的聲音遙遙從前方傳來,江俊回神看見前麵不遠處的……呃……一座小城。

    不是一個宅院, 而是一座小城。

    在整個羽城西邊兒依靠著沙丘的地方,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城。堅硬的石壁在塔樓前麵不遠處圍成了一個四方的城, 城牆高聳、上頭紮著彩旗。

    中間一道拱門上, 起了一塊石匾,上書“恭王府”三個大字。

    石匾質黑, 三個字卻漆了青白, 在羽城的漫漫黃沙中, 顯得尤為莊嚴肅穆。

    拱門後空曠的廣場兩邊,排列著一圈的馬圈、馬棚,再往裏有個依山而起的八層塔樓, 像是沙洲深處仰仗地勢而建的佛寺,法相莊嚴、慈視眾生。

    用做梁的石柱上漆了紅色,配合黃土夯成的牆垣,在藍天之下倒有幾分宮禁模樣——丹砂立柱、琉璃金瓦。

    塔樓之後的絕壁上,還有不少透光的孔洞,遠遠看去好像隱藏在黃沙中的沙狐,一雙雙黑色的眼眸從中透出,閃爍著神秘而誘人的光束。

    江俊騎在閃電上正看著,恭王的聲音又響起來:

    “江公子,本王這王府,與青宮太子府大不一樣吧?”

    愣了愣、江俊回頭看見了同樣策馬而立的恭王,他臉上帶著一抹玩味,嘴角擒著的笑三分戲謔七分邪佞,在藍天和黃沙之下倒顯得有些狡詐,一雙眼裏透露著江俊看不懂的算計。

    像盤桓在沙漠高空之上、靜候時機俯衝覓食的山鷹,居高臨下、把控全局。

    江俊皺了皺眉,拉著閃電後退了一步以策安全,才不卑不亢地開口道:“確實不一樣,也和外頭的流言不太一樣。”

    “流言?”

    “是啊,外頭可都在傳王爺您是被皇上軟禁的,自從太子故後,皇帝對您防備得緊,您身邊眼線遍布,一舉一動都被監視——”

    他這話讓恭王也愣了愣,繼而恭王笑了:“是本王唐突。”

    “王爺客氣。”江俊也笑,衝恭王欠了欠身,他這麽說的潛台詞就是:你不該問也問得不合理。

    無論流言是否屬實,剛才恭王突然提起青宮太子府一節,於他的身份並不合適。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何況恭王不可能這麽快就信任他這樣一個外人。

    恭王身邊有皇帝多少眼線,江俊並不知道。

    但恭王這樣突然同他套近乎,就讓江俊覺得很慌了——

    一本書的最終boss,還是個蟄伏多年、在皇帝密布眼線控製的情況下,突破羽城陳家白袍軍封鎖,建立自己軍隊:最終起義、攻入京城的王爺,江俊不覺得他會這麽不慎重。

    所以他順話說話,沒有點破也沒有給恭王難堪。

    至少現在,江俊不想人認為他和恭王過從親密,已經到達了無話不談的地步。良禽擇木而棲,但樹倒猢猻散——他也不一定要靠著恭王過一輩子。

    擺脫十八線三章就死的炮灰身份、活好活持久——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鍾平——”恭王又開口,很快,就有一個長衫蓄須的老人走出。恭王繼續道:“東苑收好了你就帶江公子過去安頓下來吧,本王還有要事,就不陪公子你了——”

    江俊點點頭,叫鍾平的老人也躬聲應了一句“是。”

    老人是王府的管事、忠心不二,在原書中,恭王淩武謀反事敗之後,老管事鍾平帶著王府所有的秘冊,趁著夜色、點燃恭王府,最終葬身火海,到九泉之下、繼續盡忠。

    江俊對鍾平這樣的人極為敬重,所以當老人對他說“公子這邊請”的時候,他也報以一笑,一躍下馬、有些不合禮儀地衝他深深鞠了個躬。

    好在鍾平並不在意,隻是笑了笑便帶著他從塔樓下。恭王府地處羽城之中,雖是王府,但一樣分為地上、地下兩個部分。

    若說地上的恭王府是個小城,那麽地下的恭王府便是別有洞天、匠心獨運:

    此處有亭台樓閣、假山蓮池,有影壁回廊、閬苑萬頃。

    有八角簷頂的長明石燈,有布置精巧的夜明珠,有開鑿在天頂處讓陽光罅漏的孔洞,也有鑲嵌在牆壁上的大塊銅鏡……

    恭王府雖在地下,卻又好像不在地下。

    乍看上去好像是一座沉睡在靜謐夜色之下的江南園林,星光點點、月色淒迷。

    這樣的財力物力……

    江俊吐了吐舌頭,心想:媽的封建社會果然充滿了剝削階級——

    老管事鍾平帶著江俊去的東苑,在整個王府之中顯得尤為尊貴。因為王府的布置並非對稱,而是在凸顯中軸的情況下,獨尊東苑,東苑所有的亭台樓閣都要更加精致一些。

    而且,若江俊沒記錯的話,東苑裏頭的長信居,就是恭王本人的寢殿。

    咳……

    他總有種公司明明可以安排他住員工宿舍,可老板偏要拉他出來合租(同居)的錯覺。

    =_=

    似乎看出了江俊的疑惑,鍾平開口了:

    “請公子住在這兒,也是王爺的意思,三天前王爺就命小人將東苑裏頭的承風堂收拾出來,給公子您一人居住,王爺還……”

    “您且等等,”江俊瞪大了眼:“您說……承風堂??”

    鍾平點點頭,麵色如常:“時間倉促,還請公子不要見怪。倒是王爺命小人特別準備的東西,都給公子備下了,一件也沒有少,還請公子這邊移步——”

    “……”江俊勉強穩住心神,卻嘴角抽搐、吞了吞唾沫:別的不說,原書中這個承風堂可是恭王專門給李吟商的居所。

    但是原書中李吟商被恭王引為知己,現在他和恭王的關係……這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啊?!

    恭王和他不過兩麵之緣,就算之前他守護太子有功,鮑方案、李為案破得巧妙,闊野之役又勝得討巧。

    但,堂堂親王,拉攏區區一個謀士何必如此?何至於此?

    江俊想不通,滿腦子:???

    這時,回廊拐角處卻忽然傳來了一個清冷低啞略帶驚訝的男聲:“江——公子?”

    江俊一回頭就看見了站在一顆碗口大夜明珠下的李吟商。

    李吟商還是喜著綢衫,外頭罩一件素黑的輕容紗罩。

    多日未見,李吟商清減不少,下巴變尖了好些,那黑色的輕容紗罩在他身上,倒顯得有些大,像要將他包圍的蝠翼。

    “李公子?”江俊有些驚訝,不過一刻之後就不驚訝了——按劇情,李吟商此刻確實應該在恭王府中。

    於是江俊笑了:“都說‘西出陽關無故人’,我看未必,李公子別來無恙?”

    “剛才聽得外頭戰馬嘶鳴,”李吟商走過來,笑著將江俊一個打量,才道:“料是王爺回來了,沒想到王爺還帶了江公子你。”

    江俊沒說什麽,等著李吟商的下句。

    “王爺三日前離開,行時匆匆忙忙,更吩咐了鍾老爺子將承風堂收拾幹淨,”李吟商搖搖頭、翹起嘴角:“我們都在猜——猜王爺這次請來的,到底哪尊大佛。”

    “李公子說笑,江某怎麽比得過當朝狀元郎,公子你才是才德無雙、智謀兼備,我不過是走投無路、才來投奔王爺而已。”

    江俊一邊說,一邊在心裏感歎恭王此舉確實怪異。

    “江公子也不必謙虛,王府所有門客裏,可從沒人能夠如公子你一般,入了東苑、還住在了這最好的承風堂裏——”李吟商話裏有話,看著江俊眼神複雜:“誰人不知承風堂地下冬暖夏涼、地上則有綠地包圍、還直通城裏的枯木河。”

    “整個王府裏,除了王爺的寢宮長信居,便是這承風堂得天獨厚、倍具優勢,”李吟商歎了一口氣,看向江俊:“王爺待江公子,還當真是親厚得緊。”

    鍾平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麽,隻是拉著無煙先走進了那承風堂去。

    而早就知道李吟商其人高傲偏激性子的江俊,也隻能眨了眨眼做出個無辜表情來。李吟商卻還嫌不足,他哼了一聲道:

    “闊野役前,我曾對王爺諫言,說成興軍可用、吳川城圍困可做詐降,然而——唉,還是趕不及江公子你,到底是時也命也,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江俊偷偷翻了個白眼:“……”

    那意思是我搶了你的先機咯?嗬,還真是不好意思哦。

    ——當慣了主角被人搶了威風,你也不用來我麵前含沙射影地吐槽抱怨吧?又不是我讓恭王不用你的哼。

    李吟商沒看見江俊的白眼,所以當江俊裝傻、笑眯眯邀請他一道去承風堂看看的時候,他也沒了脾氣,再怎麽想不通、想嫉妒那都是恭王的決定,他鬱鬱不得誌也不能遷怒江俊。

    畢竟當初在歲錦密林中,江俊是唯一一個前來替他送行的人。

    承風堂對於江俊來說既熟悉又陌生,原書裏對這間屋子描述得極為細致,讓江俊猶如親臨。可是當他真的進入這承風堂中,江俊又覺得一切都不那麽相似。

    書裏說:屋內掛有梅蘭竹菊四幅古畫,皆出自名家手筆。如今屋內卻隻有“文經武略”一幅簡單的字,字的骨架倒是極其漂亮,可看年份應當並不太久。

    書裏說:堂內廂房置有蓮花香台、碧色琴閣,如今卻隻有一張烏木案幾,上頭放著文房四寶和幾本兵書。

    書裏說:承風堂入夜能見到月光直落大廳,李吟商能著青衣於廳內逐光暈而劍舞,劍氣激昂,如陣前擂戰鼓。可如今,在那個能見月光的大廳中,隻鋪有一張用錦朝北地疆域圖為基製成的厚絨毯。

    一樣,又不一樣。相似,卻又不相同。

    江俊有些錯愕地看著這一切,而李吟商稍稍看了幾個地方後、看向江俊的眼神便更是充滿了嫉妒:“江公子,王爺用情至深,當真待你不薄。”

    他哪裏看不出這些東西都是江俊喜歡的!

    一想到那位優雅從容、城府頗深,這麽多日來都不會為人所左右的恭王淩武,竟然會為了江俊準備這許多,李吟商的心裏就充滿了苦澀和煎熬。

    明光殿上的那位怎麽待他的,他不是不清楚,可就像是飛蛾撲火,一步踏錯、滿盤皆輸。

    江俊不知道李吟商的臉色為什麽突然慘白了起來,甚至不願留下來吃飯便轉身從承風堂跑了出去,他離開得那樣急,簡直火燒眉毛、一眨眼就消失了去。

    “公子,日後這承風堂的事皆有你做主,度用上有什麽需要的,您著人給小人說。”鍾平又叫來了東苑的一幹人等介紹與江俊後,就準備告辭:“那小人就不打擾江公子您了。”

    “先生客氣,倒叫先生費心了。”江俊站起身來送了鍾平一段路,這才回神看著這個承風堂,李吟商說恭王用情至深,他可不這麽想。

    聽他那個天天加班的表哥顧念說,這就是著名的“領導三件套”:

    表揚你→奴役你→在你奮起反抗之前用金錢腐蝕你。

    然後,繼續奴役你。

    於是,江俊看著這個恭王處處“用情至深”的承風堂,心裏便開始擂鼓——如果這是用金錢腐蝕你的第一步,恭王可見是下了血本的。

    就不知恭王接下來要奴役他、憋的那個大招——

    他接不接得住。

    不過很顯然,江俊不是那種中了五百萬就會吃不好、睡不香的主兒,他對這個地兒非常滿意,更為滿意的是——懷裏的藥丸也高興,直接從他身上跳下來、撒歡地在地毯上滾來滾去。

    江俊不知道的是,李吟商匆匆忙忙從東苑跑出去,還沒有回到他居住的西苑——恭王府大部分門客居住的地方,就被人從後捂住了嘴。

    那濕漉漉的巾帕上傳來的詭異氣味,讓李吟商掙紮了兩下、就徹底昏了過去。

    之後,那個綁了他的人、抱著他幾個起落到了王府一間隱蔽的小屋內,然後將李吟商身上的衣服盡褪、丟進了一個冒著熱氣的浴桶裏。

    而浴桶的旁邊,齊刷刷地站著一群身著飛魚服戴獠牙麵具、三山帽的男人。

    他們當中為首一人是個獨眼,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白色瓷瓶,將瓷瓶中的藥劑倒入了李吟商泡著的水裏。

    “半個時辰後,隨我去長信居,傳皇上的聖意——”獨眼的頭領冷笑一聲,看著李吟商赤|裸的身體,嘴角掛起了一抹冰冷而淫|邪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都寫到最後一秒,咳咳……倒地_(:3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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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導三件套:表揚你→奴役你→在你奮起反抗之前用金錢腐蝕你。

    江俊:嘖嘖,承風堂這種大手筆,我看恭王要憋的大招肯定是要我和他一起謀反。

    恭王:嗬嗬。

    衛五三件套:活好→活持久→在你奮起反抗之前用更好的活奴♂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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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又叫《全世界都知道他想和我談戀愛》《放開我,我隻想好好學習》

    以及《818那個進公司第一天就要和我同居的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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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顧念?→→就是隔壁那個《永不加班》的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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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承:不好意思我又要出來渣天渣地了嗬嗬嗬嗬嗬嗬——啊(被眾人打死)

    心疼李吟商一秒,然後對他們兩個這種組合不予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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