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梅竹馬有時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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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然輕笑,眼角眉梢都帶著一股愉悅。

    “這回不難過了吧?讓我來猜猜為什麽我們的舒顏會這麽難過呢?”

    “該不會是成績單給叔叔看了,叔叔生氣了,我們的顏顏就難過了吧?”

    他一個人自問自答的有趣,卻是將她所有的心理一一剖析。舒顏心驚於他和她特有的默契,然而轉念一想,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是該有這樣的默契。

    她抬眼,神色頗有些認真:“你說的都對,我爸很失望,所以我很難過。”

    君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將用冰水衝泡好的果珍遞給她,還細心的插上一根吸管。

    舒顏啜了一口,滿足於這樣一杯冷飲,心裏的不安難過被悉數褪盡,她接著說:“老師同學的心情我現在好像也能理解了,畢竟你那麽優秀……”

    君然不言,隻是默默地聽,空調的冷風嗖嗖的出來,讓舒顏打了個冷顫,他坐得離她很近,能清晰地看到她身上冒出細小的雞皮疙瘩。

    “可是那些都不會讓我那麽難過的……我是指讓我哭的那種難過,”她抽了抽鼻子,眼眶褪了紅,卻變得醜醜的腫。她用那雙哭過後更清晰水潤的眼睛,定定的看著他,言語裏卻轉了個話題。

    “其實還是很不能理解,你為什麽忽然就對我不那麽寬容了?明明、明明我就是那樣子的,可是你們都覺得我那樣不對……”語氣裏帶著委屈不解,還帶著對君然的控訴,她是真的無法理解,隻好直白的問問當事人之一。

    “那你覺得你那樣是對的?”他卻沒有讓她說完後麵的話。

    “懶散、傲慢,覺得自己是個被人寵愛著的小公主,所以就該真的讓所有人都寵著你?”君然深吸了一口氣,所以說,和小女孩談問題最麻煩了!

    舒顏沒想到君然會反駁她,驚得她飲料都不喝了,臉色慘白的看著君然,活像一隻任人宰割的小兔子。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隻是覺得……”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因為她發現她真的沒有理由來反駁君然。

    “覺得什麽?你覺得你沒有我說的那麽可惡?顏顏你已經快成年了,也該學著長大了。沒有人會永遠當你的靠山,有一天當叔叔阿姨不在了,當我不在了,你還有誰能護著呢?”君然其實不想那麽快攤牌,但是舒顏似乎從不覺得自己有錯,或者說她知道自己有錯卻難以認清,她不願自己被人想的那麽不堪,所以隻好找遍理由來反駁他。

    更何況他並沒有說錯,以她現在唯我獨尊的個性,現在他能管著她一時,以後若是真沒人在她身邊,難免她不會再走上拆散男女主的道路。

    他說:“顏顏如果你到現在還是這麽想的話,以後不用來找我了。”

    舒顏一驚,放下手裏的杯子,跑到他身邊,微涼的小手緊扒著他的胳膊,拚命地搖著頭:“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什麽叫不用找他?

    那就是徹底讓她和君然割斷所有聯係,哪怕他是她的鄰居、同學、竹馬又或者是閨蜜?

    她當然不願意!

    “聽著,顏顏。你可以依賴著其他人,但你不能每一次都寄希望於別人。還有,你已經長大了,不能期待著所有人都圍著你轉。你本來就不是公主,為什麽就得了公主病呢?”他眼神一凜,語氣忽然上揚,帶著點點涼意。

    “該不會,你談戀愛了吧?”

    撥浪鼓般的搖頭,那雙眼認真又頑固的看著他,似乎是迫切希望他相信她,兩隻微涼的手依舊抓著他的手臂。

    他忽而也無奈的笑了,看來是真的沒談戀愛。

    他掙脫她的手,留下一個呆呆的又有些慌亂的她坐在沙發上,君然走進自己的房間,出來時,手裏多了一條小毛毯,另一隻手拿了一支棒棒糖。

    他將棒棒糖塞進舒顏粉嫩的小嘴裏,然後將毛毯蓋在她的身上,最後坐在沙發的另一邊看起了電視。

    口腔裏彌漫著香濃的芒果味,舒顏望著君然,他下巴很尖,膚色很白,特別像是營養不良的少年,可是剛才他抱著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還有衣服下隱約可以感覺到肌肉。

    漫漫歲月長河之中,她喜歡又不喜歡的君然終究是和她一起長大了。

    她蒙頭將自己埋在毛毯之中,細嗅著和君然身上相同的味道,忽然對明天的生活充滿希望。

    君然看完一場球賽轉播發現已經快九點了,看著某個人裹著他的毛毯窩在沙發裏睡得香甜,棒棒糖吃得隻剩下一根棍子,粘在她的頭發上,整個人顯得好笑又滑稽。

    他輕輕笑了起來,默默調小了電視機聲音,將纏在她頭發上的糖棍拿下,又任命的敲開對麵的門,和舒媽媽報備情況。

    這竹馬做的,還真是深藏功與名啊。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塊是什麽味道。

    舒顏以前看《阿甘正傳》的時候不懂,在體驗了一個月的君然式“惡補”之後,她終於明白了——學霸是怎樣煉成的。

    那麽熱的天氣,君然會很早就起床,敲開她家的門叫她起床晨跑,然後兩人一起在樓下的小攤吃早餐。等太陽稍稍升起、熱度漸強的時候,才會回到家開始一天的學習日程。

    舒顏坐在陸家的書房裏,旁邊是君然。

    他低著頭寫著數學公式,空調帶出的風掃過他額前,吹開了些許遮掩著眉目的頭發,露出深黑的眉毛,還有認真的雙眼。

    清秀的少年呀,認真起來又極其俊秀的少年啊,帶著好聞氣息的少年呀,都是他。

    舒顏唇角帶笑,忽然就扯出一個極其明媚的笑容。

    陸君然還是沒有離開她,這樣真好,她想。

    “顏顏,你先把這些公式背下來,然後這些東西都套在填空題的後兩題和大題的最後兩個小問裏。”君然指著白紙上寫著的一長串數學公式,又指了一些試卷冊上的題目。

    舒顏點點頭,沒有出聲,接過白紙和卷子就開始忙活,和一個月之前的她天壤之別。

    君然側目,看著溫順的某人,忽而覺得自己像是養了個女兒,幼時純真可愛、少年時任性嬌俏、成年時幽默有趣,年老時依舊心存熱愛溫暖之心。

    可惜這人在前兩個階段貫徹非常,成年時依舊任性,二十出頭的女孩子刁蠻就不會顯得可愛,而是盛氣淩人了。而在錯過了她的成年階段之後,他也不得而知這個少女的耄耋之年又會是怎樣的模樣。

    他也沒想到舒顏會那麽順從的跟著他跑步,每天都起得很早,然後乖乖的吃早餐,最後是回到陸家學習。

    君然是個男孩,雖然不健碩,但跑步很快,舒顏個子不是很高,每次都會被他落在後麵,她也不讓他慢點跑,總是咬著牙在他身後深一腳淺一腳的跑。

    他知道現在的少女大多柔弱,甚至連800米中長跑都達不了標,但舒顏不是,她一向學不會黛玉似的哭啼,也不大愛這種會撒嬌、柔弱的少女,所以她很少哭,也很少服輸。

    現在這般模樣,看似是君然略勝一籌,但其實不是的,這個時候的她才真正有了想要拚搏的**。

    他終是起身,去廚房衝了一杯果珍,將它放在試題冊的前麵,以防小姑娘一個不小心潑濕了。

    剛才跑步出了汗,為了健康著想,兩人都沒有直接衝澡,而是選擇在午餐前一小時衝洗一下,君然看她做題很是認真,便沒有出聲,閃進浴室裏洗了個澡。

    約莫過了五分多鍾,出來一看,卻發現某個人蹲在書桌前手足無措,地板上是摔碎了的玻璃杯,杯底還殘留著一點黃色的果珍。

    他走近一看,無奈,就是怕她不小心把杯子打碎,所以才放在試題冊前麵的,沒想到這回連卷子都潑濕了,白色的試題冊上一大灘液體,浸染的很快,把黑色的水筆字跡糊成一堆。

    但舒顏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還蹲在碎渣麵前,她低著頭,君然站著,看不到她的表情。

    他輕歎了一口氣,終是舍不得。

    “怎麽這麽粗心大意呢?”蔥白如玉的手撿拾起大塊的玻璃碎渣,把它們扔進了書房的垃圾桶裏。

    舒顏還蹲在那,神色莫名,嘟著嘴看著君然,眼裏是無數的迷茫和委屈。

    “我不知道嘛,我做好題剛想拿給你看,卷子一抽就碰到了,往旁邊一看你也不在。”她垂下手,想要撿起一塊玻璃渣,君然喊停,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裏,團團軟軟的。

    好聞的沐浴液液味道透過空氣鑽進舒顏的鼻腔,帶著一點醉人的微醺。

    她忽然臉頰一紅,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東西,掙紮著想要把手從他的手中解脫。

    君然本也沒想著讓她乖順,她略一掙紮,就放開了她的手。

    “粗心大意的,還是乖乖坐在凳子上吧,省的再把手刮破了。”他輕笑,隨手戳了戳她呆愣著的臉蛋。

    君然去拿掃把來掃時,這人才從呆愣狀態中解脫出來,原因無他,試題冊全都濕了。

    看她懊惱的捶頭,將柔順的長發揉成一個雞窩,他總算是笑出了聲。

    “你該慶幸,這隻是試題冊,而不是學校發的暑假作業。”

    舒顏想到學校發的作業本,腦袋一痛,哼哼唧唧的帶著別樣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