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梓桐忐忑的坐在床邊，喜娘在旁細數著洞房的禮數，可她卻全然聽不進去。想起昨夜娘親偷偷同自己說的那些洞房之事，就羞的要死，但也怕的要死，她想逃，隻是心中還存有一絲幻想，來迎親的那人，像極了童言。

    原來昨夜秦母鬼鬼祟祟的進了秦梓桐的屋子，將男女之間的床第之事告訴了她。這也是一個母親在女兒出嫁之前最該進行的教學。

    “娘，我不要看。”秦梓桐捂著眼睛不去看秦母遞過來的書。

    秦母苦口婆心的道：“這也是女人家都該經曆的東西，有什麽好害羞的。明兒你就要嫁人了，到時別讓相公笑話了。”

    “好，我會看的，不過娘，你先回去吧...”秦梓桐仍捂著臉，小聲的說道。

    “好好好，我先走。你自己慢慢看，看完了就把這小冊子壓在嫁妝裏。日後桐兒為人母親，記得也要好生教導一番。”秦母隻當她害羞，細細叮囑了一番就笑著離開了。

    秦梓桐內心掙紮了許久，終於還是翻開了那本小冊子，隻翻了幾頁，就嚇的她趕忙把冊子扔向了床的另外一邊。裏麵的畫麵實在是太汙穢了些，裏頭男男，女女，男女赤身相擁的畫麵衝擊著她的感官，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最後秦梓桐還是默默的將小冊子壓在了箱子的最底層。

    門吱呀一聲開了，將陷入回憶之中的秦梓桐拉回了現實。

    “哎呀！新郎官來了！”喜娘喜笑顏開的說道。

    因為蒙著蓋頭，秦梓桐無法看清來人，隱約中看到來的不止一人，好似攙扶著走進屋子的。他們一進屋子，一股藥味就漫布開來。秦梓桐才了然原來一進屋子就聞道的那股淡淡的藥香就是來自於他的身上。隻是來人身上的藥味濃鬱，已經不能用藥香要形容了。秦梓桐皺了皺鼻頭，心中有些酸楚，她的幻想已經幻滅，來人並不是他。

    “喜娘，大少爺就交給你了，我就在外候著，有什麽事隨時吩咐我。”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響起，隨後又響起了關門聲。

    秦梓桐也能夠猜到，剛剛說話的應該就是童莫的貼身丫鬟了。隻是要在丫鬟的攙扶下才能行動，那之前迎親的，肯定不是他了。麵對一個陌生人，秦梓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她忍不住瑟瑟發抖。

    “新郎官，別讓你的新娘子久等呀。”喜娘拿著如意遞到童莫跟前，示意他揭開新娘子的紅蓋頭。

    童莫的臉上看不出喜悲，他看坐在床上的女人有些發抖，心中生出一絲憐憫，自己和她，都是可憐之人。他拿著如意，有些吃力的來到床邊，將紅蓋頭挑起，坐在自己床上的女人生的十分漂亮，她抬頭望了他一眼，又垂下頭去。童莫笑了笑，心道弟弟的眼光是不錯，隻是她嫁給了一個病秧子，著實是委屈她了。

    紅蓋頭被挑下的瞬間，秦梓桐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腦袋。自己下輩子的歸宿，就是眼前這個男子了嗎？隻見他麵色慘白，眉宇間同童言有著幾分相似，但是和童言的溫柔易親近所不同的是，他眼中充滿著深深的哀愁讓人覺得難以靠近。

    喜娘隻道是新娘子害羞，便想著早早結束洞房的流程，自己好出去，給這小兩口單獨說話的機會，便道：“來，新郎官也坐床上。”

    待童莫坐下後，喜娘抓了一把蓮子、花生、桂圓、銅錢的向新娘子懷中撒去，又撒的滿床皆是。嘴上還念叨著：“早生貴子，夫妻和睦等祝福詞。”

    最後笑嗬嗬的端上兩杯酒道：“喝了這杯合巹酒，二位新人幸福到永久！”

    童莫推開了喜娘遞過來的酒，道：“我不可喝酒，儀式就在此結束吧。”

    喜娘收回酒杯也沒有強求，童夫人之前也告知她，凡是不做強求，順著童大少爺的性子來即可。

    “那我就不打擾二位新人了。”喜娘笑嗬嗬的退了出去，她看了看天色，時辰尚早，心想著還可以去喜宴上喝幾杯。

    剩下的二人規規矩矩的坐在床上，沉默不語。良久後，童莫聽得喜娘走遠，朝著門外喚道：“小柔，扶我回書房歇息。”

    秦梓桐一聽他要離開，那因為緊張而激烈跳動的心這才慢慢恢複了平靜。

    小柔應了聲，推門而入，有些難為的看著童莫說道：“大少爺，今晚可是您和少夫人的洞房花燭之夜，您睡書房，這樣傳出去不好吧。”

    童莫臉色一沉，小柔趕忙上前將他扶起，略帶歉意的同秦梓桐說道：“少夫人，我先扶大少爺回書房了。您早些休息。”

    秦梓桐點了點頭，看著二人離開，心中懸著的大石算是放下了，隻是日後的日子還很漫長，逃過了今晚，明晚也會這般幸運嗎？她歪倒在床上，苦惱的將臉埋在了被褥中。

    喜宴上，觥籌交錯，熱鬧非凡。新郎官不能喝酒，童言便成了大家爭相邀酒的對象。

    “來來來，二少爺，今兒是你哥的大喜之日，快幹了這杯！”

    “言少爺，來陪我喝一杯，今天莫少爺結婚，過不久就該輪到你了，我今天必須要提前祝賀你！還有啊，今晚不如我們一起去聽洞房，也好漲漲經驗。”

    童言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個人拿這個借口來灌她酒了，不過她尚有分寸，還算清醒。

    童母見童言喝的差不多了，擔心她喝醉了失態而暴露身份，忙上前解了圍，讓童左扶著她回房休息。

    “童左，你先回去罷，我有些醉了，想在外醒醒酒。”童言扶住柱子對著童左擺了擺手，示意她先回去。

    童左從小同童言一塊兒長大，深知她的脾性，便由著她的性子，點了點頭道：“那我先去休息了，言少爺醒了酒就快回去歇息吧。”說完，三步一回頭，直到瞧不見童言的身影這才作罷。說起童左，五歲時賣身葬父，被在街上玩耍的童言給買了下來，從此以後相伴與左右，成了童言的左右手。因為童左是個左撇子，童言便給她取名為童左。她也是除了童母以外，唯一一個知道童言女兒身真相的人。

    童言出了宴廳，腦子裏一直想著剛剛賓客的一句玩笑話“聽洞房”，鬼使神差之中，她竟然朝著婚房走去。隻是經過書房時，意外的發現書房內還點著燈，莫非大哥今夜睡書房？童言雖有疑惑，但還是借著酒勁兒朝著婚房走去。

    婚房中閃著昏暗的紅光，童言靠在窗邊一邊吹著風，一邊聽著屋內的聲音，隻是裏麵靜悄悄的，一丁點聲音都沒有。風吹的讓她清醒了許多，她突然自嘲，自己站在這兒是幹什麽的呢？莫非真如同賓客所說，想來增長些日後洞房的經驗？這話連她自己都不信。那就是擔心秦梓桐了吧，不對，是嫂嫂...

    正當她準備離開，不知是衣服穿的有些單薄，還是吹久了風，一個噴嚏毫無預兆的出現。童言忙捂住嘴巴，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誰？是誰在外邊？”秦梓桐的聲音有點發抖，卻帶著一絲嚴厲。看來她在害怕，卻又不想讓外麵的人察覺出她的懼意，而故作鎮定。

    “是我，童言。”童言硬著頭皮說道，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影響，臉突然燙的厲害。她忽然又後悔，剛剛怎麽不趕緊溜了，還愚蠢的自報姓名。這大晚上的，在人家新婚夫妻的窗戶下站著，旁人知道了該怎麽想？該不會以為自己是那好色之徒吧！

    “童言？”屋內的秦梓桐聽到童言的聲音，顯得有些不可置信。

    “嫂嫂，是我。我...我剛剛喝了點酒，想出來吹吹風，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兒。剛剛是不是嚇著你了，沒有打擾到你和大哥歇息吧？”童言結結巴巴的說著，臉上盡顯糾結之情。

    隔著窗子秦梓桐也能想象的出此刻童言該有多麽的難堪。不過既然是路過，為何說話會這般緊張？秦梓桐也沒有多想，隻是對於童言的改口稱呼有些不習慣，柔聲回道：“你哥他去書房睡了，你也別在外頭吹風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大哥在書房？童言心想著，看來自己剛剛的猜想是對的。不過新婚之夜就讓嫂嫂一個人獨守空房，大哥這做相公的也實在太不應該了，本著安慰的想法，童言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想陪著秦梓桐說會兒話：“大哥他最近身體不適，夜裏頭時常咳嗽，定然是怕打擾到你休息，所以才去書房睡了。”

    “嗯，我沒事的。”秦梓桐喃喃說著，她看著窗外那模糊的身影，離的那樣近，卻又那樣遠，今日之後，她就要收回那顆愛慕的心，好好的相夫教子了。

    夜裏頭，風習習的，童言縮了縮身子，打了寒噤，脫口而出道：“嫂嫂若是沒有睡意，不如讓我進房陪你說會兒話，我站在外頭怪冷的。”

    一聽這話，秦梓桐立馬羞紅了臉。心道：哪有小叔在新婚夜裏要進嫂子的屋子的？雖然自己傾心於他，但是既然自己已為人婦，恪守婦道、不能越禮這些自己還是清楚的。忙婉拒道：“二少爺你先回去吧，我待會兒要睡了。”

    被拒絕的童言有些懊惱的在外頭錘了錘自己的腦袋，剛剛自己說的是什麽話？一喝酒就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嗎？

    “嫂嫂，剛剛言兒有些唐突，您莫要放在心上。我，我先回去了。”童言說完，紅著臉跑開了。

    秦梓桐笑了笑，看來這酒喝的還不少。

    另一邊，童左回了房，見小柔正在梳洗，打趣道：“今兒大少爺洞房花燭，不需要你在旁邊伺候著？回的比我還早。”

    小柔瞪了她眼道：“胡說個什麽，今兒大少爺睡書房，留少夫人一個人獨守空閨。”說完又歎了口氣，似是在替秦梓桐惋惜。

    童左癟了癟嘴：“我怎麽胡說了，不都說你早晚是大少爺的人嗎，讓你提前見識，免得以後丟人？不過少夫人也是可憐，都傳言是嫁過來給大少爺衝喜呢。”

    “還在胡說，我才不是大少爺的人呢。”小柔一記粉拳打在童左身上。隨後又一臉嚴肅的看著童左道：“有些話你聽聽就行，可別讓上頭的人知道。”

    童左拍了拍心口保證道：“我跟了言少爺那麽久，自有分寸的。”

    小柔瞥了她一眼，“一點都不像個姑娘的樣，你櫃子裏頭的男裝都要比女裝要多了。”

    “誰讓言少爺又把我當丫鬟使，又把我當小廝使。改天你閑下來陪我去外頭置辦幾件唄，我也幫你挑幾件好瞧的衣服。”童左一邊脫著外衣，一邊笑道。

    小柔點了點頭道：“以後等少夫人能夠照顧好少爺了，我也能空出點時間和你出去玩了。”見童左又興衝衝的想說什麽，她連忙打了幾個哈欠道：“明兒還要伺候兩個主子起早敬茶，你動靜小點，別礙著我睡覺了。”

    “好好好，你睡吧，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提。”童左說完，躡手躡腳的洗漱去了。

    小柔鑽進了被窩裏，看著童左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禁揚起了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秦梓桐（羞澀狀）：你，你在我婚房外窺聽，想做甚？

    童言：我，我，我，我喝多了，走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