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磐石轉

字數:7165   加入書籤

A+A-




    隙中之駒毫不停歇的往遠方疾馳, 光陰匆匆過了七年,紅塵之世變化萬端。

    沉寂的黑夜, 隱在山中的白鹿書院裏,有人陷在旖旎的夢中不願醒來。

    哥哥——

    晨霧籠罩的密密山林中, 少女清冷空靈的聲音飄縹緲渺的傳出。

    哥哥——

    山林間一片靜寂,隻有少女低柔的呼喚, 她纖弱的身姿漸漸在濃霧中若隱若現。

    秦澗長身而立的站在濕漉漉的草地之上,晦暗不明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那道愈行愈近的人影。容貌清麗的少女終於衣袂翻飛款款行出了薄霧,她停在清雋的青年麵前, 仰首看著他, 眸中流轉的水波仿佛是盈盈的情意。

    突然, 她唇邊綻開淺笑,踮腳在他唇邊輕輕落下一吻,櫻花一樣柔嫩的紅唇吐出情人之間輕聲呢喃的話語。

    哥哥,我喜歡你。

    隻是一個吻,隻是一句話,卻讓站立的青年欲念頓生, 突然情潮湧動。他緊緊的將麵前的少女一把摟在懷中,垂首和她額頭相抵, 目光鎖住獵物一樣將少女鎖住, 灼熱的氣息和清淺的呼吸纏繞不分。

    少女猶自懵懂, 又側首親了親青年輪廓優美的下巴。

    哥哥喜歡我嗎?

    這一吻如燎原的星星之火,火勢席卷青年的全身,靈魂也跟著燃燒顫抖。秦澗將懷中的人摟的更緊了, 瞳孔獸眼一樣開始隱隱發紅,顫抖的在櫻花一樣的唇上印下一吻,聲音低啞的喃喃:“喜歡,哥哥喜歡你,哥哥怎麽會不喜歡你。”

    每說一句都要輕輕啄吻一下少女的櫻唇,及至說完,呼吸變的急促,狂亂的親吻暴雨一般落下,霸道的氣息闖進少女的唇間,要將一切甜美吞噬殆盡。淩亂的畫麵瞬間轉變,秦澗和少女不知不覺就在薄霧之中的草地上糾纏到了一起,兩人衣衫淩亂,黑發交纏。

    秦澗將少女困在身下,他雙手撐在地上,垂下頭咬開少女的衣衫,然後親吻細碎的落下,但是還不夠,遠遠不夠,秦澗抬首喘息著說道:“微微,幫幫哥哥好不好?”

    怎麽幫?

    少女聲音不穩的反問。

    大掌牽引著皓雪凝霜的手覆到灼熱的地方,青年的牙齒輕輕磨著少女的耳垂,曖昧的低聲說道:“這樣幫。”

    手下的動作由慢轉快,秦澗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直到攀到極樂頂端,腦中萬千白色花朵一瞬間綻放,他悶哼一聲張口咬住唇邊細膩修長的玉頸。

    濃霧被狂風吹散,畫麵破碎消失。床上的青年從夢中醒來,他翻身起來坐在床邊,捂住眼睛兀自低笑。

    果然隻是夢罷了,妹妹怎麽可能說喜歡自己,她根本還不懂何為喜歡。

    至於自己對她,怎麽能不喜歡?日思夜念,放在心尖之上。

    小姑娘越長大情緒越內斂。最初的時候,分離還會拉著他的衣擺依依不舍雙眸含淚,重聚會高興的撲進他的懷裏嬌聲軟語。

    但是一年一聚,小姑娘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慢慢長大,青竹細柳一般抽條拔高,及至最近幾年相聚,她隻如同靜水青蓮一般,站在父母身邊輕輕的垂首,低聲的叫著哥哥。

    後悔離開嗎?

    不後悔,總要擺脫黑暗的過往乞丐的身份。

    從什麽時候開始做這樣的夢?大概是從少年時第一次情動開始,綺麗的夢中就總是出現小姑娘的瑩瑩如玉的臉,輕輕軟軟的叫他哥哥。

    最開始是罪惡的,是無措的。小姑娘還那麽小,雲朵一樣柔軟可愛的小人兒,她信賴他對他好,他怎麽能起這樣齷蹉的心思?

    他克製過,壓抑過,將欲念隱忍深埋。書院同窗之間都是情絲萌動的青年了,私下也有不少去勾欄院或者傳閱春宮之冊,而他從不沾染,他在最躁動的年紀將自己變的冷靜克製毫無**。

    但是小姑娘慢慢長大,展露出少女的娉婷。他心中的猛獸再也控製不住,妄動的欲念猛烈掙紮,最後掙脫枷鎖的桎梏,在靈魂深處興奮的嘶叫。

    微微,妹妹。

    青年推門而出,在寒風中打了沁涼的井水,直接就著冷水洗去夢境的殘念,收整好自己之後,就往藏書閣而去了。

    這是他待在白鹿書院的最後一段時間。

    葉明遠對秦澗是寄予厚望的,秦澗啟蒙雖晚,但勝在聰敏堅韌,一年前考過院試之後,葉明遠就叫他耐心準備明秋的鄉試,也因此去歲冬日未曾回府,隻等今年夏日回府,專心準備明年的秋闈之試。

    青年在藏書閣內靜靜的翻閱典籍,直到黃昏將至,書童悄聲的走進,小聲道:“公子,有府中傳來的家書。”

    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接過,仔細的拆開就在藏書閣內看了起來,青年的唇角控製不住的上揚,書童好奇的詢問:“公子,是有什麽喜事嗎?”

    “無事,就問何時歸家。”

    書童突然覺得自己多此一問,公子哪一次收到信不是這個樣子。他暗自又看了一眼看信的人,公子的氣質真是難以言說,既有書生的清雋之氣,卻又體魄強健,就像…就像偽裝的野獸。隨即又暗自呸了一聲,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明明公子這幾年的性格從沉悶變的越來越溫雅端方,真正如如玉君子一般。

    被書信擾動心緒,秦澗幹脆提前結束今日的安排,他將書信貼胸放好,穿過在殘陽中飛舞的新柳,回到了房中,又拿出那封家書看了一次,眼中溫柔滿溢。其實信上也並未多說什麽,就是少女認認真真的交待府中諸項變動,又代父親相詢何時歸程。

    但是這是少女的字跡,上麵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她所寫的。他將信收好,放進屋內的一隻烏木箱子裏,要合上的瞬間又頓住,拿過旁邊的一隻畫軸打開,畫上是亭亭的少女,眉眼淡淡,身後雲霧繚繞,似乎雲中仙女,他的手指在少女的臉上輕撫而過。

    他箱子中已經裝滿了畫卷,從垂髫女童到亭亭少女,每次重聚之後都會畫上幾幅,日日看著,刻進心上。

    *

    秦澗是在春花落盡,時節轉夏的時候踏上歸程。

    一路縱馬疾馳,翻山過水回到了熙攘依舊的雲州城,他已經幾年沒有見過夏日的的雲州了,但是卻也無心打量城中變化,掠過繁華的街道如箭一般往白府而去。

    及至到了府門,他下了馬,溫聲的問門房:“小姐在何處?”

    門房還沒從公子提前歸來的詫異中回過神來,呐呐的回答:“小姐今日未曾出府,應該就在後園。”

    秦澗頷首,將手中的韁繩遞轉,就唇角含笑衣帶當風的入了府內,步入樹木蔥蔥鬱鬱鮮花簇簇團團的後花園。

    熟悉的景致一時之間讓他有些恍惚,腦海中時時閃現兩人幼時在院中嬉戲玩鬧的場景。

    滿園寂靜,隻聞蟲鳴鳥語,不見少女人影,他正要喚來侍從詢問,幾步之遙的水麵之上,密密的蓮葉一動,一艘小舟破開蓮叢劃了出來。

    舟尾站立著他要尋找的少女,白衣勝雪,烏發如瀑,懷中抱著幾隻濯濯的青蓮。

    這樣的畫麵給了秦澗極大的衝擊,他定定站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移的看著少女,心跳擂鼓一般怦然而動,毫無止息的意思。

    小舟上的少女似乎發現了被誰的目光注視,她微微側首,就看見了岸邊長身站立的青年,眼神疑惑了一瞬就帶出淺淺的喜色,等到靠岸就緩步下了小舟,仰首淺笑著對已經走到身邊的人道:“哥哥,你回來了。怎麽不提前傳信,爹娘都剛剛離家。”

    青年低著頭看著麵前的絕色少女,眼神溫柔,聲音低沉:“我提前回來,妹妹高興嗎?”

    “高興。”

    “喚人采就好了,怎麽自己親自去?”

    秦澗將她手上的蓮花拿開交給一邊的侍從,大掌自然而然的拉過她如玉染霜的手,仔細的為她擦去沾上的水漬。

    極力克製,才穩住想要顫抖的雙手。

    少女任他動作,似乎絲毫不覺得這樣的親密有什麽問題,低聲的回答:“夫子近日身體不佳,常常迷夢,我想著做一點安神的蓮香給夫子。”

    夫子就是白葉二人為少女聘請的名師,出身世家大族,才名遠揚,品性高潔。後不顧家中反對嫁一山野之士,本來夫妻二人清閑度日,但是丈夫突然亡故,這位夫子強忍悲痛三年,最終在城外山上入道出家。

    隻是少女和女伴依然以她為師,跟她學習諸項才藝,每月一半的時間在道觀渡過。

    秦澗歸家,少女自然先放下製香之事陪伴離家已久的哥哥。他們已經不像幼時那般恣意玩鬧了,但是園中依然處處可見他們相伴緩行的身影。

    又過了幾日,香才製好,時間也到了去山上道觀之日。這次秦澗親自護送少女,他想看看少女這幾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是如何生活的。

    *

    馬車緩緩行到了靜謐的山間,停在了幽靜的道觀門口。

    秦澗也見到了少女生活中另外兩個重要的人,一個是清冷孤高的夫子,一個是溫柔沉默的女伴,秦澗突然不奇怪少女為什麽會長成現在的性格。

    而她們每日不過琴棋書畫,最是簡單而純粹。

    *

    一日傍晚,課業完畢,少女本來和女伴兩人於山間漫步,不時的喁喁私語,侍女在身後遠遠的跟隨。她們都著了寬大的灰色道袍,從遠處看去,迤邐而行的背影竟然相差無幾,分不出誰是誰。

    直到轉過一處路口看見長身而立的青年,女伴明了一笑,帶走了她和少女的侍女隻留下他們二人。於是剩下的兩道人影就繼續行在暮色籠罩的山間小道之上,他們誰都沒看見一道人影一閃而過。

    少女偏首看向身邊的青年,烏黑的瞳孔中倒映著天地間最後的霞光:“哥哥怎麽這麽晚過來了?”

    秦澗溫溫一笑:“無事,我騎了馬來的。”

    總不能說想見你,明明已經這麽近了,無法忍受不能見到你。想時時刻刻都注視著你。

    山道偶爾崎嶇難行,兩邊密密匝匝的樹木更是遮住了本就昏暗的天光,青年不時會環護在少女的身後,或者遇難行之路時,會握住少女的手帶她而行。

    少女對此依然毫無反應,態度自然。秦澗的目光在昏暗的天光中更加深沉。

    沒有抗拒我的親近,妹妹,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他動唇欲言,卻突然有一條細小的黑影從少女的腳邊竄過,少女驚叫一聲,就要矮身摔倒。秦澗本來在少女身側,大掌攔腰將她摟到懷裏,急聲問道:“妹妹怎麽了?!”

    不過一瞬間,懷中的少女額頭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唇色也迅速蒼白了下去,她雙眉緊蹙,似乎忍著極大的痛苦,聲音顫抖如同蚊吟:“腿…”

    秦澗快速將她安置在路邊的大石之上,掀開她的裙擺查看,隻見少女的腳踝出現兩個齒印傷口,正往外流出黑血,而傷口周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烏紫。

    秦澗被這樣的突然變故激的腦中一空心被揪緊,想也不想溫軟的唇就覆了上去,大力吸吮,然後往一旁吐出一口口黑血。

    少女猛然彎腰,伸出手擋住腳踝,聲音急促:“哥哥你做什麽!”

    秦澗捉住她的手大力扣在掌中,也不多做解釋,又吸吐了幾口,及至出來的是鮮血才抬頭看向少女。

    “哥哥…”少女的聲音開始虛弱,帶了哭腔,她的臉色依然蒼白:“哥哥還不知道是什麽…怎麽能這麽亂來…”

    青年染血的唇鮮紅奪目,在暗光中透出幾分妖異,他安撫的摸摸少女焦急的臉:“因為你不能有事啊。”

    說完就抱起少女順著原路返回往道觀奔去,他恨不得足下生風腋下生翼,但是卻隻能一步一步的在崎嶇的小道上艱難的行著。他其實已經頭暈目眩站立不穩,但是一直咬舌帶出銳痛驅走昏沉之意。

    而他懷中的少女,不知何時早已昏迷了過去。

    終於到了道觀門前,看見模糊的人影晃動著跑過來,秦澗才倒地昏迷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已經脫韁的野馬,拉不回來了。

    於是我決定,算了不拉了,看它怎麽野。

    下一章明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