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毒舌王爺迷の日常(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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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弟, 這晉東災荒一事,你有何看法?”厲王楚君堯出了禦書房就問身邊的君然。

    君然卻不願接這個話茬, 老神在在的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袖口。他一問,人家就要給麵子的全說出來?這是什麽狗屁道理?

    “八弟,你為何不說?”楚君堯一向急性子,盡管他的王妃在家裏已經算是耳提麵命,千叮嚀萬囑咐了, 但是對於這樣想出辦法就可以向皇帝邀功的事情, 他一向熱忱並且……

    一如既往地缺根筋。

    他知道八弟一向聰慧, 畢竟不是人人都能被愛才如命的父皇稱讚“鍾靈毓秀”的。

    君然放下了整理好的袖口,斜斜的乜了一眼厲王,語氣裏帶著一絲絲神秘, 又帶著一絲絲調笑。特意壓低了嗓音, 像是要把人鑽進他的套路裏似的。

    “六哥真想知道?”

    楚君堯能怎麽, 既然話是他問的, 而且他也確實很好奇君然的想法,自然是猛點頭。

    “剛才在父皇麵前大家夥說的都對, 三哥說派個官職不大的官去明察暗訪, 丞相說派個官職高的人去賑濟救災。”

    君然說的是挺輕鬆。可百姓口中形容詞一向隻有“霸氣英勇”的厲王此刻蒙了圈,剛才怡王和丞相說了什麽,他都沒聽進去,根本搞不懂這群智商高的小婊砸們剛才嗶嗶了一些啥!

    不過他此刻還不算太笨,腦海裏還殘存著他家老婆跟他說的“不懂也不能讓別人看出來自己不懂,就算不懂也要讓大家覺得你自己深不可測的樣子”的一句至理名言, 幹脆就當做全都聽懂了君然說的,隻在那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溝已經挖好了,就等著他鑽進來了。

    君然看這一臉呆萌(?)的厲王殿下還是這麽不上道,他在心裏微微歎了口氣,要是沒有端妃和商夏,怎麽也不可能輪到這種腦子的男人來當皇帝啊。所以他決定來親自推他一把。

    “六哥,你得知道,三哥一向不如我和你受父皇看重,丞相偏又站在三哥那頭,自然是一同排擠著我倆,讓我們鷸蚌相爭,好讓三哥漁翁得利,將我們一網打盡,這就是他們的目的。但若是此刻你要是想出一個更完美的辦法,豈不是又生生壓了他們一頭?”

    楚君堯聽完這些話,眼神明亮,卻覺得這人沒這麽好的心思,眼珠轉了轉,卻沒直接應下。

    既然這辦法這麽好用,還能壓他們一頭,那麽他楚君然為什麽不去做呢?

    君然似乎能看到他的想法,隻輕輕笑了一聲,語氣中頗有些遺憾,“誰教弟弟我生母身份低微,且尚無像六嫂般通透的王妃在側,身邊唯有一個不能繼承大統的女兒,這皇位於我是萬萬不可能的。六哥既有大才在身,何不搏上一把?”

    明明聽了商夏的話,內心裏絕對要對君然高度警惕,卻還是忍不住將他的蠱惑之言悉數記到了心裏。

    某個傻白甜過了頭的厲王殿下怕是滿腦子都是#如何想出一個好辦法讓自己順利登上皇位讓這群小婊砸跪在勞資的腳下唱征服!#之類的彈幕。

    楚君堯不說話了,似是認真思考,卻不是之前的那副裝模作樣的作假。

    君然眉梢微動,看他這樣,肯定是成功上鉤。向他輕輕招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頭靠著頭,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

    隻有君然那雙流光溢彩的狹長的眼裏,蘊含著無盡的嘲諷的笑意……

    以及深埋在笑意中的陰譎。

    “這是厲王妃給我的絹子。”馬車吱呀吱呀的響著,馬車裏的人說話聲音不高,應和著這駕駛馬車的聲音,哪怕是坐在馬車外頭的人都聽不清楚裏頭的人在講些什麽。

    小六子專心駕車,小心注意著周邊的環境。

    “她倒是有心了,這絹子上的花樣子倒是不錯,王府裏沒有的盡管找她要去。相必你六叔也不會吝嗇這幾個錢的。”

    “諾,謝父王。”少女甜糯溫軟又帶著開心的嗓音響起。

    做戲要做全套,既然出了宮,就更該給宮裏那場好戲畫上圓滿的句號。

    也不知是誰派來的暗衛嗖嗖嗖的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小六子的聲音低低的傳來:“爺,人都走了。”

    陳書若聞言一下子放鬆下來,扔了從宮裏到出來在手裏一直撚著的蠶絲絹子,和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演戲可真累!

    君然踢了踢她放鬆的雙腿,狹長又滿含笑意的眼瞅著她。

    “我怎麽教你的?”

    她嘟了嘟嘴,卻還是聽了君然的話坐直了身體,將兩腿並攏,又是一副剛才人前見到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大小姐派頭。

    “今日隻是讓你親自去體驗體驗和那群人演戲,明日要是讓你去殺人,就你這忍不得罵不得的性子,還不被人捉了個準?”說到這,君然有些恨鐵不成鋼,蔥白似的玉指恨恨的戳了戳她的腦袋。

    陳書若嘻嘻一笑將這話題帶了過去。隻摸了摸額頭被戳疼的地方,也沒多想和君然鬥嘴,反正鬥嘴的下場肯定是她必死無疑。

    她卻發現一個不知算不算得上“秘密”的秘密。這幾年來,端妃的麵她沒見著一點,隻除了過年去她宮裏拜年。就算是剛才的午宴,也不曾見過。她甚至懷疑端妃是不是如同外頭人所說的那般受寵。

    可至於複仇,是別無他選的肯定。

    將自己拴上他的大船,本來就是權宜之計,卻不想,就是這麽多年。

    “王爺,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幫我,但我內心裏是真心感激您的,來日等我報仇結束了,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她的眼神晶亮,是不帶一絲**的澄澈。看的君然有些心慌,但他麵上不變,隻眼神閃爍了一下,幾不可見。

    聽完了她說的全部,君然這才輕歎了一口氣,“我多年前就說過,你未曾入了賤籍,何必非要做這等子下人的事情。至於我為什麽要幫你……”

    也不過是因為自己。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一句時,陳書若幾乎都聽不見了。

    她皺了皺眉,卻不好多言。這人向來唯我獨尊,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沒聽清楚,怕還是會對著她口噴“毒液”。

    其實她也不是不明白,可這真相說出來總歸是太過刺人了些,放在心裏,裝作不知,其實都一樣。

    哪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幫你呢?奪不奪位是一回事,可若是關於上一輩的恩恩怨怨,牽扯到旁的人,多添的也不過是煩擾罷了。

    他當初可是明確的想要拒絕她,可她偏偏撞破了頭也要闖進這個死局。

    有些人不懂可以裝懂,譬如楚君堯。而有的人是懂了卻裝作不懂。

    譬如陳書若。

    毓王府花園內很安靜,姹紫嫣紅的花叢裏穿插著幾支綠牡丹,在陽光下,那綠有些透的過分。

    陳書若坐在一邊,側臉恬靜。

    身邊這人倒沒有那麽安分,總是喜歡手裏撚著些小物什往嘴裏放著。眯著眼和著這戲一起哼唱著。

    高台上兩個戲子咿咿呀呀唱著一台戲,唱了許久陳書若才認識到是《孔雀東南飛》。

    她原也不愛聽戲的,可待在他身邊久了,也跟著聽了不少,總是來來回回的這麽幾部。總也該懂了。

    焦仲卿和劉蘭芝成婚當日,這個如蘭的男子這樣唱:

    紅羅帳,垂香囊,娘子端坐在中央。半遮麵,淺施笑,麵是紅來笑也香!這衾枕四角繡鴛鴦,嫁衣紗簾十數箱。碧羅帶,青絲繩,娘子的針黹世無雙!順手取過銀缸照,青銅鏡,照出你俏麵龐!

    句句都是對這個女子的稱讚,可架不住有個事事都要幹涉的老娘。

    新婚之夜,拋下了一襲紅裝隻為卿的妻子,跑到老娘身邊當孝子了。

    孝子可以當,卻不該是愚孝。於父母有撫養敬重之責,可這妻子一心為他,不也該同樣尊重愛護才是嗎?

    那倒黴催的老娘要他和劉蘭芝和離另娶羅敷時,他唱:

    蘭芝,我就要同你說明了……我要說了,說了……你聽了也不用難受,難受也無用。原是自己不好,就在天明……天明……我想,我想你……你能否回轉娘家?

    一再忍讓,一再傷人心。

    劉蘭芝終究是不忍讓焦仲卿難做的,成了下堂婦,可惜依舊不死心。

    她的一忍再忍,最後也不過成了昨日黃花,一池清潭成了最後的歸宿。

    這戲文初聽時,陳書若還有些不懂,可後來聽著聽著,似乎也起了一些興趣。

    從兩人新婚時的甜蜜,到被婆母的刁難,最後是一個女子僅剩的一絲尊嚴。

    女子生於世,若是前半段人生過得順風順水,出了閣卻可惜遇到了一個不怎麽適合她的人,這便也算不得叫順遂一生了。

    更別提什麽百年好合的狗屁吉祥話。

    一死了之,或許也好過將來的糾纏多年。

    悲劇就是如此,將美好的東西撕碎了放在你的麵前。

    愛情的尊貴美好,就是在悲劇裏顯得格外動人和淒楚。

    不過這個故事的背景也隻能在普通人家之中發生,若是發生在宮中,這麽死了,也不過是一柸黃土一杯酒、一代新人換舊人罷了,有誰會在意呢?

    陳書若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看看傅君然的表情。

    她側過頭,不怎麽明顯的望了一眼。

    君然並沒有睜眼,依舊淡淡的撚著手裏的果脯,不時還往口中送上一個兩個。

    端的一副慵懶的模樣認真聽戲。

    當初她剛來,也並不懂這麽一個大男人為什麽偏偏就喜歡《西廂記》、《孔雀東南飛》的唱曲,這些戲不都是好些閑的蛋疼的閨閣小姐聽得麽。

    也或許這個男人隱藏太深,她觀察了這麽多年,似乎現在才有了些許苗頭。

    這個男人,在下一盤大棋,其中牽扯的人實在太多,而她也不過是這個局裏的一顆小小棋子罷了。

    毓王殿下顏色無雙,美名傳播,可支著腦袋慵懶綺麗的模樣給人的感覺總是懶懶散散,似是不願意爭權奪位,不願意有所負擔。

    可是就是這樣的懶散,讓人忘卻了這個男人骨子裏本來就有的野性。

    這位毓王殿下,從來就是一頭野狼。他不過是暗中雌伏,待你放鬆警惕之時,向你靠近,趁機狠狠撕咬下一塊肉來。哪怕不能讓你馬上死亡,也能讓你元氣大傷。

    “怎麽不好好聽戲?這戲裏麵的道理可多了去了。”他回頭,看著陳書若,依舊是那種調笑的語氣。

    大約是她的視線有些膠著,君然聽著聽著這戲就睜開了眼,也沒了那聽戲的興致。

    揮了揮手,讓台上還在咿咿呀呀唱個不停的伶人下去。

    “有什麽道理?”這聽戲不就是消遣時光麽,怎麽還扯上大道理了?陳書若不懂。

    君然彎了唇,嘴角泛起的白讓她心裏一冷,莫名覺得這空氣中的溫度都低了幾度。

    便聽得他一張如蘭的口中吐出一串:

    “女人莫要太蠢,男人莫要太乖。老太婆莫多管閑事,閑人莫要多嘴。”

    嗬嗬……

    感情這位爺愣是沒被這戲歌頌的感情給感動,反倒是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感慨了一堆。

    “王爺所言極是。”關鍵是她還不能對他說的話有別的異議,就這出戲而言,君然說得確實是實話。

    有些人確實就是這樣的,因為所謂愛情,癡迷沉醉,仿佛失去了智商。

    就像當初的先皇後那樣……

    君然抬眸,凝視著花叢中那株綠牡丹。

    係統在升級檢修,卻還沒完全喪失功能。看來隻有他做了原主做的事情,才能觸發記憶的開關。

    原主的記憶此刻又多出了這麽一截,似是回憶,又似在嘲笑著什麽。

    那深宮之中的情情愛愛啊,誰若是真信了,便真是蠢得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出去吃晚飯還去逛街買衣服來著,更新晚了。

    最近收藏和評論的人數都不多,沒什麽動力,如果還是不瘟不火,那就這麽慢慢更吧,反正之後會開新文的哈哈哈