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將軍威武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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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仵作嚇倒、胡力嚇跑的人, 此刻正緩緩從鄧嘉良身後的總督府後院中走出來。

    因為一聲“鬼”,原本人聲嘈雜、熱鬧非凡的大堂, 此刻也變得極為安靜。

    微風乍起, 吹得案幾上的卷宗“嘩啦啦”亂飛, 跪在地上的花匠有些不明所以, 抬頭望著鄧嘉良身後的一男一女。

    男的書生打扮,端得廿四歲上下, 個子不高、人極清瘦。女的倒是清麗脫俗、氣質如蘭, 遠遠一看就能令人見之忘俗, 讓花匠忍不得多看了兩眼。

    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江俊的眼中,挑了挑眉, 江俊嘴角微微翹了一下:

    這花匠看來是認不得田氏夫妻。

    雖然江俊也沒見過田光明和衛氏,但隻端方才仵作和胡力的反應,便可斷定眼前這兩人是“已死去多日”的田氏夫妻。

    看來“戲台子”上的這位“角”, 可真不怎麽專業。

    江俊但笑,並不開口言語。

    倒是宋思遠一看那兩人便驚呼出口:“田……公子?!小……夏?”

    聽宋思遠這麽一說, 剛才圍攏在了總督府堂前的百姓們紛紛後退了好幾步, 好幾個膽子小的都跌坐在了地上,眾人都震驚地看著那對不知是人是鬼的夫妻。

    站得離田氏夫妻最近的人, 是羽城巡撫鄧嘉良。

    他背對著後堂, 原本隻是皺著眉頭看著鬼叫的仵作, 現下聽見了宋思遠的話,卻沒由來地僵直了脊梁。

    秋天原本微寒的天氣,現在卻讓鄧嘉良打起了冷戰, 隻感覺到有兩道冰冷的目光,正緊緊地盯著自己:

    田光明和衛氏竟然還活著——?

    不,不可能。

    他看過藩台仵作的記錄,說的是田光明頭部受到重創而衛氏窒息而亡。盧新和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沒有必要做假。

    難道,這個世上還真有死而複生、借屍還魂的鬼事?!

    那一刻,無論是鄧嘉良,還是總督府內外上下的百姓、官員,所有人耳畔回響的,都是恭王似笑非笑說的那一句“不知諸位可曾聽過審死之法”。

    之前還人聲鼎沸的廳堂、圍攏像是逛廟會一般的人潮,漸漸開始散去。百姓們麵如土色地往後退著,少頃,總督府堂前便空出了老大一塊。

    不過眼下青天白日,就算有厲鬼冤魂索命,還是有些膽子大的百姓,守在總督府門外,伸長了脖子,想要看個究竟。

    鄧嘉良不怕鬼,害死田氏夫妻的人又不是他。

    但他心裏有鬼,所以江俊看著鄧嘉良的臉也很快變得慘白如紙。數次張口、咬牙,都沒能鼓起勇氣說一兩句話,或轉身看一眼身後兩人究竟是不是“鬼”。

    巡撫大人沒抓緊時間開口,他身後的兩人便開了腔。

    “這位花匠,”田光明開口,他的嗓音嘶啞,有些公鴨嗓的意味,在這種時候卻更能叫人害怕:“你說是宋家的三公子殺害的我,怎麽——我這個死者,卻不知此事?”

    花匠一抖,突然意識到了眼前人就是田光明。

    他倒還不蠢,江俊看他原本懵懵懂懂的神色,在聽見田光明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驚慌,然後就變成了灰敗的絕望。

    而衛氏,那個漂亮出眾的才女衛氏,則是上前一步,笑眯眯地看著角落裏早已被嚇得忘記“裝瘋賣傻”的小翠。

    衛氏是個才女,自然也是個美女。

    賞心悅目的美女笑起來,總能叫人如沐春風,身心舒暢。然而趕到身心舒暢的隻怕隻有江俊和淩武,不提胡百萬、鄧嘉良、小翠之流。

    對麵樓上的陳洛,也露出了滿麵煞氣,一雙吊眼、不知又在算計什麽。

    暫且沒工夫理會這位“白袍將軍”,眼下要緊的是宋思遠和胡百萬、胡力這對父子之間的瓜葛。

    然而江俊不看陳洛的時候,這位將軍卻不動聲色地瞟了他一眼,又很快移開了視線。

    “莫說我的貼身侍婢唯有春華、秋實兩人,田家客舍裏粗使的丫頭,名字也是由我所取——”衛氏看了瑟瑟發抖的小翠一眼,“倒不知何時出了你小翠這麽一位?”

    小翠嚇得跌坐在地,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般,汗濕重衫。

    卻衛氏冷冷一笑,轉頭看向了外頭的羽城百姓:

    “我倒想問一問在場各位,以我衛小夏之名,怎會取出‘小翠’這樣的俗名兒?”

    這次也不用小翠爭辯,因為衛氏早有才名,她的婢女絕對不會出現小翠、小藍、小綠這樣的名兒。

    江俊莞爾,他隻當文人的臭講究除了裝逼沒什麽意義。

    ——還真沒想到能夠在這裏當成“防偽標簽”。

    田氏夫妻的話說到這裏,眾人也都明白了這花匠和小翠在說謊、作了偽證。花匠站起身來想逃、卻被兩個衙役攔住。

    而原本按住了宋思遠的衙役們,也在震驚之下、放開了手。

    宋思遠站起身來,看著那個慌亂逃竄卻被衙役捉住的花匠、還有慘白著臉的小翠,眉目之間有些哀戚:“宋某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為何要做此事來害我?”

    花匠眼看逃不掉,慘白著臉後退了好幾步,不知要說什麽。

    而小翠則突然哭了出來,朝著宋思遠拿頭便拜:“三公子饒命!三公子!小翠並非存心加害,隻是……隻是……三公子,求求您!饒賤婢一命,小翠再也不敢了——”

    宋思遠皺了皺眉,正準備問什麽,卻忽然聽見了一個聲音遙遙傳來:“我倒是知曉這花匠和小翠是為何要加害於宋公子你——”

    順著聲音發出來的方向看過去,江俊遙遙看見人群中走出一個老頭來。

    老頭精神矍鑠,身上布衫一席。他走出來的時候,宋思遠一愣,立刻低頭喚了一句“六爺”。

    但是,誰人不知宋老爺子兄弟三人,這位“六爺”是從何而來。

    “你……”鄧嘉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是何人?”

    “宋家的訟師,”老頭一雙小眼睛精明地眨了眨,揚起下巴指了指鄧嘉良身後還在“嘩嘩”作響的卷宗:“就是上頭寫著的——莊不澈。”

    莊不澈?

    江俊愣了愣,下意識地就看了淩武的方向一眼。

    須知此人真名並非姓莊,隻因他所訴訟之案、從無敗訴一說,所以他改名莊不澈——諧音取義“訴狀不撤”之說。

    擱在現代,這就是個金牌大律師。

    他知識淵博、熟知刑律,更能將刑律的漏洞玩轉在鼓掌之間。

    江俊隻在靠後的劇情中,見有人提起過這人事跡和名字,也知道莊不澈的原名、原姓代表著京城的一個大家族,卻不知這人此刻竟會出現在此處、成了宋家的訟師!

    感受到了江俊的目光,淩武微笑著轉頭看了他一眼,眸色沉沉裏頭帶著三分算計。

    撇了撇嘴,江俊不理這隻大尾巴狼,隻專心聽著莊不澈說出實情。

    原來,

    那花匠是在宋家修剪花枝的,那日看見宋思遠神色鬱鬱地將玉佩丟入自家蓮池中,又想著沉玉價值連城,這才起了貪財之念。

    熟料,他撈起了玉佩出門去典當卻被人當成是賊,捉拿到了宋家之後,宋思遠卻不肯承認是他丟掉了玉佩。

    花匠因此受過,被人當成是賊、趕出了宋府。

    於是花匠對宋思遠懷恨在心,一心想著要報複。

    至於小翠,則是宋府外院最下等的侍婢,少女懷|春、與人有私,恰好被衛氏撞破,於是她便因此嫉恨上了衛氏,這才出麵做了偽證。

    “倒也難為你們,”莊不澈哼哼一笑:“將這些和宋三公子、田氏夫妻有私仇的人都一個個搜羅起來——”

    他說的是“你們”,可江俊卻看見這老頭似笑非笑地盯著鄧嘉良看。

    “鄧大人,您要是就這麽斷了,那就不要怪小老兒懷疑你——挾私仇以報怨了。”

    “你……你……你不要含血噴人!”鄧嘉良慌了:“這案子、這案子是藩台盧新送來的狀紙,本官、本官不過是依例辦事!”

    莊不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那倒好辦,還請大人派人去將盧藩台請來,莊某一問便知——到底是大人依例辦事,還是大人存心謀害”。

    “你、你——!”鄧嘉良怒極,可是轉念一想,他又咬牙道:“根本不必找什麽盧新!既然田氏夫妻未死,那此案便也不成立!莊不澈,你的呈狀隻怕也要撤回第一次了!”

    莊不澈笑了笑,似乎根本不在意也不生氣。

    倒是田光明從後走上前來,皺眉看著巡撫鄧嘉良:“鄧大人,我們夫妻確實未死,可那也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卻也不能因為我二人沒死,就撤了宋家的訴狀。”

    “確確實實有人,意圖謀害我們夫妻,”衛氏也盈盈上前:“若非是宋家庇佑,鄧大人以為今日我們還能站在此處麽?”

    鄧嘉良張了張口,怒從中來正想發作——

    刑罰是為了懲罰又不是預防,既然沒有人傷害那麽何必要立案!

    這時,

    江俊卻聽見身側的恭王輕笑一聲,然後淩武站起身來、笑道:“陳將軍,本王道方才道這時唱大戲,您還不高興,瞧?這不是非常有趣——”

    陳洛也笑,一點兒也不在乎淩武這個問題問得十分尖銳:“嗬——倒是我目光短淺了,不如王爺,神機妙算、未卜先知,竟能通曉鬼神之事,知道田氏夫妻未死。”

    他這話四兩撥千斤,一瞬間便將這堂上發生的事兒與恭王牽扯上了幹係。

    畢竟宋家就算是個高門,隻怕也請不動莊不澈這樣的高人。

    “嗬——”恭王也不惱怒,隻微微一笑,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身上的灰,“若本王能夠未卜先知、通曉鬼神之事,那麽,本王必定不會叫本王的大哥——那般枉死!”

    陳洛一愣,哂笑一聲,卻再接不下去。

    廢太子淩威,是所有人在恭王淩武麵前,諱莫如深的話題。

    氣氛在一瞬間冷了下來,甚至比田氏夫妻這對“鬼魂”出現的時候,更加令人覺得膽戰心驚,寒氣一絲絲地從堂上泄露下來,像是突然傾倒的寒玉杯。

    灑落出萬頃寒冰,能夠將整個總督府凍結起來。

    從前沒人敢在恭王麵前提起廢太子淩威,而恭王也從來不會自己提。今日不知他是怎麽了,好像跟吃了火藥一般,處處針對著對麵的白袍將軍。

    如此咄咄逼人,如此不願放過。

    淩武原本就生了一張英武麵孔,素日裏不怒自威,此刻板著臉孔、更加讓人畏懼。

    江俊承受不住這種壓抑的氣氛,忍不得小心地扯了扯淩武的袖子,卻被他一把抓住:“走了——”

    然後恭王便不再理會這滿堂眾人,甚至沒有理會他帶來的一眾客卿。隻是拉著江俊,從二樓下來之後,便一路走了出去。

    行了一段路見沒人追來,江俊才開口問:“……胡力的事兒,就這麽不管了?”

    “當然不是,”淩武勾了勾嘴角:“胡力交給他爹去管,這隻是一個開始。”

    “胡百萬?”

    江俊可是一點兒也不相信,這個天下哪有父親會對付自己的親生兒子的。而且剛才那滿堂的人,可不就是胡百萬搜羅來,替胡力開脫的麽?

    “你呀——”恭王忍不得刮了江俊的鼻頭一把,笑眯眯:“江公子,你以為本王邀請你看的好戲已經結束了嗎?”

    “……”江俊眨了眨眼:“還沒完?”

    “當然——”淩武笑了,終於到了無人的地方,他便一把抓起江俊,施展輕功極快地離去:“沒有完,本王要奉與你看的好戲——怎能如此,匆匆收場?”

    “午後,我會知會眾人,說本王——已經找到了那副可意的美人圖,要將《錦繡河山圖》贈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猥瑣發育別浪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6-07 20:12:02

    讀者“猥瑣發育別浪”,灌溉營養液+102017-06-07 20: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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